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奇貨(大結局):獻祭井(6)
第359章 奇貨(大結局):獻祭井(6)
在唐元化死後,刑伯秋回到了孝城,繼續守護他的孝金,而張墨鹿踏上尋找奇門的征途,最終因為地震的巧合發現了奇門的所在地,就在鑄鐵仙的下葬地。但與此同時,張墨鹿也發現,因為奇門死了太多的人,奇門壓根兒就是個禍害,在他眼中就等於是陰間大門一旦敞開,將會禍事不斷。於是他前往孝城,找到刑伯秋,希望與師兄一起,確定奇門的位置之後,將奇門徹底毀壞,並與刑伯秋一起布下一個大局,讓天下其他的逐貨師永遠無法找到奇門,從而讓時間沖淡奇門在逐貨師心中產生的慾望。
可是張墨鹿並未想到,刑伯秋因為保護孝金而害死了無數無辜百姓,導致無比愧疚,最終心理扭曲。原本不信鬼神、不信神跡的他,將希望放在了奇門中也許存在的神跡之上,妄圖在得到神跡后,救活被自己害死的人,甚至萌生出了要改寫這個世界生死規則的念頭。
刑伯秋的這些念頭,在張墨鹿看來是無比愚蠢的,也是相當可怕的,觀念完全背道而馳的兩人最終在奇門入口處自相殘殺,最終自作聰明的刑伯秋還是沒有算計過張墨鹿,死在了奇門之中。
張墨鹿知道從前的計劃無法再實施,乾脆另生一計,回到孝城,藉助郭家的幫助,假扮刑伯秋,培養刑仁舉作為計劃的實施者,並給刑仁舉灌輸了自己的思想,讓刑仁舉布下天羅地網,留下無數錯誤又隱藏真相的線索,引得後世的逐貨師去尋找,同時他也很清楚,在這個尋找的過程中,大部分逐貨師都會因此喪命。
「兩個極端……」刑術嘆氣道,「刑伯秋和張墨鹿兩人,走了兩個極端,一個是妄想藉助奇門的力量做蠢事,另外一個則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用相對較小的犧牲,換取未來長久的安定。」
一側的白仲政此時道:「可是,刑伯秋未必就錯了呀?如果真的有神跡呢?」
刑術搖頭:「仲政,你想想,如果刑伯秋去了奇門,發現神跡不存在,他會怎麼辦?」
「對呀。」馬菲插話道,「張墨鹿不如當初和他一起進入奇門,讓刑伯秋自己用雙眼去證實呀,這樣一來,不就避免了兄弟相殘嗎?」
刑術還是搖頭:「哪有這麼簡單,不確定的事,張墨鹿是不會去做的,首先,如果下面沒有神跡,絕望的刑伯秋不會善罷甘休,他肯定會踏上去尋找其他類似神跡的路,那樣就會引起連鎖反應,一個奇門沒了,會因為他出來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更多的奇門。」
白仲政問:「那如果有神跡呢?」
連九棋看著白仲政:「如果有,那就更可怕了,我問你,如果下面真的有神跡,你擁有可以讓死者復生的力量,你會讓郭洪奎和郭十籙活過來嗎?」
白仲政思考了半天:「我不知道。」
就在此時,齊觀卻冷不丁地問連九棋:「如果真有,你會讓你的妻子復活嗎?」
說完,齊觀又看著刑術:「你會讓你的母親復活嗎?你會讓你的師父復活嗎?」
刑術和連九棋都沒有回答,雖然在他們心中,這個答案是肯定的。
齊觀又看向馬菲,問:「你會讓你的上司尤里·馬卡諾夫復活嗎?」
齊觀又轉向閻剛和陳方:「你們呢?你們肯定也有想復活的人,對吧?」
閻剛和陳方都點了點頭,齊觀道:「是呀,每個人心中都有遺憾,都後悔過,也都想過如果能回到過去,一定要彌補自己的錯誤,但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這些人一個個都活過來了,又會發生什麼事?」
眾人不語,沒有人說話。
