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成全?

  第203章 成全?


  晚上。


  因為暈車還感覺有些累的楚淺和杜嬋兒兩女回家睡覺去了。


  而紀藝則是抱著小魚魚坐在林玉的家中看著電視。


  林玉端著一個果盤從廚房裡面走了出來。


  她把果盤放在茶几上后,二話不說就從紀藝的懷中把小魚魚給搶了過來。


  小魚魚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林玉,有些懵。


  這個大伯娘之前對自己半點都不熱情,就好像沒看著自己一樣。


  可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林玉雖然把小傢伙抱在了懷裡面,但是並沒有和小傢伙說話,而是默默地用著牙籤挑起一塊塊水果喂著小傢伙。


  同時也對紀藝問了起來:「你回來打算住多久?」


  「半個月左右吧。」紀藝翹著腿,說出了個時間來。


  「我就知道你待不久。」林玉撇了撇嘴后,有些遲疑。


  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一樣。


  但很快,她又笑了起來,說道:「要不就甭出去轉悠了,就在家裡面挺好的。」


  「怎麼,捨不得我?」紀藝斜眼看了看林玉,見她臉上帶著點認真的神情,紀藝的語氣變得有些戲謔和調侃。


  「說什麼混賬話呢?」林玉沒好氣的抬起手在紀藝的身上錘了兩下,不爽的說道:「這大半夜的,真把我感性的那一面勾起來了,你小子對得起伱老紀家的那些人嗎?」


  紀藝漬漬兩聲,臉上露出了絲絲古怪。


  自己這大嫂居然還矜持上了。


  有些意思啊。


  這不太像她平常的風格啊。


  林玉下意識的喂著小傢伙水果,又沉默了一會兒,對紀藝輕聲問道:「小藝,你還記得當初你還沒出門時,咱們在鎮子里遇到的那個算命的嗎?」


  「記得啊,我怎麼可能不記得那傢伙呢。」


  紀藝點頭,言語甚至都變得有些咬牙切齒起來。


  他年紀輕輕就出門打拚,但還沒真正出門前,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去哪。


  不過有一次上鎮子裡面去趕集,在鎮子裡面遇到了一個算命的老傢伙。


  他們一家子都算了算,後來那個老傢伙說自己的起家史在南方。


  之後自己出門的時候,就因為那個算命的傢伙說的話,去了南方,到了明市。


  然後,日子就苦逼了。


  雖然現在自己的確在明市起來了,可在起來的過程中,簡直就是九死一生。


  所以他直到現在都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碰到了團伙作案。


  否則那個算命的說自己會在南方起家,為什麼不久之後就有認識的人去南方工作。


  假如自己沒去南方,沒去明市,也不會遇到被賣掉的事情,也不會發生之後的事情。


  或許沒有這些,自己現在會很平庸。


  但至少日子也過得舒心吧……


  「大嫂你怎麼提起這事了?」


  心中感慨著,紀藝又疑惑的看向了林玉。


  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個大嫂會突然詢問起這事。


  「當初那個算命的人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吧?」


  林玉雙眸看著紀藝,又說了起來。


  當初他們一大家子去算命那會兒,她還沒有嫁到老紀家來。


  甚至都沒有和紀藝的大哥談戀愛呢。


  不過因為都是住一個地方的,關係非常好,所以趕集什麼的也都是三五成群的一起去。


  所以當初紀藝他們算命那會兒,她也在。


  剛開始她是不相信那些的,甚至就連紀藝他們自個肯定也是不相信的。


  只不過是當成一種玩鬧在看待而已。


  可這些年的一些經歷,讓她忽然有點相信了。


  她覺得,當初給他們算命的那個老頭,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所以她不太想讓紀藝再外出了。


  「記得,當然記得。」紀藝脫掉了鞋子,雙腿盤在了一起,眼眸也變得較為深邃了起來。


  「那老傢伙告訴我,龍游於南,時至而騰,水淺而無落腳之地,落於鳳谷而衰。」


  「你也知道我是沒什麼文化的人,但我也聽得出後面那句話不是什麼好話。」林玉聽到紀藝說出這話,低著頭輕輕說道:「所以我就想著,要不以後你和魚魚就住在家裡面吧,反正以你的本事在哪都不愁吃的,就算真有什麼困難,咱們都在家呢,好歹能夠幫襯一些。」


