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所長
第52章 所長
麥斯威爾的瞳孔中倒映著【G6清洗者】，在這枚爆炸物徹底爆發，移平這座教堂，以及移平附近的兩個街區之前，他忽然把右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一陣虛幻的水波蕩漾，忽然出現在了麥斯威爾的眼前。
教堂里的場景，隨虛幻蕩漾迅速波動了起來，抽身做著垂死掙扎的墮落者，地上抽搐的修女，以及面露釋然的主教，所有人的動作緩緩停止在了這一片蕩漾之中，並漸漸隨之模糊。
下一瞬間，仍然頂著農業部部長的面龐，仍然坐在馬車裡的麥斯威爾，從「夢境」中醒來。
心有餘悸的麥斯威爾捂著劇烈跳動的心臟，微微蜷縮起身子。
他張大了嘴巴，就像是一個剛從溺水狀態浮出水面的逃生者，用盡了全力去大口呼吸空氣。
好不容易平緩了一些以後，麥斯威爾抬起頭，他望向了馬車窗外那越來越近的月之輝教會。
這個心狠手辣，談笑間可以奪走數百人生命的男人，眼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重新坐直身體，他伸出了還有些顫抖的手指，按住了自己的左側太陽穴。
一個特殊的低級魔物，被他嵌入在了這個位置，通過這個的動作去刺激這個魔物，他就可以聯繫上其他馬車裡的墮落者們。
「情況有變，撤。」
「……」
麥斯威爾很確信自己的聲音傳遞給了所有人，但這些部下們卻默契的沉默了起來。
這個老謀深算的男人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是自己沙啞的過分的顫抖聲線，嚇到了部下們。
「咳……我使用了【幻夢】，這間教堂里有問題，我們不能直接進去，走吧，換別的計劃。」
他調整了一下嗓子，稍微解釋了一下。
「是。」
「收到。」
……
屬下們終於鬆了一口氣，別看他們之前表現的那麼不可一世，其實每一次行動，他們都挺提心弔膽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麥斯威爾的理念的，更何況，他們做了那麼多，畢竟還是在為麥斯威爾完成「夢想」。
就像葉赫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欲求，即使他們與麥斯威爾同行，為麥斯威爾效力，那也是出於對【夢想之塔】內部的信條：全力相助同伴完成夢想，而執行。
有些墮落者，其實只是想看看，在這個組織里混下去，他們到底能不能完成自己的「夢想」。
如果麥斯威爾能夢想成真，他們也有了更多前進的動力。
頂著一位市政大臣面龐的菲利普，也回復了一下麥斯威爾，然後他扯了一下馬車廂的里的一根線，這跟線與馬車夫那邊的一個鈴鐺相連，是提醒馬車夫用的。
在吩咐了馬車夫改變行程，跟著麥斯威爾的馬車前進以後，菲利普回過頭，看向了和他同坐一個馬車的弗朗克，對這位自己真正追隨的「大人」，遞過去了一個問詢的眼神。
同樣頂著另一個市政大臣面龐的弗朗克，只是睜眼看了這個得力部下一眼，就再次合上了眼睛，閉目養神。
弗朗克帶著菲利普等人在蒸汽廠共事了那麼久，他早就把這些人真正收入了自己的麾下。
如果不是麥斯威爾的到來，他們其實並不想炸掉蒸汽廠的。
只是麥斯威爾帶來的那些【卵】，需要蒸汽廠的環境去孵化，余留的魔物殘骸太多，無法清理，所以他們才聽從了麥斯威爾的吩咐。
他們臉上覆蓋的，可以讓他們獲得別人的臉用於偽裝的【血肉妝容】，就是由這些【卵】里孵化的【血肉噬臉蟲】轉化而來。
這種二階的魔物脆弱無比，但只要讓它們成功吞噬了一個人的面部，其他人就能將這隻魔物「摘取」下來。
