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若說無緣,為何偏偏總遇上?
第53章 若說無緣,為何偏偏總遇上?
趙軒發現米小白看到了他,立刻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 提起酒杯嚷嚷著要和孫院長喝一個。
一頓飯吃了近兩個小時,大家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在座都是大佬,趙軒是被叫來做潤滑劑的,兩方人士他都有那麼點交情;米小白則是學院打的人情牌,希望藉此和范老太拉近關係,不看僧面看佛面的意思。
米小白一晚上盡看趙軒表演了,他的笑聲特別大,喝酒也喝得格外爽利,亢奮得有些異常,但眼神是飄的,從來不和她對視。
米小白垂頭盯著自己盤裡的菜發獃,尷尬得可以用腳趾頭扣出一棟樓來了,早知道山水會相逢,倆人又是躲也躲不掉的關係,當初就不該腦子一熱.
終於喝得差不多了,幾位領導打著哈哈請專家屈尊移到隔壁會議室給點指導意見 ,包廂里只剩下他們兩個閑人。
米小白本想找個借口開溜的,但范老太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務必要等她回來,她還有話要說 。
此時此刻,兩人避無可避,只得狹路相逢。
趙軒酒喝多了些,有點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米小白,欲言又止。
米小白索性做出大方的樣子,沒話找話說:「房子的鑰匙你收到了吧?」
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了。
「哦,收到了,收到了!」 趙軒乾巴巴地說,完全不見剛才的伶俐勁兒。
兩人又無話,空氣變得十分尷尬。
這麼待著實在是難熬,米小白起身:「我去下衛生間。」
她對著洗手池嘩啦啦地洗臉,看著鏡子里兩頰泛紅的自己長長地嘆氣,怪不得古人說「兔子不吃窩邊草 」,報應這麼快就來了。
她在衛生間待了很久,又補了點妝,出來的時候大伙兒都散了,正碰到范老太笑呵呵地扶著趙軒的手從包廂出來。
一看到米小白,她立刻親熱地挽住她的胳膊,一邊挎著一個心思各異的弟子,美滋滋地回自己房間小聚去了。
范老太的房間標準很高,寬敞奢華,有一個獨立的小客廳,學校對這些大神們向來捨得下血本。
趙軒多有眼力見,扶著范老太坐下后立刻張羅著沏了一壺紅茶,又給她們一個個燙杯子,忙得跟花蝴蝶似地。
范老太對米小白嗔道:「你看你這師兄,功夫都用在別的地方了。」
她總覺得他的聰明沒用對地方。
米小白一味地陪笑,笑得腮幫子都酸了。
范老太招呼趙軒:「行了,快別沒事忙了,我看你今天咋有點不對勁啊?」
「瞧您說的,這不是時間長沒見您激動的嗎?」
趙軒放下手中的東西,訕訕地在她另一側坐下。
范老太說:「怎麼?我聽說肖嫻最近回來,要找你復婚?你給准信了沒有?」
「哎呀,你這老太太,這麼忙還操心這些個閑事幹啥?」
趙軒像被開水燙了一樣彈跳起來,快速地瞄了一眼米小白。
米小白垂下眼帘,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咳,這有啥不好意思的?嚴格算起來我還是你們半個媒人呢,肖嫻可是在我眼皮子下長大的。」
當年肖嫻的爸爸媽媽和范老太住在同一個家屬院,趙軒讀書的時候就有眼力見,班裡那麼多學生,就他往范老太那兒跑得最勤。不知怎地他倆就認識,然後迅速談上了戀愛,結婚,離婚,然後再鬧著復婚。
范老太不免有些眼看它起高樓,眼看它宴賓客,又眼看它樓塌了的唏噓。
「肖嫻啊,就是被她爸慣壞了,一直在風花雪月里飄蕩,和你還真不是一路人。」
范老太意猶未盡,啰里啰嗦。
可不就是慣壞了!父母是名校的教授,書香門第出身,自小到大談笑有鴻儒,來往無白丁,對精神方面的追求不免就高一些,人也比較任性。
趙軒其實很寵她的,雖然身處濁世,但他格外喜歡這種帶點天真的女孩子,可能是因為他自己缺這個,也可能是因為他覺得這樣的女孩子好把控一些,可惜感情這回事如同開閘的洪水,半點不由人。
即便如此,肖嫻依舊覺得不夠,還不夠,跟著更浪漫率性的人走了,毫無防備地把趙軒撂到半路。
不過趙軒也不是吃素的,即便他那樣寵她,依然不耽誤離婚時狠狠擺她一道,可她依舊回頭來找他,哭哭啼啼地說自己後悔了,現在才知道趙軒當初對她有多好。
趙軒這幾日正被她鬧得心亂如麻,一個頭兩個大,沒想到范老太也跟著添亂,頓時面露窘色。
最後還是米小白給他解的圍,主動問起他們這行最新的一個研究方向,范老太一生醉心學術,立刻臉上放光,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畢竟還是上了年紀,沒一會兒她就捂住嘴打了個呵欠,趙軒和米小白立刻起身告辭,雙雙走了出去。
電梯里恰好沒有別人,倆人默不作聲地走了進去,不約而同地去按一樓的按鍵,兩隻手一碰到立刻觸電似地鬆開了。
電梯有點老舊,嘎吱嘎吱響著往下走,米小白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過得這麼慢,簡直度秒如年。
趙軒從電梯光潔的反射面上看了看她模糊的臉龐,似乎圓潤了一些,剛要張嘴說些什麼,八樓到了,一群人一涌而上,把他倆擠散了。
