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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第182章 驛卒貂蟬

  第182章 驛卒貂蟬

  【天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劫走,西涼軍立刻開始集結。與此同時,黃門侍郎荀攸傳天子詔令:北軍勤王護駕,誅殺董氏叛賊。入夜前,內城發生小規模交鋒,西涼軍大敗虧輸。】


  即便是徐嘉樹也沒想到,在董卓手下參與過平定涼州叛亂和黃巾起義,堪稱久經沙場的涼州邊軍,居然打不過實力更弱的北軍,一個照面之下竟是吃了大虧!

  這就是牛輔遇刺帶來的影響。


  其人雖然廢物,但評判一個人的作用並不能單純以能力這一個維度而論。


  關鍵在於,他是軍中一票中層將領的直屬上級:李傕、郭汜、張濟、賈詡這些人都是牛將軍的下屬。


  牛輔只要活著,那就能鎮得住場子,服的了眾——老上級一句話,軍中再狂的驕兵悍將也不敢有什麼託詞!

  換句話說,就算只是個吉祥物,牛輔也是無可替代的。


  現在換成董旻這個空降領導,雖然這些手上握著兵權的將領們願意賣已故的董太師面子,但短時間內想再找到一個居中調度,令行禁止的人物,也並不容易。


  畢竟又不是在打遊戲,每個人都沒有七情六慾的。


  各自為戰的獅子未必打得過一群鬣狗,再厲害的軍隊,沒有有效的組織,也不過只是更強壯一些的烏合之眾罷了,這就是西涼軍現在面對的情況。


  與之相對的,長時間被壓制的北軍在得知天子出逃的消息之後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攻勢極為迅猛,令人難以招架。


  【王允自覺優勢在我,命令北軍各部乘勝追擊,雙方爆發巷戰,北軍慘敗,退守至內城的皇宮之中。】


  看到這裡,徐嘉樹的表情實在是有些綳不住了——怎麼每次都在即將取勝的時候反轉,難道說關鍵時刻掉鏈子是王拍桌的宿命嗎?


  這其實就誤會人家王司徒了

  要知道,作為中央常備的武裝力量,北軍的組織模式與其他軍隊有所不同,一向是中郎將之上的高官為臨時統領,以郎衛系統為骨架。


  而此時長安城內最適合指揮北軍的其實是被貶為議郎的皇甫嵩,若是這位被稱為漢末三傑的名將能出手,本不至於打得如此難看,可偏偏他作為威脅重大的士人,一向是李儒的重點監控對象,第一時間便被關押。


  無奈之下,只能是王允以士人領袖的身份,才能指揮的動北軍這群高門貴族,但是很顯然,王允不太會打仗。


  兩邊同時遇到了組織上的問題,而更快解決這個問題的,是西涼軍。


  前期試探性的交鋒反而讓他們在壓力下迅速做出調整,李儒與董白商議過後,將討虜校尉賈詡提拔為新的領軍之人,代替牛輔曾經的地位。


  幾個中層將領之中,李傕郭汜私交甚好,可越是拉幫結派越不能重用,否則其他人必定不會服氣,而且二人行事少有顧忌,難以託付兵權;

  張濟則與軍中諸將關係都不錯,領兵的戰績也屬上佳,但正是如此,萬一他真的力挽狂瀾,可能會威脅到董氏在軍中的地位,把董家軍變成張家軍

  糾結之下,董白提出了賈詡這樣一個人選。


  首先賈文和資歷很深,而且為人低調,並不屬於哪個派系,所以不存在無法服眾的問題;其次他的戰績雖然並不像張濟那樣亮眼,卻勝在穩健——歷次出征不論勝敗,賈詡所部都損失極小,可謂苟命大師。


  更重要的是,張濟對賈詡言聽計從!

  董白的提議被通過,被動的局面瞬間被扭轉——賈詡一朝得權卻沉穩如常,將各處戰線安排地滴水不漏,而且能說服張濟部做出表率,主動發動反攻,解決了各自為戰的問題。


  【賈詡獻計,以火攻之策破解北軍的龜縮防守,得到李儒贊同,董白卻以冬季物燥風大,恐火勢無法控制,傷及自身為由反對。】


  徐嘉樹鬆了一口氣。


  如果真的放火,北軍必敗無疑,不僅如此,長安城估計也要沒了——這可是有組織有計劃地在內城放火,比兵災要可怕一萬倍!

  只能說,這個計策很符合自己對賈詡和李儒的想象.

  這兩個人混在一起,真的是什麼缺德事都能毫不猶豫地做出來的.

