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滅曹爽,司馬懿獨攬大權(6)
第389章 滅曹爽,司馬懿獨攬大權(6)
那目光,讓司馬懿不知怎地胸口一熱,便似掉進了一粒火種一般,「騰」地燃起了當年那股「心繫蒼生,兼濟天下」的情懷!這,給他整個身心平添了無窮的助力與動力!他一下又彷彿回到了三四十年前那樣純凈而執著的心境,目光炯炯地平視著前方,直向自己理想的巔峰一往無前地攀登而去!
但是,在洛陽西坊這邊武庫的戰爭就比曹爽府門口更加激烈得多。
在武庫大門的那排鹿角柵欄掩體之內,丁謐和曹綬指揮著兩千親兵正在拚死抵擋著石苞、牛桓和八百龍騎天軍的猛烈進攻!
丁謐的府邸就挨在武庫附近,所以他在聽聞武庫遇襲消息后的第一時間裡便趕到了曹綬那裡並肩指揮作戰。石苞、牛恆這支死士隊伍的猝然來襲,令他心底大驚:糟了!司馬氏果然不甘雌伏,終於猖狂反撲了!原來石苞這幾年銷聲匿跡、人間蒸發,是在替司馬家蓄養死士以藉機發動事變啊!但丁謐這時還沒料到是司馬懿父子共同聯手謀划的,只道是司馬師一個人在作困獸之鬥,便對曹綬打氣說道:「不要怕!咱們只要挺到魯芝、嚴世、孫謙他們前來接應,萬事便可大定!司馬師單憑他手下一萬多禁軍攪不起什麼風浪來的!石苞他們來搶奪武庫,這就是證明他們實力不足而有些心虛,企圖攫取這庫中甲兵器械武裝糾合一些亡命之徒以作垂死之斗耳!咱們不能讓他得逞!」
曹綬看到身邊親兵接二連三地中箭倒下,還是有些忐忑不安:「丁大人——這些賊徒的身手好生厲害啊!咱們……咱們還是見機暫避鋒芒吧。」
石苞一身甲胄,在武庫門外不斷地指揮著死士們衝殺而上。他朝著掩體裡面的丁、曹等人厲聲喝道:「丁謐、曹綬,快快出來束手就擒!我家太傅大人和中護軍大人已經趕赴皇宮九龍殿,奏明太后已罷免曹爽、重振朝綱!你們不要再負隅頑抗了!」
曹綬一聽,轉頭回顧丁謐,大驚失色:「司馬懿不是病得快要死了嗎?他怎麼還能進宮……」
「別聽他胡說!」丁謐心頭亦知不妙,但此刻豈是動搖軍心的時候?他抓起一把弩箭就朝外面射了出去:「石苞這是在恫嚇咱們哪!司馬懿就是沒有病死,又能如何?」
曹綬臉色慘白,戰戰兢兢地說道:「糟了!糟了!魯芝、嚴世、孫謙他們怎麼還不趕將過來?別是中途出了什麼事兒吧?」
丁謐瞪了這個外強中乾的虎賁中郎將一眼,只向旁邊的親兵們喝令道:「頂住!給我頂住!殺敵有功者,本大人重賞五百金!」
正在此刻,外面街道上乍然響起了一片清脆的馬蹄聲響,丁謐、曹綬初聽之下大喜過望,急忙向外面探頭一看,卻見是衛尉郭芝、大鴻臚何曾率著一批駐京外軍殺將過來!
那郭芝一躍下馬,從衣袖中取出一卷黃絹,高高舉在手上,揚聲喝道:「皇太后懿旨,著將洛陽武庫移交石苞、何曾接管,不得有誤,敢違者格殺勿論!」
他這麼公然一宣,武庫守卒們立時人心大亂:有的放下了弓弩,有的丟掉了刀劍,有的當場就跪了下來……
原來郭太后一黨也和司馬懿父子暗中聯手了!這可真是糟了!丁謐急得兩眼都快冒出火來,只恨自己當初麻痹大意,連連跺腳不已!那曹綬卻一臉驚駭地湊上來問道:「丁大人!現在咱們應該如何是好?」
「今日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丁謐咬著牙亢聲而道,「莫非你還真能接下這道太后懿旨嗎?趕快組織部下繼續抵擋!」
曹綬慌忙往自己周圍一看,那些武士庫守卒們早已散了大半,只剩下五六百名曹府家丁還在二心不定地跟著自己,差不多每個人的小腿肚子都暗暗抽筋兒似的抖著!再向外面一瞧,郭芝、何曾帶來的兵馬就足有兩千餘人,加上石苞、牛恆的那批七八百名死士,自己已然毫無勝算!
丁謐也將這形勢看得分明,一把抓過一支熊熊燃燒著的火炬,臉色鐵青得厲害:「看來武庫咱們這幾個人是守不住了!但咱們也不能把這武庫白白交給司馬氏他們!他們若是佔了這座武庫,立刻便能如虎添翼,假借皇太后的名義將這京城內外六萬大軍盡行武裝起來向遠在高平陵的曹大將軍兄弟猝然發難!那可就真是不可收拾了!」
「那……那咱們該怎麼辦?」曹綬顫聲問道。
「燒!燒!立刻放火燒了這座武庫!」丁謐舉著那把火炬便要衝進武庫門內去,「只有燒掉武庫,才是給這些叛軍反賊們『釜底抽薪』的致命一擊!」
然而,他轉身剛一邁步,卻覺后心驀地一痛——恍然回首之際,只見竟是曹綬紅著雙眼,咬著腮幫子狠狠地把一柄利刃扎進了他的背心!