米小白暗暗吁了一口氣,心跳慢慢恢復了正常的頻率。
外面起風了,可春末夏初,連風都是溫柔怡人的,風捲起米小白的長裙,裙擺輕輕拍打在趙軒的腿上,那一塊肌膚像木了一樣,他說:「你現在住哪兒?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男人該有的風度還是要有的。
「不用不用,我住得很近,走著就能回去。」
米小白慌忙推辭,避若洪水猛獸。
趙軒「哦」了一聲,並沒有勉強,目送她轉個彎急急往前走,心中翻江倒海,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他遙遙叫了她一聲:「小白!」
米小白回頭,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他,裡面似乎藏著讓人驚心動魄的東西,他突然泄氣了,說了另外不相干的話:「多餘的房租怎麼轉給你?」
「這個啊,」
米小白緊繃的神色一下子放鬆了:「先放著吧,有機會再說。」
她還是走了,兩人心裡都有些悵惘,「有機會再說」就是算了吧,永遠不會再有機會了。 不算了能怎麼辦?她身心滿是瘡痍,需要安穩持久的感情,而他剛剛掙脫羈絆,心悸猶在,更喜歡輕鬆明快,來去自如的男女關係。
彼此都不是良人,他們都是聰明人,心裡明鏡兒似地。
林圓圓第一次簽證被拒了,雖然也在意料之中,還是受了很大的打擊,連課也不上了,請了假在米小白這兒一躺就是大半天。
米小白下課回來看她還癱在沙發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忍不住用腳尖踢了踢她:「至於嗎?」
「太至於了,我都快記不得他的模樣了。」
林圓圓鬱鬱寡歡。
「得了吧,你倆哪天不視頻個三次五次的?」
米小白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那能算嗎?」林圓圓嘆道:「遠水解不了近渴,相愛的人就應該緊緊地抱在一起,熱情似火地吻,肌膚相親,彼此一碰雞皮疙瘩四起才行。」
「你這個色女!」米小白拿靠墊丟她:「靈魂交流呢?心靈契合?」
「咳,那都是後來的事,相比之下,身體結合才是最重要的。我和你說啊,男女這回事還是得靠床上」
「哎呀,閉嘴吧你,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米小白撲過去捂她的嘴,心裡慌慌的,彷彿被戳中了隱秘的心事。
倆人鬧了一陣后商量去哪裡吃飯,林圓圓有點懶懶的,提不起精神來,米小白拽她:「走走走,聽說萬達新開了一家港式茶餐廳,我請你!」
誰知那頓飯吃得那麼不痛快。
正在吃蟹黃餃的米小白透過玻璃看到了蘇晴的老公,頓時咽不下去了,簡直如鯁在喉。
他可能來晚了,在外面等座位,和一個長發女孩兒摟摟抱抱,好不親熱。
米小白和他並不熟,打過兩三次照面而已,注意到他純粹是因為他倆動作太誇張了,大庭廣眾之下恨不得黏到一起去,弄得人人側目。
一股濁氣直衝米小白的喉嚨,她放下手中的東西,不顧林圓圓的阻攔直奔他們而去。
李自強尚未發覺,把臉埋在那女孩子的脖子里嗅來嗅去,逗得她咯咯笑,又一疊聲地叫「痒痒癢」,一點都不怕寒磣。
米小白恨不得一個耳光甩過去,蘇晴的兒子這兩天肺炎住院,她一個人連軸轉,連著好幾宿都沒睡過囫圇覺了。
孩子的咳嗽並沒止住,似乎更厲害了,嚇得她膽子都細了,和米小白一通話就哭,可這個男人居然有心情在外面公然亂來?一點都不顧及蘇晴的臉面。
她臉一沉,和他打招呼:「李隊長?這麼巧啊!」
李自強胳膊一抖,趕緊從那女孩身上彈開,臉上神色快速變幻,說:「原來是米老師。」
那女孩也抬頭看米小白,雖然濃妝艷抹,但明明還是個二十齣頭的小姑娘,不知道李自強怎麼下得了手的。
米小白故意給他難堪:「這位是?」
「朋友,一個朋友!」
李自強有點尷尬。
米小白冷笑:「呀,什麼時候交的新朋友,怎麼沒聽蘇晴說起過啊?對了,你家孩子出院了嗎?聽說肺炎這個病可大可小的。」
周圍的人刷一聲看了過來,眼中帶著鄙夷,彷彿在看渣男本渣。
李自強沒想到她當眾這麼拉得下臉,頓時臉紅脖子粗,有些惱羞成怒。
旁邊那女翻了個白眼,說了聲「晦氣」,示意李自強換一個地方,看那模樣對他家有妻兒的事並不意外。
「別急著走呀!」米小白攔住他們:「我這就給蘇晴打電話,咱們坐下當面鑼對面鼓好好敘敘。」
「米小白,」李自強突然往前邁一步,眼露凶光:「少摻和點別人的家務事!」
他詭異地一笑:「你怎麼知道蘇晴不認識她?」
「什麼?」米小白一愣,想到另一種可能性,有點懵。
「有這精力還不如操心下你自己的事,年紀不小了,不趕快找下家就找不到了!」
李自強滿懷惡意地一笑,覺得自己佔了上風。
「無恥,渣男,呸!」
林圓圓及時出現,拉住米小白,啐他。
「你再給老子說一句!」
李自強受了刺激,挽起袖子就想動手。
「怎麼?你還想打人啊?」
米小白張開胳膊,把林圓圓護到後面。
「打你了又怎麼著?」
李自強下巴一抬,一副地痞流氓樣兒。
「你打一個我看看!」
旁邊突然傳來一道滿含警告的聲音。
米小白扭頭一看,竟是滿臉冰霜的趙軒,他穿了件黑色T恤,頭髮剃得極短,看上去利落幹練。
旁邊嬌俏站立的,是和她有過一面之緣的肖嫻。
這個世界可真小,走到哪裡都能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