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風神飛廉的血脈劫持夏桀之子(4)
第77章 風神飛廉的血脈劫持夏桀之子(4)
禺強一聲吼叫,雲海慢慢被污染成一片毒海。一道道的水柱激噴上來,江離站在飛馬上左右閃避,被幾點水珠濺到,衣服腐敗,一股陰寒透過皮膚直襲肺脈,心中大驚:「這陰毒這樣厲害!是了,冥靈就是給這股陰毒異化了。而這股陰毒又借了冥靈的力量令毒性千百倍地增強。」說著向下一望,只見整一片雲海都給陰毒污染了,心中又轉為大怒:「我若發動雷咒准能馬上電死這個可惡的河伯,但雷震之後,這片雲海立刻會化雨落下。以這片雲海的大小看,所蘊涵的水量非同小可!這裡是天下江河的發源地,一個不慎,只怕流毒萬里!」心中對那個毒化禺強的人恨得牙癢。
河伯卻不容他從容應對,利用禺強之神力翻騰起一堵堵的雲牆,堵住江離的去路,把江離的活動範圍越限越小。
河伯東郭馮夷大笑道:「小子,乖乖投降,爺爺還可留你一命!」
江離冷笑道:「真不知道你這樣的人品,怎能名列鎮都四門!我師父當年真的承認過你是他的下屬嗎?」
河伯聽了一呆,似乎江離戳到了他的痛處,額頭青筋暴起,嘶聲竭力叫道:「鎮都四門!鎮都四門!我就是不明白,我的功力分明不在他們幾個之下,為什麼重要的事情都沒有我的份?連山鬼那個娘們也壓在我頭上!既然不信任我,為什麼又要讓我坐在這位置上!哼!他祝宗人能成為太一正師,還不是命好!如果我師父也是申眉壽,成為太一正師的就不會是祝宗人,而是我東郭馮夷!」
江離見他這一怒倒是真情流露,不由一呆。
河伯站在龜甲上大聲叫道:「冥靈被弄成這個樣子,你以為我想嗎?給那個臭娘們做看門狗,你以為我想嗎?祝宗人看不起我,都雄魁也不重用我!我能到哪裡去?我能投靠誰?沒人看重我,老子就自己闖出一片天地來,給你們看看!我要成為新一代的水神!我要得到共工的力量!我要讓祝宗人,讓都雄魁,讓仇皇,全都匍匐在我的腳下!我要讓大夏王知道我才是最強的人!」
江離冷冷道:「聽你這麼說,原來冥靈是中了水后的毒,你連水后那個女人都對付不了,連自己的守護獸冥靈都丟了,還敢提幾位宗師的名字?」
這句話又刺中了河伯的要害,他全身陡然一縮,又突然爆發,大聲道:「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守住這天門,守到『水之鑒』出世,守到水漫天下,守到世界滅亡!」
整個雲海搖撼起來,九道巨大的水浪山峰般從四面八方向江離卷了過來。江離避無可避,飛馬所能飛到的高度早已到達極限,於是他一咬牙反而策動飛馬向下俯衝,要低空掠著雲海衝出四方雲浪的縫隙。離雲海表面不到數尺,江離正要轉向,一股潛流突然噴出,把他卷了進去。
河伯一呆,隨即大笑道:「他掉進去了,掉進劇毒的雲海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贏了,我贏了太一宗的嫡傳!」那一瞬間,他連自己比江離高出一輩的事實也忘記了,彷彿自己不是打敗了還沒有成為太一正師的江離,而是打敗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太一正師祝宗人。
有莘不破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一開始,他在水邊、在山中、在林間像一隻沒頭蒼蠅一樣橫衝直撞。但不知為什麼,越走越是心安。雖然道路越走越曲折,但那種奇怪的感應卻越來越明顯。他一開始以為是直覺在指引著他,但慢慢地知道不是。當那種感覺強烈到足以讓他印證大腦中的回憶以後,他幾乎叫了出來:「雒靈!」
沒錯!那是雒靈!是雒靈在某處指引他!
