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 斗劍與納氣
第27章 斗劍與納氣
夜暗得深沉,月在榻上投下窗欞的影子,所有人都進入了睡夢。
除了李錦成,李錦成已三天沒有入睡。
他睡不著,他怎麼能睡得著?
他捏緊拳頭,渾身顫抖,恨不得從床上跳起來,砸破窗戶,在院子里翻滾,朝著滿月嚎叫。
他,成了!
一絲靈氣躺在他的丹田,不,現在應該叫氣海了,靈氣之海!
他想要跑到趙石頭的院子,跑到夏景的院子,跑到鴻鳴師尊的榻邊,將歇息的三人拉起來,展示他的氣海雛形。
但他不能,他是皇子,是峰主弟子,他要矜持,要風輕雲淡。
等,他坐在榻上等,站在門口等,躺著等,蹲著等,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月輪,等它落下,等日輪升起,然後,去和夏景和趙石頭炫耀。
他殷切的期盼未能加速日月的運轉,日月有它們的步伐,一點一點,落下,升起。
第一縷陽光衝破夜幕,日輪從遠處的山峰間探出身子,李錦成站起身。
是時候去迎接他的勝利了。
他換一件明黃的衫,將髮絲梳得整整齊齊,先去了趙石頭的小院。
趙石頭不在,不知哪去了。
他感到遺憾,這份遺憾很快得到了補償。
在去夏景小院的路上,他遇見了雲依依。他這才想起來了,還有一個雲依依。
少女也往夏景的小院走,他們匯在一處,李錦成正正衣衫,從天氣說到門口的樹,從日輪說到西方的海。
他覺得差不多了,故作不經意地問:「修為如何了?」
在他預想中,少女應該沮喪地答「不得寸進」,可是,從少女口中說出的卻是——
「納氣了。」
「嗯,——啊?」李錦成腳步猛地一頓,差點兒把臉栽到地上去。
他停下步子,朝雲依依看。
少女一臉迷茫。她也很不可思議,明明只是普普通通地納氣一天,怎麼就成了呢?
她向李錦成請教:「就是丹田裡多了一條小蛇似的,還會自己動的東西是吧?」
「是的。」李錦成心痛萬分。
他關注了夏景,關注了趙石頭,偏偏漏了這個不起眼的少女!
「你什麼時候納氣成功的?」他又問。
「清晨。」雲依依恍惚道。
李錦成鬆了口氣,他昨夜就納氣成功了,果然是他略勝一籌。
他沒說自己也已納氣,向一個已經納氣的人炫耀不會有任何成就感。
他安慰自己。李錦成,你不用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你的對手是夏景,不是雲依依,而且,你是深夜納氣的,早過這個丫頭,勝利還是你的!
他想,雲依依雖然分薄了他的勝利,但也加深了夏景的失敗。
他要等雲依依先和夏景說,說她已經納氣,在夏景的驚愕中插進話來,淡淡地說他昨晚也已經納氣了,給與夏景雙份的打擊。
到時候,夏景會如何反應?李錦成暢快地想。
一道陰影在他心中掠過,他隱隱覺得哪裡不對,這場景似乎在不久前遇見過類似的,但他怎麼會倒霉到在一種局面下栽倒兩次?
近了夏景的小院,他和雲依依見到幾個外門弟子圍在門口,正往裡面瞧。
院子里隱隱傳來呵斥聲。
見到兩人,外門弟子讓開了位置,李錦成和雲依依走到門口。
寬敞的院子里,夏景和水心站在屋門前,在他對面,立著兩個青年男人。
為首的黑衫青年人厲聲對夏景道:「一天前,你驅使無彰境的師妹對我養氣境的師弟出手,我餘子卦向來公平,今日,你也與我這師弟較量一場,我們便一筆勾銷!」
說完,他一瞧身旁的白衫青年,白衫青年錚地拔出手上長劍,向夏景刺去。
雲依依和李錦成驚呼出聲,雲依依驚的是夏景的安危,李錦成驚的是白衫青年的修為。
那劍尖亮起的光芒是術法,對方已經到了養氣上境,蘊氣階段!
又一陣驚呼傳來,驚的是看熱鬧的外門弟子。
原在白衫青年手中,朝夏景刺去的劍,不知怎麼的,忽然到了夏景手裡。
夏景的動作太快,只有白衫青年知道發生了什麼,夏景躲開了他的一擊刺劍,趁機近到他的身前,在他手上一按,一股不大但是巧妙的力道迫使他鬆了手,劍被少年搶了去。
他急忙後退。
「接著!」
師兄向他丟來另一柄劍,他忙接住,運轉氣海中的靈氣。他昨日成功納入了一道四等天靈氣,已能使用術法。
靈氣灌入手上道劍,劍身瑩瑩放光。
他不敢再刺,改用撩,划向夏景的小腹。
夏景出了劍,一擊刺劍,劍尖同樣放出瑩瑩的光,但遠比白衫青年劍上的微弱、稀少。
這微小的光破開了那道更亮更廣的光。
白衫青年慘叫一聲,丟開長劍,雙手捂向腰側,這次他沒有在樹林里時好運,夏景的長劍刺破了他的小腹,血汩汩地流。
「找死!」黑衫青年大怒,他一掐劍決,地上的長劍飛起,朝夏景刺去!
