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不離(1)
第89章 不離(1)
Y市。
靜謐的辦公室內，季凌天坐在辦公桌后，眉心微聳，若有所思。
得力下屬肖堅從外面走了進來，躬身，輕喚，「季總。」
季凌天從沉思中抬眸，看了下屬一眼，「如何？」
肖堅回答道，「什麼都查不到。」
季凌天眯起眼，斜睨著下屬，「一點都查不到？」
肖堅點頭，「喬絲的通話記錄顯然被處理過，根本查不到她手機聯絡過誰。」
季凌天深邃眼眸變得幽沉，似是又陷入了思考。
「季總，依你看來，關總和喬絲的關係究竟如何？」
季凌天搖頭。
連他都琢磨不透……
關昊的心思究竟如何？
他跟瞿苒苒已經在一起，又為什麼會和喬絲牽扯不清？
嗞……嗞……
手機傳來陣陣震動聲。
季凌天回神，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
瞥見屏幕上所顯示的號碼后，季凌天揮手示意下屬離去。
：肖堅悄然退離。
等到下屬離開后，季凌天這才按下接聽鍵。
他沒有開口，而是等待對方說話。
這一秒，手機開始傳來對方刻意處理成機器人的聲音，「凌天。」
季凌天沒有說話。
「你也知道，我給你的時間已經很長，我的耐性已經不多……你告訴我，究竟還需要多久？」
季凌天冷聲回答，「關昊有多難對付，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機器人聲音傳來，「我相信你的頭腦，任何抓住關昊的軟肋，你應該一清二楚，只是，你花費了這麼多時間卻沒有讓我見到成效，令我懷疑你現在是不是已經開始顧念你和關昊之間的兄弟之情？」
「從我母親選擇關昊而將我拒之門外的那一天起，我和他們已經沒有任何親情可言。」
「既然如此，就不要再讓我等下去……你也知道，我耐性不好，如果你繼續這樣止步不前的敷衍我，我怕我會去做我不想做的事，那麼，你的下半生恐怕就要在牢獄中度過。」
「我會儘快做到的。」
「凌天，要對付關昊其實很簡單，只要抓住他的軟肋，我曾經就和你說過，事業他無堅不摧，他唯一的軟肋唯有女人。」
「我一直都按照你說的，在試圖破壞關昊和瞿苒苒的感情，也試圖接近瞿苒苒，雖然還沒有明顯的成效，但至少瞿苒苒對我的印象不差。」
「一年多的時間，你做到的只有讓瞿苒苒對你的印象不差，你卻還覺得頗有成效？凌天，瞿苒苒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你有那麼多的機會可以拿她要挾關昊，你為什麼不那麼做？」
季凌天緩聲回答，「那是因為我那時候根本就不能夠確定關昊是否在意瞿苒苒，我不想傷害無辜。」
「你是不想傷害無辜，還是不想傷害瞿苒苒？」機器人的聲音低沉里透著股怒意，「我要的不是你談情說愛。」
「我沒有在談情，對瞿苒苒，我一直都只是拿她當關昊的軟肋來看。」
機器聲顯然質疑，「你只拿瞿苒苒當關昊的軟肋來看，我看不盡然吧？你第一次見到瞿苒苒，明明已經在瞿苒苒的胸口上劃下了刀痕，最終卻沒有下手，這說明你第一眼見到瞿苒苒的時候就已經無法忍心。」
季凌天沉默了下來。
「凌天，你曾經抓著關昊的軟肋，卻沒有好好去利用這個軟肋，因為你對瞿苒苒的私人感情，以致我想要獲得成功的時間拖得越來越長，這一次我原本想要給你一點教訓，不過，新的機會來了，我發現我依然需要你。」
「什麼機會？」季凌天淡淡地問。
「抓關昊新的軟肋。」
「新的軟肋？」季凌天狐疑，「你指喬絲？」
「是的，他現在是關昊最重要的女人。」
「關昊和喬絲之間，我想你已經看出端倪。」
季凌天沉默了片刻，然後才回答，「我也調查到，喬絲有了關昊的孩子，而關昊已經背著瞿苒苒讓喬絲留下孩子。」
「看來，你的焦點是時候要從瞿苒苒的身上轉移了。」
「嗯，我知道怎麼去做。」
機器聲最後提醒道，「這是我最後的耐性，我要你速戰速決，如果再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想你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
