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93章 希格維格
第93章 希格維格
「叮叮!叮叮!」
在第一縷陽光從天邊出現之前,早起的報童們,從報社領到了今天的賽達威爾早報。
這一摞接近三公斤重的報紙,或許需要他們抱著跑上一個上午,才能掙到1塊銀鎊。(1金鎊=20銀鎊=200銅鎊)
但每個報童都雀躍的奔跑著,報童帽遮不住他們臉上的笑容,他們腰側掛著的鈴鐺不停搖晃,逐漸喚醒了整個城市。
居住在希格維格下城區的居民,絕大多數,早上都是在這種清脆,但有些擾民的鈴鐺聲中被喚醒的。
除了極少數工作允許的居民可以換個姿勢,繼續悶頭大睡,其他人幾乎都會掙扎著從被窩裡爬起。
儘管窗外的天空剛剛蒙蒙亮,不一會兒,陽光就會穿過天際,照亮整個希格維格的每一扇窗戶。
家庭主婦們必須在第一縷陽光落在她們家裡之前,把她們的貪睡的孩子們從床上抓起來,在陽光落在餐桌上之前,讓孩子們洗漱,吃飽,並趕在其他孩子們全部都登上前往學校的馬車前,將自己的孩子也一起送上去。
完成了這一切,家庭主婦們便會在回家的一小段路上,決定併購買好至少三餐的食材。
訂了報紙的家庭主婦會在進入家門以前,把家門口的報箱里的報紙,給已經坐在了餐桌前的丈夫帶過去,收穫丈夫今天的第一個微笑以及早安吻。
下城區的生活或許並不富足,至少生活在下城區的居民們,一直能感覺他們是幸福的。
至於上城區,那是會比下城區更早被太陽的陽光照亮的位置,這個地方的家庭中,哪怕不是什麼擁有家徽的貴族,一般也雇有女僕在家操持家務。
所以這裡的夫人們,會與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一起,舒適的共進早餐,考慮著今天去哪位相熟的夫人那兒拜訪。
這裡的孩子們也因為學校就在上城區,所以在用完早餐之後,坐上家門口的馬車,幾分鐘后,他們就可以踏進校園。
而這裡的丈夫們,即便是擁有家徽的貴族,也和下城區的那些家庭里丈夫們思考著同一個問題:
今天去哪裡搞錢?
希格維格雖然永遠不缺需要紳士們參與的工作,區別只是下城區的紳士們在工作,上城區的紳士們需要管理這些人的工作,似乎整個希格維格都僅此而已。
當然,為人工作,哪怕是個管理層,依然還是為人工作,論掙錢怎麼也不如自己開辦一家能門庭若市的商鋪。
要做到門庭若市這點其實並不難,在希格維格,只要你決定售賣的商品,能在商業管理局獲得開店許可,剩下的交給擁有強大購買力的希格維格居民就行了。
不知道有多少下城區的紳士,放棄了前往上城區購房居住的機會,就是為了在希格維格擁有自己的一間鋪面。
沒辦法,畢竟這裡是希格維格,勞倫特帝國的中心,金燦燦的威廉姆特皇宮就建立在希格維格的最中心。
或是為了述職,或是為了行商經辦,從整個帝國境內朝希格維格匯聚而來的貴族豪商,總是絡繹不絕,他們帶來的財富與消費推動力,是別的城市怎麼也無法媲美的。
當然,這一切僅僅只是表象而已。
希格維格是帝國首都,擁有著威廉姆特皇宮,是整個帝國的行政中心與商業聚集地,但同時,希格維格也擁有著整個帝國最大的貧民窟。
這一大片被「城區的老爺們」戲稱為「下水道」的貧民窟,將整個希格維格團團環繞,佔據了希格維格實際上三分之二的區域,更是有著希格維格十分之七的「居民」。
不過所謂的貧民,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即便這裡同樣充斥著犯罪與邪惡,骯髒而又污穢,希格維格的「貧民」里,也不乏衣著光鮮者。
這些人甚至穿過下城區跑到上城區去「工作」,在希格維格也不足為奇,並不都是遊手好閒的混混或者只能做最下等工作的苦力。
瓦倫汀就是這樣的人,今天,這位年輕的紳士依舊穿著一套不算太廉價的正裝,在貧民窟與下城區的交界處坐上了馬車,悠哉悠哉的前往上城區。
根據他那兩年前把自己灌酒灌死的父親的說法,他們家曾經也「闊過」,還是擁有著不輸給「法芙娜」或者「沃爾夫岡」的頂尖貴族。
當然,因為他父親在說這話時,已經開始把他當成廉價的陪酒女,還捏了他的屁股,所以瓦倫汀並沒有把這話當回事。
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以及「財富」,瓦倫汀是靠自己拼搏出來的,畢竟他父親只是個會把家裡的一切都掏出去賣了換酒的酒鬼而已。
望著窗外被明媚陽光照亮的喧鬧下城區街道,瓦倫汀斟酌著,自己是不是該住到這邊來了?
