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吳蜀聯盟(4)

  第303章 吳蜀聯盟(4)

  「父帥……依孩兒之見,您這一次不必這麼硬扛。」這時,司馬昭卻在側案上擱下了筆,鼓起勇氣插話進來講道,「您不如馬上寫一封八百里加急快騎密函給中書省孫資、劉放兩位大人,讓他們勸說陛下發來一道聖旨,就稱:要求我等固守關中隘口,不給諸葛亮任何可乘之機,堅持『以靜制動、蓄勢而發』,如同上次一樣再次拖得蜀寇無糧而退……」


  「二公子好聰明!這一招『借力卸力』之策當真巧妙!大將軍您就可以用這道聖旨作為自己在關中大軍面前的『擋箭牌』,把帳下諸將急於應戰而不得的怨氣消泄出去……」趙儼深深贊著,不由得向司馬昭豎起了大拇指,「高!高!二公子你這一計實在是高!」


  「微末小計,何足稱道?趙軍師可別將他誇壞了。」司馬懿帶著半嗔半喜之情斜了司馬昭一眼,撫須而言,「子上(司馬昭的字為「子上」),趙軍師乃我大魏軍中碩果僅存的宿臣元老,閱歷豐富、經驗充足,你日後還須得向他老人家多多討教才是!你那點兒粗淺之見,只會貽笑大方的!」


  司馬昭聽到這裡,急忙垂手而起:「父帥訓示得是。孩兒願拜趙軍師為師,認真研習治軍禦敵之道。」


  趙儼慌得連連擺手:「趙某之才,豈堪為子上之師?不敢當,不敢當的。」他話還沒講完,司馬昭已是伏在地板上向他一氣磕了九個響頭。趙儼推辭不過,也只得受了。


  大家復又言歸正題。司馬懿斂容正色而道:「也罷,本帥就依子上所言,稍後下來就寫一封那樣的密函給孫大人和劉大人吧!現在,本帥也只能是『以守為本,以靜制動,蓄勢而發,伺機而動』——再來個『遵旨照辦』,相信那些好戰之將縱有滿腹怨氣,也不致壞了本帥的章法!」


  趙儼緩緩點頭,沉吟而道:「大將軍,既然您已經決定『以守為本,以靜制動』,那麼我關中大軍究竟是屯守渭河北岸還是渭河南岸?依趙某看來,若是真要守得穩當,咱們撤到渭河北岸隔水而守,應該還要更為安全一些……」


  「撤到渭河北岸屯守,固然不失為一條穩妥之策,但卻未免太過消極了些。守,也有守的技巧。」司馬懿捋著頜下烏亮的長須,深深而道,「渭水南岸的東面一帶,正是我關中民屯之腹地,實乃一大無形『糧倉』,怎可輕易拱手讓給諸葛亮?諸葛亮得到了這一大片良田沃野之後,倘若繼續東進武功山,那還得了?咱們只有扼守渭河南岸,方能阻斷諸葛亮的東進之路……」


  趙儼眉目之間仍是垂著一縷憂色:「可是在渭河南岸背水築營而守,幾乎就是『半守半攻』之態勢,到時候咱們大軍還是不得不與蜀軍正面交鋒啊……」


  司馬懿雙目凜凜有神地看著趙儼:「本帥施行的就是『守中有攻、屈中有伸』的計策,而不是單純的退御防守之方略。蜀軍的器械再精良、人馬再強悍,亦是終有士氣懈怠之時——到了那時,我關中大軍便可就近發起襲擊,免得貽誤戰機!」


  趙儼認認真真地聽完之後,思忖許久,才頷首而道:「大將軍胸中所懷原來仍是『后發制人』之方略,當真是不屈不撓、韌勁無窮啊!」


  「趙軍師謬讚了!」司馬懿謙遜了一句,又沉吟著講道,「咱們扼守渭河南岸之後,那麼諸葛亮進犯關西的來路就只剩下了兩處:一是向西挺進、奪取涼州;二是向北渡河、搶佔郿縣。向西,他必須要經過陳倉要塞;向北,他必須要佔據渭河北津口。這兩個咽喉要地,我大魏都須得派出智能雙全的大將前去駐守……」


  趙儼聽到這裡,點頭而道:「大將軍所言甚是。首先來談陳倉要塞吧——趙某以為鄧艾將軍能謀善戰、沉勇有略,可以派他率領二萬人馬銜枚潛去陳倉,在那裡為我關中大軍牢牢守好『西大門』!」


  「可。」司馬懿頷首而答。


  「只有那渭河北津口……」趙儼遲疑了起來,欲言又止,「這個守將人選還不好確定呢……」


  「郭淮牧君可以勝任。」司馬懿直截了當地說道,「本師可以撥給他三萬人馬撤到渭河北津口處,阻斷蜀寇渡水北進之途!」


  趙儼目光一閃:「那麼,大將軍您……」


  「本帥親率八萬大軍駐紮渭河南岸,隨時就近監控諸葛亮!」司馬懿很乾脆利落地答道。


  這時,趙儼的表情顯得有些複雜起來,囁囁著說道:「大將軍,請聽趙某之心聲,為了保護您的萬全之軀,您不如與郭牧君易地而守——您去坐鎮渭河北岸,而郭牧君則扼守渭河南岸,豈不更佳?」


  司馬昭也從旁勸道:「父帥,趙師傅所言甚是。您一身關係關中三軍之安危存亡,實是不必親臨險境啊!」 「本帥多謝趙軍師的關心了。」司馬懿雙目炯亮如炬地看著趙儼和司馬昭,將手一擺道,「罷了!罷了!諸葛亮足智多謀、兵精械良,實乃我大魏第一勁敵!郭牧君固然智能兼備,卻決非其匹也!本帥派別人來對付他,始終顯得有些不放心啊!唉……似諸葛亮這等的蓋世勁敵,還是交由本帥親自在前為諸君拚死擋下了吧……」


