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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奇貨:忽汗城(48)

  第313章 奇貨(Ⅵ):忽汗城(48)

  連九棋拔起一株三界草,然後扔在水潭之中,眾人看著漂浮在水面的三界草浮在水面上被陽光照射之後,立即開始變黑腐爛,然後很快便沉進水潭之中。


  眾人很驚訝,一齊看向連九棋,連九棋道:「應該就是三界草,所謂的腐蝕性、四靈仁獸皮等物,都是後人不完全的錯誤記載,即便是按照道家的古典記載,也應該是,三界草生在四靈仁獸棲息之地,扔在水中被天光照射會立即腐化,並沉於水底。」


  刑術一愣:「你是說,這個水潭中,住著的是四靈仁獸之一?難道是麒麟?記載中,三界草不是與麒麟有關係嗎?」


  墨暮橋在旁邊道:「不可能,麒麟帶火的,能活在水裡邊嗎?」


  馬菲點頭:「對呀,難道是青龍?」


  刑術搖頭道:「不可能。」


  連九棋思索一番后,推測道:「我想,四靈仁獸到底是什麼模樣,其實誰也不知道,早年認為是麒麟,後來覺得與犀牛有關係,按照之前阿樂和唐倩柔所說,這裡邊的怪物像是巨型蜥蜴,而蜥蜴算是當年與恐龍同一時期的爬行生物,恐龍滅絕了,但是蜥蜴活下來了,我想,大概是一種變異的蜥蜴吧。」


  遠處的古拉爾有些不耐煩了:「喂,說這麼多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得把那怪物給引出來幹掉,再找出鑰匙,想辦法引出來,根本不用刀,我們幾槍就能解決了。」


  庵古在旁邊立即搭腔:「對呀對呀,用槍,用槍打死,再用那刀開膛破肚拿出鑰匙,不就行了嗎?我就不用……」


  眾人看著庵古,庵古立即閉嘴,刑術安慰他道:「庵古,我們誰也不想你在這裡變成真正的『渤海之子』,成為那種怪物。」


  庵古知道刑術的言下之意是讓他安靜點兒,他立即閉嘴不說話,站在了一邊,但依然無比緊張。


  「我們都吃了三界草,看樣子是無法引那怪物出來了,搏一搏,我下去,看看能不能引那東西出來。」刑術說完就開始脫衣服,馬菲立即制止他。


  馬菲抓著他的手腕:「你在想什麼?如果下水之後,那怪物反而會侵害你呢?你別忘記了,先前那三界草扔進水中之後就腐爛了,說不定這其中有什麼是我們沒有搞明白的。」


  古拉爾在對面皺眉看著:「到底去不去?別耽誤時間了。」


  馬菲瞪著古拉爾:「要去你去,你不也想拿到黃金嗎?去呀!」


  古拉爾看著馬菲,將突擊步槍扛在肩頭,但他扛槍這個動作,讓刑術等人誤會了,墨暮橋立即持槍而對,古拉爾身邊的維克多也立即舉槍瞄準對面的人。


  兩方人馬劍拔弩張,稍有不慎,這裡就會血流成河。


  連九棋示意墨暮橋等人放下槍,自己沿著水潭邊走了幾步,看著古拉爾道:「朋友,你們為了求財而已,我們也不擋你們發財,但求財也不至於要鬧出人命,我知道你們這支傭兵隊伍的作風一向比較硬朗,這次折在四季山,你心裡也不甘心,所以想找回點兒損失,也想給死去的兄弟的家人有個交代,我提議,我們好好合作,我們也不打算瓜分你們的黃金。」


  古拉爾皺眉:「我可以信你,你說合作,怎麼做?」


  「你輔助我們,需要幫忙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們,所以……」連九棋故意頓了頓,語氣放低,「麻煩你們有點兒耐心。」


  古拉爾抬手將維克多的槍口壓低,然後退了回去。


  連九棋這才轉身,轉身的同時,已經開始脫衣服了,馬菲要上前制止的時候,連九棋用眼神阻止了她:「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這種事,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有經驗。」


  連九棋很快脫光衣服,就剩下一條內褲,緊接著便跳進水潭之中,一下去水潭裡便沒了動靜,一分鐘、兩分鐘過去了,水潭周圍的人開始著急起來,因為極少有人在水中憋氣能達到兩分鐘以上。


  又過了十來分鐘,刑術實在耐不住了,拿了封冥刀,脫下衣服,馬菲完全制止不了,也知道此時沒有辦法制止,不管怎樣,刑術都清楚,連九棋是自己的父親,自己的父親出事,當兒子的不可能不管。


  所以,馬菲當即也做了個決定,那就是——跟著他。


  但是馬菲知道,刑術會制止她,所以她等著刑術下水之後,自己才脫掉外衣,抓了一支突擊步槍,也不管其他人的勸阻,直接跳了下去。


  剩下的人站在那兒愣住了,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就在此時,對面那隻羊開始叫了起來,抬眼用麻木的眼神看著墨暮橋等人。


