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第301章 夢中的交代
「小藝，以後要是有機會，能不能陪我出去轉轉？」
沈萍和紀藝聊了十多分鐘后，忽然一雙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臉上還帶著少許的期待。
「轉轉？」紀藝有點不解，問道：「你還想到什麼地方去轉轉？」
「哪都行。」沈萍瞥了眼旁邊，端起紀藝給小八準備的水，吸溜的喝了兩口后，笑道：「我老媽活著，那麼這裡就是我的家，但以後我老媽要是死了，那麼我就沒家了，一個沒家的人，自然是以四海為家。」
聽到這番話，紀藝剛開始有點無語，但很快就沉默了。
是啊，沈家現在之所以還是沈家，是因為婆婆還在。
如果婆婆不在了，沈家還是沈家嗎？
不可能的。
沈老大和沈老二都有了各自的家，雖然他們還是一家人，但他們不可能如同現在這般的。
而沈萍，因為不曾結婚的原因，某種意義上……說是孤家寡人也不為過。
「萍姐，遇到合適的人，就結婚吧。」思緒逐漸有些偏離，紀藝對沈萍勸慰了起來。
婆婆哪怕死了，但該是沈萍的誰也搶不走。
而且以沈老大和沈老二對待沈萍的態度，他們恨不得多給這個妹妹一些東西。
所以就算婆婆真的不在了，沈萍的家依舊在。
但從心理上來講，她也確實算是個孤家寡人了。
紀藝覺得這樣不太好。
沈萍……該有個家了。
她不考慮現在，但也該考慮以後吧！
「合適的人？」沈萍沖著紀藝眨了眨眼，又吸溜的喝了兩口水，然後笑著搖頭：「算了，你萍姐我這輩子都遇不到合適的人了，所以就這樣挺好的。」
說著，沈萍開始憧憬起了自己之後的生活。
「以後，我就以四海為家，走到哪就是哪，等真的走不動了，死在了什麼地方也無所謂。」
「當然，你要是以後能夠陪我出去轉轉就更好了，畢竟有些時候一個人在外面還是有些寂寞的。」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的性格，大部分時間都能夠忍耐住寂寞和孤獨，但偶爾也會有點忍不住的，所以需要有個說話的人……」
聽到這些話，紀藝雙手輕輕的轉動著茶杯，沉吟了一會兒后，他聲音輕柔道：「以後你要是真的覺得無聊，想要找個伴，你打個電話給我，我去陪你玩一段時間。」
說到這裡，紀藝聲音忽然輕頓了一下，用著有些自嘲的語氣說道：「當然，希望到時候我能夠等到這麼一個機會。」
沈萍聽到紀藝的回應，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可聽到後面那番話，她的眉頭就不易察覺的皺了起來。
因為從紀藝後面那番話中，她聽出了一些擔憂。
「你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的東西挺多的，哈哈。」紀藝想要放聲大笑，不過怕吵醒小八，他又把笑聲給壓低了起來。
然後他也不等沈萍多說什麼，對她輕輕揮了揮手說道：「現在太晚了，你也甭回去了，上樓去我屋裡睡，等天亮了咱們就去你家。」
沈萍深深的看了紀藝一眼，還想要說什麼。
可看到紀藝直接坐在沙發上閉上了眼，她就有些惆悵的起身，放輕腳步的往樓上走去。
等沈萍上樓后，紀藝睜開眼，起身又給小八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然後他重新坐下，也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短短的一兩分鐘，紀藝就睡著了。
「這裡……」
睜開眼，紀藝忽然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顯得很熟悉，但又覺得很陌生的地方。
這裡，好似明市的郊區外。
周圍是一片片田野，許多田野都荒廢著，惟有寥寥的幾塊田野中栽種著蔬菜。
此時，在其中一片田野之中，有一個人背對著自己，拿著農作工具正在除草。
