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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絕處逢生

  第8章 絕處逢生

  「都安排好了,放心!」


  趙軒避開米小白的注視,泰然自若地從外賣袋子里往外掏東西,內心卻驚濤駭浪,無法自抑。


  他終於知道她這段時間反常的秘密了,讓人喘不上氣的秘密:垂死的母親,與別人曖昧的丈夫,剛剛失去的孩子,險象環生的生活,這樣她怎麼還會有心工作?偏那個項目又離不了她!


  他不由地嘆氣,聽到米小白的耳朵里卻是另外一層意思,她掙扎著坐起來,說:「今天多虧你了,耽誤了這麼大功夫,快回吧,改天我再好好謝謝你!」


  趙軒一愣,知道她多心了。


  米小白又加一句:「項目的進度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落下的。」


  趙軒不說話,盛了一碗雞湯,端到她面前的餐板上。


  米小白不由地皺了皺眉頭,臉上閃現出嫌惡的表情,可還是一口一口,喝葯一樣喝下去了。


  趙軒被她表情逗樂了,說:「至於嗎?」


  米小白捏著鼻子喝水漱口:「從小我最不喜歡喝的就是這個湯。」


  「那你還點?」


  「不是為了活命嘛!」米小白嘆氣,工作,生活,母親,每個鏈條都缺不了她這個齒輪,她得趕緊恢復了才行。


  趙軒不安地在病房裡踱了兩圈,說:「你這樣不是長久之計」


  「我現在還能抗住,至於以後…管不了太多,走一步是一步!」


  米小白飛快截斷他的話,神情決然,沉浸在自己都情緒里了,完全沒看到趙軒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霾。


  周一的時候米小白出院,趙軒又跑來了,米小白恢復得不錯,臉上有了神采,看到趙軒不由地嗔怪:「公司那麼多事,怎麼又來了?」


  語氣不知不覺熟稔起來了。


  趙軒幫她拎東西,說:「把你送到哪兒啊?新租的房子那裡?」


  「我住幾天酒店。」


  醫生交待她至少靜養兩周,她卻不敢應,只覺寸步維艱。


  她拿起手機上查了查,選了幾家經濟實惠的旅店,趙軒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也不多廢話, 一打方向盤把她送到附近一家四星級酒店了。


  他說:「這家酒店我辦的有卡,你放心住,別見外,就算你欠我的,以後慢慢還。女人一輩子有幾次這樣的時候?不對自己好一點,後面要落毛病的。」


  一個寬厚老大哥的口氣。


  米小白幾乎要落淚了,時窮節乃見,她一直覺得他市儈俗氣,脾氣又不好,關鍵時他竟這麼給力。


  她沒再推辭下去,一個幽靜雅緻的環境對身心俱疲的她來講太重要了,欠人情就欠吧,休養好了她才能重振旗鼓,才能加倍償還今天所欠的一切。


  趙軒把她送到房間門口,刷了卡推開門,人並不進去,用眼神無聲地示意她快去。


  米小白嘴唇微動,想說幾句感謝的話,到底不擅於此,面上就有些窘迫的紅暈。


  趙軒立刻感覺到了,咳了一聲,擺擺手就走了,幫人就是幫己,他慣會給自己鋪路。


  米小白在柔軟舒適的床上躺了一會兒,摸出電話,打給米母的護工。


  對方非常熱情,說米母這兩天狀態挺好,還發了視頻給她。


  米小白看著努力朝自己微笑的米母,心下稍安,告訴她自己很快就辦完事去陪她。


  剛掛電話,新的憂思又浮了出來,米母馬上就要出院,租的房子還一片清冷狼藉,到時候.

  彷彿冥冥中自有天意,一個陌生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米小白順手接了,竟是很久沒有聯繫過的大梨姐。


  她先是一陣標誌性的爽朗的笑,然後問:「小白,我小姨去你那裡那麼久了,胃病治得怎麼樣了?」


  大梨是米小白大姨家的女兒,比她大兩歲。


  米小白大姨和她媽嫁到了同一個村子里,平時兩家人來往密切,相扶相持,處得跟一家人似地。 大梨爽朗潑辣,愛說愛笑,學習卻一塌糊塗,雖然比米小白大兩歲,卻連留兩級,從三年級就開始和米小白一個班了。


  米小白在學習方面很有靈性,又肯下功夫,各種考試競賽拿獎拿到手軟。大梨心思單純,渾然不知嫉妒,相反,每次米小白上領獎台時她下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到處顯擺:「看到沒,看到沒,上面領獎那個,我妹妹!」


