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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鳴條之戰:大夏覆滅(3)

  第185章 鳴條之戰:大夏覆滅(3)

  「什麼師父!我呸!」都雄魁冷笑道,「不過對你這臭小子,我還真的看走眼了!說!你的功夫都哪裡學來的?」


  馬蹄也不隱瞞,道:「是你教我的啊。」


  都雄魁奇道:「我?」


  馬蹄道:「師父,你還記不記得拜師那天你給過我一顆果實?」


  都雄魁道:「那又如何?」


  馬蹄道:「我吃了之後,拉出了一大堆腐爛的血肉、腸子什麼的。後來我聽人說,我已經有了什麼血之胃。」


  都雄魁訝然道:「饕餮之胃!那顆破爛果實居然能幫你製造一個饕餮之胃!」腦際一轉,便明白過來,「是了!血晨那小子去了天山,多半是那見鬼的老頭子給他的!」


  馬蹄道:「開始我吃點血肉只是長力氣,後來我吃的人越來越多,一些本事竟然自然而然地就懂了。再後來,我連頭顱被砍下也死不了,沒有腸胃也能吃人。」


  都雄魁道:「那是嗜血之胃由實轉虛后的狀況。這麼說來,小子,你也算有資格作我徒弟了。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其實馬蹄在王都的時候跟他說過,但他那時根本沒記得。


  馬蹄道:「我叫馬蹄。」


  都雄魁道:「馬蹄,名字還不錯。」手往自己胸口一按,馬蹄便覺心跳急速加快,一彈指間跳了不下百下,體內的血流如風浪狂涌,幾乎就要衝破血管爆裂而出。


  都雄魁竟然能將別人的身體,和自己的身體聯繫在了一起!他笑道:「你的承受力倒是不錯。」又往自己的肚子一拍,馬蹄只覺得肚子一陣抖動,腸胃竟然自己膠結起來,越勒越緊,最後竟崩了個粉碎。


  都雄魁再往肺部、后腰連連拍三拍,馬蹄的肺葉立即爆裂,腎臟化作一堆血水,和早已粉碎的腸胃一起噴了出來。


  都雄魁重新往胸口一拍,馬蹄哇的一聲,心臟脫口跳出,七竅中鮮血狂射,四肢萎靡,癱瘓在地。


  都雄魁道:「不用裝了,你既然能由實化虛,就算這具身體毀掉了,元神應該也還能保住的!」見馬蹄癱在地上一動不動,走過去一腳踏下,馬蹄的身體在巨力下分崩離析,都雄魁卻反而叫道,「要糟!又被你小子瞞過!」


  先前被馬蹄吐出的心臟突然一崩彈起,向血潮跳去。


  都雄魁冷笑道:「想躲入血潮之中么?沒那麼容易!」腳下的影子飛纏過去,化作一頭雄獅,銅牙一合把心臟咬住。


  噗的一聲,心臟破開,化作數股血水流淌出血獅子的牙縫。血獅子化作一個沒有縫隙的落網罩了下來,但那些血水還是逃出了三兩滴,滲入地底。


  都雄魁哼了一聲道:「在盧城時你要是就懂得這麼收斂躲藏,也許我找你不到。現在想逃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說話間血氣滲入地表,追蹤馬蹄的元神。血滴極小,血氣的覆蓋卻極大,把上下左右和後方的去路都堵住了。馬蹄無奈,只好向前狂逃,融入了大江。


  都雄魁笑道:「我看你逃得了多遠!」


  血滴逆江而上,逃入了雲夢澤(洞庭湖)之中。其時雲夢佔地廣袤,比三千年後大出七八倍,北人到此,有的甚至誤以為它就是南海。馬蹄本以為一入雲夢,對方便再難捉到自己,等入了湖口才駭然發現整個雲夢澤都被血氣所籠罩。


