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給你兜底兒
第64章 我給你兜底兒
米小白心下一震，再看他，發現他一貫溫和的眉眼突然變得凌厲執拗起來，竟是她從沒見過的模樣。
她哄他：「好了，別鬧了，逗你玩的，約飯的那個是長輩。」
「這不是重點。」
魏渭並不為之所動。
後面的車喇叭聲又拔高了一截音量，刺耳尖厲，直衝雲霄。
米小白急急道：「要不你和我一去？」
「我不是很感興趣。」
「不去你可別後悔啊，」
米小白生氣了，從後視鏡里瞥到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在罵罵咧咧地開車門，然後直奔他們而來。
她顧不得思索：「他可不是別人，是我父親！」
什麼？魏渭的神情這才有了變化，彷彿冰封的湖面有了條驚詫的裂縫。
「真的，哎呀，快走快走！」
那壯漢氣勢洶洶，越走越近，魏渭那樣文弱，肯定不是對手。
她說：「路上慢慢告訴你。」
車轟鳴了一聲，衝出去了，米小白的一顆心這才落地，虧得是好車，起步速度快，那個壯漢已經要伸手拉車門了。
魏渭開出去了一截子才品出味來， 嘴角不由地揚了起來，笑意越來越大，很快鋪滿了整張臉，格外刺眼，米小白莫名來了氣，扭頭去看著窗外。
魏渭目視前方，一邊開車，一邊抽空捉住了她的手。
米小白象徵性地掙扎了兩下就不動了，小手像只溫順的小白鴿，靜靜地棲息在他的掌心。
魏渭心中頓時柔情橫生，漲得胸口生疼，想說什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不足以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他拉起她的手，輕輕地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早上刮乾淨的鬍渣微微有點扎，米小白臉紅了，首次感覺到他作為男人的侵略性，又有些感動，他柔情繾倦的模樣絕不是能裝出來的。
車開到張衛國家門口時魏渭突然反應過來，說：「哎呀，太失禮了，第一次上門都沒帶禮物。」
他一向沉穩，這次是真急了。
米小白抿嘴一笑，說：「沒關係的，是我臨時起意的。」
「怎麼能沒關係呢？」
魏渭大步奔向旁邊的一家便利店，很快又回來了，空著手。
「這裡的東西不行，拿不出手，要不我再回去一趟，我家裡還有幾瓶不錯的酒。」
「算了，算了，下次吧！」
米小白挽著他的胳膊就往裡面走。
魏渭立刻暈乎乎的，下次？還有下次？
他咧著嘴笑了。
米小白斜他一眼：「待會兒不許這麼傻乎乎的。」
「嗯嗯！」
他太喜歡米小白和他說話的語氣了，嬌嗔蠻橫，是和自己人說話的語氣。
張衛國嚇了一跳，虧他反應快，趕緊往裡面讓，又吩咐許阿姨再加兩個菜，許阿姨還沒走遠，他又把她叫回來，說冰好的西瓜可以從井水裡取出來了，沙瓤薄皮的，甜得掉牙，得讓孩子們嘗嘗……
這一開頭就止不住了，他挽著袖子，靠著拐杖，滿臉生光，把許阿姨支使得團團轉。
許阿姨脾氣好得不行，笑呵呵地一趟趟地忙著。
米小白過意不去，說：「快別這麼大陣仗了，我們就是來蹭個飯的。」
張衛國聞言看她一眼，意思是你就編吧，你帶他來幹啥的，我還能不清楚？
魏渭非常有禮貌，但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了，一緊張話更少了，虧得張衛國在官場里練出了一張嘴皮子，又會套話，就這麼笑盈盈地讓了兩輪茶就把他的底兒摸得差不多了。
他借故去廚房看飯菜，許阿姨問他：「怎麼樣，這個新姑爺？看著可是一表人才啊！」
「不錯，不錯！」張衛國頻頻點頭，卻又突然來了一句：「年齡教養家世都很好，就是有點太好了！」
「這叫什麼話啊？咱小白哪裡兒比他差了？」
許阿姨不樂意了，護短。
「小白自然也很好，但畢竟離過一次婚，怕人家婆家挑她，不過沒事，有我在呢，橫豎不能讓她再受一點委屈了！」
張衛國又想轉回來了，催著許阿姨拿托盤把飯菜送過去，叨叨著說小白這丫頭在外面肯定沒吃好了，黑了也瘦了。
魏渭這頓飯吃得那叫一個如坐針氈啊，首次有種手腳不知怎麼放的感覺，唯恐一不小心就失禮了。
奇怪，前幾天他在一千多人的大禮堂領獎講話，不知道多自在多從容，誰不誇他玉樹蘭芝，舉止有度？
可不知怎地，被張衛國微眯著眼睛探照燈似地這麼一掃，他馬上就覺得自己哪兒哪兒都不對了。
米小白就放鬆多了，也真的餓了，風捲雲殘，把張衛國心疼壞了，說這幾天是沒吃過飽飯還是怎麼了？
米小白不好意思地對著他笑，竟有些嬌憨的意味。
總之，這頓倉促的聚餐還是高高興興地結束了，臨走前魏渭給張衛國鞠躬，鄭重其事地說今天倉促，太不好意思了，改日再專門登門拜訪。
許阿姨在後面笑得見牙不見眼，說沒事沒事，張衛國瞪她一眼，還給不給自己擺未來老丈人威風的機會了？
米小白的電話很快追過來了，問：「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張衛國裝糊塗。
「不說算了！」
