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懷念（1）
顧止安最近都睡不安穩，也開始頻繁地做夢。
夢裏有許多現實和虛幻的東西，可他找遍了整個夢境，就是沒有方肆月。
他置身於小時候所住的小區門口，顧止安還依稀記得，那前頭有一座公園，他經常牽著媽媽的手去那裏。那裏還有兩個秋千，顧止安高高興興地坐上去，媽媽推著他的後背，讓他蕩地高高的。
對於顧止安來說，那是一段開心的時光。
他的童年，就是在媽媽的陪伴下這麽過來的。
顧鳴就是很忙，自打顧止安記事以來，看到的就總是顧鳴忙碌的背影。
那身警服是他印象最深刻的東西了。
顧止安知道爸爸是正義的警察，可是他也想像正常相處的父子那樣，在周末跟爸爸出去踢球，坐在爸爸的肩頭開心地笑著。
可顧鳴總不給他這個機會。
顧鳴很少回家，即便回家了，也是匆匆忙忙地又離開。
顧止安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顧鳴在他六歲生日那天回到家，顧止安捧著媽媽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顆嶄新的足球，興奮地跑到顧鳴的身邊，稚氣地喊著：“爸爸爸爸！”
顧鳴從房間拿了東西出來，直接無視了顧止安的叫喊，推門而出，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顧止安。
顧止安整個人都呆住了，站在原地，眼睛發澀，很委屈地哭出來了。
顧止安從不要求顧鳴給自己買玩具、買吃的，他隻要求顧鳴能夠停留片刻，給他一個從懂事開始就沒體會過的擁抱。
顧鳴總是用自己軍人的那套要求他，告訴他跌倒了也要站起來，告訴他男人不能哭。
因此，在顧鳴麵前，即使被冷落被忽視，顧止安也總是將自己的眼淚往肚子裏咽。
他委屈，難過。
媽媽見狀，將準備好的生日蛋糕放到桌子上，輕輕走到顧止安的身後，伸出手捏了捏顧止安的肩膀，柔聲安慰著說：“安安，別哭了……爸爸最近在抓一群很壞很壞的人，他是很好的人喔。你應該為有這樣的爸爸感到自豪……”
“媽媽……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我？”
顧止安的話讓顧媽媽一愣，隨後溫柔地笑了，輕輕擁抱了顧止安：“傻安安，怎麽會呢……爸爸隻是不善於表達而已。你出生的時候，爸爸是最開心的呢。”
那時候的顧止安不懂，現在有點知道了。
媽媽隻不過實在安慰年少弱小的他而已……
他於顧鳴而言，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顧止安甚至想，如果他不在了，顧鳴才應該是最開心的那個。
“嗡嗡嗡——”
突然地振動聲吵醒了顧止安。
顧止安快速從夢中驚醒，才發現自己竟然在電腦桌前睡著了。
活動了一下因為睡姿關係而有些酸疼的肌肉，顧止安眯了眯眼。
揣在兜裏的手機還在歡快地振動著，顧止安蹙了蹙眉，掏出來一看。
來電顯示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顧止安來來回回確認了三遍，心髒“咯噔”漏跳了一拍。
這個號碼他太熟悉了……
可是，怎麽會呢……
顧止安倏地睜大了雙眼，心裏有了個想法，不會的……不會吧……
他有些忐忑地按下了接聽鍵，那頭傳來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喂，顧止安？”
果然。
他內心的想法果然是沒錯的。
“林和言，你能不能別再做這些事情了？”顧止安隱忍著自己心中的怒氣，如果此時的林和言站在他麵前，他一定會毫不留情地痛扁對方一頓。
——林和言又再次觸及他的底線了。
自從他們倆鬧掰後，他離開一陣又回到這兒跟林和言對上後，林和言總是再三挑戰他的底線，故意令他不痛快。
如果說林和言這麽做的目的是讓他更加討厭他，甚至恨他的話，那麽林和言成功了——顧止安現在恨不能撕了他。
“嗬。”那頭的林和言玩弄著手機的吉他撥片，他聽得出來，顧止安語氣裏隱藏的那點怒氣，他是故意的啊，能讓顧止安不痛快，他就開心痛快了，“顧止安，你害怕嗎？”
“林和言！”林和言輕描淡寫的態度讓顧止安再也忍受不了了，語調也跟著上升了幾個度，“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林和言似乎是聽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我想你生不如死啊。”
“那你有什麽本事都衝著我來。”顧止安深吸一口氣，像是回憶起了某些痛苦的回憶，合上了雙眼，“別再去打擾絨絨了可以嗎？”
“這是我求來的，我應得的，顧止安。”
林和言現在撥打給顧止安的這個號碼就是李絨意外之前用的那個。
李絨出意外之後，李絨的父母就將這電話卡收了起來，每月固定繳話費，也不去注銷號碼。他們總天真的以為，這樣李絨就還待在他們的身邊。
林和言也是這樣。
他希望在自己身邊留下一點關於李絨的東西。
就去找李絨的父母，請求他們能夠將這張手機卡給他，他想要讓自己的生活裏留下李絨的一點痕跡。
他知道他這樣自私了。
可他真的太想念絨絨了。
李絨的父母在李絨意外的第二個月就搬了家，自那以後，林和言每個星期都會去一趟他們的新家那裏，即便被李絨的父親用掃帚趕出來他也沒關係，第二個周末照常去。
李絨的母親總是留著眼淚，拜托林和言不要再打擾他們的生活了。
因為李絨的父母認為女兒的死跟林和言有關係，所以他們不想見到林和言再想起傷心的事情。
麵對李絨媽媽的哭訴，林和言默然了。
他能夠體會她的感受，卻又不得已地繼續打擾他們的生活。
就這樣，三年了。
即使是冰塊也該被捂化了，就在昨天，李絨的爸爸深深歎了一口氣，將李絨生前用的手機和好嗎全部交給了林和言。
二老沒說什麽轉身離開。
林和言注意到李爸爸和李媽媽的白頭發多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也憔悴了許多。
——絨絨，你看，我們都在懷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