  「他竟然早已算到我會逃到這裡,已經在前面設下了陷阱!」無奈之下,只好藏入一尾青魚體內,希望能瞞過血祖。


  都雄魁知道馬蹄就在雲夢之中,卻一時捉不到他,冷笑兩聲,說道:「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沒辦法了么?」用血氣結成血網攔住湖口,放水不放魚。召來血潮,用血潮中的血肉造出一隻和大江橫截面等大的巨型妖獸,往上游入湖口一壓,滾滾而來的大江之水被擋住,登時四溢而出。都雄魁可不管大江兩岸接下來會遭受怎樣的洪災,仰頭一吸,把剩餘的血潮吸入腹中,化作一個巨人。他這個巨人和季丹洛明的「法天象地法」化成的巨人不同,法天象地變化出來的巨人其實只是一團氣,而血祖所化的這個巨人卻是實體。


  都雄魁一俯身,張口就吞,滔滔湖水龍捲而上,被都雄魁一口氣吞了三成。再一口,雲夢澤中之水只剩下一小半了。


  馬蹄大駭,他藏身的青魚也在那第二次被吸走的水中,知道這次躲不過了,連忙棄了青魚的身體,在被都雄魁吞食之前逃出,撐開兩片小小肉翼,變成一隻小蟲飛走。


  都雄魁笑道:「你化身之術還差得遠呢!」巨手掩來,捏住了血滴。血滴濺開,一眨眼間竟然幹了。都雄魁驚道:「好小子!好大的膽子!」


  原來馬蹄眼見避無可避,竟然行險,透過都雄魁的皮膚滲入他的體內。一開始他也不知進了都雄魁體內會如何,但進入之後發現自己沒被對方融合,便知道這一步走對了,心道:「只要不進入他的食道,應該就沒問題。」


  一紮頭,融入都雄魁血管之中。


  都雄魁吐出血潮,恢復原形,但覺一點麻癢在血管中迅速遊走,心道:「這小子危險得緊,連這種法子都能想到。」


  他身體的每一點血肉都是千錘百鍊而成,不待元神念動,血管中的鮮血自然而然地要把入侵者排擠出去。


  馬蹄只覺無數白色小點在周圍盤旋、擠壓、攻擊,越來越難受,前進也越來越困難,本來他想游到都雄魁心臟裡面搗亂一番,報復他毀掉自己身體的仇怨。但游到肩頸處就抵擋不住,心道:「這樣下去,還沒到心臟就沒力氣了!」血滴化作血氣,血氣化作脈氣,藏入都雄魁經脈之中。


  都雄魁怒道:「臭小子!竟然敢進我手太陰肺經!」


  真氣鼓動,對準馬蹄化身的脈氣前後圍堵,馬蹄無奈,由奇經轉入八脈,再遇攔阻,不得已躲入都雄魁血管與肌肉的空隙之中。


  馬蹄心道:「師父的嗜血之胃是虛實並存。實的就是食道,虛的就是包含身體所有功能的元嬰。如果他無法把我逼入食道,那遲早要出動元嬰來對付我。怎麼辦?憑我現在的力量根本就沒法對抗他!無論如何得先躲起來再想辦法,可躲到哪裡去呢?食道是萬萬不能去的,可是其他地方……等等!就去那裡!那個最靠近腸胃的地方,他一定想不到我會躲在那裡!」沒等都雄魁圍堵住自己,便躲進都雄魁的闌尾之中。


  川穹下了崑崙,四處尋找都雄魁。


  當他來到甸服附近,發現有不少東方的軍隊正朝著王都的方向進發。應該說,那些軍隊的行動是十分隱秘的,但連妺喜的魂魄川穹都能發覺,這些軍隊的行動又哪裡能逃過他的感知?