  水潭中的刑術朝著下方游去,只覺得水越來越冷,下面也越來越黑,終於在他覺得自己的體力和體溫都有些無法承受的時候,看到水底有一絲光明。


  刑術遲疑了半秒,還是一鼓作氣潛了下去,畢竟他潛下水潭后,既沒有發現連九棋,也沒有發現那水怪和怪人,這才覺得應該往下一直潛,他想搞清楚下面到底有什麼。


  刑術游到那光明處的時候,自己感覺也有些憋不住了。加上水壓的關係,他覺得耳膜都要爆開了,只得四下找著,找著找著,忽然間一個黑影快速遊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他往另外一側拖去。


  被抓住的那一瞬間,刑術一驚,險些嗆水,但感覺到那是人手之後,也明白那極有可能就是連九棋,也不掙扎,跟著連九棋朝著前方游,然後連九棋拉著他往上面一送,刑術終於浮出水面。


  刑術抓著旁邊的石頭,大口大口地呼氣,同時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抬眼就看到在水岸邊上的大洞穴中竟然有一扇黑色的鐵門,鐵門上還有一個凹進去的坑洞,那坑洞的形狀就像是一個碗。


  刑術吃力地爬上去,看了一眼在旁邊同樣也看著大門的連九棋,問:「這是什麼?」


  連九棋搖頭:「不知道,先前我游下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地方。」


  兩人正說著的時候,馬菲從水中冒了出來,趴在岸邊劇烈地咳嗽著,應該是嗆水了,刑術立即上前拉她上去,拍著她的後背,責怪道:「你幹嗎要跟著下來?我說了,讓你等著我!」


  馬菲沖他故意翻了下白眼:「我為什麼要跟下來?你認為呢?明知故問對吧?」


  刑術看著馬菲,好半天才說:「對不起,謝謝。」


  馬菲原本還想說什麼,卻發現連九棋在看著他們,只得岔開話題道:「這水下面有一塊水晶,水晶將這個洞穴中的光亮反射了下去,如果不是我游過來的時候,抬頭看了下,恐怕我還會朝著下面潛過去,一旦我真的朝著水底的水晶潛下去,我肯定死定了,太深了,氣根本不夠。」


  刑術攙扶著馬菲起來:「我剛才也是險些潛下去,要不是連先生,我恐怕已經完了。」


  馬菲低聲問:「那你謝謝他了嗎?」 刑術明白馬菲的用意,只得看著連九棋道:「謝謝。」


  馬菲對刑術的表現很失望,當然對連九棋的毫無反應也很失望。


  連九棋沒有接刑術的話,只是上前摸著那扇鐵門道:「我找到這扇門的時候,覺得水晶有古怪,就潛下去看了下,果然發現有古怪,那水怪就在水晶的周圍埋伏著,我想,下面應該是個陷阱——如果下來的人朝著水底的光亮游過去,沒有吃三界草的人,會被水怪殺死,吃了草的人,就算游到那個位置,餘下的氣也不足以讓他活著游到這裡來,所以,只要朝著那個反光水晶潛下去,不管吃沒吃三界草,橫豎都是死。」


  刑術轉身,看著洞穴頂端那些散發出白光的水晶:「這水潭中別有洞天,加上還有陷阱,這麼說,也許那井底的六幅畫是陷阱?」


  馬菲尋思片刻:「有可能,鑄鐵仙不是一向喜歡這麼做嗎?所謂的看透人心不就是這樣嗎?另外,你想吧,伍自安找到的資料中,說『渤海之子』在水潭裡靠吃三界草和那怪物的蛋為生,就算怪物的確是存在的,但人要靠吃這些生存幾十年,未免太牽強了吧?」


  刑術摸著那扇鐵門,又使勁推了推,發現門紋絲不動。


  連九棋道:「我剛才也推過,門打不開,不過在那邊,有個鑰匙孔,很古怪的鑰匙孔,很大。」


  「很大?」刑術順著連九棋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在門右側的底部果然有個類似鑰匙孔的東西,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了什麼,立即抽出封冥刀來,試探性地將刀伸進去。


  當封冥刀插進那鑰匙孔之後,裡邊發出了咔嚓的聲音,刑術再抽動封冥刀,發現已經卡死了,於是他嘗試著開始旋轉,沒想到真的能夠旋轉,旋轉的同時,那扇黑色的鐵門也慢慢敞開。


  刑術、連九棋和馬菲立即退後,看到敞開的門后是一間石室,石室的風格與中原的完全不符,全是古波斯的風格不說,中間的桌子旁還坐著阿樂和唐倩柔所見過的那個通體綠色的怪人。


  見到那怪人的時候,馬菲立即舉起槍,而那怪人只是用一種遺憾的眼神看著他們,同時,三人還發現了那怪人身後的架子上擺著上百個模樣完全相同的碗,也就是伍自安口中的那種千年烏香碗。