結束通話，季凌天將手機隨手扔在了桌面。
是的，這麼多年了，他的把柄一直落在這個他至今都不知道是男是女、年齡又有多大的人手裡。
這個神秘人，翻譯成英文就是Mystery－man，所以他暗裡一直都稱呼這個人為「M」。
他被「M」抓到把柄這麼多年，他卻從來都查不到「M」的真實身份，可見「M」是個多麼睿智狡猾的人。
不過，對於「M」提到的，喬絲如今是關昊最在乎的人，他並不贊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先入為主愛著瞿苒苒，所以覺得全世界沒有一個女人能跟瞿苒苒比擬，所以他並不覺得關昊會為了喬絲而放棄瞿苒苒，畢竟，關昊對瞿苒苒的感情一直以來也是有跡可循的。
他當時沒有反駁「M」，是因為他覺得他應該順水推舟……
「M」一直希望他利用瞿苒苒來對付關昊，他始終沒有這樣做，根本原因的確如「M」所說，他不願意傷害瞿苒苒……
如今「M」要他換了目標，很明顯就是「M」認為瞿苒苒已經失去利用價值，那麼，他終於不用再擔心「M」會逼著他傷害瞿苒苒以達到要挾關昊的目的了。
雖然他是被「M」逼著去對付關昊，但他不能夠否認，他一直都想跟關昊來場真正的角逐。這一次，就當是他拉開了跟關昊的決鬥……等他贏了關昊，對付「M」，得到瞿苒苒，他相信這些都不是難事了。
想到這裡，季凌天拿起桌面上的手機，撥下一串號碼。
「季總。」下屬在手機里恭敬稱呼。
「我要見喬絲，找幾個人都紐約將她『帶』到我面前。」
「是。」
紐約。
愜意的午後，喬絲坐在廳里看育兒書。
倏地，房門傳來一道門鈴聲。
喬絲隨即放下育兒書，起身前去開門。
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她身子微微一怔，臉上倏地驚喜漾開笑意，「關昊。」
「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喬絲連忙將房門打得大開，「進來吧。」
關昊隨即走進喬絲的公寓。
喬絲興奮地問，「你今天從Y市回來的嗎？」
關昊一路走到喬絲公寓的落地窗前，輕聲應了句，「嗯。」
喬絲走到關昊身邊，問，「Aunt呢？我在電視上看見她和你一起去了Y市替季總慶祝，你沒有跟Aunt一起回來嗎？」
關昊淡淡吐出，「我已經讓人送她回家了。」
聽到關昊這樣說，喬絲興奮的臉龐倏然暗淡，失落地垂下了眼帘，「看來Aunt真的很生我的氣。」
沒有安慰喬絲，關昊清冷吐出，「有些事你需要給我解釋。」
喬絲猛地抬眸，「嗯？」
關昊轉過身，冷眸凝在喬絲年輕美麗的臉龐上，「瞿苒苒準備回奧爾頓那天，你約了她見面？」 這次去Y市，因為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紐約，所以他暗中派人時刻保護著她，這才知道她和喬絲原來有聯絡。
知道這件事遲早都會被關昊知道，喬絲吸了口氣，輕輕點頭，「是，那天我背著你約了瞿小姐見面。」
關昊注視著喬絲的眸光變得陰冷。
喬絲低落垂下眼帘，平靜吐出，「那天我知道你會去機場截住瞿小姐，我只是想要幫你讓瞿小姐留下。」
關昊臉上的表情依舊冷肅，「你對她說了什麼？」
喬絲如實回答，「我騙她說，我陪在Aunt身邊的時候，無意間得知她母親當年的死和Aunt有關，我知道她聽到我這樣說，她一定不會安心離開紐約……」
一絲怒意掠過關昊幽暗的眸底，「誰准許你這樣撒謊騙她的？」
喬絲抬眸看著關昊生氣的眼眸，緩緩吐出，「如果不是我撒這樣的謊騙瞿小姐留下，你覺得瞿小姐真的會跟你複合嗎？」
關昊鷹隼的黑眸瞪著喬絲。
