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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兩個女人的戰爭

  第77章 兩個女人的戰爭

  梁叔打了好幾次電話給米小白,要請她吃飯。


  米小白心裡清楚,宴無好宴,到底臉皮薄推不掉,還是去了。


  梁叔請米小白在一家百年老店吃銅火鍋,大冬天的,外面呵氣成冰,一進去白汽騰騰,人聲鼎沸,又是另外一個世界。


  米小白好一會兒才在人群縫隙里看到朝她揮手的梁叔。


  他穿了件款式早就過時的黑色羽絨服,頭髮花白,微駝著背,臉上帶著客氣又謹小慎微的笑,像極了她高中的某位數學老師。


  她心下一軟,客客氣氣地坐到了他的對面。


  梁叔遞過來一張泛著油膩的菜單,米小白撿中檔價位的菜品點了兩份,又遞還給他。


  梁叔搓搓手,叫來服務員,加了一份極品肥牛卷、一份蝦滑,米小白知道這已是他最高的待客級別了,心裡一突,待會怕是有事相求。


  兩人慢慢地扯著不相干的閑話,邊吃邊聊,不一會兒吃出了一頭汗,這家老店果然名不虛傳,底料麻辣鮮香,菜品鮮美嫩滑,令人食慾大開。


  米小白吃得差不多了,擱下筷子,說:「梁叔這麼忙,叫我出來必是有重要的事,但說無妨。」


  梁叔老臉一紅,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說不出口,伸手給她倒了一杯橙汁,說:「其實沒別的,青蕊的事最近勞煩你和魏渭了。」


  「應該的。」


  「不,魏渭也許是應該的,你不是,你是個敞亮的孩子,否則我也沒臉和你張這個口。」


  「您儘管說。」


  米小白的耐心快耗沒了。


  梁叔卻開始憶當年了:「算起來青蕊和你是同一年出生的,如果她沒出事,現在說不定也像你一樣能幹了。她當年很會讀書的,考大學時沒費一點事兒,很輕巧就考上了,我兄弟姐妹四個,家裡都是兒子,她是唯一的女孩子,又是老小,大家都慣著她,她也沒讓我們失望,我和她媽從沒指望過她大富大貴,可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落這麼個下場」


  他觸動了傷心事,端起啤酒一飲而盡,又彷彿在壯膽,他說:「小白,你比青蕊幸運多了,什麼都有:容貌,健康,文憑,本事,工作,就你這條件,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可青蕊只有一個魏渭了,我…,我今天想拉下老臉求你,你能不能把魏渭讓給青蕊?!」


  什麼?米小白被他最後一句話雷得目瞪口呆,饒是她有心理準備,也沒想到他能提這麼荒謬的要求。


  梁叔不敢和她對視,羞慚地低下頭,說:「我知道我這請求過分了,但我這個做父親的,別的本事也沒有,只有這張老臉了,就想著豁出去試試,…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


  「梁叔。」米小白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僵硬的:「可憐天下父母心,青蕊是你的寶貝,她要你的命你也會毫不猶豫地給她,可是…可是…可是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他們也一樣希望我幸福啊!」


  米小白梗著嗓子說這句話時完全出於本能,沒經大腦,話一落音心裡更難受了,她哪有青蕊幸運?世界上最愛她的那個人已經長眠地下了。


  她定定神,說:「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不是你的要求過分不過分,也不是我夠不夠善良,而是因為魏渭。他不是個物件兒,他是個活生生的有感情有主見的人,他得自己做選擇,這幾年他多苦你知道的,應該讓他過點他喜歡的日子了。」


