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崇皇時王!皿

  第17章 崇皇時王!×皿×

  部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艾達遊俠沉默地在自己倉促之下選定的狙擊點架起了槍。


  先知所交代的任務必須完成。


  他將目光投向遠方,被鍛煉過的、在靈族當中也顯得尤其銳利的雙眼可以清晰地看到遠處街道上攢動的人頭,想要分辨那些人類無關的細節也是輕而易舉。


  他試圖穩定心神,專註在自己的任務上,但他做不到。


  穿過網道,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部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現在沒有載具,沒有支援,沒有同伴。這本不可怕,他是遊俠,是放浪者,他應該早已經習慣在只有稀少補給的情況下獨自行動、漫步群星,他技藝高超,本應該能在任何情況下都出色地完成自己的任務。


  但他在恐懼——不是因為他所面對的敵人而恐懼,而是因為他迄今為止都沒有成功認知到敵人而恐懼。


  先知本或許能勘破這一團血腥的迷霧,但隊伍中最先死去的就是她。那時候有支派戰士護衛在她的身邊,她本人也是長於戰鬥的一把好手,他們剛剛隱蔽地穿過網道門,沒人覺得會出事。但,只是一個錯眼,一個所有人都恰好沒有在看那個方向的巧合,先知就從她本該在的地方消失了。


  沒有人發現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讓他們警惕起來,謹慎地試圖在附近尋找任何可疑的蹤跡,但是一無所獲。直到五分鐘后,先知就像她消失時那樣悄無聲息地再次出現了。


  以一種破碎而褻瀆的方式。


  這令隊伍陷入了短暫的慌亂,其他的成員開始產生爭執。他們拿不準這件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也無法決定是否應該繼續這一次任務。就遊俠本人來說,他非常確定這是一種不祥的預兆:和亞空間中流轉的命運波濤無關,只單純是因為,這件事顯然說明在他們的附近存在一個未知且強大的實體,並且對他們的到來並不友好。


  他認為不論是前進還是後退,他們都應該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提出了這個建議,這時候隊伍中的人雖然緊張但還保有理智,所以正確的建議很快被同意了。他們不得不稍微花了一點時間來回收先知的魂石——想從一堆難以辨別的鮮血、碎肉和護甲碎片里尋找到安裝魂石的正確位置比他們原本想象的要難一些——然後,他們整隊離開,並且在點數時發現隊伍里又少了兩個人。


  缺少一個決定性領袖的隊伍中爆發了更激烈的爭吵。一些人認為他們應該尋找自己丟失的同伴至少得回收魂石,另一些人則認為這證明此地不歡迎他們,他們應當立刻離開。


  無論如何,這件事的發生再一次向所有人證明了情況嚴峻,第二次的爭吵因此更激烈但也更短暫。僅僅三十四秒過後,他們就決定繼續這次任務,並向前離開網道門所在的隱蔽洞窟。但當他們來到洞窟的出口時,他們發現了隊伍中少掉的那兩個人。


  他們被穿在竿子上,血肉模糊,四肢被碾碎,皮肉翻卷著暴露出底下的骨骼,腹腔被剖開,內臟被摘下,然後故意扭曲地擺回到不正確的位置上,麵皮被剝去,雙眼被挖走。他們身上有著掙扎的痕迹,顯然在經歷這一切的時候他們都還活著。所有同行者為這二位同胞的凄慘遭遇默哀,並回收他們的魂石。然後他們再一次準備跨上載具,動身離開——


  ——這一次,隊伍里少了四個人。


  這非常一目了然,因為有兩台御風者噴氣式摩託孤零零地停在原地。


  他們終於因此感到恐慌。這一次他們沒有再進行無謂的爭執和等待,而是選擇立刻出發。他們跳上載具,沖入傑斯塔爾廣袤的平原。他們滿以為這樣就能甩掉那個未知的怪物,但是——


  遊俠深吸了一口氣,強逼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依然選擇繼續完成任務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也很現實:他的載具被毀了,而他距離任務目標明顯要比網道門近得多,他判斷自己返回的生還率會非常低。


  其實若他執意完成任務,他的生還率顯然也同樣不怎麼好看,但那樣至少能成功為未來剷除一個變數。他認為自己並不害怕死亡,但他恐懼於自己的生命將會那樣不明不白地消逝,而在那之前,他既無法將信息與情報傳遞迴自己出身的方舟世界里,又無法成功完成先知交付的任務。


  在這種恐懼的驅使之下,他抬起遊俠長步槍,向遠處的人群里精確地瞄準。


  來到這個死亡之地之前,隊伍中的所有人都從先知那裡共享了一個模糊的景象:一個年紀不大的人類女孩,橙發,身材矮小。這是他們所必須剷除的危險源頭——他不知道為何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人類小姑娘會成為「危險的源頭」,但他相信先知的判斷,這就足夠了。為了銀河,他必須這樣做。


  那女孩毫無防備地站在人流的邊緣,停在原地,只顧著和她的朋友說話。他知道,那女孩完全沒有注意到一公里之外的他。 這任務本該易如反掌。他想。然後再次逼迫自己靜下心來。


  天氣晴和,視界良好,空氣中沒有霧霾或者可能造成光線偏轉的懸浮塵,少許微風無法干擾能量武器的彈道。艾達遊俠輕柔地吸氣,呼氣,吸氣——他意識到這個位置並不是一個萬無一失的狙擊點:太近了,也太明顯了,容易暴露位置。但他認為,自己千錘百鍊已臻極致的技術可以彌補這些小小的缺憾。