其他人在獲得一張偽裝能力無以輪比的【血肉妝容】時，也可以讓被害者的屍體面部，暫時同化出他們被【血肉妝容】覆蓋住的原來面孔，並將這些屍體轉化為【血肉傀儡】，可以操控，也能寄存他們一部分的魔物之力。
這就是他們在劫持市政中心時，用於瞞天過海，確保自己全身而退的關鍵道具的能力。
雖然【血肉妝容】能完美的遮蔽他們的容貌，但也會將他們原本可以隱藏住的一些細微的面部表情，給過分的表現出來。
像現在的麥斯威爾，就還在擦著農業部大臣臉上的冷汗，誰都能看出這個人還在害怕著什麼。
像弗朗克，他這張臉上，正抑制不住的勾起了一點點嘴角。
菲利普見狀，也跟著微笑了起來。
他效忠的是弗朗克，因為他們有著共同的夢想。
身為菲利普的「引路人」的弗朗克，無疑更靠近那個夢想。
而麥斯威爾，只是一個從別的地方過來的【追夢人】，他們因為【夢想之塔】的信條，而不得不聽麥斯威爾的命令而已。
讓麥斯威爾太早獲得他想要的東西，對他們達成自己的夢想，其實沒有什麼好處。
棘手的月之輝教會，無疑是間接的幫了他們一把。
馬車一直在前進著，菲利普等人很快就注意到，他們跟著麥斯威爾的馬車駛出了東城，進入了他們非常熟悉的西城。
並且，他們現在前進的目的地，好像正是麥斯威爾要的那個什麼【神之血】所在的帝國科研所！
不是說，除了那位主教，其他人都無法靠近【神之血】，能力也會在【神之血】的影響範圍內失效嗎？
菲利普用眼神向弗朗克遞去了這個疑惑。
弗朗克早就睜開了眼睛，他看著越來越近的帝國科研所，輕聲開口說道：「看看就知道了，那個男人有他的計劃。」
這句話的意思是，畢竟是麥斯威爾在完成他自己的夢想，他肯定有詳實穩妥的計劃，所以其他人只需要跟著麥斯威爾，一步一步見證就好。
菲利普很快就想通了弗朗克的意思，也不再多話。
市政中心那邊的動亂，顯然沒有影響到帝國科研所這邊，事實上，哪怕就在幾個街區之外的烈陽教會遭遇了屠殺，以及本就是自己的附屬機構的蒸汽廠發生了大爆炸，帝國科研所也沒有對此表態什麼。
除了有一部分研究員出手，從科研所里緊急調配了新的蒸汽鍋爐出來，迅速為賽達威爾的居民恢復了蒸汽供應以外。
不過帝國科研所的沉默與「排外」，似乎也在麥斯威爾的意料之中，當他帶著這麼多頂著市政大臣面孔的屬下，聯袂要求拜訪帝國科研所時，守門的安保請示了一下，還是給他們放了行。
恢復了正常的麥斯威爾，掛著農業部部長標誌性的憨厚笑容，自然的走在了大臣們的人群里。
接到科研所高層指示的安保，將他們領到了科研所內部的一棟樓里，在一間會客室里安置了他們。
奉客的茶水很快就由一些在這裡實習的大學生送上，帝國科研所里沒有什麼服務人員，除了研究員和實習生，這裡就只剩下從軍隊里調配過來的安保。
在進來的路上，菲利普已經發現了不下於十個抱著蒸汽狙擊槍的安保，在各個高處位置露頭，同時還有不少安保帶著蒸汽霰彈槍在巡邏。
科研所這邊的安保的武裝程度和戰鬥能力，簡直可以碾壓克萊因場一萬倍！
除了麥斯威爾和弗朗克，其他人的表情都明顯的有了些不自然，這是被這些安保的火力嚇的。
他們在進來以後才發現，在這個地方，他們根本沒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並且他們現在是真身到來，不是用【血肉傀儡】。
「放鬆。」
麥斯威爾趁這個會客室里還只有他們這些自己人，接待的高層研究員們還沒來，他開口安撫了一下這些屬下。
話音剛落，會客室的門外就傳來了一陣，高跟鞋踏在堅實地面的「噠噠」聲。
有人來了？
許多人可以望向了大門，而麥斯威爾和菲利普，卻在此之前，偷偷看了弗朗克一眼。
【血肉妝容】讓弗朗克無法控制微表情，他微微皺起的眉頭，輕輕抿起的嘴唇，說明這位前研究員認得這個高跟鞋腳步聲，並迅速緊張了起來。 菲利普偷偷吞了口口水，而麥斯威爾，卻是愉悅的勾起嘴角，又迅速把表情恢復成一如既往的憨厚。