有莘不破不再猶豫,順著那感覺一路走去,逢山開道,遇水潛泳。穿過一片密林,走入一個山洞,在山洞中看到一個水池,有莘不破想也不想,一頭紮下。再次浮出水面,竟然是一個和潛入之前一模一樣的山洞!但雒靈給他的感覺卻更接近了。
他爬上來,大步前行,突然陰風颼颼,吹得人怕。再前進不遠,便聽見無數冤魂神號鬼哭。他毫不理會,又走了幾步,只見山洞陰暗的道路堆滿了骷髏,每一個骷髏都張開雙臂,彷彿只要他再走上一步就要把他分屍而食。
有莘不破全不畏懼,一腳腳踩了過去,把滿地的骷髏踩得粉碎。山洞突然一陣扭曲,眼前竟然出現一道冥河!陰風中祖父、祖母、父母、舅公有莘羖都站在對岸招手,河不寬,岸邊有一隻待渡的小船。
「全是幻象!」有莘不破告訴自己,毫不理會那冥河,繼續一步步地筆直前行。一個女孩子閃了出來,有莘不破大喜道:「雒靈!」急奔過去,正要牽住她的手,突然猶豫道:「你……你不是!」
那雒靈指著自己點頭。
「不!你不是!」
那雒靈向他伸出左手,右手指著前方。此時周圍已經變成一片虛空,只剩下來路和那個雒靈所指的去路。如果這個雒靈不是真的,如果那條路是陷阱,難道還有第三條路?
「反正我不相信你!沒有路,我自己開出一條來!」
有莘不破一舉手,虛空被打碎,又恢復了山道的樣子,接著他一拳打破了一片山壁,但那些幻象仍然遮住了他的雙眼。他雖然不至於被幻象帶入死境,卻也無法走出這個看不見的迷宮。
「媽的!媽的!」
他的心情正煩躁,突然一雙手從背後輕輕擁住了他。有莘不破心裡一跳,停住了動作,輕輕抓住那隻小手,心情馬上安定了下來,喜道:「雒靈!」
轉過頭來,看見了雒靈的俏臉。有莘不破喜道:「你是真的。我知道你是真的!」
雒靈微微一笑,伸手把有莘不破的眼睛遮住,放開手來,眼前又變成一片陰暗,卻是一條山洞的過道。洞中堆滿屍骸,在剛才那個假雒靈的位置上,一具骷髏立定在那裡,姿勢和假雒靈一模一樣,一手向他伸來,一手指著洞口。
有莘不破道:「原來這假冒你的傢伙指的其實真是出口來著!」
雒靈點了點頭。
有莘不破笑道:「這叫虛則實之,擺這骷髏陣的人倒也懂點兵法。」他走上前去就要把那具骷髏打個粉碎,卻被雒靈攔住。
「幹嗎?這骷髏上還有機關不成?」
雒靈搖了搖頭,閉上眼睛,對著那骷髏無聲地禱念了幾句,骷髏空洞的眼眶中留下兩行淚水,轟然倒地,變成一團灰燼。周圍的局勢又是一變,天高水深,月色下湖光粼粼,兩人竟然是站在水邊!
「哈!原來那勞什子山洞也是幻象!」
雒靈神色疲倦,緩緩在湖灘上坐下。
「累了。」
見雒靈點了點頭,有莘不破道:「你歇歇。接下來的事我來解決。」見她露出對自己信任的微笑,有莘不破只覺得胸中一股驕傲湧起,手按鬼王刀,跨入水中,潛了下去。
血洗水晶宮
水月陣出現破綻了!
