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二十六章 枷鎖（1）
“不知道。”
白彌直接打斷了於珂的話，沉著一口氣，淡淡地說。
也沒理那頭的於珂還想說什麽，就自顧自地先把通話給掛斷了。
白彌靠在沙發上，仰起頭盯著天花板上的小燈出神。他很想讓自己的腦子格式化一下，將那些不想記住的東西全部都丟掉。
就比如……
他看到了。
林和言站在那兒，用他從沒見過的古怪眼神盯著操場的某一角。
白彌順著林和言的視線過去，隻看到有兩個人手牽著手舉止親密地繞著操場走。白彌不認識那個男生，卻知道那個笑得嬌羞的女生。
——是方肆月沒錯。
白彌也就在一瞬間明白了，自己剛才解讀不出來的林和言的古怪眼神究竟是什麽了。那是嫉妒，也是憤怒。
白彌覺得驚訝。
這個方肆月的確不是簡單的人，她進入林和言的生活後就改變了林和言太多太多了。白彌覺得自己也沒那麽了解林和言了，或許可以說是從未了解過。
以往那個看淡世事，對所有東西都抱著無所謂態度的林和言仿佛是個假象。等白彌想透過假象去看真實那一麵的時候，發現已經晚了。林和言將自己牢牢地包裹了起來，不留一絲空隙給他們能夠看清他的機會。
——他是讓人捉摸不透的。
“阿言？阿言？”
蘇俏好像什麽都沒發現的樣子，輕輕拽了兩下林和言的袖子。
林和言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滿臉擔憂的蘇俏。
“你怎麽了？”蘇俏有些不放心地詢問，“是有哪裏不舒服嗎？”白彌聽到了蘇俏的話，也聽清楚了蘇俏話語間的那股子緊張和擔憂。他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都跳動了兩下，這些在他這裏都是刺眼的。
“沒什麽，我送你回寢室。”
“好！”
蘇俏愣了一下，然後連忙點頭答應。
好像林和言抽空給的那麽一些小關心在蘇俏這裏都被無限放大了。
蘇俏將自己放在太卑微的位置了。
“阿彌，你不走嗎？”林和言牽著蘇俏往前走了兩步，回頭看白彌還站在遠處，一步也沒動，就順嘴問了那麽一句。
白彌“啊”了一聲，深吸一口氣，壓抑自己內心快要爆發出來的情感，他說：“我今晚去我哥那裏住一晚。”
再之後，白彌轉身很狼狽地跑開了。
白彌現在回想起來，自己這二十幾年來好像從沒這麽狼狽過。
真是敗給這狗屁的人生了……
“你別拿我靠枕撒氣啊。”
白麓端了切好的西瓜出來，放在白彌麵前的茶幾上，繼續說，“吃麽？”
白彌愣了幾秒鍾，換了個坐姿，拿了塊就咬了一大口：“吃。”
嘴裏咬著西瓜，表情卻還是愁地嚇人。
“你不說跟阿言和蘇俏一塊兒吃飯去了麽？”白麓無意間地發問，“我還以為你今天就住寢室不會過來了呢。”
白彌聞言，被西瓜汁嗆了一口。
咳嗽了好幾下才覺得喉嚨舒服了點兒，怎麽所有人都跟他提這件事情呢？他本來還想著不去想了……
就不會回想起跟許晴桑在餐桌上的小摩擦，也不會想起操場上看到的那一段。
但是命運不允許啊。
“不是……有點心煩就還是過來了。”
白麓聞言無語，心道怎麽這裏怎麽就成了讓白彌療傷的地方了呢？
那時候白彌考A大的時候，爺爺奶奶都知道他在A大當輔導員，就幹脆讓他賣掉了原來的房子在A大附近買了。也是方便日後白彌不想住學校可以過來他這裏……白麓跟白彌這對兄弟關係本來就很好，名字也是通過大師算命算來的，保佑他們哥倆永遠都這麽要好。
可如今，自己的地盤成了白彌療傷的地兒了。
白麓覺得自己心裏還是有點點傷心的啊。
“那行吧，我明早有課。先回去睡了。”
“嗯，哥，晚安。”
“晚安。”白麓走了兩步回頭，“你也早點睡兒。”
“行，我知道了。吃完就睡了。”
白麓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走近房間剛關上門沒兩分鍾就又打開了，探出半個身子問道：“奶奶之前說想去鄉下看看，我這周有空就答應她去了。你有時間嗎？一塊兒去？”
白彌點點頭：“行啊，我有時間。”
“那行，我跟奶奶說了昂。”白麓說，“我之前回家，她老人家還問我小彌怎麽都不回家看看，還問我你在學校的情況，你這次答應了要去她肯定開心。”白麓說到這兒，話鋒一轉，“如果你帶個女朋友回去她肯定更開心。”
白彌的臉上爬滿了黑線，抄起一個靠枕扔向白麓，還好白麓躲得快，靠枕砸在門框上掉落在地上。
“你怎麽不帶啊！”
“你帶去了，奶奶就不會把注意力放在我心上了啊。”
白彌：……
在心裏比了個中指給白麓。
白麓也二十七八了，在A大當個輔導員也算是有麵兒的工作。白奶奶逢人就說自己大孫子在A大這個名校裏當老師，搞得大家也都羨慕地很……隻是工作穩定了，接下去就是終身大事了。
白奶奶也跟著張羅過幾回，每次都是對方姑娘很滿意，白麓卻是一副興致缺缺地模樣。也算是紳士地請對方吃了飯送回了家……等小姑娘打電話給他，請求再一次約會的時候白麓就婉拒了。
這是讓白奶奶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有次是破罐子破摔了，拉著白麓一臉躊躇，語重心長地說：“小麓啊，你要是有喜歡的姑娘呢就跟奶奶說，奶奶幫你說親去，也就不拉著你去跟別人相親了。”
“奶奶，沒有的。”
這下，白奶奶的臉色是更不好看了，緊抿著一張嘴，猶豫了半天才說：“沒關係的，現在人都很開放的。奶奶也不是老古董……你要是帶個男媳婦回來，隻要你喜歡……奶奶也認了。”
白麓：……
“奶奶，我喜歡女人。”
那會兒白彌剛進入A大，有次到白麓家住的時候，無意間聊起白麓找對象的事情，白麓就順口說了。
那時候白彌別提多震驚了，喝進嘴裏的一口水差點整個噴出來，最後還是拍著胸口咳嗽了好幾下才緩過神來。
“沒，沒想到我們奶奶這麽前衛開放呢……”
“我也沒想到。”
白麓十分淡定地抿了口綠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