喬絲的聲音微微哽咽，「我們交往那一年，雖然你並沒有投入真正的感情在我身上，但我一直憧憬著我和你的未來……我知道你經常去奧爾頓是去找瞿小姐，但我總想著，你也許只是惦記瞿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你並不是在意瞿小姐本人，可後來，瞿小姐生了孩子，你依然還是飛去奧爾頓……關昊，其實我不傻，我們的婚禮鬧出那樣的鬧劇，我知道那是你為了瞿苒苒而策劃的，我雖然很傷心，但我知道感情的事沒法勉強，所以我不會生你的氣。那幾天你在奧爾頓陪瞿苒苒的時候，我總在想，你和瞿小姐究竟會不會複合，後來我才知道，你是獨自一個人回來。我當時真的很驚訝，因為我很難想象這個世界原來也有你拿她沒辦法的人，當我在為你感傷的時候，又聽說瞿小姐為了孩子而主動來紐約找你，那時候我又在想，你要是能留住瞿小姐就好了，可那天我陪我叔叔去『昊天』找你，無意間卻聽見你跟鄒季交代阻止瞿小姐去機場的事，我這才知道，原來瞿小姐還是沒有原諒你……同為女人，我能理解瞿小姐在受傷過後的堅持，但我心疼你為了瞿小姐這樣的用心良苦……」
聽完喬絲的闡述，關昊冷漠的語氣依舊，「所以你才約了瞿苒苒見面？」
喬絲輕輕點頭，「是。」
關昊敏銳眸光犀利射在喬絲的臉上，「那麼昨天，你們見面又說了什麼？」
喬絲的語調依舊緩而輕，「昨天，其實我是想要試探一下瞿小姐，看看她究竟是為了調查她母親的事而留下，還是為了你而留下。」
「這些不需要你過問！！」
「我當然想要過問……那天你來醫院要我留下孩子，重新給了我希望，讓我以為我們之間還有機會，所以我無法控制住想要知道你和瞿苒苒之間是否有裂痕……我承認我那天跟瞿苒苒說話的語氣很不好，但是我也沒有占什麼上風，她一句已經替你生了接－班人的話就嗆得我說不出話……」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喬絲已經哽咽得無法出聲。
看著喬絲微微染紅的眼眶，關昊冷漠的俊顏稍稍緩和，語調卻還是沒有一絲溫柔，「管好你自己，我不想看見有人背著我搞一些小動作。」
喬絲深深吸口氣，遏止著心頭的疼痛，回答，「放心，我不會。」
瞿苒苒正在午睡……
睡夢中，她感覺到有人輕觸在她的唇上，那溫熱的唇瓣和那熟悉的氣息都令瞿苒苒慢慢睜開了長睫……
關昊此刻已經離開她的唇，目光深深注視在她睡眼惺忪臉龐上。
迷迷糊糊地見到她熟悉的那張俊逸臉龐，瞿苒苒漸漸清醒了過來，搓了搓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后，她倏地坐起身，欣喜吐出，「你回來啦？」
關昊坐在床沿，並沒有回答瞿苒苒，臉上的表情也並沒有太大的變化，眸光依舊深凝著她。
瞿苒苒突然伸手將關昊抱住，「我好想你……」她靠在他的肩上，將他擁得很緊很緊，感受著他的氣息和他身體的溫暖。
然而，今天的氣氛卻有著微微的不對勁，因為，瞿苒苒等了許久，也不見關昊回抱她。
瞿苒苒終於慢慢地鬆開關昊，看著關昊並沒有預想中溫柔的俊逸臉龐，輕聲問道，「怎麼了？」
關昊看著瞿苒苒的眸光慢慢轉入沉暗，驀地開口，「如果喬絲沒有騙你說你母親的死還有隱情，你會留在這裡嗎？」
「騙？」瞿苒苒震驚，「她是在騙我？」
「你應該已經翻遍我書房裡的每一個抽屜，想要找到我可能無意間放在家中有關我媽對付你媽的證據。」
今天一大清早，知道他今晚要回來，所以她去他的書房搜了一遍，結果是什麼都沒搜到，「我……」
「苒苒，我的承諾，在你那裡，真的就那樣的不屑一顧？」關昊眼底有著受傷，語調沙啞。
無法否認她沒有將他的承諾放在心底，瞿苒苒慢慢斂下了眼眸。
「呵……」關昊倏地諷刺一笑，「那天晚上你和我在一起，原來只是不想隔天陪我去Y市當著全世界的面宣布我們複合的事……苒苒，原來我也會有天真的時候，以為你真的願意放下過去……」
瞿苒苒忍下心頭揪扯的痛楚，「你也騙了我，不是嗎？」
「是嗎？」
瞿苒苒抬起眼眸，「你說你和喬絲沒有發生關係，可事實卻是她已經懷上你的孩子。」
他們的目光相遇，他的表情僵硬，寒冷。
這些天在他眼底愛戀溫柔正緩緩消失……
為什麼他還來質問她？該質問的人不是她嗎？
關昊平靜地從齒縫中迸出話，「如果你有疑問，為什麼不問我？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何必要佯裝愛得深入？」
瞿苒苒費力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是啊，我是在佯裝愛得深入，早在我獨自從Y市飛去奧爾頓的那天起，我對你就已經沒有任何幻想……」
