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往生台

  第50章 往生台

  郝正義也不理會孫胖子,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石碑上面的文字。反反覆復地看了好幾遍,要不是孫胖子在旁邊不停地催他,郝會長還不會抬頭搭理他。又過了一會兒,郝正義八成是將石碑上面的幾百字都背了下來,才對孫胖子說道:「上面刻的是一種咒法,應該就是張然天準備將姓謝的一家都害死的咒法。」


  孫胖子「嗯」了一聲,隨後對我說道:「辣子,怎麼樣,郝主任他大哥說得對嗎?用不用給他補充兩句?」說實話,石碑上面的文字生澀隱晦,要不是我在歐陽偏左那裡長了見識,石碑上面寫的什麼意思,恐怕還說不清楚。我看著石碑上面的文字說道:「郝會長說得倒是沒錯,大概其就是這個意思。具體的就是這血咒的用法了。」


  孫胖子還沒等說話,雨果主任先沉不住氣了,這些文字單個挑出來,他可能認識七八成,一旦連成整句,雨果主任就無能為力了。他看看我,又看看石碑,等我說完,他馬上問道:「沈,你幫我翻譯一下,第一句是什麼意思?」雨果說話的時候,孫胖子在他後面連連向我使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裝模作樣地看了幾眼石碑,對雨果說道:「那什麼,雨果主任,這些字太生澀,我也是一半瞎猜,一半蒙出來的。」


  雨果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就看見郝正義突然站起來。他起身的速度太猛,肋骨骨折的疼痛差點讓郝會長叫出聲來。就這樣他還是強忍著疼痛走到附近幾座石碑旁,看見上面的文字之後,郝正義的臉色變得漲紅。他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我們三個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十分客氣地說道:「沈辣是吧,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


  都不用孫胖子提醒,我也知道這座倉庫的石碑都有問題,郝正義這是實在背不下去了,才想起來藉手機拍照。不過孫胖子和雨果都不找,這是看我這個軟柿子好捏?我嘬了嘬牙花子,將五官糾結在一起,說道:「郝會長,你倒是早點說啊。真是不巧,手機剛剛沒電。」說話的時候,我將手機掏出來,飛快地晃了一下又馬上放回了口袋裡。


  郝正義哼了一聲,又看向孫胖子。沒等他說話,孫胖子先嬉皮笑臉地說道:「郝主任他大哥,你不是想問我藉手機吧?不是我說,你猜猜現在這情況,我會不會借?」郝正義不再搭理他,轉臉看雨果的時候,才發現雨果主任已經掏出了手機,自己開始對著地上的各種石碑一個勁兒地猛拍,根本沒打算搭理郝會長。


  就在郝正義看著滿地的石碑使不上勁的時候,突然聽見在我們的正前方傳來「轟隆」一聲巨響,伴隨著巨響,前方的牆被撞出來一個大窟窿,一個全身盔甲的人從裡面鑽了出來。


  魂髦!不用郝正義介紹了,幾個月前,我和孫胖子在沙漠地下的古稚國遺迹中見過它的同類。只不過眼前的這隻魂髦比起我在沙漠地下見到的體形小了很多,雖然體型小了,但是它的速度和靈活性強了很多。


  我們這些人當中,就數雨果主任不太了解魂髦:「上帝,這是什麼樣的惡魔?」他指著剛剛現身的魂髦,向身邊的郝正義問道:「郝,它就是你剛才說的那隻魂髦吧?」這時的郝正義已經沒心思再搭理雨果。他正對著眼前這隻魂髦發狠,但這隻魂髦對他已經沒了興趣。


  我們四人就在魂髦的眼前,但是它就像沒有看到一樣。破牆而入之後,魂髦甩頭接連嚎叫了幾聲,隨後它向「倉庫」的正中央跑了過去。還沒等我們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見魂髦直接衝到正中央的一塊空地上,也不知道它是按動了哪裡的機關,隨後魂髦身邊的地面發出來一串「嘎嘎」的聲音。就見發出怪聲的地面開始慢慢陷落,露出來裡面幾十級向下的黑色台階,等台階完全露出來,魂髦怪叫一聲,隨後身子一躥,直接順著台階沖了下去。