他看到了街頭那邊,正在向路人售賣著希格維格早報的報童們,聽到了他們腰間「叮叮」作響的鈴鐺,眼睛里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絲懷念。
就在幾年前,他也和這些報童們一樣在街頭賣著報紙,這還是他用拳頭揍趴下了十幾個貧民窟的「競爭者」,憑「實力」爭取到的美差。
並且也正是因為這份工作,才讓他遇到了生命中的貴人,也就是他現在正在前往的珍妮弗療養院的院長,珍妮弗夫人。
當珍妮弗夫人在他面前停下馬車時,瓦倫汀還以為這位美艷的嚇人的夫人,是需要一份早報,結果她卻讓自己登上了她的馬車,把自己拉進了她的「世界」。
自此希格維格的下城區街邊少了一個報童,珍妮弗夫人多了一個得力助手,瓦倫汀也得到了一份令他心滿意足的「新工作」。
馬車緩緩駛進了上城區,在直達皇宮的國王大道上前進了一小段路,就拐進了前往勒布朗大街的支路。
不過馬車不會去那邊,而是在經過三分之一的支路后再次拐彎,來到了名為第47巷的更小的支路。
之後馬車還會經過兩次分叉路口並拐彎進去,最後停在了一個,勉強能讓馬車掉頭的,真正的「小巷子」里。
珍妮弗療養院就在這裡,這條「小巷子」,也只有這一家店鋪,馬車正是停在了這家店鋪門口。
瓦倫汀從馬車上下來以後,便直接推門走進了店裡,至於車費,這是珍妮弗夫人安排的馬車,不需要他自己支付。
並且駕駛馬車的那個馬車夫,也總給瓦倫汀一種不怎麼順眼的感覺,或許這個醜陋的馬車夫在嫉妒自己?瓦倫汀懶得理他。
珍妮弗療養院並不是那種普通的,治療疾病的療養院,瓦倫汀自己感覺,這裡更像是一間「會所+藥劑鋪」的特殊商店。
店鋪里的裝潢,相對於這間店鋪的地理位置來說,有些過分的奢華了。
畢竟這裡這麼「深」,根本沒有普通的客人會不經意的走到這裡來。
但瓦倫汀和珍妮弗絲毫不擔心店裡的生意,就像瓦倫汀剛剛走進店鋪,一眼就看到了已經有三位戴著面紗遮著臉的女士,坐在了等候珍妮弗接見的「客戶等候區」中。
這三位女士與瓦倫汀對視了一眼,瓦倫汀認出了其中兩位「熟客」的眼神,便禮貌的對她們微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這兩位女士也對瓦倫汀回點了一下頭,其中一位女士,還主動的對他說道:
「早上好,瓦倫汀先生。」
「早上好,尊敬的小姐。」
瓦倫汀不知道她們的名字,在珍妮弗的要求下,他也不可以知道她們的名字。
「能為我們看看,珍妮弗夫人準備好見我們了嗎?」
這位女士對瓦倫汀抬起了面紗下的下巴,塗著紅潤唇脂的嘴唇,對瓦倫汀微笑了一下。
哪怕她的臉只露出那麼多,瓦倫汀也能感覺到她對自己釋放的善意,還有她那驚人的魅力。
「這是我應該做的。」
瓦倫汀不敢多看的移開了目光,並快速走進了店鋪內部。
他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做出背叛珍妮弗夫人的事,哪怕只是停留在想法階段的一些旖念,他覺得這也算是一種背叛。
治療室……沒人,休息室,藥劑室,還有盥洗室的門都開著,一路深入的瓦倫汀都沒有看到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背影。
終於,瓦倫汀在店鋪最後面,最深處的一個室內種植區,看到了正在侍弄花盆裡的植物的珍妮弗。
這位夫人背對瓦倫汀蹲著,輕薄的睡衣套在了她纖細的腰肢上,裙擺的最下端夾在了她那溢出大片耀眼白嫩肌膚的大腿上,把她那能讓瓦倫汀早上起床越發的艱難,精神越發的萎靡的豐腴臀部,給緊緊的綳現了出來。
不能再看下去了!