齊觀朝前走了兩步:「是呀,沒有人知道這些人活過來之後,發生的事情是好事還是壞事,就如同張墨鹿不知道他與刑伯秋真的進入奇門之後,會發生什麼。人要布局,前提是在自己能夠掌控的範圍內,但是奇門中會發生什麼,是在我們大家的掌控範圍之外,對錢修業也是如此。所以,這次的行動,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相對公平的,生死各一半,就看如何應變了。」
刑術明白了齊觀的話,也徹底明白張墨鹿為什麼當初不惜殺死刑伯秋,都不讓他進入奇門,就是因為未知的不可掌控,那是非常可怕的。
就如刑術自己的口頭禪一樣,沒有八成把握的事情他不做。
「眼下我的打算是,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最後一批進入奇門。」齊觀看著眾人,「這樣一來,至少我們不用擔心腹背受敵。」
連九棋擔憂道:「錢修業不傻,他一定會設下陷阱的。」
「我們多加小心就是了。」齊觀顯得很平靜,「再者,我在錢修業的身邊埋了雷,元震八是個聰明人,他是個知道審時度勢的人。」
第六節 夜蠶
清晨,太陽爬上山脊背,陽光沿著山坡滑下,剛照到山澗內的那條小河上,錢修業一行人等已經站在了河邊。
除了錢修業、凡孟、墨暮橋、元震八和眼鏡猴,還有十名眼鏡猴最忠心的手下。
「師父,我們該進去了吧?」凡孟有些迫不及待,就彷彿他們距離奇門只有一步之遙。
錢修業揚了揚頭,示意凡孟朝著小河上游看去。
凡孟扭頭定睛看去,發現小河水中流下來了一抹紅色,緊接著那抹紅色變得越來越寬,也越來越濃,不出兩分鐘的時間,整條小河基本上都被染紅了。
小河是從那個鐘乳洞中流出來的,那抹紅色誰都知道是血,很明顯,洞內發生了廝殺,這也是錢修業意料之中的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條被染紅的小河,但只有元震八感覺到心裡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這麼大的血量,說明洞內的廝殺很殘酷,死了少說五六個人。
就在此時,一個渾身帶傷、滿身是血的男子從山澗深處沖了出來,剛出現在錢修業等人的視野中就腳下一滑,直接跌入了河中。男子很快爬起來,連滾帶爬地跑上岸,發狂似的朝著他們衝來。
在看到錢修業等人之後,那男子下意識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錢修業等人只是冷冷地看著,沒有任何動作,緊接著,另外一個手持開山刀的男人從後方跑出,揮刀朝著前方的男子跑去。
受傷的男子回頭看了一眼,露出驚恐的神色,徑直朝著錢修業衝去,試圖去抓錢修業的時候,被凡孟一腳踹開,受傷男子摔倒在地,一邊穿過人群,一邊哀求他們:「求求你們,救救我,求求你們……」
男子最終跑到眼鏡猴跟前,抱住他的大腿,回頭看著那個揮舞著砍刀,已經殺紅眼的男子,大聲哭喊著、哀求著。
受傷男子的手抱緊眼鏡猴,不斷搖晃著他大腿的時候,左手卻摸到眼鏡猴腰間的一個東西,他扭頭去看,發現那是一支手槍,再抬眼,發現眼鏡猴冷冷地看著他。
受傷男子意識到了什麼,鬆開眼鏡猴,朝著人群後方跑去,與此同時,揮舞著砍刀的男子也沖向人群,站在前方的錢修業、凡孟兩人下意識讓開一條道,讓那男子追了上去。
男子穿過兩人的同時,將自己的開山刀扔了出去,直接劈在了受傷男子的肩頭,等其摔倒,這才撐著膝蓋喘著氣,完全無視周圍其他人的存在。
元震八皺了下眉毛,往旁邊挪了挪,看著受傷男子吃力地爬起來,掙扎著要離開,但被追上來的男子一腳踹翻。
