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女未嫁男未婚，怕什麼？！
第44章 女未嫁男未婚，怕什麼？！
米小白和魏渭像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一樣，羞眉臊眼地手牽手回來了，雖一路上都不怎麼說話，臉上卻帶著難以名狀的愉悅。
一到小區門口米小白的手就鬆開了，魏渭善解人意地笑笑，陪她走到了她家院門口，目送她進去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溫暖膩滑的感覺還彌留在上面，夢一樣不真實。
「咳！咳！咳！」
有人在後面大力地咳嗽。
他一回頭，看到了似笑非笑的呂大勝，頓時耳根一熱，啐他：「滾滾滾！」
「別介啊，兄弟這是替你高興呢，七八年了，你這棵鐵樹終於要開花了！」
呂大勝激動壞了。
魏渭快速地左右看了一圈，壓低聲音警告他：「小聲點！」
「怕什麼，男未娶女未嫁的！」
呂大勝笑得嘴角都快咧到後腦勺了，比他自己脫單還高興。
「我們這才剛開始接觸，別瞎攪和啊!」
魏渭一本正經地警告他。
「知道，知道，」呂大聲摟住他的肩膀擠眉弄眼：「說實話，你這麼多年沒談過戀愛了，要不要兄弟教你兩招？」
魏渭嫌棄地扒拉掉他粘乎乎的手，邁開大長腿徑直往前走，不理他。
呂大勝窮追不捨：「說實話，你到底喜歡她什麼啊？…啊？…說說嘛！」
「再廢話今天就把你那些破爛搬走啊！」
「走走走，放心，一定給你們騰出私人空間。」
「你踢我幹嘛，還不好意思了，身心健康的大小夥子，不早晚的事嘛！」
……
米小白進門時正碰上米母在劇烈地咳嗽，咳得地動天搖，她包都沒來得及放就沖了過去，對著她的後背一陣拍打。
米母的喉嚨好像被堵住了，臉憋得通紅，好半天才吐出一口痰，伏在被子垛上直喘氣。
米小白趕緊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又清理了一番，把垃圾桶拿出去倒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進來，眼角微紅，到亮光處她才看清，她媽吐的不是的痰，是血！
米母已經緩過來一些了，小聲說：「吃午飯那會兒魏醫生來家裡找你，我說你去林圓圓那兒了，他找我要了林圓圓的電話，後來找到你了嗎？」
「找到了，那會兒我手機靜音，沒啥大事，醫院有些手續還沒辦完，放心啊！」
米小白拿毛巾幫她媽擦擦嘴角，問：「你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米母搖搖頭，虛弱地閉上眼睛，說：「就是身上沒勁兒，想躺一躺。」
米小白點頭，眼淚斷了線似地跟著亂飛，一轉身就出去了。
沒多久林圓圓的電話就追了過來，鬼頭鬼腦地讓米小白老實交代。
米小白說：「咳，就一塊吃了兩頓飯，沒咋地呢？」
「你還想咋地呀？男神啊，小白姐，你太牛了，可要抓緊他啊！」
林圓圓比她還激動，一句一個感嘆號。
「我連鄭一帆都抓不住還能抓住他？」米小白意味索然，並沒多大勁頭：「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你說的對，不是所有的感情都需要有始有終，碰上了，大家結伴走一段，這一程是開心的就好。」
「你怎麼了？好像心情不好啊！」
林圓圓敏感地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沒事兒，就是起早了有點犯困，圓圓，我先掛了，下次再聊。」
米小白匆匆掛掉電話，一頭扎到被子里，心臟絞痛，痛得無法呼吸。
魏渭帶給她的快樂藥效太短，瞬間就被殘酷的現實沖淡了，她起身，翻出半瓶紅酒，咕嘟咕嘟喝了個底朝天，往床上一歪，睡著了。
時間不緊不慢地過去了，米小白的學校快要放寒假了，張衛國那裡還是沒有動靜。等得時間長了米母自己都絕望了，開始嚷嚷著要回老家，再有一個月米堯就要結婚了。
米小白暗自慶幸沒提前告訴她找到張衛國的事，又恨，恨張衛國的薄情和狠心，心情一煩躁，連推了兩次魏渭的約會。
魏渭有些摸不著頭腦，紳士風度卻還在，說：「沒關係，我剛好還要趕一篇論文。」
他的時間也是從海綿里擠出來的。
米小白拿不準自己是不是把他得罪下了，又慶幸只是date，還有抽身的可能，她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累，也不願任何人看到自己負能量滿滿的樣子，魏渭雖然是再好不過的一個人，遇到的時機卻不太對。
有天早上，天剛蒙蒙亮，米小白迷迷糊糊地披著她媽的大棉襖去扔垃圾——凌晨時她媽吐了一床，不想竟看到了魏渭。
他穿戴整齊，帶著公文包，一看就是要去上班的模樣。
他也看到了她，遠遠就開始朝她笑，眉眼舒展，如春風拂面。
米小白趕緊扒拉扒拉自己的雞窩頭，使勁抿了一下嘴唇，希望它能紅潤些，來不及了，他已經走過來了。
米小白乾乾地笑：「上班去？」
「上班。」他朝她點點頭，眼睛在她媽那件碎花大棉襖上轉了一圈，黑眸中的笑意加深了。
他覺得她家常的樣子可愛極了，像個懵懂的小女孩。
米小白卻在衣服里縮了一下，覺得自己灰頭灰臉上不了檯面。
魏渭渾然不覺，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那頭自來卷炸得像個獅子王，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耳朵，冰涼。 他說：「我走了，快進去吧，還能再睡一會兒。」
米小白點頭，被他碰過的耳朵突然火燒火燎起來。