  小時候她們還是很親密的,大梨很知道自己是姐姐,生活上各種照顧米小白。上初中那會兒她剛學會騎自行車,歪歪扭扭地馱著米小白一趟趟地上學下學。早上籠著乳白的薄霧去,晚自習后踏著月色歸,倆小姐妹一路嘰嘰咕咕,說不完的體己話, 可她們後來還是漸行漸遠了。


  大梨初中沒畢業就去打工了,米小白一路讀到博士,偶爾過年時見面,倆人訕訕地面對面坐著,努力想找回往日的感覺,卻再也回不去了。


  米小白慢慢接受了現實,很多人只能陪你一程,然後會在某個岔路口下車,各行各路,逐漸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此刻的米小白一聽到大梨熟悉的大嗓門,莫名的暖流直衝嗓子眼,彷彿迷路無助的孩子突然看到熟悉的人,生出了無限的委屈。


  大梨的笑聲立刻停了,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小白,我小姨的病厲害嗎?」


  米小白哇一聲痛哭出來:「大梨姐,大梨姐,我媽她她可能沒多長時間了。」


  她突然再也撐不住了,泣不成聲,摧心摧肝,這幾日的無助,絕望,痛苦,恐懼,都化在小獸般的嚎哭當中。


  大梨也陪著不停地掉眼淚,等米小白抽噎停住的時候她突然說:「小白,你別怕,我明天就坐火車過去。」


  大梨她媽脾氣暴躁,一個不順意擀麵杖就提溜出來了,一路把大梨追到米小白家才肯罷休。大梨記憶中的溫柔和呵護都是米母給的,長大后她也願意親近她,這些年米小白讀書離得遠,更多在米母膝下承歡的其實還是她這個外甥女。


  米小白一愣:「那怎麼能行?你這一大家子呢,多多,他…也該上小學了吧?」


  「你是說噹噹吧,咳,傻小子都二年級了。村裡的孩子皮實得很,之前我在外面打工都是他奶奶帶著,對他奶奶比和我還親呢!」


  大梨爽朗地說。


  米小白一陣羞愧,為自己以前的麻木和冷漠。很多疏離不僅僅是時光造成的,還有自己理所當然的不作為,當她大步往前走的時候,一次都沒有回頭看過留在後面的大梨。


  唉,簡直對不住她現在對自己的這片熱心,如果她……


  米小白心思微動,這個時候如果大梨真能來撐一撐,一切都會順了。


  她沒再客套,麻利地給大梨定了第二天的車票,並堅定地表示度過這個難關后一定不會虧待她,將在經濟上給她相應的回報。


  大梨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說她再這麼見外自己就不去了。


  米小白唯唯諾諾,有些訕訕的,第一次覺得自己確實有點不通達人情世故,心是那個心,話說出來卻砸人。


  掛了電話后,一絲隱隱的力氣在米小白心底,虛弱的體內蠢蠢欲動,她的鬥志如同一粒野草的種子,沾土就活,遇風則長。


  她利索地在網上安排好了所有的事宜:買齊了新家入住所需的被褥,鍋碗瓢勺,一應生活用品,又預約好第二天下午接大梨的順風車,順便給自己買了點西洋參阿膠紅糖所有補元氣的營養品,感謝四通八達的電商,讓她輕鬆點擊幾下就搞定了一切。


  耗了半天神,米小白微微打了個呵欠,把手機一丟,轉身偎在枕頭上睡著了。這次她的夢香甜踏實,不像之前那樣,永遠是雜亂紛沓,驚疑不定的。


  第二天下午,米小白順利地在酒店大堂接到了大梨,她還是以前敦實健壯的模樣,未語先笑,顴骨上兩團圓圓的紅暈。


  此刻的她緊緊拽著一個破舊的不合時宜的行李袋,站在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廳里,顯得格外局促。


  她壓低聲音說:「小白,我不住這裡。我知道很多城裡人都不喜歡客人住家裡,沒關係的,我去醫院陪護小姨就行了,正花錢時候,你快別瞎講究了。」


  米小白死拉活拽地把她帶到房間里,給她倒了一杯水,說:「不是專門給你住的,現在我住這裡。」


  「為什麼?你不是剛和妹夫買了房子嗎?」


  大梨滿臉疑惑,米小白金光閃閃的生活被米母孜孜不倦描述過很多次,早深深地刻在她心裡了。


  米小白輕輕地轉動手中的水杯,有點艱難地說:「這些話你先不要告訴我媽」


  她頓了頓:「我很可能會和鄭一帆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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