然後,男子握住還在受傷男子肩頭的開山刀刀柄,奮力拔出來,在受傷男子的求饒聲中,瘋狂地揮舞著砍刀,不出一秒,受傷男子的聲音停止了,渾身軟趴趴地躺在那兒,任人宰割。
錢修業等人也只是安靜地站在那兒看著,看著那狂人用砍刀將受傷男子的胸口劈得粉碎。
最離譜的是,眼鏡猴竟然抬手,拉開衣袖,盯著手錶計時。
男子終於停手,並且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脫下衣服擦著滿臉的鮮血。
「五分半。」眼鏡猴放下手,「體力挺好的,正常人不要說連續揮刀五分鐘了,一分鐘都難。」
「走吧。」錢修業輕描淡寫地說,然後徑直朝著前面走去,其他人也慢慢轉身,跟著錢修業朝著鐘乳洞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了那個殺人者和那具被砍得稀爛的屍體。
殺人者不斷擦著血,用河水清洗著,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清醒過來的他,抬頭看著錢修業等人的背影,慌忙去抓旁邊的開山刀,剛抓住刀柄,就被一個人一腳踩住。 殺人者抬頭,看著沐天健,以及後方的賀晨雪和凡君一,還未等他有下一個舉動,沐天健就飛速扭斷了他的脖子。
河邊,又多了一具屍體。
「再等等,不著急進去。」賀晨雪往旁邊一站,看著那兩具屍體,「錢修業身邊的人太多,奇門也不是那麼好闖的,等他們折損點兒人手再說。」
凡君一問:「首工,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賀晨雪淡淡道:「我也不想進去,但我如果不進去,就沒有辦法親手殺了凡孟,因為凡孟有極大的可能性會死在裡邊,那樣的話,我所做的努力就白費了。」
賀晨雪剛說完,沐天健就猛地轉身,舉起手中的槍,瞄準了高舉著雙手,從一側岩石後走出的徐有和楊征俠兩人。
徐有滿臉笑容地看著賀晨雪:「你好,賀小姐,咱們又見面了,你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
賀晨雪站在那兒,卻看著楊征俠:「這位是?」
「我的恩師,也是我的私人醫生。」徐有咧嘴笑道,「你知道的,我有病,而且很嚴重。」徐有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凡君一看著這個怪人,又看著徐有身邊的楊征俠,楊征俠一臉的平靜,看起來還略有些擔心。
賀晨雪問:「你為什麼也來了?你也要找奇門?」
徐有飛快地搖頭:「不不不,賀小姐,你誤會了,我對奇門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我感興趣的是在尋找奇門的過程中發生的事情,比如說鉤心鬥角、互相算計……」說到這兒,徐有頓了頓,臉色嚴肅,「以及殺人。」
徐有嚴肅地說完后,又笑了:「開個玩笑啦,別緊張,別緊張,不一定就會死人,我完全是當來冒險旅遊的,我很喜歡冒險旅行的,你知道的。」
凡君一擔心地看著賀晨雪,沐天健靠近賀晨雪,低聲道:「趕他們走,還是做掉算了?」
賀晨雪忽然也笑了:「徐有,不如我們幾個搭個伴吧。」
賀晨雪的話讓凡君一和沐天健渾身一震,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徐有大喜:「真的嗎?賀小姐,那真是謝謝了,你看,我們的手是不是可以放下來了?」
賀晨雪示意沐天健放下槍,隨後朝著鐘乳洞方向走去,此時徐有在後面卻開口道:「賀小姐,你要是不嫌棄的話,這次我幫你殺幾個人吧?」
