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第134章 救命

  第134章 救命

  榆中前線。


  自從涼州叛軍上一個名義上的共主閻忠病逝后，韓遂與馬騰已經斷斷續續地打了一年多，尤其以最近這幾個月的烈度為最。


  但雙方的攻伐實際上是一種無意義的消耗戰，兩人心裡都清楚，這麼做只是為了在董太師面前拿到更大的籌碼而已，過不了多久終究還是要一起去長安共圖遠大前程的。


  於是乎，戰線在定西、榆中、金城一線反覆拉扯，始終未能分出勝負，反而是各自治下的民生受到極大摧殘——戰爭到了第二年，就意味著上一年的存糧即將耗盡，而本年的夏季播種也受到影響，這將直接體現在即將到來的秋收上。


  涼州，要餓死人了。


  尤其是韓遂，因為漢陽郡的精華部分遠離戰場，而金城就在戰爭前線，打起來雖然有內線作戰優勢，長遠來看卻是更加吃虧的一方。


  但是作為老牌反賊，明面上的西涼第一軍閥，他必須要咬牙維持住這個名頭，才有機會得到董卓的正式承認，徹底與其他人拉開差距。


  可如今看來，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董太師死了。


  先後得到消息的雙方很有默契地中止了戰爭，不約而同地開始琢磨下一步該怎麼辦——觀眾都沒了，還打給誰看？


  民生凋敝的韓遂固然不想打下去，另一邊的馬騰其實也沒多少動力了，畢竟要說能一戰把大名鼎鼎的韓文約滅掉，連他自己都不信，人家當上軍閥的時候，他馬壽成可能還在漢軍當大頭兵呢。


  馬騰今年三十齣頭，身高八尺多，容貌雄偉，嗓音低沉渾厚。


  其祖上乃是伏波將軍馬援，開創了扶風茂陵馬氏一脈，是所謂的「東漢四姓」。


  若要論起在整個後漢一朝的影響力，這個家族甚至要比如今風光無限的袁氏還要深遠得多。


  馬援為其始祖不提。


  二代的明德皇后開創「起居注」這種歷史體裁，作為女史學家的時間甚至早於班昭，其人賢良淑德，為東漢的外戚政治開了個好頭。


  三代則是大儒馬融，教出了盧植、鄭玄等人不說，弟弟馬續還是《九章算術》一書的整理者。


  而後則是如今的太常，曾經擔任太尉的馬日磾。


  舉凡軍政學術各界，茂陵馬氏可謂遍地開花，而且這個家族的人都相當能活，老劉家已經到了第12代皇帝了，馬氏才過了5代人。


  馬騰則是馬援第三子馬光一脈，明明是第五代嫡孫，卻混得落魄至極，老爹馬肅一輩子最高就混了個天水蘭干尉，最後乾脆把這個芝麻小官也丟了，只能流落到隴西娶了個村姑。


  又是一個祖上闊過，除了眼界和野心什麼都沒有的。


  這樣的馬騰沒什麼原則和志向，朝廷募兵就順勢參軍，見叛軍勢大就跟著反叛，董卓伸出橄欖枝，就想著去長安做大官。


  主打的就是一個身段柔軟，見風使舵。


  如今董太師一死，招安的路子暫時走不通，還白白與韓遂耗了許久，是以獨自坐在營帳中，盤算著這場仗帶來的損失，心中一陣肉疼——tnnd，白忙活了。


  「父親」，馬超領著徐嘉樹和孔桂進入營帳，介紹道：「這是楊秋派來的使節。」


  錦馬超時年不過十五歲，卻繼承了茂陵馬氏的優良基因，身材高大欣長，長相方面，因為沒有過過砍柴謀生的苦日子，更是面如冠玉，論英俊比起乃父猶有過之，但性格卻十分粗豪隨和，見到徐嘉樹說羌語，很快便無縫切換語言模塊與之交談起來。


  這位馬家公子從小就喜歡和胡人混在一起，深得異族敬重。


  演義中的「神威天將軍」稱號雖然有些誇張，但是他在西涼異族人中的威望卻是實打實的。


  劉備任命他為驃騎將軍的詔書中有言：「暨於氐、羌率服，獯鬻慕義。以君信著北土，威武並昭，是以委任授君，抗颺虓虎，兼董萬里，求民之瘼。」


  出於對徐嘉樹這個「柯木智」的羌人身份（以及同為帥哥）的好感，馬超居然是伸手把他拉到孔桂之前，讓馬騰一時分不清誰才是楊秋派來的正牌使節。


  「楊秋.」


  馬騰想起了這個在隔壁的安分小老弟——本來說好大哥帶你去長安一起發達，現在大哥自己都沒地方去，也就只能打發他們走人了。


  「你回去告訴楊秋，去長安一事暫且作罷」，馬騰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董太師一死，剩下的人恐怕自身難保，還談什麼共享富貴.」


