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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三寸之舌,智退董卓殘兵(1)

  第21章 三寸之舌,智退董卓殘兵(1)

  周宣占卦

  靈龍谷內有一大奇觀,便是那浩浩茫茫的冬霧:在層層密林之間,白霧氤氳,騰騰而起,如浪如潮,奔流迴旋,彷彿將山谷內外浸進了一池雪乳之中,令人五步之內猶如隔紗睹物,總是朦朦朧朧看不分明。


  在通往谷口的木棧道上,司馬懿、方瑩、周宣和牛金正說說笑笑地往外走去。他們今天是奉了管寧之命,到谷外的陸渾縣縣衙里去請縣令前來紫淵學苑議事的。


  「周兄!這路上走得好無聊啊!你且將你那些占卦看相的學問,講來讓大家聽聽,解一解悶嘛。」方瑩伸出衣袖擦了下額角的涔涔熱汗,清秀粉嫩的面頰泛起了一層紅暈,「我聽同學們談到你時,都把你吹得玄乎其玄的。」


  周宣哈哈一笑,轉過身來瞥了方瑩一眼,沉吟了片刻,慢悠悠地說道:「你這個方師弟啊!一向都那麼清高孤傲,對很多同學都從不拿正眼去瞧,連住宿舍也是一個人獨佔著一間,整天只和你那個書童……哦,對了,還有司馬仲達待在一起——今兒個怎麼來談起我周某人吶?莫非是想存心取笑我?」


  「豈敢?豈敢?」方瑩用衣袖掩口一笑,溫聲而道,「周兄,你是『兩眼看透人間吉凶休咎,一口道盡世上禍福窮通』的高手——若是小弟敢取笑於你,你給小弟一個不祥之判,豈不是小弟自討苦吃?」


  「唔……方師弟這麼說還差不多!那愚兄可就獻醜了。」周宣聽了,心下似是頗為受用,右手摸了摸額門,思索片刻,向方瑩說道,「不過,你總得拿個什麼人啊、物啊、怪夢啊什麼的,這才能讓我著手預測一番嘛。」


  方瑩微一頷首,左顧右盼了一下,伸手悄悄地往前指了一下司馬懿的背影。周宣一見,輕輕點了點頭,向方瑩低聲說道:「你可別說——我這占卜看相之學最精妙之處,就在潛觀暗察別人舉手投足之際的真意流露,這才『既能識其形,又能明其神』!」


  說罷,他忽地朝前面正埋頭趕路的司馬懿大喊了一聲:「仲達!」


  司馬懿聽他乍然這麼一喊,卻沒怎麼在意,只當他又想拿自己尋開心了,腳下步伐絲毫也不減慢,而是緩緩轉過頭來,問道:「周兄,何事?」他這一回頭,竟是上身胸膛朝前,雙肩一動未動,而頭顱已是幾乎轉了個半圓過來正面對著周宣!

  一見之下,周宣頓時呆了:司馬懿這個轉首回視的動作,正是上古相書上描繪的「青獅回頭」之相啊!相書上寫得清清楚楚:「凡前行而反顧之際,面正向後而身不動者,即稱曰『青獅回頭』。具此異相者,必能晉王加冕、權傾天下、貴不可言。」他使勁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三驗看,卻發現自己眼前的這一幕情景竟是如此的真實!簡直和那上古相書上寫的「青獅回頭」之狀一模一樣!就在他遲疑沉吟之時,司馬懿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便又轉頭向前疾行而去!


  周宣被他這一嘀咕也喚回神來,心念一定,暗暗想道:這相書上只怕是寫錯了罷?司馬懿身具大富大貴之相不假,至多也不過是「公卿之材」罷了,哪裡就能「晉王加冕、權傾天下」了呢?看來,還是自己把相書讀得太死了……他不覺有些自嘲地乾笑了一下,轉身向方瑩說道:「司馬君在剛才轉頭回顧之際,顯得氣度沉雄、鎮靜自若,日後必是『宰輔之器』。方師弟將來拭目以觀——周某此言若是有虛,你大可當著諸位同門的面砸爛我的名頭!」


  「周兄的話一向靈驗得很,小弟佩服之至。司馬兄若能托你這一句評為『宰輔之器』的吉言而位列台司的話,小弟自然也是為他感到高興的,小弟巴不得你的所評會成為現實。」方瑩甜甜地一笑,「你且為小弟也瞧一瞧面相,如何?」


  「你的面相?」周宣側過頭來盯著他靜靜看了片刻,才悠悠嘆道,「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方瑩一愕。


  「你這面相本來也是極佳,可惜生錯了地方。」周宣一本正經地講道,「你這可是『清泉涵珠』之相,若是女兒之身得之,日後必能『鳳冠霞帔、榮膺貴嬪』的,可惜你是堂堂鬚眉男子,逢此異相,只不過是一介風流名士的下場罷了。」


  他此言一出,方瑩登時全身一震,面頰間倏然湧起一片緋雲,微微掩過頭去,只低低地說道:「說什麼『鳳冠霞帔、榮膺貴嬪』,那都是虛的,方某若能與心愛之侶攜手暢遊於林泉之下,此生便做一個隱世名士亦是無憾無悔的了……」說罷,抬頭望了前面的司馬懿一眼,喉間一陣哽結,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看不出你倒是一個情痴啊!……」周宣本欲開口取笑方瑩,心中忽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甩開步子就追向了司馬懿,大聲喊道,「仲達,我問你一件事,師父一向寧靜淡泊,最是不喜與塵世官府中人打什麼交道的。今日他卻破天荒似地派我等前去陸渾縣衙,請那個縣令來學苑裡做什麼啊?你可知道其中的內情么?」


