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汝今能持否
第23章 汝今能持否
這個年代的武打片，拍攝方法一般是先拍一個全景展示兩個人近身肉搏，然後切到近景拍細節。
先拍手，雙方互相擺各種手勢，表現如何見招拆招。
再拍腳，腳也是互相別來別去，你踩我我踩你，展示步法。
再配上音效……嘿嘿嘿哈！
打了半截之後，各自換上兵器，還是各種拆招，乒乒乓乓，叮叮噹噹。
總之就是一招一式全都清清楚楚，顯得非常死板。
為什麼要這麼拍？其實是因為時代和技術的局限。
香港武俠片脫胎於日苯劍戟片，早期的劍戟片甚至沒有什麼打鬥動作，都是雙方裝半天逼，然後一招定勝負。
因為當時的攝影技術很難實現對人物的動態對焦，更何況是激烈打鬥中快速運動的人。
所以早期日苯的劍戟片，導演都在琢磨著如何營造氣氛，把比裝到極致。
到了香港拍動作片的時候，電影人們開始費盡心思地琢磨人物如何在不移動的情況下打得精彩。
為此，他們設計了各種精巧的小花招。
比如關德興的《黃飛鴻》系列裡面就有許多精彩的展示。
兩個人坐下桌子兩側，利用自己身上攜帶的物品（比如傘、煙斗），機關、暗器。以及身邊的凳子、茶壺，筷子，碗碟等各種道具鬥來鬥去。
再然後就發展成目前這種一招一式，嘿嘿嘿哈的打鬥了。
但是楊葉拍攝《少林寺》，一反這種純表演的花架與鏡頭技巧的賣弄，直接使用大量的長鏡頭，幾台攝影機同時運作，讓演員在固定式視角里系統地展示功夫，拍完之後重新進行分鏡剪輯。
七小福里的袁和平、洪京寶、陳龍、元奎、元彬後來都成了著名的武術指導，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楊葉的這種拍法。
他們一開始並不以為然，但楊葉一邊拍一邊剪，幾段武打鏡頭剪出來之後，就全都大吃一驚了。
因為在楊葉設定的好的機位里表演武術，然後按照分鏡頭劇本的設計剪輯出來之後，效果出奇的好，非常流暢，完全有別於以往的功夫片里那種花里胡哨又呆板沉悶的打鬥。
大家意識到這是一種新武打，新風格，一個個都大受啟發。
尤其是陳龍，這廝非常好學，十分機靈，經常逮著楊葉問東問西。
看在他已經跟白楊影業簽了十年賣身契的份上，楊葉當然是毫不遮掩，教了他不少東西。
在表演上，楊葉倒是沒什麼問題，因為他不止有一個人腦，他還有一個電腦。
開拍之前記住活動範圍之後，之後無論怎麼打，都不會出鏡。
這讓奸人堅這樣的老戲骨都佩服不已，認定楊葉是無師自通的天縱奇才。
趙雅之就麻煩了，第一次拍戲，完全沒有鏡頭感，經常找不到鏡頭，NG到楊葉都心疼膠片。
畢竟是自己的女人，楊葉倒也狠不下心去罵，只能輕聲細語，一點一點的教。
不過這廝對別人就沒這麼好說話了，誰要是跟他的打時候出鏡了，保准一頓臭罵。
「媽的，都是固定機位你踏馬還能出鏡，伱豬腦子啊？」
挨罵的人嘿嘿一笑，馬上認錯重來。
反倒是坐在一旁的趙雅之難過的不行，眼淚巴巴的，搞得楊葉十分無奈。
我踏馬不能罵你，還不能罵別人？
好在趙雅之十分勤奮好學，人也乖巧，演技方面有不懂的問題就去請教夏夢。
夏夢可是從業十七年的老戲骨，在她的悉心教導下，趙雅之進步非常明顯，總算能達到楊葉的要求了。
雖然是女主角，其實戲份也不是很多，所以她經常利用空閑時間在劇組幫忙，道具組、服裝組，劇務組全都呆過。
楊葉問趙雅之：「為什麼你有問題一定要去問濛姐，不來問我呢？你沒發現我演技很好嘛。」
趙雅之道：「你也是新人，我也是新人，我才不問你呢。」
楊葉哈哈大笑，這小姑娘還挺倔強。
……
大嶼山，寶蓮禪寺。 《少林寺》劇組正在拍攝覺遠剃度出家的戲。
「少林寺第一場第3鏡，艾克森！」
覺遠穿著嶄新的袈裟，和一眾師兄們一起跪在大雄寶殿前。
老僧問道：「盡形壽，不殺生，汝今能持否？」
覺遠雙手合十：「殺心可息，匡扶正義之心不可息。」
老僧露出瞭然的表情，微笑點頭，繼續問道：「盡形壽，不偷盜，汝今能持否？」
「能持！」
「盡形壽，不淫邪，汝今能持否？」
覺遠猶豫了一下，微微張開合十的雙掌，掌心藏著一顆心形玉墜。
那是……覺遠殺死王仁則之後，和牧羊女白無瑕一起祭奠師傅曇宗。
覺遠跪在佛祖面前發誓：「弟子決心皈依我佛，保衛少林，匡扶正義。」
無暇聽了這話，取下項鏈上的玉墜，交到了覺遠的手裡。
此時，老僧問覺遠能不能戒色，佛堂的柱子後面，白無暇探出半個身子，一臉哀怨地望著覺遠。
老僧見覺遠猶豫，厲聲重複道：「盡形壽，不淫邪，汝今能持否？」
覺遠終於長嘆一口氣，低頭道：「能持！」
白無瑕聽見這句能持，也只能灑淚而去。
老僧繼續道：「盡形壽，不飲酒，汝今能持否？」
覺遠正要回答，李世民忽然出現在大殿門口，哈哈笑道：「這酒肉之戒，我看就免了吧！」
……
「咔！」
副導演喊了一句，大家都站了起來。楊葉拍了拍膝蓋，笑著誇獎趙雅之：「芝芝啊，剛剛演得真不錯，淚眼婆娑的，搞得我差點不想當和尚了。」
趙雅之扭扭捏捏地道：「我一想到你真要去當和尚了，我就難過。」
「哈哈哈哈！」眾人都笑了。
夏夢笑著宣佈道：「經過三個月的拍攝，我們在香港的拍攝就全部結束了。接下來要去台灣取景拍攝，你們的簽證我都找人辦下來了，三天之後出發！所以，放假三天。」
「哦！」
眾人都歡呼起來。這部電影從頭打到尾，拍起來是真的累，拍了三個月，才拍了一半。
算起來，這是七小福拍的時間第二長的戲了，最長的是胡金銓的《俠女》。
洪京寶、陳龍都有參加，那玩意兒……拍了四年。
不過那時候他們不像現在這樣是全程跟組的。
夏夢拍拍手道：「等下會有船來接大家回九龍，之後就各自休息，三天後，上午8點之前趕到啟德機場集合，不要遲到，飛機不等人！」
「明白！」
在大嶼山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待了幾個月，終於可以回九龍，一個個歡呼雀躍，陳龍那幫人已經約好了回去泡吧了。
趙雅芝悄悄問道：「阿哥，你這幾天回家了做什麼？」
楊葉苦著臉道：「我倒是想休息，但是不可能，我還得去錄音室錄歌呢。」
「錄什麼歌，你又要出唱片嗎？」
楊葉搖搖頭，說道：「我為電影寫了一首插曲，叫做《牧羊曲》，邀請了鄧麗珺來演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