「啪嗒！」
門打開，一位大概三十歲左右，冷艷的如同一朵冰雕的玫瑰一般的女人，帶著兩個手下走了進來。
這個女人和他的手下身上，都穿著一種特製的灰色制服，顏色單調，沒有任何花紋或者徽記，款式特別老土又特別厚實，看起來跟囚犯或者病號的那種服飾有的一拼。
但這個冷艷至極的女人，卻把制服的下裝改製成了一件高開衩的緊身裙，大膽的露出了一條踏著高跟鞋的美腿。
上裝更是過分，她解開了上邊的好幾顆扣子，極其大膽的露出了大片的皮膚，傲岸身姿將這似乎小了一號的制服崩的很緊，硬生生把制服穿成了露臍的低胸晚禮服。
這個穿著比街上的任何流螢都要大膽的女人，臉上卻掛著幾乎可以凍傷人的冰冷，掛在她秀挺鼻樑上的眼鏡，絲毫無法阻隔她那可以插進人內臟一般眼神。
這些墮落者對這個女人再怎麼感覺驚艷性感，只要被這個女人掃視一下，一切旖旎的念頭就立刻煙消雲散。
她在開門進來以後，稍微掃視了一下會客室里的所有「大臣」，就自然的走到了大臣們對面，在一張非常普通常見的長椅上坐下。
翹起的二郎腿露出了更加要人命的白皙，連腿根的蕾絲花邊也露了出來，雙手的手肘向後搭在長椅靠背上的動作，也讓沉甸甸的傲岸墜出了驚心動魄的幅度。
但還是那句話，迎著這個女人的目光，沒有一個正常男人，能自在的起來。
這是一個女王般的女人！
更有趣的是，來到這裡的墮落者，沒有人不認識她。
因為她的名字是葉卡捷琳娜·威廉姆特。
威廉姆特四世的那個威廉姆特。
她本來就是威廉姆特四世的親妹妹，威廉姆特三世最小的女兒！
並且，還是在二十年前，曾經差點擊敗當時同為王儲的威廉姆特四世，差點以11歲的年紀，成為勞倫特女王的女人！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位當初佔據了極大優勢，王位似乎唾手可得了的小公主，會突然放棄爭奪王位，轉而建立了帝國科研所，並一直投身其中。
是的，帝國科研所，是這位公主建立的，並且她一直就任著帝國科研所的所長至今。
只要是了解二十年前帝國那段歷史的人，或者是了解這二十年來帝國科研所做出的成績的人，又或者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人，都會在這位公主面前，收斂起一切不該有的念頭，乖乖聽話。
而這些下意識站起來的「大臣」們，也忍不住畢恭畢敬的葉卡捷琳娜躬身行禮。
弗朗克的靈性已經哀嚎了起來，這位所長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怎麼偏偏讓他們給撞上了？
麥斯威爾一直在偷偷觀察著葉卡捷琳娜，他本來是想趁著這次「拜訪」，讓幾個人偷偷替換前來招待他們的研究員，提前潛伏到科研所里去的。
他是知道弗朗克在這裡當過研究員的，在他的原定計劃里，有弗朗克這個「內鬼」，潛伏的人一兩天之內應該不會暴露身份。
可他也萬萬沒想到，前來接待他們的，居然會是這位傳奇的所長，威廉姆特四世的妹妹！
自己沒等【幻夢】恢復，提前檢查這次行程，實在是太失誤了。
從在他們對面坐下開始，葉卡捷琳娜就一直盯著弗朗克在看。
最可怕的情況，似乎出現了！
只聽葉卡捷琳娜忽然開口，清冷無比的對弗朗克說道：
「弗朗克！你負責的項目已經停滯了一星期了！還有三天！」
弗朗克嚇得差點跳起來！
他可是使用了【血肉妝容】，頂著一位市政大臣的臉龐啊！
「哼！跟著這些垃圾胡鬧有什麼前途！弗朗克，你之前做的項目都不錯！不要浪費你的精力！」
弗朗克張了張嘴，差點應了一聲是。
聽了葉卡捷琳娜的訓話，他有一種強烈的，自己現在應該回到自己的研究室里，繼續完成自己的工作的衝動。