  【荀攸前來,詢問你是否願意帶著精銳突圍放火】


  此前的戰局徐嘉樹無法插手是有原因的——理論上他還是一介白身,就算小皇帝願意給他突擊陞官,也不可能指揮的動北軍那一票眼高於頂的士人。


  畢竟其中不乏有祖宗跟著光武帝起兵的老牌家族,哪裡輪得到他一個做過尚書郎的布衣指手畫腳?也只有王允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的時候,才輪得到他作為救火隊長登場。


  畫面一轉,旁觀了許久的徐嘉樹終於進入到模擬場景之中。


  「西風大盛,若是出城縱火,城外韓遂部的營帳必然不保」,這種明擺著勸人送死的任務,荀攸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徵求徐嘉樹的意見問道:「子茂可願帶著精銳突圍?」


  徐嘉樹陷入沉吟。


  不管怎麼樣,同樣是縱火犯,荀公達就要剋制得多,至少不會想出在城裡放火這麼損的招,而是把破局的關鍵放在了城外的韓遂身上。


  兵法之道,以強擊弱。


  「愚兄不過戲言」,荀攸難得覺得自己失言,忙後悔找補:「子茂不必當真。」


  主要是之前徐嘉樹在刺殺牛輔的過程中展現出的戰鬥力實在令人驚艷,荀公達這才想到讓他去城外奇襲,畢竟眼下的戰局實在是糜爛得過分,萬餘北軍困守在皇宮之中,即便有天氣和城牆這兩個有利因素,卻依然看不到堅持下去的希望。


  徐嘉樹抬起頭,擺了擺手道:「公達兄,你我二人,不用這般見外的。」


  他之所以沒有回答,不是在婉拒,而是在計算去與不去的收益——去了,不管事情成不成,名揚天下是少不了的,但他要模擬里的名聲也沒什麼用,關鍵是能不能增加貂蟬的好感度。


  【天人永隔】。


  這個評價看上去穩穩地有80分了,想象一下自己把貂蟬送到大後方安定郡,然後在事關天下危亡的關鍵戰事中慷慨赴死,此生不復相見,她還不得記一輩子?


  徐嘉樹感覺,這有可能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感情升華事件!


  「還是見外一些的好」,不知何時,劉營牽著弟弟劉協站在門口,白了荀攸一眼道:「我劉家的天下,自然有我劉家的人去守。」


  「我覺得」,劉協看了姐姐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附和道:「皇姐說得對。」


  雖然本心不是這麼想的,但是氣氛都到這裡了,難道還能站出來在姐姐面前勸姐夫去送死嗎?

  怕不是屁股都要被打開花了

  「.」


  聞言,徐嘉樹攤攤手,對荀攸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若是他們再上城牆」,劉營走過來挽住徐嘉樹的手,對荀公達冷冷道:「本宮自會帶著天子親自去守,黃門侍郎還是去休息吧。」


  此時天色尚早,這話就差直接讓荀攸哪裡涼快哪裡待著了。


  【你選擇留下坐鎮城牆,呂玲綺屢屢射殺敵軍中層軍官,外加長公主與天子壓陣,北軍士氣如虹,西涼軍不得寸進,雙方再次陷入僵持。】


  真正上了戰場直面西涼軍的時候,徐嘉樹才發現這些人不愧是打了半輩子仗的宿將,確實有兩把刷子。


  李傕郭汜二人作風兇狠,衝鋒一往無前,張濟軍紀嚴明,有大將之風,更別提還有賈詡在其後查漏補缺,即便是攻城戰這種沒什麼發揮空間的場合,也能帶來一波又一波潮水般的攻勢,壓力極大。


  董卓留下的這套班子,在不發生內訌的情況下,依然是一支天下有數的強軍。


  又是守城的一天,徐嘉樹登上城牆,卻發現天氣悄然間正在轉暖,遠處未央宮屋頂的雪已經開始融化,像個斑禿的老年人一樣。


  一個膝蓋中箭的北軍士卒在自己眼前被抬下城牆,徐嘉樹忍不住嘆了口氣。


  算算時間,援軍也該出發了吧?

  陳倉。


  隨著天氣突然升溫,冰雪消融成水,道路變得泥濘難行,幾駕馬車動不動就陷在路上,憑白耽誤功夫。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一向表現得與世無爭的貂蟬姑娘突然著急起來,提議拋下馬車繼續趕路——為了防止蔡琰不走,徐嘉樹並沒有告訴她送信的事。


  阿鶩就更不用說了,荀攸從來不說多餘的話。


  也就是說,在眾人當中,只有貂蟬知道自己身上的這封信意味著什麼。 即便沒有經歷過戰爭,她也明白,晚一天送到,徐郎君的危險就高了一分。


  阿鶩是不會騎馬的,便與蔡琰同乘一馬,可沒了馬車,她又從來沒有這般長途跋涉的經驗,沒走幾天,竟是發了高燒。


  壞了,這裡真的有個體弱多病的!