他身上穿著一身洗得有些發白的休閑服，此時他的休閑服上沾染上了一些泥漬。
「奇怪……」小聲喃喃著，紀藝有些搞不清楚情況。
自己不是睡著了嗎？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麼個鬼地方。
總不至於，自己在睡覺的時候被什麼人弄到了這裡來吧？
亦或者……自己是在做夢？
就在紀藝滿臉疑惑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在那幾塊種著蔬菜的田野不遠處，忽然憑空出現了一個院子。
那院子，赫然是自己在郊區外的屋子。
也是杜嬋兒住了三年之多的院子。
不管是模樣還是樣式等等，都完全一樣。
「一個比較特殊的清醒夢嗎？」
在那院子出現的時候，紀藝輕聲的笑了起來。
喃喃了一聲后，他也不再去思考太多，抬起腳就朝著那院子走去。
不過在快要抵達那院子的時候，紀藝腳步猛地一頓。
只見院子之中，一個穿著打扮非常精緻的小傢伙甩著一雙小短腿從院子裡面跑了出來，他的一雙小手之中還拿著一大塊西瓜。
「小爹小爹，吃西瓜啦。」
那個小傢伙邊跑邊大叫著，紀藝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了笑意。
他嘴唇剛要蠕動說話的時候，小傢伙直接撞在了他的身上，從他的身上穿透而過，朝著田野中那始終背對著自己的人跑去。
紀藝注意到這個細節，眉頭又不易察覺的皺了起來。
清醒夢也就算了，這好歹也是自己的夢。
可為什麼看樣子，自己夢中的小傢伙反而看不到自己？
甚至自己都沒辦法和他接觸？
總有種，自己是個局外人的感覺……
腦海中思緒流轉，紀藝下意識的朝著田野之中看去。
在他看去的時候，小傢伙已經跑到了那個在田野中勞作的人身前。
那個人，依舊背對著自己。
不管自己從什麼角度去看他，自己始終只能夠看到他的背面，沒辦法看到他的正面。
「奇怪，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很快，紀藝又皺著眉頭，看著背對著自己的人從小魚魚的手中接過西瓜吃了起來。
那個人，總給了他一種很特殊的感覺。
雖然沒辦法看到他，但不管是小魚魚對他的稱呼，還是自己的奇特感覺都能夠感知到，他就是夢中的自己。
但看不到夢中自己的模樣也就算了，但是為什麼他的聲音自己也聽不到？
甚至就連小魚魚靠近了他之後，自己都沒辦法聽到小魚魚的聲音了。
想著，紀藝朝著田野靠近而去。
想要驗證一下到底是自己距離他們太遠了才聽不到聲音，還是真的沒辦法聽到。
可走到了田野之中，走到了一大一小的身邊，紀藝依舊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只能夠看到小魚魚的嘴唇時不時的蠕動著，小臉上也一直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至於那個大的，哪怕紀藝站在了他的身前，也會詭異的發現整個夢境好像都變幻了方向，自己只能夠看到他的背影。
「艹，這是折騰我來的？」紀藝忍不住叫罵了兩聲。
他覺得自己今晚這個夢實在是太詭異了。
甚至都讓紀藝有點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夢了。
不會是自己一不小心中了什麼招吧？
比如，不知不覺間被什麼人給催眠了？
亦或者，中了其他的什麼手段？
如果是以前，紀藝倒是不覺得世間有這樣的手段。
可和計妙音那些人相處得越久，紀藝就越是覺得這世上的確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奇葩手段啊！
就在紀藝心情莫名煩躁的時候，忽然一點動靜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忽然發現，自己能夠聽到這一大一小的對話了。