  孔桂用力點點頭，有了這句話，他此來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此地不宜久留。


  至於徐嘉樹被馬騰錯認成正使這件事，他才懶得糾正，趕緊回臨涇才是真的。


  「馬騰大豪」，徐嘉樹開口用羌語問道：「不知與韓遂的戰事進展得如何？」


  他和孔桂一起來是為了收集情報的，自然不會這麼簡單就被馬騰一句話給打發走。


  還是個羌人？

  馬騰神情微怔，依然答道：「不分勝負，很快就要各自撤軍了。」


  他肯屈尊回答這個問題是有原因的。


  很快就要到秋收的時節，經過一年多的消耗戰，存糧十分告急。


  雖然馬騰的損失比韓遂要小，但依然處於青黃不接的關鍵節點，正是要休養生息，恢復實力的時候。


  儘管楊秋一向表現得安分守己，可考慮到這段窗口期的重要性，直接告訴使節自己要回師冀縣（漢陽治所）也無妨，省的這個小老弟生出什麼趁機背刺的歪心思。


  撤軍，徐嘉樹暗道，也就是說董卓的死終止了韓馬進入關中的進程，看來接下來的西涼攻略還是要直面這兩人。


  他的餘光稍微掃了一眼身前馬超，還好馬超尚未成長為完全體，對付起來會輕鬆很多。


  「父親為何罷兵？」，聽到這話，馬超不解地發問，「堅持下去，到了秋收時節，韓文約必敗無疑！」


  「韓文約縱橫涼州多年，計謀百出，豈是這麼簡單就敗亡的？」，馬騰悶悶不樂地答道，「吾兒可知，董太師於雒陽遇刺之事？」


  「孩兒不知」，馬超政治敏感度不高，只是聽到打了這麼久卻要無功而返，不免憤憤不平，「死便死了，關我們什麼事？」


  聽到這話，馬騰更愁人了——這個兒子什麼都好，長得帥又能打，就是眼光太短淺了些。


  他耐著性子問道：「吾兒可知，手裡有兵是為了什麼？」


  馬超理所當然地回道：「自然是為了討滅不臣，唯我獨尊！」


  「錯！」，馬騰糾正他：「兵卒不過是一種手段，最終的目的還是利益，若是一味窮兵黷武，只管自己痛快，遲早要把老本賠個乾淨。」 徐嘉樹在一旁暗自驚訝。


  這位馬壽成雖然歷史上被楊彪當槍使，和李傕這些老西涼拼得兩敗俱傷，然後又被曹操騙去當了個閑散京官，本想遙控指揮，又讓韓遂陰了一把，馬超被哄著發起潼關之戰，最後一家人死得整整齊齊

  看上去好像不是很聰明的樣子，但至少看兒子的眼光是很準的。


  馬超可不就是把這點本錢賠光了才不得不去蜀漢做吉祥物的嗎？

  「既然父親要撤軍，那走前讓孩兒上陣一次！」，馬超跟自家老爹講起了條件，「只能和羌胡一起玩，我早就膩了。」


  「.」


  眾所周知，在大漢十五歲已經不算是小孩子了，何況馬超這種天賦，尋常成年男子在他手底下根本走不過幾個回合。


  「那吾兒便去吧」，馬騰同意了，「正好要你知道，戰爭並非遊戲。」


  馬超哪裡聽得進去這話，風一樣地回到自己營帳穿戴起盔甲，他的鎧甲乃是專門打造的白銀獅子盔，乃鎏金奇甲，中有獅子頭像，兩沿過耳畫百花錦，盔頂有銅雀金翎，隨風飄舞瀟洒異常。