  貂蟬便是再心急,也只好同意在陳倉停下來,給阿鶩找大夫。


  眼見她燒的實在厲害,蔡琰提議停在陳倉幾日,以她在徐府後院的地位和資歷,這話說出來便再無貂蟬反對的餘地。


  「.」


  蔡大小姐看著貂蟬藏不住的著急神情,以為她是想快點帶著家人去安定郡,出言安慰道:「貂蟬姑娘不用心急,這裡離涇陽縣已經不遠了,快的話,騎馬三日便可到了。」


  三日。


  還要在這裡等三日。


  貂蟬感覺懷裡的信像是一塊發燙的烙鐵,好像時刻都在灼傷自己的神經,提醒著她遠方正在發生著什麼——徐郎君有危險,他在等著這封信送到安定郡。


  已經不是只顧自己的時候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不用擔驚受怕的地方,也不用學著曲意迎合誰.

  腦海中,那日金蛇一般壯麗的終南山一閃而過。


  貂蟬知道自己可以什麼都不做,只是與眾人一起留下便好了。


  安定郡不會長出腿跑掉,它就在那裡,只剩下三日的路程,穩穩噹噹地也能到達。


  說到底,沒人指望她站出來做點什麼,就連徐郎君也只是讓她把信送到即可。


  她攥著衣角,像是有一個聲音在心裡響起來,質問她。


  世上真的有理所當然的東西嗎?


  「當然沒有」,她輕聲答道,不知道在與誰說話。


  即便是一直心心念念的曾經的日子,也不是理所當然的,在飢荒中活下來更不是。


  如果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為之而付出什麼東西。


  貂蟬咬咬牙,重新翻身上馬。


  「蔡姑娘,我的父母就拜託伱照顧幾日」,她對蔡琰的背影喊道:「我有急事,要先往涇陽一行。」


  說罷不等蔡琰回答,她調轉馬頭。


  西風吹得身上的大氅颯颯作響,下擺飛舞,貂蟬宛如一朵迎風之花,頭也不回地向北疾馳而去。


  她的騎術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拙劣,只是徐郎君抽空教過幾次而已,而那時的她為了少一點肢體接觸,總是與徐郎君保持一定的距離,微笑地看著他不厭其煩。


  慢慢地徐行還沒什麼問題,一旦全力馳騁,她便感覺劇烈的起伏像是要把自己從馬背上甩出去一般。


  她只能牢牢抓住韁繩,任由疾風肆意吹刮那張天姿國色的臉龐,虎口嬌嫩的肌膚隱隱作痛,裙擺漸漸被飛濺的泥點沾上,逐漸凝結成殼,臉上風塵僕僕,唯獨懷中還藏著徐嘉樹的信。


  短短三天,閉月的美人已經變得讓人認不出來。


  涇陽城下,一團泥人帶著滿身風塵疾馳而入,羌人衛兵看著這個辨認不出性別的同僚,不由得感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拼,當個驛卒連命都不要了可還行。


  「這位兄弟,還是先去洗個澡吧」,他用不太流利的漢語勸道:「只是一份糊口的差事,玩什麼命啊.」


  羌人大哥的良言沒有起到作用,泥人搖了搖頭——根本沒聽懂他在說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封信。


  一塵不染的,溫熱的,帶著些許褶皺的信。


  貂蟬把信拿在手上,不小心碰到了裂開又結痂的虎口,忍不住疼的嘶了一下。


  直到現在,她才感覺五感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面。


  「甘興霸」


  沙啞的聲音說出收信人的名字。


  「啥?」


  學校教漢語的老師也是個羌人出身的二把刀,衛兵大哥表示聽不來這麼標準的長安官話。


  「.」


  泥人低頭想了想,又說出一個名字。


  「徐子茂」,明亮的目光看著衛兵,她重複道:「這是徐子茂的信。」


  「這下聽懂了!」


  衛兵大哥渾身打了個激靈——再怎麼二把刀的漢語老師,小徐郎官的名字是不會教錯的。


  這是小徐郎官的信!


  kuang!


  手裡的戟都扔下不管了,衛兵大哥飛也似地向校場跑去,貂蟬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出來。


  終究還是做到了啊。


  笑著笑著,她突然覺得一陣發自肺腑的疲憊襲來,隨便找了個牆角,雙手抱住身子,迎著太陽就地沉沉睡去。


  唔,好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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