用盡了不像是他這個年紀的同齡人能有的意志力,瓦倫汀緊咬牙關移開了目光。
趁珍妮弗還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瓦倫汀趕緊摘了一小截冰葉草的草葉塞進了嘴裡,用力的咀嚼出苦澀而又凍的他渾身直打顫的汁水,強行壓制住了身體的激動。
把汁水和草葉強行咽下去以後,瓦倫汀才主動開口道:「咳,夫人,早上好。」
「嗯。」
珍妮弗夫人用鼻子回了瓦倫汀一聲,很不禮貌,但瓦倫汀習慣了。
她繼續把花盆裡的泥土松到了最合適那株植物的狀態,這才拍拍手,站起身,來到瓦倫汀身側,用種植室門口的洗漱台洗手。
瓦倫汀的目光放在了她那逐漸被清水衝去泥土,白嫩的有些不像話的修長手指上,這是他覺得珍妮弗夫人身上,唯一能讓他不會胡思亂想的,能看的地方。
「外面已經有三位客人在等著了,夫人,我是否該先為您調配好「低液」?」
收回前言,瓦倫汀發現隨著自己年紀的增加,珍妮弗夫人的手,也會讓他浮想聯翩了,所以他主動對珍妮弗申請了工作。
「嗯,去吧。」
得到珍妮弗夫人的同意,瓦倫汀連忙轉身離開,跑進了藥劑室里。
望著這個少年有些急促逃竄的腳步,珍妮弗微笑了一下,她那一雙琥珀一般的金黃眼眸里,露出了些許滿意,還有些許的得意。
這個孩子很有天賦,珍妮弗從在街邊第一眼看到瓦倫汀的時候,就這麼覺得了。
事實證明,瓦倫汀不僅很有天賦,還有著比普通少年更成熟的心智,懂得壓制慾望,這一點非常非常優秀。
跑進了一直瀰漫著淡淡青草氣息的藥劑室里,瓦倫汀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過「勁」來。
珍妮弗夫人對他很好,帶他來到上城區,給他工作,是他的恩人。
珍妮弗夫人把一切都無私的教授給了他,哪怕只是瓦倫汀現在都可以調配了的,最簡單的一款美白藥劑「低液」,都可以作為一個家族的經濟基石,成為受益無數代的秘術。
唯一讓瓦倫汀有些可惜的是,珍妮弗夫人給他的只是一份正經的工作。
「啪!」
瓦倫汀抽了自己一耳光,作為對自己「有些可惜」的懲罰,隨後他專註起了自己的注意力,把手擦乾淨,戴上了一雙特製的皮質手套,開始從存放藥劑原材料的柜子里,取出一瓶瓶原材料。
三克的白尾樹汁,一點五克羌鼠果粉末,同時加進二十克清水裡,攪拌至黑色,再加入六克的……
瓦倫汀的手很穩,一系列繁雜的工序以後,當小小的玻璃瓶里的液體迅速變成了乳白色,調配「低液」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這時,換好了工作服,也就是一件醫師一般的白大褂的珍妮弗夫人,也從藥劑室門口經過。
戴上白色頭紗遮住了臉的珍妮弗,對瓦倫汀點了點頭,示意瓦倫汀把低液送到治療室那邊去,便提前來到了治療室。
慢了她一步的瓦倫汀把三瓶「低液」端了過來,在一張看起來就很舒適的「病床」旁邊放下,這才來到了外邊。
在女士們期待的目光中,瓦倫汀坐在了一個小櫃檯后,等珍妮弗夫人拉響了連接到他頭頂的小鈴鐺以後,他便對女士們微笑道:
「夫人已經準備好了,請問哪位小姐先來?」
一位立刻便站了起來的女士,被瓦倫汀送進了治療室。