  可是,刑術越看那怪人越覺得眼熟,身邊的連九棋也有這個感覺。


  那怪人看著兩人用疑惑的眼神盯著自己,突然間笑了。咧嘴笑的同時,他的皮膚外表那一層黏液滑落了下來,倒是給了刑術等人一種他欲哭無淚的感覺。


  「連九棋,刑術,這位是誰?」那怪人開口說話了,話語中帶著江浙一帶的口音。


  刑術三人吃驚不已,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又為什麼能直呼他們兩人的名字。


  連九棋站在那兒,仔細看著那怪人,看了許久,抬起手來指著他道:「你……你是馬師叔?」


  刑術一愣:「馬師叔?哪個馬師叔?」


  連九棋用顫抖的聲音道:「青肚皮馬歸遠。」


  刑術和馬菲打了個寒戰,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已經變成怪人的馬歸遠卻挪動著沉重的步伐慢慢走了過來,看著連九棋道:「真不愧是我教過的徒弟,還認得我。」


  馬歸遠的親口承認,讓震驚無比的連九棋接連退後了好幾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一個字,貪,我活該,我太貪心了,太貪心的人就是這個下場。」馬歸遠平靜地說,「你們真是厲害,能找到這裡來,而沒有去雪山頂端找什麼雪頂宮殿,聰明,真聰明,比我們當年聰明太多了。」


  刑術皺眉:「你們?指的誰?」


  「我和錢修業。」馬歸遠說完慢慢轉身走向石室,又一屁股坐下,「伍自安還真以為錢修業沒有解開這裡的秘密嗎?他很早之前就解開了。當年是我和他一起找到的忽汗城,最早假扮先知的也是他。伍自安難道還不明白,為什麼他必須易容成為錢修業的模樣,才能騙過外面那些渤海遺民嗎?他連這個都沒有想明白嗎?活該被利用,他活該,蔡拿雲也活該,我也活該,我們都活該,我們都以為自己是錢修業最信任的人,實際上,他誰也信不過……」


  連九棋已經蒙了,亂了,相反刑術還算是清醒:「等等,我想想……你是說,最早和錢修業搭夥的人是你,但是錢修業沒有讓你說出來,反而又去拉攏伍自安,讓伍自安以為自己才是錢修業第一個拉入伙的人,錢修業同時又去私下拉攏了蔡拿雲,伍自安以為自己騙過了蔡拿雲,蔡拿雲也認為自己才是錢修業第一個拉攏的人,然後,你們再裝模作樣地被蔡拿雲說服,加入了錢修業的這個龐大的計劃中?」


  連九棋看著刑術,依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完全沒有想到錢修業的心思竟然細密得如此可怕,他利用了人的貪慾和所謂的信任,完美地利用了這些人,還讓這些人為他守口如瓶。


  馬歸遠道:「當年是我和錢修業找到了忽汗城,從那時候開始,他就計劃好了。當時還沒有九子這個聯盟,這九個人都是他一手挑選出來的,挑選的同時,他也做好了製作《九子圖》的準備。那東西其實沒有太大的作用,目的就是為了布局陷害連九棋,緊接著,他讓我做好準備前往四季山,然後他會安排我的後事。但是在那之前,他又裝模作樣,帶著伍自安來到了這裡,同時又說服了蔡拿雲加入計劃,再反過來讓蔡拿雲裝模作樣來說服我和伍自安。伍自安當時肯定在笑蔡拿雲是全天下最傻的人,我也在笑他們是天下最傻最笨的人,可是,當時最應該笑的就是錢修業……」


  馬菲依然不敢相信:「天哪,錢修業怎麼會算得這麼精準,怎麼這麼聰明?」


  「他在利用我們的同時,也想好了剷除我們的計劃。三件東西中的千年烏香筷,他很清楚是在田家,要拿出來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但他需要那雙筷子作為引子,帶動整個計劃,而赫連家的秘密需要的也是時間。所以,他需要陷害連九棋,將連九棋弄到自己身邊,慢慢地將赫連家的秘密從連九棋的身上挖出來。」馬歸遠苦笑著說。


  刑術恍然大悟:「《九子圖》的作用原來只是為了分散我們的注意力。」


  「千年烏香碗呢?」連九棋看著馬歸遠身後的那些碗,「他已經拿走了?」


  馬歸遠終於有了點兒笑容:「他以為自己拿走了而已……」


  連九棋忙問:「你是說,千年烏香碗還在這裡?是哪一個?」


  「這裡每一個都是,每一個都不是。」馬歸遠轉身看著架子上那上百個千年烏香碗,「每一個都是真的,但是缺一不可,這裡所有的碗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千年烏香碗。」


  刑術問:「什麼意思?」


  馬歸遠站起身,拿起了其中一隻碗:「這些碗上的紋路看似一樣,卻有細微的差別。如果在紙上滾動之後,再按照這些擺放的順序一一排列起來,就會出現一幅地圖,很簡單的地圖,地圖的模樣指示著真正的千年烏香碗的所在地。那個碗,就在伍自安每天所坐,也是錢修業曾經所坐過的那張鐵座椅的下面,但是他們都不知道,只有我發現了,我扳回了一局!」


  馬歸遠緊緊地捏著手中的那個碗笑著,笑著笑著,臉上的表情卻變得無比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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