  如果你能一擊制敵,當然就不用考慮如果對方選擇反擊時你該怎麼做了。


  艾達遊俠最後一次命令自己冷靜,專註,然後將自己的意識完全集中在瞄準這一件事上。


  一秒鐘后,他扣動了扳機。


  ——


  +他要動手了。+

  +明白。+——


  藤丸立香推開了身邊的艾麗塔。


  她在幻境中對陣過靈族,她知道他們會有多快。若是僅憑她自己的能力,她只能用眼睛勉強追上他們迅速移動的軌跡——那可是在迦勒底的許多位從者指導下鍛鍊出的眼力。


  賽維塔帶著那女孩跑開了,與此同時的藤丸立香清楚,僅靠自己的力量無法抗衡這個對手。


  即便只有一個,靈族也同樣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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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特瑙斯靈基外骨骼·啟動--

  人理基盤·接續——


  靈基肖像·揀選--

  既定概念·上傳——


  假說證明·完成-

  ——這樣是趕不上的!

  青綠色的光芒在外骨骼的接縫中呼吸般流動,長期在生死之間徘徊所磨礪出的預感在她的腦海中大叫。藤丸立香果斷地選擇了順應自己嘶吼著的預感,輕微地改換了即將成型的術式:-

  以太構型·投射——


  概念摘出·包圍蒼天的小世界(Akhilleus Kosmos)-

  圓盾自虛空中浮現,在那一剎那裡,抓手與綁帶就已經自然而緊密地貼合著她的手和手臂。她依從自己的本能向著右側抬手,在緊接著的下一個瞬間里感覺到一點輕微的震動。


  觸感與她原本預想的不太一樣,但也無妨。藤丸立香有這個自信。


  阿喀琉斯的盾牌是火神赫淮斯托斯以精妙技藝對一個世界的極小復現,作為持有「世界」這一概念的防具,它的防禦力無疑是頂級的。即便不將其在魔術意義上展開,它作為寶具的物理防禦力也能與一個世界相匹敵。而它現下里所要防禦的東西,大概率是無法將其打穿的。


  就算單分子晶體或細線穿透力再怎麼強,終究也還是用於列裝軍隊的量產單兵武器。這樣的單兵武器當然無法擊毀一整個世界。


  然而,雖說防禦上沒出任何問題,可盾牌傳回來的手感告訴藤丸立香,她不是被那兩種武器擊中的。


  人群中傳來一點驚恐的尖叫,藤丸立香立刻放下了遮擋視界的盾牌,查看四周並尋找敵人的位置。這個動作讓她首先發現了人群尖叫的源頭:並非是有不該出現在城市當中的異形堂而皇之地現身於此,而是她側前方建築三樓外牆上的一個沉重的雕塑被某種力量突兀地切斷了大部分承重結構,正帶著危險的石質斷裂聲以一種危險的姿態搖搖欲墜。


  它砸不到人。藤丸立香如此判斷。人群已經開始輕微推搡著躲避,但因為事態看似還在掌握之中,沒有人驚慌失措得太過分。她因此不需考慮救援的問題,得以關注到那個彷彿被融化過的斷口,然後又在手中的盾面上找到一根毒針和與它落在一起的些微焦痕。


  能量武器,配有毒針。她在鼎沸的人聲中冷靜地思考。毒針留在了盾牌上,能量因為光滑盾面的反射率而被彈去了別的方向。事情是這樣發生的。而符合這種描述的靈族武器——


  藤丸立香將目光投向遠處。毒針為盾牌造成的那一丁點衝擊為她完美地標識出了彈道的方向。


  透過魔術強化的雙眼,她看見了靈族遊俠的身影。


  ——


  ——這不可能!


  靈族遊俠震驚地看著遠處毫髮無傷的少女,以及她手中那面不知怎麼就出現了的盾牌。


  她到底是如何預先做出反應的?她怎麼知道我在什麼時候會開槍?她的盾牌又是從哪來的?她——


  ——她發現這裡了!

  這不是一個萬無一失的狙擊點,但被對手發現得如此之快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清楚自己現在應該轉移陣地,移動到下一個狙擊點,但那樣的話顯然,他的目標就會混入人群,泥牛入海。遊俠只有他自己了,沒有先知能為他指出目標可能的位置——況且,被發現了又怎麼樣呢?那個人類女孩手中又顯然沒有遠距離射擊武器!

  若他還能冷靜思考的話,他必然是能意識到自己的目標手中剛剛還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面盾;若他還能冷靜思考的話,他必然會採用更加謹慎穩妥的狙擊方案,但他不能。他不知道哪個無形的殺戮怪物會什麼時候追上他的腳步,又傲慢地認為這個任務本該很簡單——


  他因此做出了錯誤的決定:他要在原地再次扣動扳機。


  ——


  以太構型·確認——


  亞空間實體·生成--

  靈基嵌入·開始——

  登錄序號·No. 60俄里翁-

  月女神啊,請把力量借給我。


  ——


  她——拿出了什麼?那是……弓箭?她拿那種低效率的、僅應該在博物館中展出才有價值的武器到底要做什麼?

  靈族遊俠感到不解。


  這是他在殞沒於堪比彈道導彈的凌空爆炸之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在作品相關里寫了點設定碎碎念。不看也不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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