眼看弗朗克已經完全維持不住偽裝了，麥斯威爾索性一揮手，去掉了自己身上的偽裝，恢復了真容。
他的動作吸引了葉卡捷琳娜的目光，但當葉卡捷琳娜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時，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一向特別沉穩的弗朗克，會突然無法維持偽裝了。
這是一種被洪水猛獸所凝視，被滔天烈焰所環繞，靈性沸騰，如坐針氈的感覺，足以令任何人都變得坐立不安起來。
僅僅只是眼神，僅僅只是注視！
「咳……皇女殿下……我……」
「閉嘴。」
麥斯威爾下意識的閉了嘴，然後他立刻感覺有些惱羞成怒，但他無論怎麼強撐起自己的信念，也無法在與葉卡捷琳娜對視的情況下，繼續開口說話。
「哼！」
葉卡捷琳娜再次掃視了一下這些墮落者，僅憑氣勢，壓的這些兇惡無比的墮落者頭都抬不起來！
見弗朗克什麼話也不說，她不耐煩的一揮手，直接起身，帶著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兩個手下離開了這間會客室。
「呼……呼……」
直到高跟鞋的踏地聲遠去，所有人忽然默契整齊的喘起了氣來，他們這才發現，在葉卡捷琳娜起身的時候，他們居然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面面相覷的墮落者們，目光茫然，不知所措，最後一起看向了再也笑不出來的麥斯威爾。
「走……」
麥斯威爾有些無力的從齒縫裡擠出這個詞，然後帶頭離開。
令他更無奈的是，他帶來的這些墮落者，居然露出了慶幸的表情，一點也沒有因為行動中斷而感到憂慮。
對此，麥斯威爾也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兜兜轉轉的，想要獲得【神之血】的唯一方式，似乎又回到了那位主教大人身上。
他比其他人，從葉卡捷琳娜身上感受到的東西更多，在與葉卡捷琳娜對視時，他渾身上下的魔物都沉寂了下去，包括他身體里最核心的5級魔物！
不僅是人類，連魔物，甚至是5級魔物，都不敢在這位皇女的面前造次。
這種情況只有唯一的一個解釋，那就是，這位皇女殿下，擁有比5級魔物還可怕的魔物在身！
想到這裡，麥斯威爾差點露出了一點絕望的表情。
他就算成功脅迫了那個主教過來取【神之血】，皇女殿下會同意嗎？
如果這位皇女殿下一直待在這裡，他真的還有希望獲得【神之血】嗎？
呼……總會有辦法的……
麥斯威爾回頭望了一眼剛剛走出來的帝國科研所的大門，然後帶著屬下，迅速離開了這裡。
在剛才他們見到葉卡捷琳娜的研究樓的頂層，葉卡捷琳娜正雙手抱胸的站在一個窗口，望著這些墮落者離開。
「殿下……」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一個男人，請示一般的叫了一聲。
他在請示葉卡捷琳娜，要不要出手處理這些墮落者。
「他們是【噩夢之主】的人，與我們無關。」
葉卡捷琳娜目不轉睛的回了一句。
「不過……」
她的視線望向了整個賽達威爾，如手術刀一般的目光，似乎把整座城市的一切，都剖析的清清楚楚。
「有些東西，也是時候不必留在這裡了，放著沒用，又無法研究……之後如果有人突襲進來，去搶走s-53號物品，所有人不要出手，讓來人帶走它。」
「是。」
兩個男人齊聲回話，他們不知道這位偉大的所長大人這麼做有什麼用意，他們也不需要知道，只需要聽令就好了。
為什麼沒人覺得，【帝國科研所】，也是一個魔物使勢力呢？辣么大的一個帝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