  「大嫂,你還真的覺得算對了啊?」


  看著低著頭,不停喂著小魚魚吃水果的林玉,紀藝忍不住笑了起來,也給林玉解釋了起來。


  「大嫂,國學的確很厲害,把國學專研透的人,可能的確能夠通過國學中學到的東西,看出點東西來。」


  「但當初那個老傢伙在我看來可沒有什麼真本事,他有真本事會淪落到在咱們這小地方給人算命?早就被無數有錢人給供起來了,怎麼會盯上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這兩個歪瓜裂棗。」


  「他說的那些話,無非是話術而已。」


  林玉沒說話,但臉上的神情卻越來越擔憂。


  她雖然沒什麼太大的文化,可也並不是真的白痴。


  當然知道絕大多數,甚至百分之九十九算命的人都是騙子。


  可當初給他們算命那個,她感覺不是。


  因為這些年的許多遭遇,似乎都能夠和那個算命的人說過的話對得上。


  見林玉不說話,紀藝知道她還在擔心,又笑道:「行了,我們就認為那個算命的人有本事吧,可大嫂,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信命,不認命。」


  林玉抬起頭看著紀藝,她的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


  「小藝,家就在這的呢。」


  紀藝聽到這話,感覺心臟猛地一抽。


  他背靠著沙發,手指輕輕在大腿膝蓋上輕輕摩挲著。


  他的目光也隱隱朝著天花板瞧了瞧。


  好一會兒后,他才輕聲問道:「大嫂,你們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啊,你們也不傻,應該瞧得出來,我這個人其實有些薄情寡義的。」


  自己還有親人親戚嗎?

  有的,紀慶、林玉他們這些人都是自己的親人親戚。


  雖然他們和自己隔了有兩三代,但在農村這種地方,隔了兩三代其實根本算不上什麼。


  依舊是真正的親人。


  可他這個人,似乎並不看重這些。


  好似在他的眼中,真正的親人就只有自己的一家子。


  除了自己一家子,其餘的人都是外人,頂多就是熟悉點的外人。


  所以自父母死後,自哥哥嫂子沒了之後,他就感覺自己沒有家了。


  他不相信,紀慶、林玉他們這些人看不出來。


  可他們為什麼還要一直對自己這麼好。


  是圖自己什麼嗎?


  紀藝並不覺得。


  因為他知道紀慶他們的秉性,知道他們骨子裡面都是驕傲的人。


  他們根本就不會圖自己什麼的。


  「薄情寡義?」林玉眨了眨眼睛,低著頭輕輕說道:「你要是真的薄情寡義,就不會年年不計代價的投資家鄉了,你要是薄情寡義,現在怎麼可能坐在這裡呢。」


  紀藝自己覺得,他可能有些薄情寡義。


  可實際上,紀藝並沒有注意到他無比的重情重義。


  他如果不重情重義,為什麼會年年投入一大筆錢,來改造家鄉?

  要知道,他們的這個家鄉很糟糕,很窮。


  哪怕投入再多的代價,他的投資也註定是打水漂而已。


  別人或許可能因為他做的事情過得越來越好,但他卻不會因此得到任何的好處。


  而且他如果薄情寡義,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裡了。


  甚至他如果不重情重義,他留在家裡面的那張卡,也不可能每個月都有一筆讓人震驚的數目入賬了。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薄情寡義呢。


