第305章 奇貨:忽汗城(40)
第305章 奇貨(Ⅵ):忽汗城(40)
走到慕容柏家門口的時候,他們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藥味,傅茗偉捂住鼻子,問門口戴著口罩的警員:「什麼氣味?」
「中藥。」警員回答,「廚房的罐子里熬著中藥,小火一直熬著,我們已經關了,沒有毒性,是治療哮喘的。」
「治療哮喘的?」傅茗偉自顧自說著,走進了廚房,「慕容老先生沒有哮喘呀?」
陳方此時從陽台灰頭土臉地走進來:「傅隊,來了?」
傅茗偉看著藥罐:「怎麼樣了?」
陳方搖頭道:「兇手應該是從陽台逃走的,身手了得,大冬天的,外面全是冰,他都是徒手爬進來,再原路返回,不是普通人。」
傅茗偉搖了搖頭,往發現屍體的卧室走去,走進去的那一刻,他愣住了。因為他看到慕容柏好端端地坐在椅子跟前,還維持一副正在上網的姿勢,雙眼也是睜開的。
陳方立即解釋道:「他腦袋裡邊插了三根鋼針,就那麼坐在那兒,死了,被殺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看兇手的手法,應該是練過功夫的人,否則不可能將那麼細的三根鋼針瞬間刺進去。」
傅茗偉靠近屍體,仔細看著,雖然陳方指著鋼針刺入的地方,但是他還是看不清楚,陳方弄開頭髮,傅茗偉拿著放大鏡才看到。
傅茗偉看了一會兒,又換了個位置,看著慕容柏的臉,發現慕容柏很平靜,所打開的網頁也只是新聞而已,不知道兇手是不是動過。
傅茗偉問:「有沒有其他的發現?」
陳方搖頭:「從現場情況分析,兇手直接從陽台翻進來……」
「等等!」董國銜想起了什麼,「玻璃沒碎?」
陳方點頭:「沒有,窗戶到底是打開的還是關上的,我也不知道,按照常理來說,在哈爾濱的冬季,正常情況下,都會關著窗戶,哪怕是關上,陽台上也不能儲存東西,能凍上,因為溫度太低了。」
傅茗偉想了想道:「兇手進來之後,沒有做其他的事情,直接殺了正在上網的慕容先生,然後原路返回,那罐子葯是不是慕容先生熬的呢?」
陳方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這罐子葯很奇怪呀,如果是兇手做的,他想說明什麼呢?」
傅茗偉想了想,對陳方道:「把那罐子葯撈出來查看下,仔仔細細地查看。」
陳方立即著手去做,沒有費勁就從藥罐子中掏出了三個在上面刻了字的木塊。第一個木塊上面刻著「定申鏢局」,第二個木塊上面刻著「鄭力」以及一個電話號碼,第三個木塊上面刻著「鄭蒼穹、陳泰東」。
當三個木塊擺在傅茗偉眼前的時候,傅茗偉陷入了徹底的糊塗當中,新線索是有了,但是這些線索根本就連不到一起。傅茗偉指著鄭力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先從這個人入手。」
……
街頭,吃飽喝足的鄭蒼穹和陳泰東慢步走著,似乎根本不怕警方的「通緝」,事實上,傅茗偉也沒有通緝他們,這與沒有辦法通緝錢修業是一個道理,你沒有證據,你總不能彙報說,兩個老頭兒原本想當顧問,後來不幹了,跑了,我就得通緝他們吧?