「魚魚，回屋玩去，小爹等會兒就回家給你做飯吃。」那個只能夠讓自己看到背影的人抬起手摸了摸小傢伙的頭，溫柔的說了起來。
他的聲音，和紀藝一模一樣。
但也有一些稍許的不同。
紀藝的聲音，平常給人的感覺不摻雜什麼情緒，顯得很平靜。 但他的聲音中始終帶著絲絲溫柔，能夠讓人感受到發自內心的溫暖。
「嗯，小爹快點回來陪魚魚玩哦。」小傢伙沖著那人點了點小腦袋，然後嬉笑著朝著那院子小跑去。
那人眺望著小傢伙回家，等看到小傢伙進了院子后，他才收回視線。
而在一旁的紀藝，還能夠聽到一點如釋重負般的呼氣聲。
隨即紀藝就看到他彎腰拿起地上的工具，重新開始在這一片田野中除草。
他的動作很順暢，也很熟練，手中工具的每一次落下，都能夠精準的除掉那些雜草，但卻能夠不傷到田野之中的那些生根發芽的蔬菜嫩芽。
紀藝一直在旁邊安安靜靜的看著。
這個夢中的他，給了他一種太過於奇異的感覺。
哪怕是除草的動作，都莫名的帶著點美感，讓紀藝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就在紀藝看得有些入神的時候，那個正在除草的人冷不丁的說了句話。
「你不太稱職。」
他冷不丁的一句話，瞬間讓那有些入神的紀藝清醒了過來。
他下意識的朝著周圍看去，還以為又有什麼人來到了這裡。
可看到了一會兒，他也沒看到有人出現在這。
就在他有點懷疑的時候，那人又開口了。
「別看了，我就是對你說的。」
紀藝陷入了迷茫，下意識的摸著下巴，喃喃般的說道：「我得了精神分裂症？」
嘭！
紀藝這喃喃聲才說出口，忽然身旁那人隨便一甩，手中的農作具一下子就抽在了紀藝的身上。
被他手中的工具抽中，紀藝並沒有感覺到痛，但整個人卻是下意識的倒退了好幾步。
「精神分裂症？瞎說什麼呢。」那人有些不滿的說著，隨即又好似有些感慨的說道：「不過真要說是精神分裂症也對，畢竟我也是你。」
那還有些懵的紀藝忽然目光微微閃爍了起來，問道：「另外一個世界的我？」
那人搖著頭，繼續拿著手中的工具除草，慢慢說道：「哪有什麼另外一個世界的我，無非就是去天海市處理爸媽他們的事情時中了招才導致了這種情況出現而已。」
說到這裡，他又顯得有些感慨的說道：「老哥和嫂子他們可真是害人不淺啊！」
「中了招？」紀藝有些恍然大悟起來，但很快就皺眉問道：「計妙音她們那些人，真的有匪夷所思的手段？」
「重要嗎？」那人依舊不急不緩的耕地除草，語氣中充滿了不在乎：「他們哪怕手段再滔天，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也是。」紀藝想了想后頓時釋然了，他也不管地上臟不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對那人問道：「這裡是夢境？」
「算是。」那人嗯了一聲后，又搖著頭說道：「準確的說，這是在你的內心深處，是你在和自己對話，而這裡同樣是我的夢境，畢竟你沒能夠盡到的責任，我需要扛起來啊！」
「聽不懂。」紀藝一老一實的說了起來，隨即看著那始終背對著自己的另外一個自己，虛心求教道：「我說起話來這麼有深度的嗎？」
既然他就是自己，不存在是什麼平行世界的自己，那麼不管現在的這個他到底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存在的，都說明他就是自己。
可……紀藝並不記得自己以前說話的方式是這樣的啊！
有深度，又玄乎，簡直都不像是自己這個土鱉能夠說出來的話。
那人並沒有回答這個廢話，而是慢慢悠悠的說了起來。
「不得不說，那些所謂開拓之境的人真是很詭異啊，按理說我們是不可能活著從天海市離開的，畢竟在天海市咱們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中了招。」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也幸好以前機緣巧合下咱們也認識了那個領域的人，不管是孔姐還是韓老頭，還是計妙音他們那些人，都曾在我們身上留下過一些手段。」
