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見麵
安靜的別墅中,牆壁刷上了薄荷綠的油漆,加上窗外一片蔥綠色的草坪,以及完全沒有遮擋的開闊視野。
當初的設計師,或許是想住在這裏的患者,在保持著來到一個陌生環境後必要的安全感之外,整個人徹底的放鬆下來。
不過漫長的六個月時間,雖然這裏和監獄截然不同,但也隻是個豪華的牢籠而已,本質上並沒有任何區別。
安靜的坐在乳白色真皮沙發上的拿波裏,整個人陷在柔軟的坐墊上,兩眼看著窗外。
自始至終除了在卡卡羅特剛進來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便再也沒有半點反應。
如果不是之前這裏的護士瑟琳娜,明確的告訴他拿波裏已經清醒了過來,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麽兩樣。
否則卡卡羅特甚至會以為眼前這個像是木雕一樣的家夥,或許腦袋依然被那些,散發出古怪味道的致幻藥劑充斥在其中。
窗外一個像是自娛自樂的中年人,在草地上鋪開一張淡藍色的毯子,像是小孩子的過家家一樣。
雖然隻有他一個人,但是卻在正方形的毯子四周,一絲不苟的擺放了四套餐具。
雖然隻是一些裝在包裝袋中的零食,但還是像去正式的餐廳那樣,將薯片牛奶仔細的分了一圈。
也許是真的在這裏待的時間太久,有些滑稽的不斷在毯子的四邊來回走動著,分別吃著盤子中並沒有任何區別的食物。
偶爾皺起眉頭似乎抱怨一聲,時而豎起大拇指,看起來像是發出一聲誇讚。
可以看出這個穿著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裝,將頭發打理的整整齊齊的中年人,應該是個性格比較開朗的人。
隻是待在這裏,時間久了整個人比較壓抑,否則也不會無聊一個人在這裏滑稽的自語自話。
看著拿波裏的樣子,卡卡羅特又想到了不久前躺在勞倫斯別墅中的他,無聊的躺在沙發上,吃著薯條看著電視中播放的卓別林的電影。
如果他在這裏真的要待夠六個月的話,恐怕會比那個中年人幹出更誇張的事情,畢竟他在這裏沒有朋友,完全就是一個孤單的異鄉人。
這座每周收費7000英鎊的理療中心,從某種角度來看,甚至還不如監獄,甚至是公立的戒毒所。
雖然硬件條件和這裏相比,簡直就像天堂和地獄的區別,至少那裏起碼還有許許多多的室友,讓人覺得自己不是孤獨的活著。
“你還好嗎”?
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打破這份尷尬的氣氛,作為客人的卡卡羅特,說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蹩腳的問題。
不過還好,雖然對麵的拿波裏依然沒有發出任何回應,但是至少卡卡羅特注意到,在自己說完的時候,他的眼角還是跳了跳,至少證明聽到了自己的話。
“這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嗯,理療中心,完全就像個公園一樣,而且還靠近海灘。
雖然現在是冬天,但是六個月的時間,到時候的天氣,完全可以讓你舒服的在海灘上曬曬太陽”。
裝作一副朋友關心的樣子,卡卡羅特舒展了一下身體,隨意的靠在沙發上,這樣看著並不會顯得那麽正式,按賈斯汀的話來說,那樣隻會讓自己的目的性,表現的太過明顯。
雖然兩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至少這樣看上去,相比起挺直著身體,整個人死死盯著他,顯得沒有攻擊性,也能讓他逐漸放鬆警惕,當然,如果拿波裏願意的情況下。
可是現在依然默不作聲的他,顯然並沒有任何溝通的意願,寧願看著外麵,那個中年人滑稽的表演,也不願意將目光看過來的拿波裏。
但是在聽到卡卡羅特嘴裏所說的六個月時,明顯有一瞬間的錯愕。
雖然一閃即逝,但是還是清晰的落在了卡卡羅特的眼中。
畢竟他在和賈斯汀之間的交流中,當他說話的時候,總會專注的看著,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不時的點了一下頭。
這真的算是一個很好的習慣,至少在那個時候,會讓自己有一種被重視的感覺。
看著這個倒黴的家夥,應該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自己要在這個地方,待到六月份,當他離開的時候,倫敦將迎來炎熱的夏季,和現在截然相反。
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雖然身下的沙發真的很舒服,卡卡羅特還是裝出一副好奇的模樣,在這個有些空蕩蕩的客廳中來回的打量著。
應該是怕出一些不必要的意外,除了天花板角落的攝像頭,這裏所有的家具,都沒有生硬的直角,甚至還在邊緣包上了一層類似泡沫的軟包。
一個在理療中心前麵帶著心理的戒毒機構,至少從收費上說,這裏應該是最專業的地方了。
但是卻依然用這些敏感的裝飾,來告訴這些人,他們和正常人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咂了咂舌,發出了一聲讚歎,“每周7000英鎊的費用,六個月差不多18萬英鎊,還真是不敢想象,希菲爾德先生對你還真是不錯。
至少他舍不得花費如此高昂的價錢,把他的兒子香波特送進來”。
說著,卡卡羅特走到窗戶前,遠遠的向海灘的方向看去,雖然無法看到倫敦著名的海灘,但還是開口誇讚著,“拿波裏,你知道嗎?
當我走進這裏的時候,我腦海中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天堂,那也不過如此。
雖然要花費一大筆高昂的費用,但是最令人遺憾的地方是,隻有區區六個月的時間,實在是太短暫了”。
果然,不斷提及的六個月,讓拿波裏眼角又開始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當突然得知香波特並沒有和自己一樣來這裏,終於再也按耐不住了,雙眼看向了卡卡羅特的背影。
他可完全不認為希菲爾德會是舍不得這些雖然高昂,但是對於他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費用,沒有把香波特送進來。
更不會認為那個對於自己,根本不屑一顧,甚至連一些敷衍的話,都不願虛與委蛇的希菲爾德,會是出於真正的關心。
“我要在這裏待六個月嗎”?
嘶啞的嗓音,像是許久沒有喝水一般,從拿波裏的方向傳來。
卡卡羅特看著麵前的玻璃像是鏡子一樣。
可以清晰的看見客廳的一切,他覺得保持現在樣子,也挺不錯的。
至少應該可以讓拿波裏更快的放下戒備,撕下那套蹩腳的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