「你……你……」丁謐的動作一下僵住了,滿臉的驚駭四溢而出。
「對……對不起!」曹綬流著淚不敢正視他那刺人的凌厲目光,「丁……丁大人!曹某沒有您對司馬家那樣的刻骨仇恨,曹某也沒有您對大將軍那樣的赤膽忠心。丁大人!大將軍這一次恐怕是真的完了!但曹某可不想跟著他一道陪葬啊……」
「所以,你……就想拿我的人頭去保命?」丁謐軟軟地倒在了武庫的門檻邊,火炬從他手中無聲地脫落下來。他直直地瞪著曹綬,聲音森寒如冰,「哼!你以為這樣司馬懿父子就會放過你嗎?就會放過你們曹家每一個人嗎?丁某死了,曹大將軍死了,你們也都得死!唉……都是一攤扶不上牆的爛泥!」 「皇太后懿旨,著即任命桓大司農入宮代行中領軍之職,協助司馬太傅平逆定亂。」鍾毓念罷絹書,雙手托著遞給了桓范,同時說道,「桓大夫,事情緊急,不容耽擱。皇太后和太傅大人正在九龍殿里等著呢!您和鍾某馬上一道出府趕去吧!」
桓范面沉如水,沒有立刻答話,而是拿著那封皇太后詔書湊到眼前仔細看了又看,上面左下角蓋著的那方鳳印赤痕鮮紅奪目,顯然是真實無偽的。他一邊細細地辨認著,一邊喃喃地說道:「協助太傅大人平逆定亂?平什麼逆?定什麼亂啊?」
「太傅大人、太尉大人、司徒大人、尚書令大人等今晨齊入永寧宮共奏大將軍曹爽兄弟無君無道、違法悖禮,釀成朝綱之亂。皇太后已經下旨認可,特命太傅大人便宜從事。桓大夫,您此番就是進宮專門協助太傅大人平定曹爽兄弟之亂的。」鍾毓也不再迴避,直言而告,「而且,桓大夫您有所不知,論起來任命您代行中領軍的這個建議還是司馬太傅向皇太后特意提起的。司馬太傅對桓大夫您一直都是深懷敬重的……」
桓范聽到這裡,不禁微微動容,輕輕地點了點頭。他右手一舉,向鍾毓說道:「好!那麼,本座就暫請鍾君在客廳稍候,本座到後堂換上朝服之後就出來與你一同進宮!」
鍾毓沒料到他竟一口承諾下來,驚喜之下不疑有他,便答應了。
桓范退入後堂之後,拿著那皇太后懿旨,背著雙手急速踱了起來。桓暢上前勸道:「父親大人——此刻情勢緊急,您要當機立斷啊!」
桓范自言自語道:「本座先前就想得很透徹了。曹爽雖然委實無君無道,但他畢竟是庸而不忠,就算一旦野心勃發而妄據天位,也是朝不保夕,定遭天棄人離,實在不足為憚。而司馬仲達父子積功養望已然坐大成勢,苦心孤詣這麼多年,就是想釀成朝中今日這一大變局而渾水摸魚!他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分明是要借著『清君側,正朝綱』為名而剷除異己!大魏社稷若是落入他的把持之中,形勢之危必然遠在曹爽執政時期之上!本座決不能忘了當年明皇帝之臨終囑託,誓死捍衛大魏基業長治久安!」
心念一定之下,他便對桓暢吩咐道:「暢兒,你且到客廳去和鍾毓虛與委蛇、拖延時間,為父立刻就帶上大司農官印從後門出去,到高平陵去輔助陛下以應今日京師之驟變!」
桓范捧著皇太后的懿旨,蒙過了城中各街各道巡邏將士的一次次核查勘問。如今,司馬昭已經代任了河南尹之職,下令全城戒嚴,四門緊閉。桓范拿著皇太后懿旨作為通行證在城裡走動還勉強可以,但他若想出城,就必須要有司馬昭或司馬懿的親筆加印手令方可。這樣一來,桓范出城自然就難了。
最後,他轉來轉去,在四大城門之中選擇了平昌門——因為這道平昌門的守將司蕃是自己大司農官署的老部下,素來對自己忠心耿耿,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夠賭上一把的了。
「本座奉有陛下手諭,」桓范將笏板朝迎上前來的司蕃一亮,「司君,你快放本座出城!」
走到城門柵欄後邊站住的司蕃現出一臉的苦相:「桓大人……不是在下不放您出去,先前河南尹府和太傅府都來了鈞令,不得擅放任何人士出城,違令者斬啊!」
「司蕃!你這渾小子!你到底聽不聽本座的話?你來看清楚了,這是陛下的手諭,是陛下急召本座出城到高平陵面駕的……」桓范貌若怒獅般厲聲叱道,「你居然連聖旨也不遵了嗎?」
司蕃聽了這話,趕忙從柵欄後面轉了過來,向桓范行禮問道:「桓大人,既是如此,您且將聖旨給在下瞧一瞧!」
桓范故意把笏板往懷中一藏,同時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司蕃的衣襟,亢聲道:「聖旨是你輕易看得的?你敢懷疑本座的話?」
司蕃素服這個老上司的威嚴,被他盯得兩腿抽筋似的直發軟,喃喃地說道:「可……可是太傅府、河南尹府都來了鈞令,凡出城者,必須持有司馬太傅和司馬昭大人的手令才行。當然您拿來的聖旨也行,就讓在下驗證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