  他只是……沒有注意到這些罷了。


  「算了,不說這些了。」


  紀藝身體前傾,拿起一根牙籤挑起一塊蘋果吃著。


  他的雙眸也微微變得有些散漫了起來,慢慢說道:「大嫂,你們不用擔心我,你們也知道我這個人自小就沒有安全感,要是真的遇到了什麼事,肯定會第一時間跑路的。」


  紀藝這麼說,林玉也沒有再說這一茬。


  她依舊本能的喂著小魚魚吃著水果,給紀藝說起了家裡面的事情。


  「你家的那些田土,你大哥和你大伯都收拾出來了,準備種點菜什麼的,他們覺得田土就是咱們的根,不能夠荒廢了。」


  「老二你前幾天應該見到了吧,他和你二嫂去外面工地上幹活去了,家裡面的飯店現在是小妹在管著。」


  「對了,小妹準備把你家周圍收拾收拾,修個花園出來。」


  「還有,你大伯娘之前也給你爸媽還有哥哥嫂子織了身毛衣棉鞋,我等會拿給你,你明天要去給你爸媽他們上墳吧,你拿去給他們燒下去。」


  「其實我初一那天準備拿去給你爸媽他們上墳時燒掉的,不過你大伯娘說了,等你哪天回來了,你自個拿去燒,你爸媽他們在地下看到應該會開心一些。」


  「……」 紀藝安靜地聽著林玉在旁邊說著。


  等林玉說完后,他才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自個知道了。


  林玉說完這些后,也沒有繼續說了。


  她看著已經空蕩蕩的果盤,又看著懷裡面不停打著飽嗝的小魚魚,忽然來了精神。


  「你自個回去吧,小傢伙今天留下來陪我睡。」


  「行。」紀藝很乾脆的點著頭,半點都沒有搭理小魚魚那求救的眼神。


  他起身後,在林玉的指引下去了一間房間裡面,拎著一個裝著毛衣和棉鞋的大袋子就走了出來。


  又回頭看了看坐在沙發上,抱著小魚魚的林玉后,他這才往樓下走了去。


  回了家,紀藝並沒有立即進門。


  他想了想后,打開車子的後備箱,從車子裡面拿出香燭紙錢后,沿著一條小路走去。


  沒幾分鐘,紀藝就通過小路,來到了一片田地之中。


  這裡有著四座墳。


  每座墳上都擺著已經開始腐朽的花圈,在每座墳的周圍,還有很多鞭炮的殘渣等等。


  而且每一座墳前,都還有已經燃盡的紙錢和香燭殘灰。


  紀藝沉默的站在四座墳前,表情很平靜。


  很快,他嘆息了一聲,蹲在地上開始撕著紙錢。


  等把紙錢撕好后,他又把那些紙錢分成四份,分別擺放在四座墳前。


  把那些紙錢點燃后,他又點燃香燭插在四座墳前,隨即又從袋子裡面拿出毛衣棉鞋,按照大小分別放在墳前燒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紀藝並沒有立即離開。


  他就站在那四座墳前,面色平靜的看著那些紙錢的燃燒……


  「……」


  紀藝的家中,杜嬋兒站在陽台處,平靜的眺望著紀藝所在的那個地方。


  看著隱隱浮現的火光,她顯得有些沉默。


  「他也挺難受的吧。」


  好一會兒后,她用著很小的聲音喃喃了起來,眼神有些複雜。


  雖然紀藝從天海市回來后,一直表現得跟個沒事人一樣,但他的心裡想必也非常的不好受吧。


  不,應該是非常非常的不好受。


  「怎麼會不難受呢。」


  楚淺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杜嬋兒的身邊。


  她聽到杜嬋兒那下意識的喃喃聲,雙手抱胸,輕嘆道:「你和他的情況是類似的,你直到現在都沒有走出來,他或許承受能力比你強,但心中要說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


  杜嬋兒聽到這話,臉上閃過絲絲自嘲。


  是啊,比起紀藝,自己的確不堪入目。


  紀藝所遭遇的情況和自己類似,甚至紀藝的痛苦恐怕比自己都還要多。


  可紀藝還在堅強的面對著一切。


  而自己,似乎只知道躲避。


  「走吧,睡覺。」


  楚淺拍了拍杜嬋兒的肩膀,轉身就往自個的房間走了去。


  要說她現在心中沒有點複雜的情緒,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她也想借著這個機會,給杜嬋兒表達一些東西出來。


  她和紀藝明明是類似的遭遇,紀藝都還在堅強的面對,她為什麼不行呢。


  有些時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


  而是能不能的問題。


  杜嬋兒在楚淺回屋之後,又在陽台處站立了好一會兒。


  很快,她雙眸深深的眺望了眼紀藝那裡后,也回屋去了。


  至於她心中到底有什麼想法,到底有什麼感受,只有她自己知道。


  咔擦!