  配合上一表人才，挺槍上馬的那一刻，眾人皆忍不住失神。


  便是見多識廣的徐嘉樹也暗自感嘆，小小年紀，神採風度就已經如此攝人，怪不得錦馬超之名流傳千古。


  若要拿個人做比較，更像是秀氣英俊版的呂布，氣場遠遠不如呂奉先，但長相這塊屬實爆殺那位出身草原的世之虓虎。


  馬家公子的人生初陣，一群人自然是在後面壓陣，作為使節的孔桂和徐嘉樹也在後面看著。


  白衣銀甲的騎士上前叫罵，過了一會兒，卻是寂靜無聲，除了涼州狂呼的秋風吹得披風發出陣陣響聲，根本沒人搭理他。


  兩家之前曾經約為兄弟，對於這個義侄，韓遂是沒什麼想法的——他巴不得馬騰趕緊滾蛋，結束這場已經沒有意義的戰爭。


  要是馬超有個什麼閃失，兩家可就真的覆水難收了。


  讓他得了面子也就行了，日後未必不能重修舊好，韓遂這麼想著，嚴令手下士卒不準放箭。


  話是這麼說，卻有一名小將心高氣傲，受不了馬超在陣前耀武揚威，拍馬就要與之一較高下，韓遂定睛看去，原來是金城郡本地小有名氣的武夫。


  其人名叫閻行。


  「誰讓他出去的」，韓遂面露怒容：「趕緊讓他給我回來！」


  說話間，兩騎已經短兵相接。


  馬超天賦過人，自以為已經足以縱橫西涼，卻小覷了世間英雄——起碼看錯了閻行。


  這位雖然出身不高，卻是自小打出來的名聲，論起膂力，正處於壯年，論起經驗，更是強過馬超這個雛兒百倍。


  雙方長矛相架，電光火石之間馬超心生一計，左手抽出腰間佩劍。


  騎在馬上一轉身，利用腰腹發力，對準閻行長矛的桿部，一劍將之砍斷。


  正要挺矛刺過去，沒想到閻行將計就計，直接欺身上前，左手抵住馬超的右手，不讓長矛刺下，右手一伸，接住了空中的斷矛，趁著馬超剛剛轉身力盡之時，揮著斷矛捶向他的脖子。


  只一下，便讓銀甲少年眼前一黑，吃痛地叫了出來，左手佩劍也掉在地上。


  見到這一幕，雙方陣中反應各不相同。


  韓遂咬牙切齒，繼續嚴令部下不得出手相助，而馬騰這邊，一騎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便排眾而出，正是徐嘉樹。


  「柯木智！」


  孔桂嚇了一跳，這個自家主公剛收下的小弟怎麼這麼喜歡逞英雄，須知這可是在人家的地盤，不是伱的薄落谷！

  徐嘉樹趕到時，馬超的脖子又挨了一下，整張臉因為缺氧憋成了紫紅色，英俊的面孔顯得猙獰可怕，正在憑著意志與閻行拚命爭奪右手長矛的控制權。


  見到馬超的援軍趕到，閻行回頭看了一眼安靜的己方陣地。


  「這麼喜歡逞強，你就代替他去死吧！」


  閻行左手一松，馬超頓時趴在馬上，捂著脖子大口呼吸起來，伴隨著馬超的咳嗽聲，他把目標轉向了徐嘉樹。


  「柯木智」心神一屏，剎那間【無雙】啟動！

  閻行豐富的經驗在武者心境面前沒有絲毫用武之地，只需要任由本能接管身體，徐嘉樹便將之一一化解，幾個回合下來，眼看著馬騰陣中又有幾騎衝出，己方依舊沒有動靜。


  閻行狠狠地回頭對馬超道：「馬兒，記住我閻行的名字，你的小命我改日再取！」


  隨後捨身向徐嘉樹擲出斷矛，竟然是玩了一招聲東擊西。


  見徐嘉樹閃身躲過，閻行拍馬而回，再不戀戰。


  身後的龐德趕到，護著受傷的馬超回到軍陣之中。


  「聽說你是羌人？」，龐德問徐嘉樹。


  「對，我叫柯木智。」


  「好身手！」，新投奔不久的龐德贊道：「我叫龐德，字令明，在主公麾下擔任校尉一職。」


  原來是校老弟

  開玩笑的，徐嘉樹當然沒有怠慢這位未來的白馬將軍，寒暄數語，直到馬騰召見，才與之告辭。


  「我與你說了什麼？」，馬騰又是心疼又是警告兒子，「戰爭並非兒戲，莫要以為你有些天賦，就可以小瞧世間英雄，若不是這位使節出手，險些被一個無名小將所殺！」


  馬超雙手捂著脖子，臉色一片通紅，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但那種窒息的感覺始終陰魂不散，他仍下意識地大口喘氣，哪有心思反駁自家老爹的教訓。


  「使節救了我兒一命，必定有所厚報」，見徐嘉樹進帳，馬騰正色斂容道：「不管是錢財，糧草，還是軍械，使節儘管開口便是，不要跟我客氣。」


  徐嘉樹看著空蕩蕩的【可模擬對象】列表——馬雲騄此時正在後方，並不在前線。


  呃，我想解鎖你的女兒？


  「父親，孩兒請這位豪傑一起回冀縣」，馬超終於緩過了氣，「救命之恩，當親自報答才是。」


  話音剛落，【新增可模擬對象：馬雲騄！】彈出。


  徐嘉樹趕緊點了點頭，「卻之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