望著瓦倫汀離去的背影,聽到了他回到外面的關門聲以後,這位女士才摘下了遮著臉的頭紗,對珍妮弗夫人笑道:
「我親愛的珍妮弗,你這個小助手真的越來越英俊了,你要把他養到什麼時候,才願意讓我也「嘗嘗」?」
珍妮弗夫人的臉上露出了一些被打趣的羞憤,她伸手捏了一下這位女士的手臂,也只惹來了這位女士的咯咯直笑,珍妮弗只好無奈的對她問道:
「那些貴族公子還不能滿足你嗎?」
「呵呵,即便是我們,偶爾也會想換換口味嘛,讓純粹的愛情,沖洗一下我們骯髒的靈魂和身體。」
女士笑的很愜意,很隨意,一點也沒有把自己「骯髒的靈魂和身體」,表現的有半點沉重。
她的工作是貴族圈的交際花,是憑自己的姿色與容貌,在一次次的貴族宴會中,享受著追捧的那種人。
但她很明白,自己其實與酒館里的陪酒女還有大街上的流螢並無二致,只不過少了一些真得「臟病」的風險,也多了一些必須支出的消費。
譬如來這家特殊的療養院進行「治療」,恢復她被化妝品殘害的肌膚,儘管每次她都得支付珍妮弗一筆不小的「治療費」,但她卻沒得選,還對珍妮弗感激涕零。
讓這位女士卸了妝以後,珍妮弗開始將「低液」塗抹到她的臉上,即便「低液」很快就讓有些蠟黃的肌膚開始恢復白嫩,珍妮弗也忍不住對她說道:
「你……最好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再這樣下去,連我也幫不了你了。」
真心實意的關懷讓這位女士分外受用,她溫柔的看了看珍妮弗的眼睛,等珍妮弗給她完成了「治療」,她才開口對珍妮弗說道:
「謝謝……我大概也有這種感覺……
最近有個男爵的兒子對我挺感興趣的,我爭取在他那裡,結束這段生活吧。」
「男爵之子?」
珍妮弗好奇的看著這位女士,問:「你就選中一個男爵的兒子?你可是數一數二的(交際花),怎麼忽然這麼沒志氣了?」
女士無奈嘆了一口氣,對珍妮弗說道:「唉,還不是因為歐若拉公主失蹤的原因,卡西奧皇子的怒火一直沒有停歇的跡象,最近那些貴族的聚會都少了許多……
我是為了今晚的宴會才過來的,據說今晚是卡特琳娜皇女牽頭組織的宴會,還有風頭說,皇女好像找到了安撫卡西奧皇子的辦法。
不過在這個風口浪尖,誰也不敢太惹人矚目不是?我也不敢跑到皇子皇女那邊去,就只能往小貴族那邊湊湊了。」
她的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皇子皇女出席的宴會,大貴族的子女們,定然會聚集到皇子皇女身邊,她沒有那個膽子敢去那個圈子裡湊合。
「嗯,也對……那,祝你好運。」
「謝謝。」
珍妮弗拉了拉鈴鐺,讓瓦倫汀進來送別了這位女士,其他兩位女士的情況也大差不差,她們都是貴族圈的交際花,也是珍妮弗的主要客戶。
這些女士為珍妮弗的「治療」服務提供的報酬,是非常豐厚的,除去一點點材料費和自己的人工,三位女士便給珍妮弗療養院帶來了半個月的營業額,有趣的是,雙方都對這份交易非常滿意。
上午暫時不再有客人到來了,珍妮弗估計著,下午還有其他幾位「老客戶」會來,所以她來到了外面的櫃檯前坐下,對坐在櫃檯后的瓦倫汀點了點手指。
瓦倫汀立刻就從櫃檯下掏出了一本厚厚的筆記本,兩人就像是學生和老師一般,開始了今天的教學。