  梁叔點頭,又點頭,頭越垂越低,都快低到桌子上了,他半生教學,雖不富足,但一向要臉,要不是青蕊鬧得厲害,怎麼也不會做出這樣沒品的事來。


  米小白起身,說:「梁叔,今天這事我只當從沒發生過,您保重!」


  隨後幾日,不知道梁叔是不是流露了什麼,梁青蕊越來越作了,鬧騰得魏渭疲憊不堪,雞犬不寧。


  那是一個下雪天,寒風凜冽,鵝毛大雪飄飄揚揚,整個世界很快就白了,更覺空曠寂寥,梁青蕊指著一件小事發脾氣,非要魏渭立刻來陪她。


  魏渭實在抽不開身,他正在參加一個非常高端的學術會議,他是主講人。


  米小白看到了他的為難,挺身而出:「你忙你的就行,沒啥大事,不就是剪指甲嗎?我去!」


  「雪下這麼大,你別折騰了,我想辦法把發言順序調整一下,再壓縮一下提問的時間。」


  米小白還是去了,後來她回頭想,大約她的離意很早就起了,任勞任怨,如此種種,潛意識裡想還債罷了,這樣離開時不會有那麼重的負疚感。


  雪越下越大,一路風雪肆虐,米小白走進病房的時候頭髮眉毛都白了,鼻頭通紅,凍得直吸氣,梁青蕊卻瞬間黑臉:「你走,我要的是魏渭!」


  「魏渭走不開,不是要剪指甲嗎?交給我,我很擅長的!」


  米小白把隨身攜帶的工具包攤在桌子上,準備選一個最趁手的指甲剪。


  「我說了我不要你!」


  今天的梁青蕊格外煩躁,胳膊一掃,桌上的東西立刻叮鈴咣當地掉了一地。


  米小白的火再也壓不住了,冷冷地看著她,說:「作夠了嗎?要魏渭來給你剪指甲?你知道魏渭的手是用來幹什麼的嗎?是用來救人命的!

  你知道有多少垂危的病人和家屬在眼巴巴地指望著他,多少疑難病症的會診等著他給意見,又有多少醫學研究進行到關鍵處需要他點頭才能進行下一步嗎?


  你倒好,把他當端茶倒水的丫鬟使喚,恨不得拴在你的褲腰帶上,有意思嗎?」


  「有意思,當然有意思!我就是要讓這麼金貴的人給我端茶倒水,怎麼,你不服氣?」


  梁青蕊瞪著她,語氣里都是挑釁。


  「所以呢?折辱他能改變你的現狀嗎?梁青蕊,無論什麼時候,他的萬丈光芒都是他自己的,你依舊是你!」


  米小白一針見血,這樣的話她憋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是嫉妒了吧?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他現在的女朋友,是不是?那又怎麼樣,還不是乖乖跟著他伺候我?米小白,今天我打開天窗說亮話,魏渭是我的,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這麼多年,即便我躺在這兒一動不動你都爭不過我,何況現在?他不好意思開口,你自己要識趣!」


  梁青蕊不想再裝了,痛快淋漓地說了一長篇。


  米小白愣了愣,眼中冷芒一閃,突然問:「所以,你並沒有失憶?一直丟不掉拐杖也是有原因的?」


  「哈哈,你說是就是唄,我也不怕承認,你大可告到魏渭那裡,看他信你還是信我?」 梁青蕊扯著嘴角笑,那笑陰冷古怪,讓人脊背生寒。


  哪裡還是魏渭和趙軒口中天真單純的梁青蕊?

  米小白耐著性子說:「青蕊,遇到這麼大的變故,你一時想左鑽牛角尖可以理解,但你不能這樣對魏渭,對他太不公平!」


  「對他不公平?如果不是拜他所賜我現在能這副模樣?都是他欠我的,他一輩子都別想甩掉我!」


  「那我就得和你掰扯掰扯了!當年出事時你年紀小,害怕慌張,魏渭也一樣啊,可他還是積極去想辦法了,這你都知道的。


  車禍誰都不想的,你昏迷這幾年他一天安生的日子都沒過過,為你花錢如流水且不說,光看心理醫生都看了好幾年,常年吃抗抑鬱的葯,手腕上的幾道疤痕你看到過沒有?都是自殺未遂留下的。


  青蕊啊,他看著外表光鮮,裡面早爛成破棉絮了。


  就這,每個月的十六號他都會雷打不動地來陪你,市面上但凡出了新葯,他一定想方設法給你弄到。你昏迷了這麼久,知道有多少人勸他放棄嗎?可他都不為所動,你這條命就是他救回來的呀!別再說他欠你的了,就算他曾經算欠過你,現在也還得差不多了! 」