所以,兩塊走在街頭的老薑暫時是安全的。
陳泰東買了一根冰棍,在-18℃的氣溫下吃著,像個孩子:「師兄,我們又去幹什麼?」
鄭蒼穹問:「你還有多少錢?」
陳泰東一愣:「你不是要打我的主意吧?」
鄭蒼穹看著他:「我問你,你就回答我。」
陳泰東放下冰棍:「不知道,百八十萬?我也沒有算過。」
「夠了。」鄭蒼穹繼續朝前面走著,「走吧,帶你去見一個人。」
陳泰東很是納悶:「誰呀?」
「捕頭,哈爾濱最出名的捕頭!」鄭蒼穹朝著前面走著,「哈爾濱有名的警察,都拜過他當老師,我和他有過一杯酒的交情。」
陳泰東站在那兒問:「誰呀?是不是……」
鄭蒼穹轉身看著他:「別在大街上說他的名字,那些小偷小摸的人,至今聽到他的名字,都會嚇住,別嚇人,跟我走。」
兩個老頭坐上計程車遠去的時候,遠在千里之外的四季山中,刑術、馬菲和墨暮橋已經攀爬到了那個古怪的小鎮之中,並與等待在那兒的連九棋等人會合,連九棋第一時間告訴了刑術關於錢修業的事情,庵古也將自己所知道的和盤托出。
聽完后,墨暮橋直接一巴掌揮在了庵古的臉上,怒罵道:「你要是早點兒說,事情就不會那麼麻煩了!」
說完,墨暮橋轉身就走,拿著冰鎬就要攀爬回去,刑術上前拉住他:「你幹什麼?」
墨暮橋道:「我回去幫你師父和陳泰東!」
刑術問:「有用嗎?」
墨暮橋一把抓住刑術:「你是逐貨師,你應該知道掌戎逐貨師這個組織有多可怕,不,你不知道。」
連九棋上前:「你知道?你才多大?」
墨暮橋看了一眼連九棋:「我知道的比你們所有人都多!」
庵古和托爾烈都很疑惑,當然刑術和連九棋心中的疑問更多,這個墨暮橋到底是什麼來頭?刑術下意識再次看向馬菲,馬菲有些急了:「我真不知道,他從來就沒有說過,你師父也沒有告訴過我。」
墨暮橋道:「我就是你師父從掌戎逐貨師手中救下來的人,我以前叫什麼,我不知道,我失憶了,我失去了10年的記憶,從20歲到30歲。」
刑術皺眉:「失憶?就失去了10年的記憶?你今年到底多大?」
墨暮橋道:「我不知道,你師父帶我測過骨齡,從骨齡上來看,我今年48了。」
眾人都是一愣,上下打量著墨暮橋,又看向他那張不過30歲左右的臉。
刑術道:「你48歲了?開什麼玩笑!」
墨暮橋只是冷冷回道:「我怎麼知道?骨齡測試出來我就是這個年紀,其他的我什麼都不記得,我只知道我善於偽裝,會很多別人不懂的技能。」
馬菲此時道:「那你之前說你去車臣的事情,怎麼解釋?」
墨暮橋道:「我也有一本日記,日記中記載了這些,我是按照日記回憶出來的。」
連九棋搖頭:「我不信。」
「沒關係。」墨暮橋淡淡道,「我自己都不信,更何況是你們。」
刑術道:「你是想把真正的回憶找回來?」
墨暮橋道:「不,我只是想過這種冒險的生活,因為這很有意思。也許以前的我,就是這樣,我身上可能藏著其他的秘密,但是我不想費勁去找——有些東西,你挖空心思去找,永遠找不到,只會平添煩惱,當你放棄不管的時候,說不定自己就冒出來了。」
連九棋盯著墨暮橋,目光陰冷:「我還是不信你,應該說,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你太神秘了,秘密太多的人,慾望通常都比平常人要強。」
墨暮橋卻一臉的不在乎:「那到底是要我走,還是要我留?」 刑術立即道:「我需要你的幫助,你不能走。」
連九棋卻道:「讓他走,我信不過他,即便是師父說他可信,我還是信不過,師父也有犯錯的時候,當年我的事他就犯過錯。」
刑術看著連九棋:「我是領隊,我說了算!」
連九棋也直視著刑術:「我才是領隊,如果我不回到中國,你就永遠不可能來這裡!」
