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舍(1)
第52章 不舍(1)
「苒苒！！」
季凌天終於沖開保鏢，奔到瞿苒苒身畔。
瞿苒苒淚眼模糊地瞪著那個已經爾雅坐入沙發，彷彿對於所發生的事一切置身事外的男人。
季凌天似乎感覺到瞿苒苒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他擁著她單薄的肩，語調疼憐，「苒苒……」
瞿苒苒一直看著關昊，就像第一次看見他一樣。
這麼多年來和他在一起的畫面猶如幻燈片般在她的腦海中播放，最後，畫面停留在他剛才對她的決絕。
瞿苒苒凝望著關昊的眸光由痛意，轉變為凄楚，到悲涼，最後變成了現在的沉靜。
慢慢地，瞿苒苒伸手拭去了眼角未乾的淚痕，突然笑了起來。「呵……呵呵……」
關昊點燃一根煙，因為瞿苒苒的冷笑而將淡漠目光瞟了過來，卻並沒有更多的反應。
此刻的瞿苒苒就像是一個被人扯破的布娃娃，身子搖搖欲墜，臉上的笑意卻強撐著，帶著痛意，又夾雜著諷刺，更有那明顯顯露的恨意。
這樣的瞿苒苒讓季凌天嚇了一跳，他緊緊地攙著她，語調低啞，「苒苒，跟我走……」
瞿苒苒的目光卻始終凝睇著關昊，繼續那樣兀自的冷笑，最後一字一句地吐出，「關昊，我確實像四年前一樣的天真，那麼輕易就信了你說的話，那麼輕易就決定跟你在一起，但不是因為我愚蠢，是因為我不願意放棄我已經流逝掉的六年青春，我在你身上耗費了我這輩子最美好的時光，所以我希望能拾起這青春，能在我老的時候跟我自己說，你看，我年輕的時候沒有選擇錯……但是，你硬生生斬斷了我這輩子對你的最後一絲憧憬，也讓我徹底明白了什麼叫妄想，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就這樣被你打敗，因為我生來不是為你而活的，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就當是我咎由自取，但痛過後傷痕總是會癒合的……所以，我現在要告訴你，今晚你只成功了一半，因為你低估了我瞿苒苒……」
因為瞿苒苒所說的這番話，關昊注視著她的眸光稍稍轉沉，儼然沒有想過瞿苒苒會發表這樣一番言論。
就在這個時候，鄒季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
「老闆！」
鄒季神色似乎很著急，根本就沒空去注意季凌天和瞿苒苒的存在，直接就走到了關昊的面前。
關昊因為瞿苒苒剛才的那番言論而心情微糟，語調透著一絲不悅，「什麼事？」
鄒季眉心成川地擰著，很是著急，可又害怕接下去跟關昊稟告的事會惹關昊生氣，因為糾結著，但又無可奈何，緩緩吐出，「剛才接到陽光報社的老總打來的電話，他說……說兩個小時前，幾乎T市大小的報社都收到一封匿名的郵件，郵件內聲稱是老闆您和T市某援交女的不雅視頻，視頻內容露骨……因為事態嚴重，陽光報社的老總不敢登報，所以來跟您打聲招呼！」
關昊眉心蹙起，薄唇冷逸，「不雅視頻？」
鄒季點頭，隨即走到了關昊身邊，將手機內的報社老總發來的那段視頻播放給關昊看。
關昊睨了一眼。
視頻自然是沒有開聲音的，但那活色生香的畫面著實令人震驚。
視頻上是一對正在大床上XXOO的男女……
雖然是在昏暗的房間內，畫面看起來有些模糊，但從那身段，那足以可以在隱約中辨清的俊逸臉龐，很顯然視頻里的男主角就是關昊，而女主角只是一個看起來美麗卻完全沒有氣質的女人，她配合著關昊，動作很多都低俗。
關昊眯起眼，眸光射向了瞿苒苒。
她居然敢？
這分明是他和她在紐約時在一起的畫面……
他還記得那晚他剛到紐約，性子有些迫不及待……
她那晚很是配合，兩人都達到了從未有過的愉悅，她的熱情是他那晚最深刻的印象，卻沒有想過……
該死的女人，她居然暗中將他們做－愛的畫面拍了下來……
那麼正面能夠看見他的臉龐，顯然攝像頭就放在床頭。
所以在視頻里，她因為一直背著視頻而沒能讓人看到她的正面，在黑暗中身體也是模糊不清，而在上方的他則那麼清晰地展示在視頻前，他的赤－裸，他賣力的動作，儘管不甚清晰，卻是足以登在報紙頭條上的不雅畫面……
