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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銀灰色的麵包車

  第122章 銀灰色的麵包車

  難道是系統錯誤?

  我仔細看了看這些亂碼,裡面嵌著一個非常眼熟的字——陂。


  我能想到的跟「陂」有關的就只有404陂了。我趕緊把這段亂碼複製,收藏在了記事本里。


  接著,我又發了一次好友請求:小馬哥你在哪兒?

  還是沒有回復。


  在《魔獸世界》中,由於聯盟陣營和部落陣營「語言不通」,互相不能聊天,你罵對方,對方只會看到一堆亂碼。


  難道我和小馬哥現在也「語言不通」?

  如果四爺從此也消失了,那麼我和四爺也會一輩子「語言不通」……不,我絕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我走出依龍鎮,來到了那兩棵大楊樹下,這裡是長途車停靠點,我打算乘車去最近的房縣。


  「車站」空無一人,我在地上坐下來,給一個叫小Q的人發了個微信。之前我負責一個手游項目,接觸過不少遊戲廠商的員工,小Q就是其中之一。我對他說,我有個親戚去世了,但他的遊戲賬號還在登錄,我請他幫忙查一查,看看這個賬號是在哪兒登錄的。


  小Q要求我給他買半年的遊戲點卡,我答應了,隨後他把小馬哥的ID要了過去。


  我一邊等消息一邊查看「失蹤事件」的動向。


  陳燕的紅V已經被取消了,原來,她又發了一條微博,聲稱她查清楚了,小馬哥的失蹤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輿論的唇槍舌劍立即轉向了她,滿微博都是:打假!揭露這個假保潔的真面目!


  被點贊最多的三條評論是這樣的——


  1,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2,愚昧是愚昧的通行證,善良是善良的墓志銘!

  3,現在的網上新聞一天一個反轉,幸虧當時我沒站隊!這次我還不站隊,說不定明天又反轉了!

  有個網友這麼留言:一聽這老娘們的口音就是東北人,只有東北人才能幹出這種沒羞恥的事兒!


  立即有人反擊:你別張嘴閉嘴東北人!我們東北三個省呢,一聽那女的就是吉林的,跟我們大遼寧可沒關係!


  還搞起內部鬥爭了。


  你們信不信,罵我的人和罵陳燕的人是同一批人。


  面對滿天的唾沫,我突然有了一種無力感。網民不是罵小趙就是罵陳燕,根本沒人關心小馬哥怎麼樣了,他居然成了整個事件中最不重要的一環。


  正刷著微博,我的電話響了,是小Q打來的。


  我趕緊接起來。


  小Q說:「恭喜你。」


  我說:「你快說。」


  小Q說:「恭喜你不用給我買點卡了。」


  我說:「為什麼?」


  小Q說:「因為我查不出來。」


  我急了:「剛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小Q說:「你看過《午夜凶鈴》嗎?主角研究一盤錄像帶,發現它沒有時間軸,相當於一個人沒有指紋——你讓我查那個賬號就是這樣。」


  掛了電話之後,我又打開了吃雞肋遊戲,小馬哥的頭像依然灰灰的,他的昵稱下面寫著一行字:上次在線時間——30分鐘前。那正是他拒絕我好友請求的時間。


  這個小馬哥在現實里跟我不對付,在遊戲里也不想跟我做朋友。


  我不甘心,又把小馬哥拒絕我的那行文字發給了小Q:「你能不能幫我破解一下?」


  十幾秒之後,小Q回道:「這不就是火星文嗎?說的是賣號,帶皮膚。」


  我恍然大悟,小馬哥的號被人盜了,那個「陂」字其實就是皮膚的「皮」字。


  我從已經息屏的手機上看到了自己的臉,他好像在對我說:你好傻逼哦。


  電話突然響了,我以為是小Q,卻是碧碧,他竟然給我帶來了一個曙光消息——他打探到了一些關於《六壬》的信息。


  「我查到了一些資料,《六壬》是個孤本,被一個叫阿林保的人收藏了。」


  我馬上問:「他是哪裡人?」


  碧碧說:「他是長白山文化館的館長,一輩子都在研究滿族文化,現在退休了,在長白山西坡當義務護林員。」


  我說:「你有他電話嗎?」


  碧碧說:「沒有。就算有也打不通,西坡上沒信號。」


  我說:「那我去一趟。」


  碧碧想了想說:「我陪你去。你現在就出發吧,我們在西坡匯合。」


  我跟碧碧算是萍水相逢,他卻如此幫忙,簡直像個暖寶寶。


  掛了電話之後,我覺得我現在就是夏洛克,碧碧就是華生。


  ……我好像說反了。


  我來不及等長途客車了,搭上了一輛拉農副產品的貨車。


  貨車開出不遠就下起了大雨,副駕前面的雨刮器壞了,一動不動,我前面的車窗一片煙雨蒙蒙。


  走著走著,一輛銀灰色的麵包車從岔路上開出來,擠到了我們前面,然後就放慢了速度,好像故意擋著我們一樣。它的後車窗上貼著一幅畫,畫著一支步槍,應該是什麼野戰俱樂部的廣告。它的車牌被泥巴糊住了,不知道是不小心濺上去的還是故意抹上去的。大雨一刻不停地洗著車,我辨認出了「吉F」兩個字,那是白山的車牌。