有莘不破一跳入水中,無論是湖外的師韶、羿令符,還是正在召喚「水之鑒」的水王水后,都感應到了這個巨變。
羿令符嘆了一口氣,道:「不是天門,也不是桑谷雋去的那個方向!嘿嘿,沒想到真讓師韶說中了,第一個破門而入的居然是一點頭緒也沒有的有莘不破!」
羋壓雀躍起來:「有莘哥哥成功了?」
「還很難說。」羿令符道,「要看有莘不破的動作夠不夠快!溯流伯川夫婦已經快完成召喚了!」
果然,師韶的樂聲也變了,原來只是以中正平和的調子來調和水王水后交歡迸發出來的情慾,現在已變成撕破臉皮的直接用樂音攻擊了。
羿令符不準羋壓看大相柳湖高空中的淫亂場面,羋壓便向師韶那邊看去,只見他已經換了一面戰鼓,一捶一聲雷震。鼓聲上干九霄,下達湖底,把大相柳湖攪得天翻地覆,一通鼓擂下來,竟然把水族的宮殿房屋震塌了一大半。
河伯在天上聽到鼓聲,回過神來,駭然道:「這鼓聲!難道是登扶竟來了?」
「不是登扶竟,是師韶。」
「師韶?那個盲小子有這樣的造詣?」河伯一時沒意識到是誰在搭話,順口接了一句,突然醒悟過來,驚叫道,「誰?」
「還能有誰?」話聲中一個人從雲海里浮了出來,全身衣服斑斑駁駁,連頭髮也是凋殘零落,竟然是江離!
河伯大駭道:「你還沒死?這片雲海可全是毒……」突然語塞,原來他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江離腳下雲海的顏色竟然變淡了!不但如此,整個雲海左一片,右一片,正在慢慢恢復正常。江離非但沒給毒死,反而在凈化雲海里的陰毒。
河伯瞠目結舌,結結巴巴道:「這……這……你怎麼做到的?」
江離道:「看看你背後。」
河伯回頭,只見背後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一棵巨大的樹,枝葉上抵天空,根系竟然已經遍布整個雲海。 江離道:「這是榑(fǔ)木42,不知長於何處,不知生於何年。只聽說,在它的生命觀念中以八千年為一季,兩萬四千個歲月在它如同一年。以我們人類這點有限的智慧,根本無法體驗到它已經歷過的歲月與生命。我特地把它請來,凈化這片被你們這些短視的人污染的雲海。」
河伯道:「你、你怎麼召喚到它的?」
「那木馬,用的就是榑木的一截枝幹。」
雲海在榑木的凈化下,慢慢褪盡了陰毒,恢復正常。河伯突然又獰笑起來:「笨蛋!你這個笨蛋!這棵榑木根本就沒有攻擊力,你把它召喚出來以後又能怎麼樣?你能用它來攻擊我嗎?哈哈……但是,召喚這樣的太古神物,你的真力卻一定損耗嚴重,凈化了這片雲海,只怕你的力量也所剩無幾,到時候看你怎麼抵擋我禺強的攻擊?」
「禺強?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禺強了。」
「什麼?」河伯俯視禺強,一看之下,一跤跌倒在龜甲上。禺強的蛇頭蛇尾和四肢都已經收了起來。榑木的根系竟然伸了進去。河伯瘋了一般狂叫道:「你要對禺強幹什麼?你要對禺強幹什麼?」他近來屢受挫敗,今日更被江離一步步逼到整個身心接近崩潰的邊緣,此時說話氣急敗壞,全沒一點一代高手的風範。
江離的臉平靜得像遠山的月亮,說:「我在幹什麼,難道你沒感受到嗎?」
「感受?」河伯無意識地重複了一句,突然一股暖烘烘的氣息從腳下湧起,沿著生命之源的渠道融入他的經脈,竟然在消解他體內的陰毒。這比發現江離沒死更加令他難以置信:「你在替我解毒!」
「我不是在替你解毒,」江離說,「是在替你們消解罪孽。」一個玄龜的頭慢慢伸了出來,接著是它的四肢,再接著是它的尾巴。
「冥靈!」河伯歡呼了一聲,趴在龜甲上不停撫摸,一時間竟然完全忘記和江離還處於敵對狀態。
江離見他真情流露,低聲道:「算你還有點良心。」