徐有的這句話,讓沐天健和凡君一再次一愣,凡君一聽得脊背發涼,回頭看著徐有。
賀晨雪卻沒有轉身,繼續走著:「那就辛苦你了。」
徐有咧嘴笑了,露出滿口白森森的牙齒。
山崖上,一身勁裝的陳泰東站在那兒,低頭看著,隨即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鐘乳洞淺洞處,錢修業抬腳從一具具屍體上面走過去,身邊的人也跟隨著他的步伐,眼鏡猴則在那兒左右四下數著,數了之後,朝著前方說:「老闆,加上外面死的那兩個,還少兩個,看樣子是進裡邊了。」
錢修業「嗯」了一聲,繼續走著。
元震八看著周圍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腦中已經浮現出幾小時前這裡發生的屠殺過程了,完全不需要多加分析,就知道,這場屠殺,肯定是在進洞后,大家商量休息,早上再深入之後發生的——所有人都認為其他人疲憊睡著之後,就是自己動手的最好時機,於是一場混亂的殺戮便開始了。
元震八皺眉看著那些屍體,完全無法想象人的慾望怎麼會這麼可怕,只是為了未知還不確定的東西,就能把自己變成嗜血的惡魔,這與他當軍醫時,見到的那種殺戮完全是兩回事。
錢修業走進鐘乳洞深處,忽然間停下來,轉身看著來時的那條路,揮手叫了元震八上前,問:「震八,你認為該怎麼走?」
元震八看著四下都看似有路,無比寬廣,但暗藏殺機的洞內,道:「看風吹向哪兒,朝著風吹去的方向找,一定能找到。」
錢修業又問眼鏡猴:「猴子,無線電這裡能暢通嗎?」
「能,但不知道再往裡邊走會怎樣。」眼鏡猴看著手中的對講機。
錢修業點頭,看著前方:「把你的人留下兩個,其餘人成扇形在前面探路。」
眼鏡猴遲疑了下,但還是立即按照錢修業的吩咐去做,找了兩個手下留守在原地,讓剩下的八人在前面探路。
錢修業等人繼續前進的時候,眼鏡猴來到留下的兩人身邊,低聲吩咐:「設下一兩個詭雷之類的,等30分鐘,你們就悄悄跟上來,明白我的意思嗎?」
兩名手下對視一眼,然後點頭,眼鏡猴叮囑道:「記著,除了我們自己的兄弟,誰也不要相信,特別是老闆。」
其中一名手下壓低聲音道:「老大,我明白。」
眼鏡猴拍了拍兩人的肩頭,轉身追上錢修業等人,不時還回頭看著,擔憂著自己留下的退路計劃是否奏效。
「老闆!發現一個!」朝前又走了20來分鐘后,一名傭兵在一塊像是蘑菇一樣的鐘乳石上,發現了死去的某個探險者。
「凡孟,上去看看。」錢修業很謹慎,駐足不再上前,眼鏡猴同時開關了一下手中的手電筒,用燈光示意手下注意戒備。
凡孟仔細檢查了屍體后,扭頭道:「沒有發現明顯的外傷,不知道死亡原因。」
錢修業又讓墨暮橋檢查了一遍,結論相同,最終錢修業只得看向元震八。
元震八會意,小心翼翼地上前,取下外層手套,戴著裡邊的塑膠手套,開始緩慢地脫下那屍體的衣服,隨後先檢查了衣服,然後道:「衣服上只有血跡,以及一些划痕,看樣子是之前和人搏鬥留下來的,但是看身體表面,只有淤青和擦傷,沒有穿刺傷,致命原因也許藏在容易被忽略的毛髮當中。」
元震八戴著口罩檢查了下屍體的下體,然後又開始摸著死者的頭髮,搜尋一圈后,看著錢修業搖頭:「這人也許是有心臟病或者其他的疾病。」
剛說到這兒,那具屍體的眼睛突然間快速地眨了下,雖然周圍的人都沒有看到,但墨暮橋卻看得很清楚,他湊近去看著,並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你怎麼了?」元震八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