她目送他走了兩步，驀然回過神來，說：「不對呀，你上班不需要經過這裡啊！」
他住的那棟樓離大門口很近的，怎麼繞到這條路了？
「不經過這裡怎麼能邂逅到你啊？」
魏渭回頭，調皮地朝她眨眨眼，像換了個人一樣。
米母的身體狀況時好時壞，這兩天似乎又好一些了。
這天米小白去菜市場買菜，她一人在家閑不住，掙扎著又擦桌子又拖地，最後提著洗過的拖把往院門外放。
迎面突然走來一個男人，邊走邊左顧右盼，一看到米母就像看到了救星，親親熱熱地喊：「大姐，大姐，這七號樓是哪一棟啊？」
米母抬頭，白色的太陽光刺進她的眼睛里，她微微眯了起來，看清楚了眼前的人，身體一晃，手裡的拖把「啪」一聲掉地上了。
「您沒事吧？我可沒碰到你啊？」
來人趕緊舉起雙手自證清白，現在老人訛人詐騙的事多了去了。
米母神色複雜，下意識地拍了拍身上那件破棉襖，心中暗自後悔，早知道穿上女兒買的那件羽絨服了。
她看著他，嘴唇哆嗦了一下，說：「衛國哥，是你嗎？」
這話如同焦雷貫耳，眼前的人立刻僵住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說：「鳳芝，鳳芝…，你是鳳芝？」
他的心臟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饒是早有心理準備，也沒想到她變成了這副模樣，佝僂著背，蒼白著臉，憔悴贏弱，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米母不自在地把頭髮夾到耳朵後邊，說：「老得不像樣子了，你認不出來了吧？」
「一樣，都一樣，時光不饒人啊！」
張衛國這才回過神來，打圓場。
「不，你沒怎麼變，我一眼就認出你來了！沒想到你到底來了，我還以為這輩子見不上面了呢！」
米母戀戀地望著他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保養得宜，風度翩翩，日子一定過得非常稱心如意。
她欣慰地笑了，感覺自己這輩子的犧牲值了。
張衛國不敢與她目光相接，低頭扶著她的胳膊說：「你家到底在哪裡啊？我這晃悠了兩圈了。」
「就在這邊，快進快進。」
米母把他讓了進去。
張衛國在窄小的客廳坐了下來，迅速環視了一圈，意識到她女兒的經濟條件並不寬裕。
米母鑽進卧室好一會兒才出來，出來的時候換了件新外套，頭髮也重新梳過了，可依然是個病歪歪的老太太。
張衛國鼻樑酸脹，青春年少時的回憶潮水一樣涌了出來。那個時候的鳳芝嬌俏可人，愛說愛笑，圓圓的一張臉，稍稍逗她兩句就紅得像蘋果一樣，又死心眼，自打和他好上以後，心裡眼裡再也看不到別人了
他別轉過頭，把眼裡的淚意逼了回去，說到底是他負了她，是他對不住她
其實後來他摸爬滾打，不知道負過多少人，也不知道被多少人負過，但統統都不記得了，因為後來他的心不再是心了，是一塊鐵板。
「衛國哥，你這一向過得挺好的吧？」
米母微微紅著臉，還是習慣性地叫他哥，她不知道自己這幅模樣說是他阿姨都有人信。
「還行，就那麼著唄…」
鄭衛國心不在焉地應對著，話鋒一轉：「聽說你生病了，在哪家醫院看的啊？我幫你聯繫了幾個專家，咱們再去瞧瞧去？」
「不看了，看不好了，我心裡有數 。」
米母苦笑道：「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敢打擾你呀，」
她頓了頓：「你家那位不會因為這個和你生氣吧？」
「沒事沒事，」張衛國一臉羞愧：「我應該早點來看你的。」
「你是干大事的人，怎麼好老驚動你呢？過段時間我和小白就回老家了，估摸著，咱們也只能見這麼一面了 」
咳咳咳，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動了，她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了，一咳起來就摧心摧肝，不可收拾，嚇得張衛國一下子彈了起來，在她身邊團團轉，卻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米母最怕他看到自己這幅模樣了，朝他連連擺手示意他離遠點，偏偏越怕咳得越厲害，鼻涕眼淚一起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米小白進門時正好看到這個兵荒馬亂的場面，立刻扔下菜籃子，抱著她媽又拍又打。
米母喉嚨里「咳」地一響，往垃圾桶里吐了一口，鮮紅刺目，米小白一邊用毛巾幫她擦嘴一邊示意張衛國，張衛國心領神會，順手把桌上的紙巾扔了上去。
米母被轉移到了床上，依舊戀戀地看著張衛國，他握著她骨瘦如柴的手，說：「你先養養神，我不走。」
米母虛弱地笑，說：「讓你見笑了。」
「說什麼呢？」
張衛國粗著嗓子打斷她，說：「快閉上眼睛歇歇。」
米母立刻乖乖地閉上了眼睛，旋即又睜開了：「你別走，中午小白要做咱老家的酸湯揪片兒，我這兩天不知道為什麼特別饞這口兒，你大老遠過來，一起吃頓飯再走！」
「好！我不走，你睡吧。」
張衛國捋了捋她枯草一樣的頭髮，放柔了聲音。
以前誰都沒有她的頭髮多，又黑又亮，扎兩個麻花辮，笑起來甜甜的，一口一個「衛國哥」地叫著他，這麼多年了，每每午夜夢回依然能聽到她這樣叫著他，可時光和疾病這樣殘忍無情，把好好一個人碾壓成這副模樣！
米母虛弱到了極致，不一會兒就跌入了昏睡中，張衛國坐在床頭，支著沉重的頭看她，心如刀割。
不知不覺，一顆冰涼的淚珠順著他的臉頰淌了下來。
他已經很多年沒流過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