冥靈慢慢恢復行動力,爬近江離的腳下,向他致禮。河伯見狀全身發抖,儘管江離已經疲憊不堪,但河伯卻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對他出手。他頹然道:「你……你贏了。」
突然空中一個聲音笑道:「好感人啊!要皈依新主人嗎?」
江離微微抬頭,空中一片缺角的芭蕉葉,葉子上托著一個少女。
河伯驚道:「燕其羽!」
江離看見她也吃了一驚:這不是有莘不破說過的那個令桑谷雋傾心的女孩子嗎?他只在毒火雀池遠遠望見過她,但這女孩那種中性化的特殊氣質卻令人一見難忘。
江離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燕其羽?聽說你把守的是地門。」
燕其羽笑道:「不錯。」
江離心中一沉,知道桑谷雋只怕要糟,問道:「桑谷雋呢?」
「還沒死。」燕其羽說,「不過也差不多了。這男人也真不簡單,垂死一擊,居然把我拖了這麼久!」說著撫摸了一下座下的芭蕉葉:「還弄傷了我的羽翼。」
桑谷雋的蠶絲沒有傷到燕其羽,卻仍把她拖了很久,否則燕其羽早來一刻,只怕整個雲海的戰局都要改寫。
江離道:「桑谷雋喜歡你,你知道嗎?」
燕其羽聽了一怔,道:「喜歡?他幹嗎要喜歡我?」
「喜歡一個人又需要什麼理由。」江離道,「有時候見到了,就知道自己喜歡。」
燕其羽本來是抱著完成任務的簡單心情來大相柳湖的,這時聽了江離這兩句話,竟然呆了。
江離道:「若不是因為你是他喜歡的人,你認為你能擊倒他?」
燕其羽卻傲然道:「當然能!」突然反問道:「他真的喜歡我嗎?」
「他在見到你真人之前,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胡說!」燕其羽道,「見到我真人之前就喜歡我,那不可能!」
「他沒見到你,卻先見到了你的影像。」江離嘆了口氣,簡略說了桑谷雋在「五行地獄?水獄」中見到燕其羽時的情景,這情景他也是聽自有莘不破的轉述。有莘不破轉述時略帶著點嘲弄的味道,但這時候燕其羽再聽江離轉述,卻聽得呆了,想起剛才和桑谷雋對陣的情景,心中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燕其羽的眉毛柔順下來,但隨即挺了挺,怒道:「我不信!」
「不信?」
燕其羽冷笑道:「你不過是想瓦解我的戰意罷了。」
江離道:「你我一戰是一回事,但我跟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多多少少能明白桑谷雋的心意。」
「心意?」燕其羽冷笑道,「你說他之所以被我打敗是因為喜歡我,難道他不知道敗在我手裡就意味著離死不遠?難道喜歡一個人會連命也搭上不成?」
江離道:「當然。」
「當然?」燕其羽道,「說得好像你很懂似的。我問你,你有對誰這樣過沒有?」
這句話可真把江離給問倒了。
燕其羽看見他沒法回答的神情,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說謊。廢話少說,看招!」
巨大的風力竟然把雲海撕裂成兩半,江離大驚,就要飛起,陡然間胸口一痛,真氣不繼,竟掉了下去。一股旋風倒卷,把江離捲入了燕其羽的風輪。
風聲中榑木漸漸消失。河伯怒道:「住手!」燕其羽笑道:「怎麼?玄陰心結一解開,就忙著要給新主人搖尾巴嗎?」
河伯怒道:「天門由我把守,用不著你來多事!」
燕其羽大笑道:「你可別搞錯了狀況!我可不是水后的手下,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這裡可是在天上,是我的地盤!」手一揮,一個大風刃向河伯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