  我們幾個人本來已經各自拔出了武器(我將隨身帶的甩棍借給了郝正義救急用),準備和這隻魂髦拚命。但是結果出乎我們的意料,魂髦這一套動作下來,直到消失在暗門裡面,我們幾個人才反應過來。孫胖子先對郝正義說道:「郝主任他大哥,是你剛才見到的那隻魂髦嗎?不是我說,它這是什麼意思?」


  這時的郝正義沒心思回答孫胖子的話,他人已經到了暗門口。郝會長借著雨果主任照過來的光亮向下看去,就見下面的台階下露出來一塊小小的空地,但是就這麼看還辨別不出來下面到底是個什麼所在。


  就在郝正義猶豫是不是下去見識一番的時候,就聽見下面的暗室里傳出來一聲凄厲的叫聲。聽這聲音正是剛才跑下去的魂髦,緊接著,又是一聲凄厲的慘叫,不知道下面出了什麼事情。郝正義正要向雨果藉手電筒,準備下去看個究竟的時候,剛才被魂髦撞出來的窟窿裡面走進來兩個人。這兩人一黑一白,為首一人滿頭白髮,正是和我們失去聯絡的楊軍;和楊軍一起走進來的,是剛才在墓室里被楊軍拐走的鴉。


  楊軍手裡提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寶劍,這應該就是剛才郝正義說的,他從魂髦手上搶過來的那把。看見我和孫胖子,楊軍有些詫異,不過他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急躁,只看了我們一眼,也不說話。


  楊軍的行為雖然讓人不解,但我還是點頭對他說道:「剛下去沒多大一會兒。」楊軍臉色鐵青,他轉身就要跟著魂髦向下走,但是郝正義先一步擋在了暗門口:「楊先生,你不打算說兩句嗎?」沒等楊軍說話,他身後的鴉突然一把拉住了郝正義,同時連連對楊軍做手勢,示意他快點下去。楊軍下去之前,看了我們一圈,說道:「下面就算塌了,你們也不要到下面去給我添亂。」說著,他人已經進了暗門。這句話雖然聽著讓人不服氣,但是看著楊軍冷若冰霜的表情,不想得罪他,就只有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了。


  郝正義沒有想到鴉會攔住他,氣得他當場臉色漲紅。但是被鴉死死地抱住,郝會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楊軍快步衝進了暗室裡面。等楊軍下去之後,鴉才鬆開了手,沖郝正義一連做了幾個手勢。鴉的手勢讓郝正義本來漲紅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也朝鴉做了個手勢,鴉這才將郝正義放開。


  看見郝正義的臉上變顏變色,我的心裡也沒了底。正當我準備向郝正義打聽下面出了什麼事的時候,就聽見又是一聲凄厲的叫聲傳了過來,緊接著,下面又響起來金屬相交的聲音。難得的是,下面這麼熱鬧,郝正義卻沒有要下去的意思,但是也沒有要離開這裡的想法。


  孫胖子也沉不住氣了,他先於我向郝正義問道:「不是我說,郝主任他大哥,你們家鴉都跟你『說』什麼了?這下面到底有什麼東西?」郝正義看了看孫胖子,他猶豫了一會兒,才抬頭對著孫胖子說道:「下面就是往生台,不過和楊軍之前說的往生台不一樣,這座往生台已經發生了異變。」 「異變?是什麼程度的異變?」沒等孫胖子說話,雨果代替他向郝會長問道。可惜沒等郝正義回答,下面的「往生台」又傳出了一聲悶哼,這聲悶哼聽得清楚得很,是楊軍的聲音。我們在場的幾人面色都是一變,伴隨著這一聲悶哼,是金屬落地時發出的清脆聲音,隨後又是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人仰面栽倒,沒有聽到後續的聲音。這人倒地之後,應該再沒有爬起來。


  倒地的八成是楊軍,看樣子他在下面的暗室里是凶多吉少了。這時已經顧不得別的了,不管楊軍是生是死也要把他弄回來。我一咬牙,從雨果的手裡搶過了他的氙氣手電筒。一手握著短劍,一手拿著手電筒,在孫胖子攔住我之前,我順著暗室的台階一路跑了下去。


  當我進入暗室的時候,看見裡面孤零零地站著一個人,這人全身上下一絲不掛,他的身體就像是在墨汁里洗了澡一樣,從上到下漆黑一片,手電筒光照在他的身上,耀眼的光柱瞬間變得暗淡,手電筒光就好像被他的身體吸走一樣。這人直愣愣地站在那裡,就像木雕泥塑一般。


