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三兩兩淺淺事（2）
這一天，穀內突然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這是很難得一見的風景，在如煙的印象中，自從來到南鶴仙穀的這兩年來，似乎她還沒有見過任何下雨的天，這裏仿佛永遠都是春天的模樣，沒有夏季的炎熱，沒有冬日的寒冷，也沒有秋天的蕭落，如煙一行人已經習慣了這樣世外仙境般的生活，今天卻突然下起了雨。
如煙以前本來很喜歡這種下著毛毛小雨的天氣，但是，自從在那個小雨天，前世的她丟掉了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後，她便極其反感這種放眼望去霧氣蒙蒙的陰雨天。放下懷中的小嫵，小嫵和小媚這兩年來飛速的成長著，有時候自己抱著它們的時候還真有點費勁呢，喂給小嫵一粒丹藥，她拎著小提琴轉身走出竹屋，雨水沿著屋簷一點一滴的砸在簷下的木板上，滴答滴答的響著，如同一首纏綿而憂傷的樂曲。如煙沒有撐傘，也沒有讓良辰和景明跟著，她獨自一人沿著房前的鵝卵石小道漸行漸遠……
在如月的強烈要求加毒藥攻擊之下，南鶴雲滿含著辛酸的淚水為她在湖心建了一座小亭。如煙緩緩的向小亭走去，漫天的雨霧交織在湖麵上，一個一個的圓圈在水麵之上交匯，蕩開，遠去。湖邊的老柳樹下，軒轅昊嶽依然在勤懇的練著劍，兩年過去了，他已經十二歲，在古代這種早熟的世界，遠遠望去，他已是翩翩少年郎，如今他的劍法以及他的輕功都愈加精湛了，盡得南鶴雲的真傳。如煙看著那個在雨霧中上下翻舞的少年白色的身影，就如同一隻在翩翩起舞的白鶴，她沉重鬱結的心情有了些許的好轉。
就這樣靠著亭台，如煙搭好自己的琴弓，閉上眼睛，聽著風起雨落的聲音，她的右手輕輕的拉動，悠揚悅耳卻又不乏哀傷的琴聲，自她的手中升起，隨風飄向亭外。
飄到軒轅昊嶽的耳中，他停下所有的動作，呆呆的看著湖心小亭中那個渾身籠罩著淡淡哀傷的少女，不知為何軒轅昊嶽感覺她明明離自己那麽近，卻仿佛一眨眼她就會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微微皺眉，繼而揮起手中的劍，隨著她的音樂緩緩起舞。
琴聲飄到如月的耳中，她呆呆的放下逗弄小媚的手指，一顆心飄飄悠悠的，像是回到了前世，又像是回到了茂情山莊，恍惚之中她似乎又看見了那個自己發誓要忘掉的人，突然之間，她的一顆心，如同被誰使勁的錘了一下，悶疼悶疼的。
琴聲飄到良辰美景的耳中，兩人相視一望，眼中有霧氣慢慢升起，她們隻覺得這音樂聽著讓人心裏難受，她們不明白為什麽長公主的眼睛裏總是有些許的哀傷，些許的落寞，仿佛是經曆了人事的滄桑，而明明她們的公主隻有10歲而已。
琴聲飄到春和景明的耳中，兩人丟下手中的劍，放棄了和楚陽的比試，三個人站在濕滑的屋頂上，看著遠處亭中那個憂傷的少女，和那個在少女不遠處的湖邊，跟著音樂的律動，手執一柄絕世好劍，正翩翩起舞的少年。
琴聲就這樣的悠揚的飄蕩在穀內，隨風遠走，南鶴雲喝著茶，難得一臉正經的遠遠看這如煙的身影，若有所思的樣子；司徒菁微微皺眉，她這個醫術高超，箭術高超，鞭法高超的徒弟，為什麽自己從來都看不懂她的心思？
一曲終了，如煙輕輕站直身，走到亭邊，任由雨水打濕她的臉，她的發，她的衣，然後她緩緩的伸出手，像是在接著空中飛舞的雨絲，又像是什麽都沒有接，她就以這種令人心酸的姿勢站在風雨中。
如月移步到屋簷下，遠遠的看著眼前的美景，風掀起如煙淺藍色的裙角，衣袂飄飄，她黑亮的發絲，輕舞飛揚，她伸出的手指接住的是雨絲，還是那抹已過去了很久的回憶？亦或是別的什麽？她看見伴隨著琴聲的終止而停下了舞劍的軒轅昊嶽，他就那樣提著劍，站在湖邊的老柳樹下，癡癡的望著如煙的身影。