硿一聲響,長劍從中斷裂,水心甩出的飛劍余勢不減,刺向黑衫青年。
黑衫青年吐一口血,再掐一道劍決,身後第二柄劍飛出,去攔水心的飛劍。
他的眼中儘是驚恐,沒想到對面的少女已經突破到了無彰中境,而且御劍手法和飛劍品質都遠遠在他之上。
他想往院外跑,剛跨出一步,水心的飛劍刺穿了他的後背,將他釘在了院牆上。
斗劍的時間很短,不超過五個呼吸,小院沉默的時間很長,兩倍於斗劍的時間。 雲依依先反應過來,撲到了夏景的懷裡,手往他的腰側摸。她剛剛見到白衫青年的劍在夏景的身側刺過,嚇得厲害。
她沒有摸到血跡,夏景的長衫上甚至沒有破口,她驚訝少年居然如此厲害。
隨口反應過來的是外門弟子們。他們的住所離夏景的小院最近,剛剛聽到動靜便趕了過來。
他們精神恍惚,看到兩個提劍青年過來,還以為小院里的兩人要倒霉了,沒想到倒霉的反而是過來挑釁的人。
一個被長劍刺穿了正面,躺在地上哭,一個被飛劍自後背穿過,釘在牆上晃。
李錦成在想夏景劍尖的光芒,那是養氣境的術法,可以增加劍的鋒利,多是四小峰的弟子在用,夏景何時學了?
最重要的是,這術法需要靈氣驅動,而只有納氣完成才能擁有靈氣,想要操控靈氣更是要練習許久。
夏景他,早就納氣了!
他的舌尖滿是苦味,覺得自己這幾天的興奮、竊喜和妄想都成了笑話,早晨的急躁更是愚不可及。
他走進院子里,聽到夏景和雲依依的對話。
「這兩人是怎麼回事?」雲依依問。
「穿白衣服那個之前在林子里有點過節,穿黑衣的不認識。」夏景看向水心。
「我也不認識。」水心搖搖頭。
一場如此酣暢淋漓的勝利,居然三句話風輕雲淡地略過了。
李錦成咳嗽一聲,要去審問地上的兩人,展示自己的作用,院外忽然一陣足音,趙石頭急匆匆領著四個管事弟子到來了。
四人由昨日那個外門弟子帶頭,朝夏景告罪。
「劉師兄昨夜上山去了,響午便回來,一定會妥善處理這件事,夏師兄和水師姐放心。」
他們迅速捆了地上哀嚎的白衫青年,圍在牆上的黑衫青年旁。
「還望水心師姐收了飛劍,我們好捉他回去,由劉師兄發落。」外門弟子道。
水心看向夏景,夏景的視線掃過這些管事弟子。
他想到劉懷玉昨日總瞧向他的目光,心中嘆氣,扶光宗,果然也不安穩。
他朝水心點頭,女孩收回飛劍,黑衫青年直挺挺落在地上。
管事弟子們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人命,手忙腳亂一通檢查,確定后鬆了口氣。原來是黑衫青年在裝死,不願面對這一場丟臉的失敗。
在兩人的傷口上簡單敷了葯,管事弟子們抬上兩人,匆匆離開了小院。
院子外圍觀的外門弟子走來,興奮地向院內的師兄和師姐們行禮。不論入門時間長短,內門弟子都是外門弟子的師兄。
他們在院子里很靜,到了院外一陣歡吵,白衫青年與他們似乎有著舊怨。
管事弟子們走前不忘收拾了院子,除了院牆上的劍痕,再沒有能證明剛剛那場戰鬥的痕迹。
兩個青年來得像風,敗得像風,被抬走時也像風。
趙石頭漲紅了臉,他一見兩個青年來者不善,立即跑去了管事的院子,誰知道主事的劉師兄不在,等他領著普通管事弟子過來,斗劍已經結束了。
他像是見到戰爭去外避難,等戰爭結束又回來的逃兵!
他哪知道夏景和水心師姐這麼厲害,那兩個青年又這麼廢物?那兩個蠢蛋到底哪來的自信過來找麻煩?
「你怎麼來了?」夏景看向李錦成。
來找你炫耀我納氣的事。李錦成心中嘀咕。
他看一眼趙石頭:「我剛剛去找石頭,見他不在院子里,想他一定到夏師兄這裡來了。」
夏師兄?趙石頭楞楞地瞧李錦成,不解他的稱呼。
「不知夏師兄何時納氣的?」李錦成恭敬地問。
「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那不是剛入門的時候?李錦成舌尖的苦下到了心頭,這他還能怎麼比?
「我也納氣了哦!」雲依依插進話來,笑得得意。
「啊?」趙石頭驚愕地看著夏景和雲依依,「那不是只有我和錦成……」
「我在昨晚成功納氣了。」李錦成答。
趙石頭臉上的詫異、失落和急切,讓李錦成欣慰。石頭師弟真是一個好人。
呆愣在原地良久,趙石頭轉身往院門外走。
「你到哪去?」
「修行!」
夏景啞然,他果然還是趙石頭。
李錦成也抱拳離開,師尊讓他納氣之後回鴻鳴峰彙報。
院子里,雲依依分外驚喜,趙石頭走了,李錦成也走了,就剩水心了。
她親昵地去拉夏景的手,要少年教她剛剛的劍法。她對劍沒有興趣,但對少年的悉心教導很有想法。
夏景拒絕了她。
「我要去趟玉蟬峰。」他說。
「我也去!」雲依依握住他的衣襟。
「水心的劍載不了三個人。」夏景搖頭。
雲依依只能將手鬆開,看著水心馭起飛劍,看著女孩和夏景貼在一柄劍上,破風而去,化作淡藍天幕上的一個黑點。
她鼓起臉頰,氣沖沖地走進屋子裡,躺在夏景的榻上,將被褥和枕頭攪得一團亂。
她想,等她能御劍了,也要讓夏景和她一起狠狠地騎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