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貪心

  第31章 貪心

  飛機快落地時米小白才悠悠醒來，迷瞪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抱的是誰的胳膊，趕緊甩開它坐正了身子。


  她訕訕地捋了捋睡得亂七八糟的頭髮，說：「哎呀，對不起，真對不起，沒想到我居然睡著了，勞累您了。」


  魏渭的胳膊已經麻了，他一邊慢慢活動一邊說：「不用這麼客氣。」


  米小白的視線突然被他肩膀上的一團異樣吸引了，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口水。


  自己睡覺流口水？還流到魏渭昂貴的襯衫上？米小白的臉頓時火燒一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急忙扯下幾張餐巾紙，手忙腳亂地幫他擦，哎呀，不好，已經滲到布料里了。


  這也太噁心了，情急之下她顧不上思索，提起他的領口就把餐巾紙往肩膀處塞。


  魏渭還在安慰著她說：「沒事沒事，不要緊」，突然領口一涼，米小白的手已經靈活地鑽了進去，整個人頓時傻眼了。


  米小白一觸到他溫熱的肌膚就清醒過來了，自己這是在幹什麼？瘋了嗎？

  好在餐巾紙已經墊到肩膀的襯衣布料下面了，她把手抽出來，驚恐地看看失措的魏渭，又看看自己的手，不敢相信剛才那麼魯莽失禮的是自己，難道她被鬼迷了心竅，脂油蒙了心？

  倆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沒等米小白又說出「對不起」三個字，魏渭就反應過來了，他摸摸肩膀的位置，幫她解圍，說：「這個方法挺好。」


  米小白臉有點紅，挨著他肩膀的那半邊臉還睡出了一條條褶皺，迷迷瞪瞪的樣子看上去可愛極了。


  她搓著手說，吶吶道：「好好的襯衣被我糟蹋了。」


  還是自己的口水，魏醫生那麼冰清玉潔的一個人

  魏渭笑一笑，緩解她的尷尬：「不怕，回頭幫我洗了就行！」


  「哎！」米小白忙不迭地答應，話音一落又覺得哪兒好像有點不妥。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越想在魏渭面前表現出自己好的一面就越狀況百出，這次更好，直接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他們一行人落地后在開好的酒店房間里小憩了一會兒，然後把比賽時的要點串了串。


  魏渭和米小白都是極度冷靜沉穩之人，剩下一個呂大勝也算身經百戰，相比之下，最沉不住氣的竟然是李哥。


  他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坐立不安，一會兒覺得他們一定會戰無不勝折桂奪冠，一會兒又覺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們這個連教練都沒有的草台班子很可能不堪一擊，大大地擾亂了軍心，很快被呂大勝趕出去準備飯菜去了。


  開賽前呂大勝覺得還是需要有點儀式感的，伸出手去，說：「來，一起加個油！」


  李哥胖乎乎的手立刻撂上去了，米小白被他們煽動得心潮澎湃，剛想伸手過去，一隻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的手搶先蓋在了李哥手上。


  米小白沒有思考的空隙，下一秒就疊在魏渭手上了，大家一起大喊了三聲：「加油，加油，加加油！」


  聲音震天，熱血沸騰，遮蓋了她和魏渭手與手相觸時各自微妙的震顫。


  一上賽場，他們就把所有的旁騖都收了起來，配合無比默契，宛如彼此的手足，一次次絕處逢生殺出重圍，殺到後面眼珠子都是紅的。


  比賽持續到下午五點半才結束了，強中自有強中手，畢竟他們訓練、經驗都有限，取得了全國第四的成績。


  比賽結束那一刻，他們坐在位置上久久未動，眼神渙散，渾身虛脫，彷彿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李哥很快衝過來祝賀他們，激動得雙眼放光，嚷嚷道：「拿獎了，咱們真的拿獎了！」


  魏渭和米小白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其實這和他倆之前預估的情況差不多，雖然不夠理想，但他們盡了全力，沒什麼可遺憾的。