她知道她的太子哥哥喜歡上了她的姐姐，不知為何，看著眼前的情景，如月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她曾看過的一首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隻是，恐怕姐姐如今的心裏隻有蕭子墨一人吧，太子哥哥，你的前途堪憂啊！風卷起一陣雨絲撲麵而來，如月聽見自己的心底滑過一聲濃重的歎息~
小雨隻下了一天，第二天如煙打開窗戶看見一如既往的明媚陽光時，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昨天的風雨不過是她做了一個夢，一個思念著久遠回憶的夢境。她歎口氣，提著劍走出房門，小嫵踩著優雅的步子緊隨其後，如煙回頭看了它一眼，它一個躍起跳到如煙的肩上，就那樣蹲在如煙的肩上，碩大的尾巴搭在如煙的胸前，襯著如煙淺紫色的衣裙，遠遠望去，妖冶的美麗著。
如月看著如煙的樣子，瞠目結舌了半天，突然鼓著掌，誇張的對她說：“哇哦，姐姐，美啊，帥啊，嘛嘛~我終於見到了現實社會中女版的殺生丸了，嗯嗯，真美，來來來，小媚，快跟你姐姐學學，把偶也變成殺殿……呀，你跑什麽？你那是什麽眼神，丫的，敢鄙視我？信不信我烤了你，話說，偶還沒有吃過狐狸肉的說……”
如煙隨手一個爆栗敲過去，好笑的說：“你如今怎麽還是這樣，說話依然要嘛嘛~~的說嗎？還有，你怎麽總是這樣對待小媚，小心它哪天造反哦~”
如月揉著被如煙敲過的地方，無辜的說：“哎呀，人家習慣了嘛，都是以前看動漫看的，嘿嘿，至於小媚嘛，那是我們的特殊相處方式，我懂，它懂，就哦了！”
如煙揮揮手，說：“算了，不為難你了，你的劍呢，我們比試比試？”
如月興奮的摩拳擦掌，抽出自己的佩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挑釁的對如煙說：“come on! come on!”
如煙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緩緩的拔出自己的冷雪。冷雪是劍，也是鞭，這是去年她生日時，司徒菁送她的禮物，劍柄有一個機關，轉動一下是軟劍，再轉動一下是銀鞭。此刻，她手中握著的就是冷雪處於劍時的形態。如月吸吸鼻子，討價還價的說：“我們先說好啊，不許你一會兒又將冷雪搞成鞭子纏我啊，否則，一個兵器對兩個，我豈不是輸定了？”
如煙挑眉微笑，說：“放心，不變鞭子就是了。”如月心頭暗自發悚，貌似，大概，也許，好像，為何我的心裏這麽不相信你說的話呢，最關鍵的是，你怎麽又對我笑了？不要笑嘛，笑的我心裏毛毛的說~~
在如月發呆的時候，如煙已經舞著劍向她刺來。如月緊忙收住心神，認真的對待著如煙的攻擊，見招拆招，數不清幾個回合後。如月再一次舉劍擋住了如煙的冷雪，雖然擋住了如煙的攻擊，但是，她卻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寒流順著她的劍向她襲來，她突然有些慌亂，耳邊卻傳來如煙鎮靜的聲音，“在心底默念烈火訣，心隨意動，將它轉移到你的劍上，借著你的劍，將它釋放出來。”
如月凝神默念，一串火苗順著她的劍竄出，差點燒到了如煙的頭發。如煙迅速的閃到一邊，看著如月，她憤憤的說：“你怎麽把火苗給召喚出來了？用劍的時候，你可以將火的溫度移到劍上，誰讓你噴火了？你有見我剛才拿著劍對你放冰雨嗎？”
如月尷尬的笑笑，：“嗬嗬，第一次用，有點激動，還不太熟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再來一次……”
如煙站在一邊看著她終於搞定了之後，才緩緩的鬆了口氣，她舉劍對如月說：“再來！”