關昊的臉色驟然變得森嚴，那股一貫不常爆發的怒氣在他的身體以冷如冰窖的寒意散開，鄒季的手機也在瞬間被摔得支離破碎。
鄒季絲毫不敢講任何話，連大氣都不敢喘。
關昊冷睇著瞿苒苒，卻問著鄒季，「事態有多嚴重？」
鄒季回答，「目前T市大小報社已經全都收到這段視頻……在明天之前，根本無法知悉那些報社將會刊登！」
關昊摁滅了煙頭，以一貫的冷峻和自製道，「一家一家的打電話過去，我要他們全都撤了這個新聞……警告他們，如果有任何讓我不愉快的報道出現，我會端了那家報社！」
鄒季惶恐吐出，「是。」
鄒季離去后，關昊散發著冷意的身軀危險地走到了瞿苒苒的面前。
關昊依舊是冷睇著瞿苒苒，跟季凌天道，「哥，我想我有話要單獨跟她說了，麻煩你出去一下。」
季凌天見瞿苒苒護在了身後，冷肅迸出，「我不准你動她！！」
「抱歉，此刻我只能得罪你了。」
關昊話音剛畢，幾名保鏢已經強硬地阻隔開了季凌天和瞿苒苒。
在關昊的地盤，縱使是季凌天，也根本無可奈何。
很快的，季凌天被「請」出了辦公室，辦公室內又恢復到先前只剩下關昊和瞿苒苒兩人的安靜。
瞿苒苒能夠感覺到關昊身上那股根本抵擋不住的暴戾氣息，縱使心底根本毫不畏懼，身體卻直想要後退。
「我想我曾經跟你說過，惹怒我是不會有好的下場的。」
瞿苒苒微笑著，「是嗎？我也對自己說過，我已經不是四年前的瞿苒苒！！」
關昊黑暗的眼眸眯成一條線，冷意地看著她，笑，「我倒真沒想過，為了報復我，你居然也不顧自己的赤身裸體？」
即使攝像頭很巧妙的沒有拍到她的身體，但在換著她坐在他身上時，她的背被清晰地記錄在鏡頭之下……縱使觀看視頻的人都會將她當作是他找來的某位援交女，卻是她以自己的裸－露出鏡換來的。
瞿苒苒諷刺的笑意更濃，「你做事滴水不漏，若不親自以身試法，我又怎麼能夠擺你一道？」不過是個後背罷了，若能弄得他沒了名聲，她又何懼？
關昊輕拍著她的臉，「你真以為這樣的視頻能夠讓我聲譽盡毀？」
「我自然知道你處理這種事遊刃有餘，一個命令，幾通電話，也許就解決了這個問題……但是，關昊你不要忘了，T市大小報社多如螻蟻，你可以遏止很多很多的媒體和報社，但你永遠都查不到哪家報社會為了爆出你這個猛料而鋌而走險……」
關昊冷哼一聲，「是嗎？」
瞿苒苒仰首，鎮定自若地看著他，嘲弄道，「看來你還沒有嘗試過這樣被人算計的感覺吧？」
關昊眸底迸發的冷意已經轉為危險，時刻處於爆發的邊緣。
瞿苒苒笑著吐出，「這樣的算計和處理事情的臨危不亂，這是六年來我在你身上學到的，關昊，我現在還給你，這種感覺不好受吧？」
「瞿苒苒！！」
「我會讓你生不如死。」關昊的怒意並不寫在臉上，他從來都是冷靜而自製的，即便是此刻已經抵達無法隱忍的邊緣，他逸出的字眼也平穩得仿似沒有絲毫的怒氣。
瞿苒苒學著關昊的樣子，眯起眼，透過眸底的縫隙毫不畏懼地打量著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我生不如死的了，除非，你殺了我……噢，對了，你別指望利用陳姐來對付我，因為兩天前，她就已經離開了T市，那是我花你的錢替陳姐弄來的假身份，你永遠都不可能找到她！」
是的，那一天，關昊還沒來美國的時候，她去找了陳姐……
她將她和關昊之間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陳姐，陳姐當然怒不可遏，但她阻止了陳姐去找關昊理論，只要求陳姐離開T市。
陳姐知道她是想要跟他硬碰硬，陳姐並不答應，是在她再三保證不會允許自己跟關昊硬碰硬且一定能全身而退後，陳姐這才被她逼著離開。
關昊沉沉地笑著，「很好，你繼續保持這樣的志氣，我倒要看看，四年後的你還會不會跟我求饒！」
「求饒」二字讓瞿苒苒想起了他四年前教她學「乖」時的殘忍，可是已經沒有後顧之憂的她此刻已經無所畏懼，迎視著他，「除非我死！」
也許是瞿苒苒的倔犟真真惹怒了關昊，第一次，關昊揚起了手。
他從不動手，也沒有過這樣的怒意，即使曾經在事業上有過無數的挫折，他也能從容不迫，可面對著她，他竟生生被激怒，從來沒有一個人能使他這樣。