刑術上前一步:「奇門的線索一直都是我在追,你根本沒資格。」
連九棋也上前一步:「按資歷,我是你師兄,按事實,我是你父親,你得聽我的。」
這句話激怒了刑術:「你盡過師兄和父親的責任嗎?你就回答我這一個問題就行了。」
馬菲看兩人之間的火藥桶要被點燃了,立即上前試圖分開兩人,但兩人的雙腳像是扎了根一樣。
庵古站在連九棋身後不說話,托爾烈則在那兒思考著什麼,三隻狼牧趴在地上昂頭看著,眼神中帶著不解。
墨暮橋卻往旁邊的岩石上一靠:「既是師兄弟,也是父子,你們倆這關係,可真奇怪。別爭了,別為了我傷了和氣,我走,再見,後會有期!」
第三十八節 葉落歸根
墨暮橋轉身要走的時候,刑術卻抬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我說了,你不用走!」
連九棋一把抓住刑術的手腕:「讓他走,這裡我說了算!」
「你有病是不是?」刑術甩開連九棋的手,下意識地將其手臂一扣,「你沒有指揮這裡任何人的資格!給我站一邊去,然後把嘴閉上!」
刑術說完,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過火,稍微鬆開了連九棋,誰知道連九棋立即反擊,反扣住了刑術:「我現在就教教你怎麼跟父親說話!」
馬菲一聽連九棋這麼說,知道刑術會再次被激怒,立即上前道:「連先生,有話好商量,你先鬆開刑術再說。」
未等連九棋有所表示,刑術腦袋朝著後面一仰,直接撞在了連九棋的額前,連九棋鬆開手的同時,刑術轉身一個側踢,直接踢在連九棋的胸口,緊接著又衝上去,直接躍起,騎在連九棋的腦袋上,將其壓倒在地,揮拳就朝著連九棋的腦袋砸去。
連九棋舉起雙臂護著頭,好幾次試圖起身,都被刑術壓住。
連九棋吼道:「刑術,你再不住手,別怪我不客氣了!」
馬菲見刑術沒有停手的意思,上前就去拉刑術,同時對站在旁邊不知所措的其他三人喊道:「過來幫忙呀,拉開他們倆!」
除了墨暮橋,庵古和托爾烈都上前幫忙拉開刑術,但刑術依然是不斷揮舞著拳頭,連九棋終於在一聲怒吼的同時,踢開了刑術,翻身起來,直接朝著刑術的咽喉部位攻了過去。
馬菲、托爾烈和墨暮橋看他出手,都知道這是下了殺手,立即上前連拖帶拽要制止連九棋,連九棋拳腳並用,將衝上來的三人直接打翻在地,又是一拳將剛爬起來的刑術直接打到牆壁上,緊接著衝上去,一把掐住刑術的咽喉,將其直接提了起來。
刑術盯著滿眼殺意的連九棋,突然間有些害怕,也有些後悔了。
「連九棋!那是你兒子,你親兒子!」馬菲在後面嘶聲喊道。
連九棋看著刑術微微搖頭,咬牙道:「我說了,我當初沒有回來找你和你媽,並不是因為我怕死,而是因為我擔心會連累你們,我根本就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我最後說一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這就是事實!」
說罷,連九棋鬆開刑術,刑術滑落在地上,仰頭看著慢慢轉身離開的連九棋。
刑術道:「墨暮橋不能走!」
「隨便你。」連九棋低聲回應道,抓起背包,慢慢遠去。
馬菲上前,給刑術遞了個眼色,示意他上去給連九棋道個歉,緩和一下氣氛,但刑術毫無反應,反而對墨暮橋說:「查看下這個小鎮的布局,對照下格羅莫夫的日記,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
墨暮橋沒有行動,只是看著刑術。
刑術冷冷問:「去呀,你愣著幹什麼?」
墨暮橋看了一眼遠遠站在那兒,低頭不知道在做什麼的連九棋,低聲道:「因為我的關係,和你爸鬧起來,你……」