這一次換如月攻擊，眼看她的劍就要刺到如煙的眉心時，如煙卻飛速的一個轉身，手中放出一條白影，然後——可憐的如月，被綁住了，如月憤怒的說：“喂，軒轅如煙，你答應過不會綁我的，你怎麽出爾反爾？你這個小人，哇，你好歹也是一國公主，怎麽這麽不講信用……”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我隻答應過你不用冷雪綁你，可是你看看你身上的是什麽，這可是冰哦~”
如月不服的撇撇嘴，暗暗運氣，心中默念烈火訣。
如煙了然的略帶有些歉意的說：“哎呀，忘了告訴你了，剛才捆住你的一霎那，我一不小心用了桎梏術，不好意思哦，小月月，你解不開的！”說到這裏，她突然回頭對著如月深深的微笑，可憐如月的一顆小心肝啊，撲通，撲通的毫無規律的開始亂跳。如煙滿意的看著她的反應，然後，她看著如月，淡淡的說：“燒了我的衣服，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就在這休息半天吧，我下午來接你~”
如月這才看到，如煙左邊的胳膊基本上整個都露在外麵，那隻袖子已經隻剩下些麵目全非的殘邊，老實說，如煙的這個造型讓她感覺好好笑哦，可是她不敢，所以，她憋著一肚子的笑意，麵部表情無比怪異的糾結在一起。如煙看著她的樣子，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她淡淡的說：“小月，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的樣子很滑稽，讓你很想笑？”
小月的臉立馬變得一本正經，她無比嚴肅的說：“怎麽會呢？看著姐姐的如玉肌膚暴露在空氣之中，我很是為姐姐心疼，而且，姐姐的這件衣服很貴的說，不如姐姐放了我，我賠給姐姐一件，如何？”
如煙認真的看了她一會兒，語重心長的說：“賠衣服就不用了，捆了你一會兒，我也解氣了，隻是你以後要萬分小心，若是讓別人知道你的劍能放出火，你覺得他們會怎麽想？我說的，你明白嗎？”
“明白，明白，我以後一定注意，我保證，我發誓，我……”如煙隨手一揮解了她的禁錮，卻封了她的啞穴，臨走還不忘瞪她一眼，如月心裏這個火啊，老大，要瞪也是我瞪吧，不讓我說話，你咋不讓我去死呢……
又是半年後，某一天的下午，如煙正在藥房內研製新的藥，突然，南鶴雲從窗戶飛了進來，如煙皺眉，好好的門不走，非得跳窗戶。南鶴雲一臉鄙視的說：“你懂什麽？這樣才能突出我高超的武藝！”如煙抽抽嘴角，無語。
這時，南鶴雲突然一臉神秘的湊到如煙的麵前，從身後拿出一把彎弓，對如煙說：“怎麽樣？這彎弓不錯吧？這可是江湖第三高手江無涯的弓，想要嗎？送給你，怎樣？”
如煙淡淡挑眉，不輕不重的問：“你是有什麽事要我幫忙嗎？”
南鶴雲嫵媚一笑：“果然還是如煙了解我，我隻希望下次你再有新藥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讓小月拿到？”
如煙思考了一下，點點頭。
南鶴雲激動的抱住她，原地打了好幾個轉，才將她放下。如煙翻了個白眼，繼續手中的工作，可是，南鶴雲卻沒有離開，如煙疑惑的看著他，他卻漸漸的紅了臉，這讓如煙驚訝萬分，南鶴雲臉紅，除了和小月吵架時太激動外，她還從來沒見過呢。如煙好奇的問他還有什麽事，南鶴雲支吾了好半天，才在如煙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換做如煙紅了臉，她惱怒的瞪了南鶴雲一眼，半天才從藥堆裏扒出一瓶藥給他。
兩個月後，南鶴雲又來藥房了，這一次，司徒菁也來了，如煙給司徒菁把了脈，之後，微笑著對她說：“恭喜師傅要做娘親了！”
一時間，整個南鶴仙穀都處於一片喜悅的氛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