瞿苒苒看著關昊抬起了手，她的眼睛下意識地閉起，以為劇烈的疼痛會襲來，所以眼眸在瞥見他揚手的那一刻就已經灼澀，眼淚欲落，慶幸是閉起了眼眸才不至於讓淚水跌出眼眶。
沒人有會知道她此刻的心酸和痛楚……
有過那麼相愛的日子，腦海中甚至還有他和她在島上一起度過的點點滴滴以及他說過的那些動人的情話…… 曾經那麼的信任和深愛，如今卻已經和他成為敵人……
原本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不會再難受的，但他揚起的這個巴掌，卻叫她無法控制住……
要知道，在她答應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她和他的關係會演變成這樣！
在揚手那一刻關昊幾乎無法控制住他的怒意，可一使出力，心底一股異樣的情緒突然上涌，弄得他心頭不是滋味，在極度的壓抑和忍耐力之下，他終究收回了手，轉身，憤然離去。
直到聽到關昊轉身離去時的步伐聲音傳來，瞿苒苒這才慢慢地睜開眼眸，想起剛才的那一幕，她的心依舊膽寒，卻也意外他竟然收回了手。
可無論怎樣，她的心已經殘破不全，傷痕纍纍，未來再也無法為他跳動。
這一刻瞿苒苒心如死灰，如沒有知覺一般，任由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眶，慢慢溢出。
關昊冷厲走出辦公室，在踏出門檻前跟保鏢吩咐，「沒有我的命令，不准她離開這裡一步！！」
「是。」
關昊的命令才下，在走廊的季凌天已經一個揮拳沖他過去。
所幸的是，在瞿苒苒那裡受了氣的關昊也沒有客氣的同樣揮拳在季凌天的身上。
兩人都有不同程度地掛了彩，但因為兩人都是理智型，沒有再繼續這樣的鬥毆下去，只是季凌天此刻依舊緊緊地揪住關昊的西裝衣領，「我已經警告過你，不要傷害她！！」
關昊將季凌天推開，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冷聲吐出，「為了一個已經被我穿過的破鞋，你竟這樣的鬼迷心竅！？」
季凌天眼眸布著恐怖的血絲，陰狠瞪著關昊，咬牙迸出，「我不准你這樣形容她！」
「你忘了她的身份嗎，她是瞿耀霆的女兒，哥，你真的不記得我們家是怎樣家破人亡的嗎？」最後一句話，關昊幾乎是用吼出來的。
一瞬之間，季凌天怔在原地。
那股原本在他眼底如火舌般噴射而出的怒火漸漸地淡消，他將一記拳頭捶向了身側的牆壁。
時間像是突然間凝固了一樣，二十年來那在他們心底根深蒂固的恨意，使他們在此刻產生了彼此沉默的默契。
許久以後，季凌天率先打破沉默，緩緩開口，「我要帶她離開！」
「不可能！」
「我要做什麼不需要經過你的同意，關總！」季凌天依舊是一副陌生的語氣。
「如果你考慮過後的結果，我不會幹預，但你答應我的事未完成，在你做完這件事以前，沒有人可以從我這裡帶走她！」
「我現在要見她！」
「不可以！」
「你……」季凌天臉色鐵青，手臂的青筋凸起。
關昊沒有回話，兜里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關昊拿出手機，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號碼，隨即走到了走廊的玻璃護欄前，按下接聽鍵，「媽！」
關母先是泣不成聲，慢慢才頂著哽咽逸出，「兒子，我剛剛看到了T市發來的新聞，季凌天……凌天，他真的就是你大哥嗎？」
面對著母親，關昊所有的情緒都煙消雲散，心境平復了下來，平靜逸出，「嗯。」
「他是『凌天』的負責人……嗚……凌天……」關母再度情緒失控，「我要見他，兒子，我要見你大哥……」
「媽，他稍後會飛去紐約見你。」
關母搖首，「不，我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我控制不住……」
關昊嘆息了一聲，「好，我安排人陪你回來。」
「嗯。」
在關昊要結束通話的前一秒，關母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問，「對了，今天不是你和苒苒宣布婚事的日子嗎？苒苒呢，為什麼今天沒有見到她？」