這個過程中,瓦倫汀一直低著頭盯著自己的筆記本,把所有的精力都奉獻到了學習珍妮弗傳授的知識上,這不僅可以讓他對心愛的珍妮弗女士,不會表現出什麼唐突的表現,也使他可以迅速的吸收知識。
「……提問,冰葉草的汁液除了降溫以外,直接服用還會有什麼效果?相應的劑量是多少?」
「調理腸胃,腹瀉,致死,分別是3克,10至20克,還有35克以上!」
珍妮弗剛好問到了瓦倫汀早就自學甚至還運用過的方面,所以瓦倫汀準確的向珍妮弗答出了正確答案。
「對的,很好。」珍妮弗滿意的點了點頭,她正要對瓦倫汀問出下一個問題,忽然,兩人都聽到了馬車靠近的聲音。
客人?
瓦倫汀望向了店鋪外面,駛進巷子朝店鋪這邊靠近的那一輛馬車,通體漆黑,看起來好像和大街上的馬車一般無二,沒什麼特別的。
但珍妮弗卻一眼就辨認出了,這輛馬車的制式不太對,整體比普通的馬車大了一圈。
這種加厚的車廂壁中間可能嵌入了鐵板的特製馬車,可不是一般人會出行乘坐。
馬車夫低著頭看不到臉,不過一般的馬車夫,可不會擁有這種誇張的健碩體型,也很難把衣服穿的那麼一絲不苟,更不會在馬車停下以後,主動的去把馬車門打開,還放下了一個踏腳凳,供裡面的客人踩著下車。 當毫不掩飾真容的卡特琳娜皇女從馬車上下來,微笑著踏入珍妮弗療養院的大門時,瓦倫汀和珍妮弗都忍不住為這位魅力無窮的可親少女而傾倒,驚嘆。
「皇女殿下?!」
珍妮弗好不容易反應了回來,顧不得管瓦倫汀,她連忙上前向卡特琳娜見禮。
瓦倫汀把自己的腦袋縮到了櫃檯後邊,眼睛忍不住一直看著這位,他以前只在報紙上看過的皇女殿下。
這位皇女殿下真人的魅力,比報紙上的還要令人驚艷,瓦倫汀羞愧的縮低身子,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向這位殿下行禮,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向這位殿下行什麼樣的禮,所以他只能尷尬的縮著身體,盡量讓這位殿下注意不到自己。
「你就是這裡的主人,珍妮弗吧?」
卡特琳娜似乎確實沒有注意到櫃檯後邊的瑟縮少年,她打量了一下珍妮弗,不等珍妮弗回完話就接著問道:
「你是【繁花庭院】的【園丁】?還是【生機學派】的【藥劑師】?」
珍妮弗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從她低著的腦袋上的眼睛,可以瞥到已經把店門口堵的死死的,那個健碩的馬車夫的身影。
儘管卡特琳娜的氣質,一直如鄰家少女一般和藹可親,清新怡人,但也因此,將這個馬車夫的身形襯托的分外可怕,充滿了橫掃戰場的壓迫感,哪怕珍妮弗是5階的魔物使,她也在這種隱約的威脅感下不敢造次,乖乖的對卡特琳娜回答道:
「我是【藥劑師】,皇女大人。」
卡特琳娜的眼睛一亮,「太好了!我……我們進去聊聊吧,我有需要你幫忙製作的藥劑。」
說完,卡特琳娜反客為主的上前牽起了珍妮弗的手,把這位還處於驚訝狀態的店主往店鋪後面的房間拉去。
「啊……」
瓦倫汀張了張嘴。
什麼是繁花庭院?什麼是生機學派?園丁?藥劑師?