他們之間陷入了永久般的沉默。
最後，關昊陰暗地笑了，他的笑聲聽起來那樣的諷刺，也那樣的低落。
「我沒有想過你跟我在一起是那樣的勉強……抱歉，我總是不懂顧及你的感受，這一次，我不再阻止你，你母親的事不過是喬絲捏造出來的事，我會證明給你看不是事實，而在你知道事實后，你可以隨時離開。」
夜深人靜。
一抹冷傲的身影挺立在落地窗前。
辦公室內沒有開燈，玻璃帷幕前的城市星光已剩星星點點，隱約的光亮襯托出男人俊逸的臉龐，清淡冷漠。
鄒季和陳琳站在男人身後的四、五米遠處，兩人的視線皆凝注在前方那抹傲然身影上。
唯恐大聲說話打擾在落地窗前思考的主子，陳琳小小聲跟身旁的鄒季道，「這麼晚了，總裁今晚不會是要在辦公室休息吧？」
鄒季依舊望著前方，搖頭。
陳琳輕嘆一聲，「總裁下午剛從Y市回來，照理說應該在家陪瞿小姐的，可是總裁下午就來公司了……大家本來就怕總裁，今天看見他黑著一張臉，大家更是不敢說話，弄得整個公司人心惶惶，戰戰兢兢。」
鄒季沉默半晌，回了句，「應該是跟瞿小姐吵架了。」
陳琳附和點頭，「我猜也是，在公事上，總裁還沒煩惱過任何事，唯一能讓他煩惱的恐怕也只有瞿小姐了。」
鄒季又只是沉默。
陳琳再問，「前兩天都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就吵架呢？我們昨天見瞿小姐的時候，你跟瞿小姐提到總裁時，我看瞿小姐也不是無動於衷啊！」
……
同一時間。
瞿苒苒彎腰替熟睡中的禹安拉好被子，隨即坐在床沿，凝望著孩子恬靜的睡顏。
驀地，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已經接近凌晨。
瞿苒苒深深吸了口氣緩和心頭的酸澀，隨即將手機放在床頭柜上，慢慢躺在了床上。
她腦海中開始播放他下午跟她說的話——
我沒有想過你跟我在一起是那樣的勉強……你可以隨時離開。
事實上，就算他不說，她也有離開的打算，原本留下來就是為了查清楚喬絲說她母親死亡的事另有隱情是否是事實。
不過，她現在不必要再為了這個原因而留下了……
下午他離開公寓以後，他命人拿了一份文件給她。
那份文件是關昊私自派人去調查他父親當年遭遇車禍的記錄。
根據警方那邊的調查，車禍是因為剎車失靈所致，當時因為車子剎車不靈，以致車子跟一輛銀行的押錢車相撞，因為不敵押錢車的悍馬車身，車子立即燃起、焚毀，等警方從車裡將關父和她母親救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當場死亡且面目全非，但是，根據關昊調查來的結果，當年警方是有查到車子是因為剎車被人動了手腳而引致車禍的，只是當年那些警察都收了她父親的錢，所以便將釀成這起車禍的罪責全都推到了汽車本身的質量問題，之後沒有人再繼續追究這起車禍，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的父親曾經親口承認過製造了這起「車禍」，而關母不可能跟父親合謀，畢竟關母就算再恨她母親對關父卻還是有感情的，所以只要車禍的事實是存在的，關母就不可能參與到謀害她母親和關父的陰謀里，如今關昊將車禍的事實擺在她面前，這說明她母親和關父是被他父親謀害已經是既成事實的事，沒有其他可疑。
說實話，今天知道當年的事和關母無關后，她大大地舒了口氣。
雖然關母已經不會再像剛認識她時那樣溫柔和藹地對她，但她永遠都記得關母對她的好，所以，她渴求調查清楚這件事，一方面也是想知道當年的事是否真如父親所說，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證明關母是無辜的。
事實證明，喬絲是騙她的……喬絲果真是為了讓她留下而扯出的謊言。
只是，喬絲為什麼要騙她？她留下來，喬絲想要跟關昊在一起不就更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