  魏室之憂

  「張掖郡玄川溢涌,激波奮盪,寶石負圖,狀像靈龜,宅於川西,巍然磐峙,蒼質素章,赤字異紋,麟鳳龍馬,煥炳成形,文字告命,粲然著明。可謂天賜玄石重寶於我大魏,實乃我大魏擁享無窮福祉之吉兆。現特請諸臣卿觀賞之,而使心生敬天奉運之誠,而識蜀寇、吳虜之不足為憂也!」中書令孫資將詔書讀罷,右手一舉,皇宮偏殿之上那十名虎賁武士便將那層青氈扯開,煥然奪目的「靈龜玄石」便在各位大臣的眼前赫然而現。


  經過周宣采來涼州昆崙山「玄陰土」的填窒,那「靈龜玄石」龜背上的天然銘文終於被改成了「天命有革,大計曹焉;金馬出世,奮蹄凌雲;大吉開泰,典午則變」!而已經御駕親臨陪都許昌為東南王師「打氣」督戰的曹叡,為了藉此天降靈石以示大魏國運如日中天,便傳詔讓留守後方的孫資、劉放將這「靈龜玄石」公開當眾展覽,希望能夠憑藉它來安撫人心。


  迎著一列列卿僚上前來參觀,孫資用玉尺指著那石背上的字跡介紹道:「諸君請看這『典午則變』的字樣,周太史已經解析出來了,到了今年的五六月份,我大魏必會後發制人,令蜀寇、吳虜遭到喪師折將的重創……」


  這時,官居三品的黃門侍郎何晏慢慢走了上來。何晏是太祖武皇帝曹操生前的養子,並娶了曹操的女兒金鄉公主為妻。論這份人脈關係,他也算是魏朝的皇親國戚了。但在文帝曹丕時期,曹丕憎恨他與東阿王曹植過從親密,便一直故意壓抑著他,不讓他在政界有任何出頭之機。直到明帝曹叡登基,曹叡為了表現自己的雍容大度,這才勉強授了自己這個姑父一個純屬幫閑性質的黃門侍郎之職。


  何晏在年輕之時就喜歡效仿大漢敬侯荀彧,特別嗜好在自己衣衫熏上各種奇香——他此刻徐徐邁步上前微風拂過,全身恍若玉樹臨風而顧盼生香、裊裊誘人。


  「何侍郎……」孫資看到何晏走近前來,微笑著向他招呼了一聲。


  何晏也還了他輕輕一笑,隨即凝眸注視在那『靈龜玄石』之上。不知為什麼,他總感覺這塊玄石的紋理和色澤似乎都有些眼熟……他心念一動之下,不禁探手握住了自己腰間所佩的那塊豹紋玉佩,慢慢托在掌上一看——那也是一塊烏亮如漆的圓形玉佩,上面有一條綠若竹葉的花紋,形狀正如一頭瘦長螭豹。


  他的這一塊玉佩乃是以豫州汝南郡的「梅花斑玉」雕刻而成。何晏將它和那「靈龜玄石」暗暗一對照,發覺這兩種玉石的質地都是黑亮亮的,除了表面的花紋脈路不同之外,似乎並無太大差異。難道這塊「靈龜玄石」就是汝南郡的「梅花斑玉」形成的?何晏腦中忽然冒出這個念頭,幾乎將他嚇了一大跳:這怎麼可能啊?那「靈龜玄石」據詔書上講,明明是產自偏遠荒僻的涼州張掖郡柳谷啊!它怎麼會和汝南郡的「梅花斑玉」扯得上關係呢?但是,它的質地居然卻和「梅花斑玉」如此相似,這也太奇怪了吧……


  何晏胸中的思潮這麼翻翻滾滾著,卻始終是不敢將此疑慮泄之於口——陛下已然公開宣稱了此石乃「有魏之禎命,東序之至寶」,顯然是要藉此宣揚國威鼎盛、國祉綿遠,自己在這個時候又焉敢提出這等異議?一念及此,何晏便暗暗一嘆,閉住了口,不再多言。其實,他也相信:在場的袞袞諸君中間,肯定也有不少人士瞧出了「靈龜玄石」質地的蹊蹺之處,但他們也可能都是出於這種「避諱」心理而不好提出質疑之聲。


  遠在他右手一側的散騎常侍王肅與黃門令何曾卻在那裡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著。


  何曾悄悄地向王肅說道:「王大人,何某在私底下曾經聽到了這樣一條傳言,據說那『靈龜玄石』上的天然銘文原本不是今天咱們看到的這樣的……裡邊似乎有個別字跡被人偷偷篡改了……」


  「是啊!是啊!」王肅抬眼瞧了一下四周,見到旁邊無人注意,便伸過頭來附在何曾耳畔低低說道:「外邊不是到處在傳播那幅玄石圖文的拓片嗎?那『一點之差』,可就是這『靈龜玄石』的吉凶徵兆判若雲泥了啊……」


  「王大人您是如何看得此事的?」何曾也低低問道。


  王肅眼睛瞧著別處,口中卻道:「你伸掌過來!」


  何曾伸過手掌遞了過去——王肅用左手將它一把抓住,拉入了自己的袍袖之中,以右手中指在他掌心上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划寫:「夫神以知來,不追已往,禎祥先見而後廢興從之。漢已久亡,魏已得之,何所追興征祥乎?此石乃當今之變異而將來之禎瑞也。」


  何曾辨完這些字跡之後,臉色驟緊:「王大人此語太過玄虛……萬望再加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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