珍妮弗夫人是藥劑師,這倒是瓦倫汀能夠理解並接受的真相,不過這個還沒有稱珍妮弗為「導師」的少年,理解的還僅僅只是最淺顯的真相而已。
他下意識的朝通往後面走廊的門看了一眼。
瓦倫汀發誓,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都並沒有跟進去看看的念頭和意思,但那位身材高大的嚇人的馬車夫,已經在不知何時,站在了瓦倫汀的身旁。
一股令他無法呼吸的壓迫感,無情的從這個「馬車夫」的身上釋放著,彷彿下一秒,他便會用一根手指頭碾碎瓦倫汀的腦袋一般。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瓦倫汀的感受中,時間彷彿過去了幾個紀元一般,又好像只過去了一兩秒一般。
就在瓦倫汀快要崩潰時,卡特琳娜皇女和珍妮弗夫人重新從門後走了出來。
站在瓦倫汀身旁的馬車夫立刻走了出去,為卡特琳娜皇女打開了馬車門,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旁邊。
得救了……
瓦倫汀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氣,他就像是溺水剛被救起來一般,渾身濕透,眼前還不斷有一滴又一滴的汗水低落。
透過這些汗水,他看見了皇女殿下沒有和珍妮弗夫人多說什麼,就心滿意足的上了馬車離去。
他扭過頭看向珍妮弗夫人,忍不住又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說實話,他其實很好奇,但他知道自己不該好奇,之所以會露出不合時宜的愕然表情,實在是因為瓦倫汀看到了珍妮弗夫人的臉色非常古怪,好像在憋著笑,又好像在困惑著什麼一般。
「嗯……」珍妮弗夫人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對瓦倫汀搖了搖頭,像是在對他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沒事,真的沒事,不用去管。」
「啊?」
「沒事。」
珍妮弗夫人再次搖了搖頭,她自己也有些無法理解,卡特琳娜皇女為什麼會跟她要那種藥劑……
不,按理說……
不不不……
她還是無法理解,最起碼的,一個少女,為何會購買,只對女性起作用的,「那種」藥劑?
為什麼啊?
不對,應該是憑什麼啊?
還是卡特琳娜皇女!
還是皇女!
……
應該只是為了手下的間諜們的工作才需要的吧?
珍妮弗隔著口袋,摸索了一下一枚印著一隻眼睛的徽章。
這是卡特琳娜皇女付給她的報酬,一枚隸屬於【無窮之眼】的,外圍情報工作人員的徽章。
這枚徽章對珍妮弗來說,價值不可估量,至少能為她擋下勞倫特境內八成的麻煩。
雖然珍妮弗很清楚,代價就是,自己一定要給卡特琳娜皇女保守好「秘密」!
在未來,甚至有可能就是今晚的宴會過去以後,希格維格鬧出了再大的新聞,自己也不可以表現出任何異常!
珍妮弗又看了一眼瓦倫汀,她想了想,對瓦倫汀說道:
「瓦倫汀,從現在開始,你住在這裡,直到我同意你可以回去了,你才可以踏出店門,聽明白了嗎?」
「啊?」瓦倫汀愣了一下。
他先是下意識傻乎乎的對珍妮弗點了點頭。
這是他潛意識的,無條件相信珍妮弗。
然後他回過神,想了想前因後果,又認真的對珍妮弗點了點頭。
這是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明白了珍妮弗言外之意的警告和提醒。
最後瓦倫汀再想了想,又目光閃爍的對珍妮弗點了點頭。
啊……住到店裡……不就可以和珍妮弗夫人……朝夕相處了嗎?
這不正是他的夢想嗎?