  呂大勝出乎意料地流了兩行老淚，握著米小白和魏渭的手發自肺腑地說：「感謝你們，我終於圓夢了，自今往後，哥們也是在國家比賽上拿過獎的人了。」


  他開了三家4s店，家底殷實，打電競完全是出於年少的執念和情懷，三個人中他看上去最俗辣，反倒是最純粹的那個。


  雖然拿到了全國的獎項，但獎金要和大家平分，再扣扣稅，攤到米小白手上的時候只有六萬八千多，她已經非常滿意了，總算沒辜負這段閑下來的時光。


  這個經歷帶給她的不僅僅是金錢。


  李哥張羅著定了當地一家非常高級的餐廳，要給他們慶功，米小白卻有些不安，抽空和她媽通了個視頻。


  米母躺在床上努力向她微笑，說自己挺好的，剛吃過飯。


  鏡頭無意中一晃，米小白敏銳地看到了她身邊桌子上放了一碗白粥和一個餅子。


  米母拿不準米小白有沒有看到，有點慌張，趕緊在劇烈的咳嗽聲中掛了視頻。


  米小白立刻坐不住了，立刻打開手機改簽機票，最近的一班飛機晚上八點半起飛，這樣她就沒辦法參加李哥定的慶功宴了。


  李哥和呂大勝對她突然改變主意感到非常驚訝，呂大勝說：「你不要命了，上千里路呢，一天往返？剛剛結束強度這麼大的比賽。」


  李哥非常熱心，人頭又廣，說：「這樣，我找個人去照顧阿姨，你休息一晚再回吧！」


  米小白對著他們感激地笑笑，卻沒有半分改變主意的意思。


  米小白不知道：就在她改簽機票那會兒，她的閨蜜林圓圓專門過來看了米母一趟。


  雖然米小白在電話里拒絕了她陪伴的提議，但朋友之間，有些事不需要通過字面意思來傳遞，自然心領神會。


  林圓圓一聽她的語氣就知道她對米母放心不下，上完下午的課就準備過去一趟。


  那會兒她本來和歐陽澤在一起，正在幫他拍照片，一個電話突然打了過來，歐陽澤趕緊把電話從她手中拿走，走了老遠才「喂」了一聲。


  雖然不過三秒的時間，林圓圓還是看清楚了那個電話號碼。


  她百無聊賴地站在一邊等歐陽澤打完電話，卻拖拖拉拉總打不完，她突然生出了不耐煩，走到他眼前擺手示意了一下。


  歐陽澤以為她要催促自己，捂住電話看她，眼睛里都是不悅。


  林圓圓的心尖像被什麼蟄了一下，做了個「自己先走」的手勢，轉身就離開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嘗到不對等愛情的苦澀，其實沒有什麼好抱怨的，都是她選的，他提前把話說得明明白白的，她以為自己不在乎，可還是會覺得苦澀。


  林圓圓垂著頭，無精打采地在1號線的站台上等地鐵，有人突然碰了下她的肩膀，她往邊上挪了挪，肩膀又被碰了一下，她抬頭，正好看到歐陽澤那張英俊的臉。 他對著她咧嘴笑了笑，整個人像太陽一樣閃閃發光。


  林圓圓立刻高興起來，臉上卻不顯。


  歐陽澤難得體貼地把她沉重的背包拿了過來，說：「生氣了？


  「沒有，急著去看一個生病的阿姨，今天家裡就她一個。」


  「哦 。」


  「你回家不是坐10號線嗎？」


  「今天我想坐坐1號線。」


  他狡黠地對著她笑，笑得情意綿綿的，她心裡的那點苦澀立刻煙消雲散了。


  米母沒想到他倆會突然來訪，趕緊從床上起來了，在屋子裡忙東忙西，又是沏茶，又是拿點心抓瓜子，然後笑眯眯地對著歐陽澤看了又看，說：「這小伙兒真精神，圓圓，是你男朋友吧？眼光不錯！」


  林圓圓的臉立刻飛紅，說：「阿姨別亂說，就是一個朋友。」


  歐陽澤似乎有點意外，快速地看了她一眼。


  米母滿臉遺憾，又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對歐陽澤說：「阿姨年紀大了難免有些糊塗，小夥子，別介意啊！」


  「不會，不會！」


  歐陽澤趕緊站了起，恭恭敬敬地說。


  眼前這位阿姨雖然滿臉病容，卻親切慈愛，讓他特別有好感。


  米母也很喜歡他的樣子，又上下看了他幾眼，說：「小夥子就得這個樣子，這大高個，這濃眉大眼，多有派頭，我年輕的時候啊」


  「阿姨，你不會就吃這些吧？」


  林圓圓看到桌上的餅和粥，打斷了她。


  「一個人不值當費勁，最近胃口也不太好，不過你們來了就不一樣了，先坐坐，我去做兩個小菜！」


  米母起身去廚房張羅。


  「不用不用，我點個外賣就行！」林圓圓急忙攔住她，她是來照顧病人的，不是添麻煩的。


  米母卻很熱心，也很固執，雖然由著她點了幾個菜，自己還是下廚煮了一鍋西紅柿疙瘩湯。


  三個人高高興興地吃了一頓晚餐。


  外賣歐陽澤吃多了，也就寥寥夾了幾筷子，卻對米母的疙瘩湯特別感興趣，一口氣喝了兩大碗。


  米母非常高興，張羅著要給他再添點，歐陽澤笑著不肯松碗，用另一隻手摸著肚子說：「下次，阿姨，下次再喝，肚子要爆炸了。」


  不知不覺帶出了撒嬌的語氣。


  林圓圓也在旁邊勸，米母這才作罷，說：「那可說好了，有時間就和圓圓來，阿姨再給你做。」


  她看著他，像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睛里的喜愛呼之欲出。


  這一點連林圓圓都感覺到了，倆人告辭出門時她忍不住打趣他：「瞅瞅你這異性緣，杠杠的，老少皆殺啊！」


  「怎麼，阿姨的醋你也吃啊？」


  歐陽澤心情好像不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切！」


  林圓圓覺得他話裡有話，在影射剛才打電話的事，她卻不想再聊這個話題了。


  歐陽澤說：「這種麵疙瘩湯我小時候喝過，好像是我奶奶給我做的，一晃就好多年了」


  他語氣突然變得低落，他奶奶很早就過世了，陡然想起來不免有些悵惘。


  「你媽媽不會做嗎？」


  林圓圓問。


  「她啊？嗤~，從來沒見她進過廚房，她天天都忙，忙著東奔西走拯救世界呢！」


  歐陽澤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嘲諷。


  林圓圓沒搭腔，這是他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家庭，但直覺告訴她，這是個非常危險的話題。


  倆人又安靜地往前走了一截，歐陽澤突然問：「你剛才為什麼不願意承認我是你男朋友？」


  「你是嗎？」


  林圓圓收住腳步，認真地看著他，一直看到他眼睛深處。


  歐陽澤受不了這份認真，立刻換回了玩世不恭的語調：「不是就不是唄，做你的秘密情人也不錯！」


  林圓圓哼笑了一聲，有些預料之中，也有些失望。


  隨即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貪心，貪心會讓她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