  那支軍隊的將領以為行蹤被發現,匆匆出來要殺人滅口,卻反而被川穹制住。


  川穹拿住他之後就問:「知不知道血祖都雄魁在哪?」


  那將領一開始還以為川穹要逼自己吐露軍機秘密,沒想到對方問的居然是這個,愣了一下道:「在南方!現在可能在祝融附近。」


  川穹道:「你沒騙我么?」


  那將領苦笑道:「你再往南走走就會知道我沒說謊了,血祖所到之處赤地千里,他駐足的地方連根草都長不出來。這種事情除了他還有誰能做到!」


  川穹的出現打亂了東方人秘襲的計劃,在後方,伊摯綜合各方面的信息稍加盤算,已推測出都雄魁被什麼事情絆住。「女鴆說莫首兄沒有隨他們一起,那麼或許是他使的手段!」於是改變了方略,乾脆挑明了旗鼓,向王都進發。


  夏人慌忙應戰,拼湊起最後的力量,雙方在夏都東南的漫長戰線上相持著。 川穹卻沒搭理背後這些事情,徑自向南而來,果然沒飛出多遠就感應到了南方那可怕的氣息。他來到祝融的時候,天地間只殘存著一些血門的氣息。憑虛感應,發現西方有異狀,一個玄空挪移,跳到了雲夢澤上空。


  都雄魁發現馬蹄不見了!


  經脈、血肉、內息都沒法感覺到對方的存在,不由得大是驚奇:「這小子藏到哪裡去了?剛才胃部似乎有點麻癢的感覺,難道他一個不小心鑽到我腸胃裡去了?不可能!天下哪有這麼大的蛤蟆滿街亂跳的!」


  考慮了許久,終於元嬰出竅,離體而出,化作一個黑點,鑽入自己的身體之中。元嬰是都雄魁最強也最致命的狀態。他的靈魂、情感和最核心的生命之源都深藏其中。


  馬蹄的元嬰雖然千變萬化,終究有跡可尋,而都雄魁卻已經能將自己的元嬰化為烏有,藏於無形,因此就是獨蘇兒等人面對面也找不到他的致命點所在。此時都雄魁元嬰現形,實在是迫不得已。不過他也並不擔憂,因為他元嬰之強,就是有莘羖的精金之芒也未必能迎面摧毀,何況比自己弱小得多的馬蹄!

  生生不息

  都雄魁巡視著自己的身體。


  這是他的作品,也是他自己。這個身體的每一處地方都沒有半分瑕疵——如果曾經有瑕疵,也早被他修補好了。


  可是,這個身體如果已經完美,是否意味著已不需要改變了呢?

  當巡視到心臟的時候,都雄魁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是的,這個身體絕對是完美的。」


  但為什麼自己擁有這樣一個完美的身體,卻仍然沒有壓倒獨蘇兒、藐姑射的信心呢?


  當巡視到經絡的時候,都雄魁覺得,血宗應該有更進一步的突破才對。可是,該如何突破呢?這個身體已經像外面那個天地一樣,增一分會顯得多餘,減一分會出現殘缺,稍加改變會顯得突兀……


  「難道……」他忽然想到一個很可怕的問題:「難道我之所以無法再改進自己,是因為自己的想象力已經到達某種極限了?」


  知識和功力可以越積累越深厚,但一個人的想象力,並不是說拓展就能拓展的。在某些時候,那些越積越多的舊東西,會變成新變化產生的阻礙。這個道理,都雄魁從很久以前就懂了。他知道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那些舊的東西有選擇地破滅掉。可是,如果阻礙新變化的就是自己這個存在本身……


  都雄魁有些顫抖起來,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

  他忽然想起了幾十年前見過的那個斟尋一宗的殘影,那個殘影所留下的回憶跨越數十年的時間間隔,引導他去理解血宗歷代相傳的理念。


  「難道……難道我對宗門的理解其實也有歧異?難道……」他忽然想到了死。可是,「不!不行!我一死,很多東西都會丟掉,不管傳人多麼優秀,他都不可能像我這樣出色!」


  可是如果自己的這種想法其實也是一種執念呢?