  司馬懿只顧往前疾行,隨口答道:「孔和(周宣字孔和),你素來精通陰陽占卜,豈會推測不到師父的這番用心?這等小事,你隨手一卦便知了,何必又來問我?」


  周宣被他這一反問窘得閉上了口,半晌才幹乾地笑了兩聲出來,慢慢說道:「仲達,實不相瞞,今日我們出門之前,周某悄悄留心卜了一卦——這個卦嘛,就是來得有些蹊蹺,你還是先將師父請陸渾縣令入谷來見一事的用意告訴了周某罷。」


  「哦?周兄,你占的是哪一卦?又有哪些蹊蹺之處?」從後面趕了上來的方瑩聽他那麼說,不禁有些驚疑地問道,「你且講出來讓小弟聽一聽……」 周宣瞅了方瑩一眼,張了張口,終於還是忍住了,揮手又朝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司馬懿喊道:「喂!喂!喂!仲達!仲達!你還是先將師父邀請陸渾縣令入谷相見一事的用意告訴周某罷……」


  司馬懿被他這麼一催,不由得放慢了腳步,仍是頭也不回,淡淡說道:「孔和,師父今晨出門前可並沒向我交代過他是何用意啊,接到他這個任務時,咱們大家都在現場,你當時不就站在我身邊嗎?你可聽到他對我多說了什麼話沒有?」


  「仲達,誰不曉得你揣摩世道人心的功夫最是了得?師父稍一眼眨眉毛動,你便能猜出他的心思來……」周宣仍是以為司馬懿在推託迴避,直通通地說了下去,「師父今日這番舉動的用意,你心底必是十分清楚的。你又何必藏在腹中不吐出來和我所佔的卦辭來印證一下呢?方瑩,你且幫我勸一勸你這位司馬兄嘛,他平日里最喜歡聽你的話了。」


  方瑩聞言,雪玉般潔白的面頰竟慢慢洇成了一片嫣紅。他含羞地瞧了司馬懿一眼,回頭向周宣叱了一聲,道:「咄!周兄此言差矣!你且將你占的那一卦的卦辭先說出來,讓司馬兄聽一聽。司馬兄自會拿這卦辭和他心底猜到的師父的用意印證一番的。若是與你卦辭里的寓意相同,他怎會不將那番揣測之詞告訴你?……」


  「好……好……」周宣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沉吟著說道,「方師弟,說你偏向他,你果然是偏向他!罷了!罷了!仲達,我先將我佔到的那一卦告訴你吧。」


  「你說,我聽著吶!」司馬懿依然是疾步向前毫不停息,朝著身後的周宣丟了這一句話。


  「哎哎哎——你這個司馬仲達,上輩子可能真是一匹野馬投胎轉世來的,只曉得一路撒蹄狂奔。」周宣連連招呼道,「你現在倒慢下腳步聽我講一講這卦嘛。」


  「你講罷,我聽著吶。停下來會耽擱時間的。」司馬懿呵呵一笑,繼續向前疾步而行。


  「好罷……我告訴你吧!」周宣腳下一提勁兒,快跑幾步追到司馬懿身畔,對他側頭說道,「是你們逼我先講的啊——可別怪我講得不夠吉利。我今天早上出行前佔到的竟是一個『師』卦……嘿……你們說這不是怪了么?我們靈龍谷猶如世外勝境,遠離紅塵,哪裡會和行師打仗的事兒沾上邊啊?」


  「你說什麼?——是『師』卦?」司馬懿的聲音驀地一沉,腳下隨即一停,站定了身形,轉過臉來神情肅然地看著周宣道,「你不會佔錯了吧?」


  「哎呀!我倒是希望占錯了!」周宣沮喪著臉,跺了跺腳,沉沉嘆道,「這卦象透著一股蹊蹺,顯得吉凶混雜。我今天一路上都提心弔膽的,生怕和什麼人碰上會發生什麼爭鬥、打架之事。」


  方瑩一聽,頓時心頭一緊,也將驚疑不定的目光投向了司馬懿:「司馬兄,你猜師父讓我們去請那個陸渾縣令來幹什麼?」


  「唔……看來,孔和的占卜數術當真是十分精準啊!」司馬懿略一躊躇,抬頭看向靈龍谷中紫淵學苑所在的那個方向,悠悠嘆了一口氣,「依我之見,師父今日讓我們去請那個陸渾縣令入谷相見,的確是為了商議與『行師打仗』有關的事兒。」


  「什……什麼?」周宣一驚,兩眼瞪得大大的,直盯著司馬懿問道,「果然如此,仲達,你說詳細點。」


  「孔和,其實這事兒是可以未卜先知的啊。」司馬懿深深地看著他,緩緩說道,「自今年八月以來,從長安、洛陽一帶以及關東戰場涌到陸渾縣境內的流兵敗將是愈來愈多了。這當中有被曹操軍隊打散了的西涼殘兵,有被荊州宗室劉表從南邊攆過來的黃巾流寇。你難道沒聽到縣城附近居住的同學常常在課堂上提起這些嗎?那些流寇、散兵們在陸渾縣各鄉亭內,到處亂搶亂劫、胡作非為。只怕再過幾天,他們就會闖到我們靈龍谷里搗亂了。」


  「噢——我懂了,師父就是想邀請陸渾縣令入谷,共商如何防禦流寇、散兵之事?」周宣聽得連連點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個『師』卦的寓意原來是這樣啊!」


  「你現在明白了?那還不速速趕到縣衙里去?」司馬懿向他催促了一句,提步又往前疾奔,「這事可是絲毫也拖延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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