「也正是因為那些手段，我們才能夠從天海市活著回到明市，但可惜，他們畢竟只是留下了一點手段，沒辦法讓咱們徹底抗住傷害。」
「所以咱們不管是從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出現了問題，身體上的傷害我就不說了，你是知道的。」
「至於精神傷害你現在也能夠看得出來，多了一個我。」
「不過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雖然多了一個我，但並沒有如那些對付你我的人猜測的那般，咱們身體里會多出來一個瘋狂的人格，從而導致自身崩潰瘋狂……」
紀藝安安靜靜的聽著他說話。
等他解釋完后，紀藝有些恍然大悟了起來。
怪不得之前韓老頭來明市見到自己的時候，會突然那麼問，顯然他是看出了自己身上的一些問題。
不過這也讓紀藝對那些開拓之境的人越來越忌憚了。
那些人……恐怕很詭異啊！
思緒漸漸有些走神，但很快紀藝就把思緒拉扯了回來，對那人問道：「你剛才所說的失職，是什麼意思？」
那人沒有說話，只是下意識的抬起頭朝著那個院子看去。
紀藝看到他的舉動，也跟著看去。
剛開始他還不解，但很快紀藝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他沉默了良久，才低聲愧疚道：「的確是失職了，我這個當小爹的……完全不夠格。」
小孩子最需要的是陪伴。
可真正算起來，自己陪伴小傢伙的時間又有多少呢？
在當一個大人，當一個監護人的事情上，他做得完全不夠多。
不，甚至做得太少太少了。
少到，如果十分是滿分的話，那麼自己頂多只能夠拿到一分。
不對，可能一分都拿不到。
或許，應該是0.5吧！
「還不算太蠢。」那人的聲音中多了絲絲笑意，忽然把手中的農作具扛在了肩上。
在他開始走動的時候，整個夢境的世界開始迅速的變換。
一幕幕不同的場景出現在了紀藝的眼前。
有的場景，是另外一個自己開著車載著小魚魚滿世界的轉悠。
他們去了很多的地方。
去動物園看了許許多多的動物，和很多動物玩耍。
去了植物園，看了許許多多的植物。
帶著小傢伙去了遊樂場，去玩著各種各樣小孩子喜歡玩的。
有的場景，是他在家裡陪著小傢伙玩著各種各樣的遊戲。
明明遊戲非常的幼稚，但是不管是他還是小傢伙都非常的開心。
有的場景，是小傢伙生病了，他貼心的守在小傢伙的身邊，一直在照顧著小傢伙，簡直用寸步不離來形容也不為過。
有的場景，是小傢伙忽然很情緒化，他用盡辦法安慰著傢伙，讓小傢伙開心起來……
一幕幕場景，每一幕場景中都有許許多多的人，但唯有他和小傢伙最為清晰。
好似整個世界中，只有他和小傢伙……
就在紀藝愣神的看著一幕幕在眼前浮現的場景時，不知何時那些場景悄無聲息的消失，一切再次回到了原點。
而那個始終背對著紀藝的另外一個他，緩緩轉過身看向了紀藝。
他和模樣和紀藝一模一樣，但比起紀藝的平靜，他給人的感覺始終溫柔。
「你失職的事情，我一直替你在完成。」
說著，他扛著農作具慢慢的往院子走去，笑道：「以後，魚魚就拜託你了。」
「你……」紀藝看到這一幕，下意識的伸出手要去抓住他。
但他的手卻從他的身上穿透而過。
而原本就在自己眼前的他，也突然出現在了那個院子外。
他放下手中的農作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臉上洋溢著非常開心的笑容。
「魚魚，小爹今天給你做一頓大餐……」
隨著他的聲音響起，紀藝只感覺眼前的世界瞬間消失了。
大廳中，紀藝緩緩睜開了眼。
看著絢爛的燈光，他只感覺眼睛有些模糊。
精神微微恍惚了一下，他下意識的抬起手摸了摸眼角。
濕濕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