  我要去的長白山就在白山。


  貨車司機按了按喇叭,示意對方讓路,麵包車主充耳不聞。貨車司機又按了幾下喇叭,打算從左邊超車,麵包車突然並道,也開到了左邊,再次慢下來。 兩個人鬥起氣來。


  那輛麵包車忽左忽右,越來越瘋狂,終於颳倒了路邊一個行人,這才加速跑掉了。


  貨車司機是個好心人,他開到那個行人跟前,使勁按了按喇叭,示意對方上車。


  那個行人艱難地站起身,拉開車門爬上來。是個老頭,滿臉皺紋就跟核桃一樣,他坐穩之後,大聲說:「這些司機咋不長眼睛呢。」


  貨車司機問:「您沒事吧?」


  老頭說:「我去縣上。」


  看來,這個老頭耳背。


  貨車開動了,我忽然想到,他年紀這麼大了,會不會知道一點404的信息呢?於是我大聲問他:「大爺,您是哪兒的人啊?」


  老頭說:「我的自行車壞在半道兒了。」


  我說:「您知道404嗎?」


  老頭說:「不止4里地。」


  我剛想放棄,他突然看了看我:「你是問404?」


  這反射弧……


  我說:「對,404!」


  他的耳朵好像一下就不背了:「404啊,很早就有了,那個時候叫404鄉,更早的時候叫404村。」


  我說:「再之前呢?」


  老頭說:「再之前那裡都沒有人家,只有一片荒草甸子。」


  我接著說:「那時候它叫什麼?」


  老頭說:「就叫404啊。我記得小時候有個鄰居去那裡割過羊草,差點被狼吃了,再就沒人敢去了。」


  我有些疑惑:「它為什麼叫404呢?」


  老頭說:「東北地大,人少,有個啥就叫個啥。哈爾濱三棵樹為啥叫三棵樹?因為最早那裡長著三棵樹。吉林的二道溝,遼寧的黑山,都是這麼來的。」


  我說:「那404為什麼叫404?」


  老頭很認真地回答了我:「我不會寫字。」


  他又聽不清了。


  說話間,車子開進了縣城,老頭在一個路口下了車,非要給點錢,貨車司機堅決不要。都挺好的。


  接著,我看到一個租車點,也下車了。


  我租了一輛皮實耐用的捷達,剛剛發動車輛開出去,就發現街角露出了一個車頭,正是那輛銀灰色的麵包車,它就像個偷窺狂,看見我出來了,迅速後退,一轉眼就不見了。


  我忽然有個感覺——它在跟蹤我。


  我馬上開了過去,它已經不見蹤影了。


  奇怪,我的車技不說是車神吧,至少也是車神他徒弟,如果對方是一輛保時捷我追不上也認了,它就是一輛破破爛爛的麵包車啊。


  沒關係,我要離開了。


  就在我來到城郊的時候,路邊出現了一個汽修廠,我很偶然地朝里瞟了一眼,竟然看到了那輛麵包車!


  我一轉方向盤就開了進去。


  麵包車停在敞開的車間里,有個修車工正在地溝里忙活著。麵包車的後車窗上畫著一支步槍,車牌是吉F打頭,就是它。


  我下了車,問那個修車工:「這車是什麼時候送來的?」


  修車工從地溝里爬出來,他擦了擦滿是油污的手,說:「剛送過來的,咋地了?」


  我說:「車主長什麼樣?」


  修車工說:「你問這個幹啥?」


  我說:「他是我朋友,他人呢?」


  修車工說:「走了。」


  我說:「他的車什麼時候能修好?」


  修車工說:「轉向輪主梁給磕壞了,修好得晚上。下雨天你朋友還跑這麼快,飆車啊?」


  我說:「謝謝。」


  我回到車上,準備走了。


  出發之前,我又打開手機看了看,這一看差點驚掉下巴——我把手機靜音了,並不知道世界大戰已經打響,所有人都是一夥的,敵方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我,從威力上說,如果陳燕扔出的是一堆手榴彈,這次就是一堆原子彈——我居然,我居然,我居然上熱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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