  半個小時后,紀藝慢慢的回到了家中。


  他輕輕推開房門上了樓,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中。


  隨便洗了個澡,他雙手枕在腦後躺在床上,開始思考起了事情。


  但這次,他思考的並不是明市即將發生的事情。


  而是考慮起了自身。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小聲喃喃著,紀藝的表情變得有些飄忽不定。


  他從未刻意去思考過,自己現在到底是哪個紀藝。


  但時常也會本能的去糾結這些事情。


  但剛才站在那四座墳前的時候,紀藝好像有些想明白了這個問題。


  「成全了我嗎……」


  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要去觸碰頭頂的吊燈,但很快就單手掩面,臉上露出了一個似哭非笑的神情。


  自己死在了天海市中,死在了自己哥哥和嫂子的家裡。


  後來,自己又活了。


  在上次楚淺回她家的那一晚,自己從那個側門裡面走出來的那一刻。


  不,有可能更早。


  比如,自己在天海市死亡的那一刻,他就代替了自己死亡,讓命懸一線的自己活過來了。


  「呼!」


  深深吸了兩口氣,紀藝壓抑下心中隱隱有些翻騰的情緒。


  他又翻身下床,拿起一支香煙點燃抽著,來到窗前安安靜靜的站著。


  看向窗外,看著掛在天空中的明月,他小聲喃喃道:「如果是你,肯定會選擇留在家裡吧。」


  他現在大概知道,為什麼另外的那個自己會選擇成全自己了。


  對他來說,這裡是異鄉。


  哪怕自己留給了他財富,但對他來說,財富並無法填補他心中缺失的部分。


  所以他選擇了成全自己,賦予自己第二次生命。


  而代價……就是他自身的消逝吧!


  「艹」


  忽然,紀藝低聲叫罵了一聲。


  他掐滅香煙丟在地上,抬手用力的在自己腦門上拍了幾下。


  有些事情,不明白更好。


  因為弄明白后,心情會越來越難受。


  而且隨之而來的,還有更多的疑惑。


  現在他的心情就極其的難受,也有數之不盡的疑惑在心中醞釀。


  可偏偏自己的這些疑惑,沒有人能夠給得了答案。


  只能夠自己去慢慢的解開,慢慢的揣摩。


  「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在發什麼瘋?」


  就在紀藝心情越來越煩躁的時候,屋外忽然響起了楚淺的聲音。


  聽到她的話,紀藝情緒逐漸回落,飛快的把情緒壓制了下去。


  就好像是不想讓人看到自己情緒起伏的樣子。


  他隨手拉上窗帘,慢慢走向自己的那一張大床,語氣平靜道:「在想一些事情,你大晚上的不睡,來我屋外幹嘛?」


  「看你有沒有心態崩潰。」


  屋外的楚淺幽幽的說了一聲后,就抬腳離開。


  聽動靜,紀藝情緒還是較為起伏的,但問題不大。


  所以沒必要過於擔心。


  嗯,紀老闆也就這點好。


  心理承受力強大,不需要讓人太過於操心。


  聽到外面逐漸遠去的腳步聲,紀藝的眼眸稍稍波動了剎那。


  就在他準備蒙上被子睡覺的時候,屋外又傳來了聲音。


  「沒事吧?」


  聽到杜嬋兒的聲音,紀藝回道:「我能夠有什麼事?」


  「好好休息。」杜嬋兒聽到屋內傳來的聲音沒有什麼情緒起伏后,又說了一聲后,也離開了。


  「奇奇怪怪的。」紀藝下意識的喃喃了一聲,然後閉上了雙眼。


  在閉上眼睛的時候,他的嘴角忽然又露出了絲絲笑意。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較為有趣的事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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