  我認得這人,他背負著巨大的仇恨,以自己的生命作為復仇的代價。幾個小時前他被海底漩渦吸走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以為噩夢已經結束了,現在看起來,夢魘才剛剛開始……


  張然天的眼神有些恍惚,嘴裡面時不時地有口水流出來。他歪著頭空洞地看著我,好像已經想不起來我是誰了。看他的樣子,就跟我老家村頭髮燒燒壞腦子的劉老六一模一樣,就差纏著我問我要好吃的了。在張然天四周的地面上,躺著那個被盔甲包裹起來的魂髦,看它現在一動不動的樣子,就算魂魄沒有被打散,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不過這間暗室里我只看見了張然天和魂髦,就是不見楊軍的蹤影。這暗室雖說不小,但也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除了最深處的一個水池子之外,再沒有能藏人的地方了。趁張然天還在短路的狀態,我開始慢慢地向水池子那邊湊過去。


  剛剛走了兩步,我的胳膊就被人抓住,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低聲說道:「別動!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回頭看去,說話的人一頭白髮,不是楊軍還能是誰?見他無礙,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不過,剛才我身邊明明沒人啊……


  楊軍拉著我慢慢地向後退,我們儘力拉開了和張然天的距離。而這時張然天還在茫然地看著我和楊軍,他似乎對我和楊軍的舉動很是不解。我們倆一直退到了台階旁,楊軍在我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你慢慢地後退著上去,動作千萬不能太大,別再把他驚動了。」等到楊軍說完,我輕輕地側了側頭,對他低聲說道:「你呢?不一起上去嗎?」


  還沒等楊軍回答,就聽見上面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後上面暗室有幾道人影自上而下沖了下來。我和楊軍急忙閃開,幸好閃得及時,才沒有被這幾個人撞倒。下來的正是郝正義和孫胖子他們四人,看到我下來之後就無聲無息的,他們幾個人終於也沉不住氣了。


  「楊軍,不是我……」孫胖子衝下來之後看見楊軍站在我身後,有些驚訝。不過看起來比他更驚慌失措的反而是楊軍,孫胖子的話還沒有說完,楊軍的臉色已然大變,他一下捂住了孫胖子的嘴巴,同時轉頭看向張然天的方向。這時的張然天雖然仍然站在原地,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已經發生了變化——原來那種獃滯的表情已經消失不見,換之而來的是他黑色眼球中散發出冰冷的光芒。


  趁張然天還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我將手電筒光打在自己的臉上,對孫胖子他們幾個做了三個字的口型:「別……說……話。」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張然天的身上,發現了張然天的異變之後,再沒有人敢亂動發出聲響。一時間,暗室里靜悄悄的,除了自己的心臟怦怦直跳之外,再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過去,我感到自己的身子已經僵住了。有同樣感覺的不止我一個人,楊軍將捂住孫胖子的手抽回來的時候,孫胖子的重心不穩,身子晃了晃,好在被雨果扶住,才不至於摔倒在地上。


  而張然天那邊,可能是看夠了我們幾個人,他臉上的表情又開始遲鈍起來,慢慢地,他眼中異樣的光芒也變得暗淡。雖然他的頭還是對著我們,但是從張然天雙眼對應的位置來看,他倒更像是在看空氣。這時,楊軍才鬆了口氣,他沒好氣地看了我們一眼,最後目光停在了郝正義身上。


  楊軍也顧不得客氣了,他向前跨了一步,對郝正義低聲說道:「剛才在上面的那種火藥,你這裡還有嗎?」郝會長馬上就明白了楊軍的用意,他眼睛一亮,但是馬上又暗淡下來,郝會長有些無奈地回答道:「這次不是專門為陰穴來的,沒準備那麼多的炸藥。就那麼多還是……之前準備好藏在島上的。」


  楊軍聽了之後低頭不語,這時我也聽明白了,插了一句嘴,小聲說道:「楊軍,先說眼前的事吧。」我手指向還在渾渾噩噩的張然天,說道:「他是怎麼回事?張然天現在算是……孽?」楊軍回頭看了張然天一眼,嘆了口氣,低聲說道:「董棋超準備了一輩子,死後還守在這裡,沒想到最後還是給別人作了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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