  沉思中的血祖開始巡視自己的食道。這是最後一個地方,雖然馬蹄不大可能會在這裡——因為來到這裡意味著他將被消滅。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他感覺到馬蹄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他居然想到了我沒想到的地方!」這件事給了都雄魁很大的震撼。這裡是他的身體,一個對血宗的了解遠遠不及他的年輕人,居然有超越自己的想象能力。


  一念至此,都雄魁暫時停止了前進。仇皇的道路,已經被證明了是錯的,他一直以為自己所代表的才是真正的血門正宗。可是,自己真的完全是對的么?


  血宗追求的,究竟是什麼?

  所謂的長生不死,所謂的生生不息……難道自己以前的理解真的錯了嗎?

  在那一刻,都雄魁不再是那個操持天下權柄數十年的大夏國師,而僅僅是一個修道之人——一個掌握了某種奧妙玄理的血宗宗師。


  前方有危險,他甚至預感到有一股無比強大的力量在埋伏著他。


  但是都雄魁,又前進了。


  川穹來到雲夢澤的上空,然而憑著天生的敏銳,他沒有下去,反而在到達的那一刻就向上飛去。


  下面,危險!

  座下的燕羽,已經達到了它所能達到的高度極限。就在這時,川穹突然感到眼睛一陣劇痛,比太陽還要強烈的光芒忽然從下面暴射,雖然不是直接面對,但仍然讓他閉著眼睛也感到難受。跟著,他聽見了劍鳴以及自己的心跳——那是兩種不同的韻律,心跳催發著他所未涉及的力量,引發著他身體裡面的共振,而劍鳴則是破壞、破壞、再破壞。只那麼三彈指間,川穹知道自己再留在這裡一定會死掉,閃身一躲,躲入了洞內洞。


  這是屬於他自己的空間,這個空間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但那兩種力量的餘威還是在他關閉洞內洞、切斷與外界聯繫的那一剎那閃了進來,令他慘受被撕裂、被分解般的痛苦。


  也不知過了多久,川穹的神智才恢復過來。又不知過了多久,川穹的心跳才平靜下來。


  「雲夢澤那裡,究竟是爆發了什麼樣的力量呢?」


  他很害怕。此時的他甚至已經具備和藐姑射周旋的力量了,可剛才那兩股力量還是讓他感受到死亡的威脅。而他,對那兩股力量而言僅僅是一個旁觀者而已。


  「好像沒事了吧。」


  川穹打開洞內洞的出口,跳了出來。


  外面,已是一片月光。周圍靜靜的,除了方圓千里的雲夢澤被糟蹋得不成樣子以外,沒有任何可疑的人或事。


  「好像已經結束了。」


  靜靜的夜裡,只有一個不協調的聲音,那是一個人在嘔吐。川穹飛了過去,看清楚了那個人——那是一個少年,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是一個少年。他的手,他的腳,他的頭髮,還有那剛剛抬起來的臉——這個人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年輕,顯得那麼有衝擊力。


  「你在幹嗎?」川穹問。


  「沒看見我在嘔吐嗎?」少年喘息著,彷彿吐完了,但馬上又開始嘔吐。


  可他腳下什麼都沒有,似乎是什麼也沒吐出來。少年看了川穹兩眼,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這兒千里方圓應該沒活人了才對。」


  「我叫川穹,剛剛躲了起來。你呢?你叫什麼?」


  那少年想了一下,道:「我,我叫……」


  他就想說我叫馬蹄,然而話到嘴邊忽然停下。不知道為什麼,吞吃了都雄魁之後,他的心態忽然變了,變得很奇怪,彷彿自己的內心注入了一股清流似的。


  都雄魁在生命的最後階段似乎頓悟了,一個那樣邪惡的人,在生命的最後階段竟然會產生那樣乾淨的念頭。


  少年在那一瞬間忽然不想再被叫做馬蹄,正如都雄魁在玄功大成之後不願意被人叫做葫蘆一樣,他想要告別自己的過去。


  「我……我叫彭陸。」他腦中晃過了許多人,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已經死去的朋友,便冒認了他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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