他的動作也很奇怪,珍妮弗還以為瓦倫汀是被皇女殿下的護衛嚇壞了,心疼的看了瓦倫汀一眼。
這個少年可是她預定的「學徒」,等他的「知識」積累到一定程度,自己就準備將他帶進魔物使的世界呢。
且不說這邊的這對「師徒倆」,「得償所願」的卡特琳娜,正坐在馬車裡,振奮的看著手裡的一枚小小的玻璃瓶。
一些散發著曖昧的淡粉色光芒的藥劑,正在這枚小小的玻璃瓶里晃蕩著,把少女羞怯,激動,害臊,但又充滿決心的目光,全都倒映在了玻璃瓶上。
馬車沿著與早上瓦倫汀過來時,完全相反的路徑,很快就轉出了支路,來到了國王大道上,並筆直的朝皇宮所在的方向前進。
駕駛馬車的卡爾只需要摘下頭上的帽子,他就可以直接將馬車駛入皇宮,因為他既是帝國皇室近衛軍團的少團長,又是卡特琳娜皇女的近衛,他在的地方,就一定代表著皇女殿下也在。
身份的審查都是無意義且不必須的那種,因為路希維德家族與威廉姆特家族的關係,外人勿需質疑。
卡特琳娜的母親,卡爾叫姑姑。
不過馬車並沒有走到國王大道的起點,進入威廉姆特皇宮,而是在非常靠近的皇宮前的聖喬治大廣場拐彎,來到了希格維格第一大酒店這裡。
別誤會,這家酒店的名字叫做「第一」,它也確實是希格維格最大最豪華的酒店。
同樣以「第一」為名的建築,在希格維格這裡還有「第一廣場」,「第一餐廳」,「第一演劇院」,「第一公園」等等。
這不是希格維格缺乏可以冠名的名字,這些「第一」是前代皇女,葉卡捷琳娜起的,這些地方的主人,也是葉卡捷琳娜。
自從9月2日的賽達威爾那邊,仍然一片平靜和諧,彷彿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以後,葉卡捷琳娜就被威廉姆特四世解除了禁足,她立刻離開了皇宮,不過她沒有立刻回去賽達威爾,只是住到了第一大酒店這裡。
卡特琳娜過來,就是為了進行對葉卡捷琳娜的日常拜訪,順便告訴她一個消息。
「哦?他今晚就到?」
葉卡捷琳娜感興趣的挑了挑眉。
她正把自己泡進了一個可以稱得上是游泳池的一座浴池裡,最近在希格維格的「度假」,讓她逐漸恢復了不少往年積攢的疲倦,顯得越發的美艷動人了。
「準確的說,是下午,大概四個小時以後,他就到了。
今晚我準備在這裡舉行宴會招待他,順便讓卡西奧過來,告訴他歐若拉有救了。」
卡特琳娜一邊說著話,一邊把目光落到了她的這位阿姨這幅完美的身材上,眼睛里止不住的閃爍著艷羨不來的目光。
剛才她見過的珍妮弗,還是用了生機學派特有的「完美」類藥劑,才獲得了那般好身材。
但她的這位阿姨,可既沒有使用過任何藥劑,也沒有成為魔物使,純天然生長的如此完美,才會擁有著令她都嫉妒艷羨不來的美艷。
「嗯……雖然我很確定葉赫也不可能找得到歐若拉,歐若拉一定不在希格維格了,不過……讓葉赫使卡西奧冷靜冷靜,好好準備祭典,也不錯,幹得好。」
葉卡捷琳娜沒有在意卡特琳娜的注視,即便是一個男人站在浴池邊,她也不會在意,她絕對的高傲,高傲的可以讓她明白,任何男人站在旁邊,也不敢對她生起覬覦之心……
嘶……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這兒可差點被人咬爛呢!