「和你無關!」刑術打斷墨暮橋的話,「我讓你去做什麼,你就去做什麼。」
「好。」墨暮橋點頭,開始查看起周圍的建築來。庵古想了想,趕緊跟在墨暮橋的身後。
刑術雖然心裡很混亂,但也強制自己去看那些壁畫,托爾烈站在他身後,低聲道:「你爸爸很愛你的,他之所以要查清楚這一切,並不是為了要找到奇門什麼的,只是想給你和你過世的母親一個交代,他當年並不是因為怕死才不回來找你們。」
刑術裝作沒聽到,馬菲朝著托爾烈搖搖頭,示意他走開,托爾烈點了點頭,去找墨暮橋去了,馬菲在刑術身邊站了許久,又看向連九棋,這才抬腳走過去。
走到連九棋身邊的時候,馬菲發現連九棋手裡邊捏著那個玉片,眼眶紅紅的,明顯很傷心,並且強忍著眼淚。
「連先生,你別怪刑術,他有心結的。」馬菲低聲安慰道,「要知道,他是在精神病院長大的,沒有人願意在那種畸形的環境中長大,而且自小還失去了母親,這麼大年紀,突然間冒出來一個父親,還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一時間肯定接受不了。而且,他很獨立,一直很獨立,我認識他這麼久,算是從敵人變成了朋友,所以,我相信他,請連先生也相信他。」
連九棋一直盯著手中的玉片:「我知道,他能這麼獨立,沒有誤入歧途,我真的很感謝師父,也感謝老天,我心裡也很愧疚,但有些事情是我無法控制的。這一點,我知道他理解不了,也許這一輩子都無法理解。其實當初庫斯科公司讓我布局的時候,我就考慮過他。我在想,如果他真的完美地解開了那一系列的謎題,結局會是怎樣?會不會也與我一樣,成為庫斯科公司的一枚棋子?這就是我凡事都不想讓他來做決定的原因,有時候,做決定是很痛苦的。」
馬菲看了一眼遠處的刑術,發現刑術也在看著她,馬菲又道:「刑術能理解的,你給他點兒時間吧,他很清楚做決定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只是他想儘快查清楚一切,結束這件事。」
連九棋苦笑道:「我又何嘗不想呢?」
馬菲笑道:「那就父子一起努力。」
連九棋抬眼看著馬菲:「謝謝你,馬小姐,刑術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替他高興,當然,我也希望你們能一直走下去,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馬菲道:「謝謝你,連先生,借您吉言吧。」
連九棋點頭,欲言又止,馬菲見狀問:「連先生,你有話就直說。」
連九棋道:「我希望,你們能坦誠相見,互相不要有隱瞞,你應該知道賀晨雪的事情,這對刑術的打擊很大,說實話,這件事當初完全在我的預計之外。」
馬菲搖頭:「這件事怪我,其實始作俑者是我。」
「別這麼說,你也是按照庫斯科公司的指示去做的。」連九棋眉頭緊鎖,「好了,不說這些了,該做正事了。」
馬菲轉身的時候,正巧看到墨暮橋走向刑術,手中還拿著蘆笛留下的那本日記。
「有什麼發現?」刑術上前問。
墨暮橋看著四下道:「除了被刻意划爛的地方,其他的與格羅莫夫日記中記載的差不多,格羅莫夫在日記中也記了一個疑問,那就是壁畫上那艘船到底在什麼地方,他沒有找到。」
刑術看著日記道:「那是肯定的,格羅莫夫如果找到了那艘船,他就肯定是順著山洞出去的,但是他連自己怎麼離開的都沒有寫,這其中也許就有問題了,對了,他應該有寫自己是怎麼從第二層到達這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