  米小白越說越激動,說到後面不由地眼含熱淚,一路走來,她是真的心疼魏渭,打心眼裡心疼。


  青蕊冷哼一聲,表情執拗,油鹽不浸,她說:「米小白,別說沒用的了,說到底你還是捨不得放手。也是,一個農村出來的窮孩子,又離過婚,怎麼可能遇到比他條件更好的人?」


  「不,我會走的,如果他決定和你在一起的話,但如果他不願意我離開,我會一直陪在他身旁的。青蕊,別再利用他的善良和愧疚綁架他了,愛情不是束縛,不是攀附和佔有。


  「誰?」


  青蕊不容她說完,突然沖著病房門大喝一聲。


  米小白趕緊開門往外看,一股帶著潮意的北風撲面而來,原來走廊的窗戶沒關嚴實。


  她掩門回來時青蕊已經換了副表情,彷彿平靜了很多,她垂著長長的睫毛,低聲說:「如果我求你呢?要知道,你們都有很多選擇,而我,只是廢物一個…」


  最後四個字被她咬得重重的,聲音裡帶著苦澀和自卑。


  米小白有些動容,蹲在輪椅前握著她的手,冰涼。


  她溫柔地說:「不會的,青蕊,好好康復,你的人生還長著呢,你可以繼續讀書,也可以做點你喜歡的事,我和魏渭一定會全力幫助你的。」


  「你們?」


  青蕊不知怎地又受到了刺激,一把甩開她:「你這麼自信魏渭一定會選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你光明正大地讓魏渭重新愛上你,我會退出並祝福你們的!」


  「騙鬼去吧,你是聖母嗎?怎麼能平靜地說這樣的話?莫非莫非你根本就不愛他?!」


  「說什麼呢?」


  米小白像被什麼蟄了一下,表情立刻不自在起來。


  女人的直覺往往是最敏銳的,梁青蕊馬上窺見了其中的微妙,語氣變得肯定起來:「對,你不愛他!愛一個人怎麼會這麼深明大義的?天,你好歹毒啊,你不愛他還霸佔著他!」


  梁青蕊越說越氣,急火攻心,突然抬手打了她一耳光,不知道用了多大勁兒,米小白眼前立刻直冒金星,皮肉相擊的響聲在空蕩的病房裡久久不消。


  梁青蕊用力過猛,身子一歪,跟著輪椅倒在了地上。


  米小白捂著臉還沒反應過來,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身風雪的趙軒被眼前場景驚住了,聲音嚴厲起來:「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軒哥哥,」匍匐在地上掙扎的青蕊淚珠滾滾而下:「她打我,她不許我纏著魏渭,我不同意,她就打我,還把我推倒了,對不起,小白姐,我也不想連累你們的」


  她捂住臉,泣不成聲。


  米小白震驚,原來還可以這樣?她不去做演員太可惜了,變臉變得渾然天成。


  趙軒皺著眉看米小白,眼神犀利,似乎含著責備。


  米小白鼻頭酸脹,毫不示弱地瞪他,帶著莫名的委屈和倔強,來啊,都沖她來啊,她才不怕呢!


  趙軒沒說話,往前一步,彎腰把梁青蕊從地上抱起來放到床上。


  梁青蕊摟著他的脖子不肯放手,哭得梨花帶雨:「軒哥哥,你讓這個女人出去,我永遠都不想再看到她!」


  米小白聞言氣得渾身打顫,提腳就要走,趙軒卻說話了:「青蕊,這病房裡是有監控的。」


  梁青蕊身體一僵,不由地鬆開了手:「你什麼意思?」


  趙軒把她身後的枕頭拍軟,細心地給她蓋上被子,起身,神色冷峻地說:「青蕊,小白絕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你連監控都沒看!」


  梁青蕊一臉難以置信。


  「我就是這麼肯定,你知道米小白是什麼人嗎?」


  趙軒離她很近,幾乎貼到她臉上,一字一頓地說:「她是這個亂糟糟的世界上唯一的一點乾淨。」


  他直起身,抓住米小白的手腕,說:「咱們走,以後你不要再來這裡了!」


  他頓了頓:「青蕊,好自為之,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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