……除了葉赫吧。
不過他也不是那種會被無聊的情慾控制理智的男人,如果此時他過來這裡,說不定他會大方的脫光衣服,下來與自己一起泡泡澡,聊一聊他是怎麼終止的賽達威爾那邊的「風暴」,向自己炫耀這些呢。
實際上葉卡捷琳娜也只見過葉赫幾次面而已,說過的話還不到一百句,但葉卡捷琳娜就是感覺,自己很了解葉赫,並且對這份了解充滿了自信。
有個能讓自己好奇的,還能給自己的家族解決「麻煩」的人要來了,這是葉卡捷琳娜的即將來到希格維格的葉赫的態度。
她很歡迎葉赫。
「宴會我就不出席了,不過宴會結束以後,你把葉赫帶上來見見我。」
「好的,阿姨,那我先去準備了。」
卡特琳娜見葉卡捷琳娜對自己揮了揮手,便離開了這間浴室,葉卡捷琳娜要見葉赫,這很正常,不見才不正常。
至於這位阿姨會不會與葉赫之間摩擦出什麼火花……卡特琳娜很聰明,所以她不會去思考這種愚蠢的問題。
在她眼裡,葉赫和葉卡捷琳娜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兩個人,兩人雖然性別不同,身份不同,但他們骨子裡的高傲卻是如出一轍的!
無論葉赫隱藏的多麼完美,他的行動騙不了人,掌管【無窮之眼】的卡特琳娜,早就從葉赫的行為中,判斷出了他與葉卡捷琳娜極其相似的本質。
這樣的兩人,他們見面時不生死相搏,卡特琳娜覺得,那都是葉卡捷琳娜在給自己面子了。
「卡爾。」
「我在。」
下了這一樓層,卡特琳娜就回到了守衛在這裡的卡爾的身前,開始對卡爾交待道:
「把消息發出去,用我的名義,邀請全希格維格評價在「7」以上的女性貴族還有貴族女眷,參加今晚的宴會。」
「是。」
「告訴卡西奧,葉赫來了,今晚在這裡。」
「是。」
「今晚的宴會侍從,奏樂的樂隊,廚師,都只要女的!」
「是。」
「嗯……」
卡特琳娜一邊走一邊思考著還有什麼需要交待的,想了想,她對卡爾說道:「替我向母親那邊要一隊紫荊花騎士,作為今晚宴會的護衛,麻煩你到時幫我守在外邊,一個男人也不許放進來!」
「是。」
卡爾乾脆利落的應了是,他已經對這個把「野心」昭然若揭的表妹無話可說了。
他非常明白,無論卡特琳娜做什麼,付出什麼,她的努力……都是徒勞的。
葉赫那種人……
一個女人除非對葉赫很有用,或者他自己興緻到了,才會去搭理,不然……越是刻意,恐怕越是適得其反。
「嗯,沒有別的了,你去忙吧。」
卡特琳娜的注意力沒有放在卡爾身上,看不到這個表哥對她投來的心疼的目光,卡爾也只好轉身離去。
「這次……」將裝著粉色藥劑的小瓶子取了出來,卡特琳娜的目光里充滿了決意,「你一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一想到之後葉赫可能對自己生氣,憤怒,甚至冷漠的對待自己……卡特琳娜就忍不住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希格維格的工作時間,比別的任何一座城市,「結束」的都要早一點。
大概在下午四點左右,轉到了西側,但還沒有完全開始落下的太陽,已經讓面東而建的希格維格的許多區域,陷入了陰影里。
這個時間便是上下城區大多數居民的下班時間,人們在不再悶熱的陰影中閑適的往家裡回。
同時,一輛難得準點到達的蒸汽火車,也緩緩駛入了希格維格火車站。
這邊的火車站裡的人潮,不如賽達威爾那邊洶湧擁擠。
畢竟這裡是帝國的首都,背負了蒸汽槍械的安保人員,能夠極大的提升人潮的文明程度,達到了上落有序。
一個手提小行李箱,身穿黑色高檔正裝的紳士,在下車的人潮最後面,踏下了蒸汽火車。
帽檐抬起,他的目光越過人潮,望向了車站外,正在準備進入傍晚時分的希格維格,他那東方人種的英俊面孔上,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意。
「下午好,希格維格。」
開搞開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