「等你來了再說吧！」
「兒子……」
「媽，我愛你。」
徑直結束通話，關昊轉身面對著身側的季凌天，平靜道，「你不用去紐約了，媽已經親自飛來見你！」
「瞿苒苒，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事實上，瞿家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逼死瞿耀霆，造成秦梓歆跟瞿耀霆反目，玩弄你，這些都不過只是剛剛開始……」
「關昊！！」
「恨不得殺了我，是嗎？」他輕聲笑出，「傻瓜，你還愛著我呢！」
她的胸口因喘息而劇烈起伏著，看著他笑得那樣的燦爛。
「家破人亡。」他輕蔑地睇著她，「你不以為然的上一代恩怨，卻是我心底永遠揮之不去的陰影。如果時間能夠倒退，我真願意帶你回到二十多年前，那時候你就像是滋養在溫室的花朵，有父親的極致疼愛和優渥的家庭，而我曾經的家，全世界最幸福的家……那麼輕易就毀了，你真應該去看看，當我母親知道父親有外遇時，母親割腕時那恐怖畫面，若不是為了兩個孩子，她早已經不在這個世上……那年我才十歲，最疼我的父親和我最敬重的大哥就那樣從我的世界里消失……為了供我讀書，母親一天做三分工作，我永遠都忘不了她那雙白皙漂亮的雙手因為到餐館洗盤而變得醜惡猙獰……從那時候起我就發誓，我要讓瞿家家破人亡，所以，葉流紫即使不死，我也不會讓她有好的下場……我的父親，自小到大我都視他為這個世界最優秀最風雅的男人，卻因為這個骯髒女人的設計和誘－惑而被迫背叛了自己的家庭，但他罪不至死，瞿耀霆沒有理由要了他的命……」
他臉上扭曲的表情令她心驚膽寒，她下意識地想要逃，卻被他硬生生擒住。
他用足以可以捏碎她手腕的力道，抓著她，諷笑道，「瞿苒苒，你現在知道我什麼恨了嗎？知道我有多恨了嗎？」
他危險的氣息撲在她的臉上，她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和絕望，「放開我！」
他陰沉地笑著，「放開？不，我怎麼捨得放開你，我要你，你忘了嗎？」
「放開……」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問我有沒有在乎過我們失去的那個孩子，我很高興地告訴你，沒有！！若不是因為那孩子能夠救我哥的女兒，我根本就不會留下那個孩子，替我生孩子——你永遠不配！」
她定在了原地，心頭是被他吐出殘忍事實而猶如被利劍次次穿心的劇烈痛楚，她的雙眸模糊，天地突然間就在她眼睛里晃動起來。
「你父親要是知道你現在可憐的樣子，恐怕會從地裡面跳出來……可惜，他永遠都幫不了你了。」
她慢慢地發出了嘶啞的聲音，「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他大笑起來，回答，「你竟還是這樣天真，我何須你的原諒，你該自求多福才對，但願未來的日子裡你能好好活下去！」
……
她站在他的面前，突然間如死寂般的冰冷起來。
驀地，她的手腕滲出鮮血，血液一滴一滴順著她細長的指尖滴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而她蒼白的樣子，就像已經沒有了靈魂的亡靈，恐怖至極。
他從未感到壓迫過的胸前，此刻卻像是憋得無法呼吸，她的死，竟令他也莫名的絕望起來……
緊接著，她倒在地上，房間內到處都是她割破手腕而滲出的蜿蜒鮮血……
他已經沖了過去，卻還是沒有接到她，她就那樣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他大吼，不要……
他不要……他不要這樣……苒苒……不要這樣……
不要……
「苒苒！！」
他被噩夢給驚醒了。
夜已深，落地窗外已經沒有整個城市的喧囂，在這樣的環境下，他那麼清晰就聽見了他此刻急促的心跳聲。
可，那不過只是個夢，現實依舊還是現實，不會因為夢境而改變什麼。
彷彿想要消除恐懼，他打開了床頭燈，才發現他的額前全是滲出的細密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