米小白佯裝要掛電話，這次她還真是存心的，想讓他掌掌眼，她對自己看男人的眼光不是很有信心。
「95分！」
「扣的那5分呢？」 「有點太完美了！」
「這是什麼扣分理由？」
米小白覺得他在無理取鬧。
「你看他，兩根筷子一定要擺得一般齊，襯衣上有點褶皺立刻就得抹平了，小許洗的那麼乾淨的杯子，他還要用開水再燙一遍…」
「哎呀，這頂多就是個潔癖強迫症。」
「不不不，不一樣的，他是個完美主義者，對自己和另外一半的要求都非常高，一旦認準了應該會非常專情，但如果翻了臉怕也會非常執拗。」
「呸呸呸，我們還沒開始呢，你說點好聽的。」
「沒關係，丫頭，儘管跟著感覺走吧，男人就是個玩意兒，他讓你開心就一塊處著，不開心就把他甩了，又不是一鎚子買賣，這麼謹慎幹嘛？」
張衛國盡說不著調的老實話。
「不謹慎能行嗎？我可是失敗過一次的人。」
米小白第一次在他跟前幽幽地嘆氣。
「談戀愛談戀愛，不敢談怎麼知道合不合適？反正現在看他對你倒是真上心，整頓飯眼睛一直跟著你！」
張衛國鼓勵她：「什麼都不用怕，我給你兜著底呢！」
米小白說不出話來了，喉嚨被一股暖流堵著，長這麼大向來都是她幫別人兜底，從不知道肆無忌憚活著是什麼滋味。
要掛電話的時候張衛國突然來了一句：「其實我更看好那個小夥子。」
「哪個？」米小白猝不及防，有點懵，突然反應過來了，汗毛都炸起來了。
「就上次你媽過世回老家看你的那個，高高大大的，挺仁義的，又接地氣，現在怎麼沒信兒了？」
「他呀，他配不上我！」
米小白輕描淡寫地說，掛了電話后卻好一會兒都沒緩過勁兒來。
他說的是趙軒！這老頭什麼眼光，趙軒是個過日子的人？他恨不得把「」浪子」二字刻在自己的額頭上！
人是經不住嘮叨的，趙軒立刻在這邊大大地打了個噴嚏，把廚房裡的趙媽都驚動了，一驚一乍地衝出來了，說：「快快快，把空調打小一點。」
「行了，你兒子又不是紙糊的」
趙軒渾不在意地揉了揉鼻子。
「你呀，根本就不會照顧自己，娶媳婦還娶個年畫里供著的，這不，咱廟小留不住，留不住就留不住唄，你倒是趁年輕給我再找一個呀，你那些個高中同學，孩子都滿屋子跑了，你就一點都不知道上心.」
趙媽一嘮叨起來就止不住。
趙軒後悔極了，出於內疚他這兩天往這兒跑得勤快了點，這下好了，她抓住機會就念緊箍咒。
他說：「找找找，給你找個十七八的黃花大閨女，行了吧？！」
「快別霍霍人家了，就你這樣的，應該找個年歲大點的，會疼人，也能好好過日子。」
趙媽被肖嫻整怕了，長得跟仙女似的又怎樣，孩子孩子不生，男人男人不管，整天就知道詩啊畫啊，哪裡是過日子的主兒？
「那我找個離過婚的？」趙軒試探性地問。
「離過婚怕什麼，你不也離過婚嗎？不過不許找那不三不四的，什麼夜總會按摩店啥的，沒好人！」
「大學老師怎麼樣？」
「那敢情好啊！」趙媽高興地一拍大腿，笑得眼睛都不見了，突然又起疑了：「怎麼？你有目標了？」
「沒沒沒，哎呀，什麼味啊？廚房裡的菜糊了！」
趙軒心虛，趕緊把她糊弄走，然後飛快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子，好好地嘮家常，往人家米小白身上扯幹嘛？這張嘴，說話越來越沒個把門的了。
他不知道很多時候人的第一反應往往是最真實的反應，他更不知道，人家米小白並不是他只要回頭就會在原地等他的主兒。
這廂張衛國主動打電話給魏渭，問他周末有沒有空，過來喝兩口。
魏渭聽那意思是單獨約他過去聊聊的意思，立刻緊張起來，從行頭到禮物，極盡隆重之事。
張衛國卻凈扯些沒用的閑話，飯後又邀他下圍棋，原來他囤了寶貝，迫不及待要顯擺下。
他那副珍藏的圍棋又叫永子，是雲南保山出的棋中珍品，以瑪瑙翡翠為原料，質地細糯，外形古樸，入手圓潤，冬暖夏涼，魏渭拿在手裡賞玩讚歎了很久。
一共下了三局，第一局魏渭勝，第二局和棋，第三局還在僵持中。
張衛國偷空看看他專註思考的樣子，不由地感慨，這孩子真是好相貌，又聰明絕頂，就是太直拗了一些，做啥事都認真，下個棋也是，一心求輸贏，都不知道讓讓他這個未來的老丈人。
他突然開口：「小魏啊，我們小白雖然很優秀，但畢竟是離過婚的人，從世俗眼光來看，你條件實在好她太多，不知道你到底看中她哪一點啊？」
來了來了，魏渭馬上意識到繞了這麼久現在才算入正題了。
他說：「太多了，她聰明，好看，仁義，堅強，我說什麼她都懂，我講的冷笑話只有她會笑，還有.」
他頓了頓，突然溫柔地笑了：「其實沒有具體哪一點，是整個人，她整個人我都喜歡。」
「那當年的事你準備什麼時候和她講？」
張衛國冷不丁插一句，像劍一樣直戳魏渭的心口，他查他？他查過他？！
他剛捻起的黑子啪嗒一聲掉下了，臉色突變。
張衛國眼神犀利地盯著他，不打算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魏渭勉強鎮定下來，說：「我提過，她不想知道。」
「那是她厚道，但這事不同於一般的年少輕狂，你還是先挑明了比較好。」
張衛國寸步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