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結案(二合一)
第59章 結案(二合一)
兔子:「……」
回去?
……可以回去了??
預想中的意外,一個都沒發生。
原本擔心自己被動技能會讓他們正面遇到【傲慢】和【嫉妒】的兔子,恍惚地被青柳彬光帶入電梯。
————
電梯門緩緩合上,裡面只有工藤新一和青柳彬光兩人,角落處一台監控設備正對著他們。
工藤新一按下一層按鈕:「青柳老師,你是直接回去嗎?」
「嗯。先送你回米花,然後直接回去。今天我得好好做一遍大掃除,昨天我沒整理就睡了。」
年輕老師的臉上滿是被迫捲入案件的無奈。
電梯開始下降,工藤新一完全閑不住,他先是偷偷打量著青柳彬光的臉色,撓了撓臉頰。
他試探性地開口:「那個,關於小柴幸二,我有點事想問你……」
「什麼事?」青柳彬光側頭看向他。
「我問過目暮警官,他告訴我小柴幸二已經死了,在昨天10點左右死在自己家的浴缸里。」
給工藤新一做筆錄的是目暮十三,不只是目暮警官向他這個受害者詢問具體情況,他也反向得到了不少、甚至是更多的信息。
「他沒有任何外傷,死亡原因是溺水,根據現場痕迹,警方判斷是他喝太多后想洗澡,不小心在裡面睡著了,最後不幸溺亡。」
提起這個害了他卻在逮捕前意外死亡的兇手,工藤新一臉上沒有半點喜悅,反而緊皺著眉頭,帶有不符合年齡的嚴肅。
「昨天10點……」
聽到這個時間點,青柳彬光回憶著說:「那個時間所有教職工都在學校里,那位警官告訴了我們小柴幸二過去的案件。」
「我想問的就是這個。」工藤新一說,「三年前小柴幸一炸死他們公司社長,但民眾輿論懷疑真正的兇手是小柴幸二,目暮警官當時還打電話給我爸再次確認。」
「他當時在電話里說『小柴兄弟感情很好』,目暮警官告訴我,昨天老師伱聽到案件后,說了類似的話。」
工藤新一表情認真:「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判斷?小柴幸一故意偽裝成他弟弟去殺人,他明明就是一個——」
「那小柴幸二呢?你是怎麼看待他的?」
青柳彬光突然打斷他,沒讓他說出後面的詞。
「他很在意他哥哥。」
工藤新一肯定道:「之後他去居酒屋故意說那樣的話,就是為引別人懷疑他,想為把自己送進去,換哥哥脫罪。包括他想殺你,其實也是為了他哥哥。」
「他哥哥最佩服的音樂家是馬勒,為此才去考維也納音樂學院,而青柳老師你在彈奏那首樂曲時,曾提到馬勒的家庭吧?還推薦學生去看講述他和他妻子故事的《風中新娘》。」
馬勒是才華橫溢的音樂家,而他的婚姻和家庭稱不上美滿,大女兒幼年夭折,妻子相當受歡迎,哪怕已婚依然受到其他男人的追求。
工藤新一覺得這種殺人理由簡直不可思議——你竟然侮辱我哥哥喜歡的偶像,我不能原諒你!
「難怪稱呼我為『褻瀆者』……在他心裡,音樂之神是他的哥哥吧?」
青柳彬光語氣平和,他沒有驚訝,更沒有動怒。
工藤新一為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怎麼覺得這位老師,好像不止沒生氣,甚至看上去……挺理解這種動機的?
「你應該從目暮警官聽過小柴的大學成績吧?」青柳彬光忽然問道。
工藤新一連忙收回思緒:「他告訴我,小柴幸二大學成績忽上忽下,有時很好,有時很差,人際交往上有時和同學打成一片,但有時不會理人。」
「那你猜到原因了嗎?」
「是因為……」工藤新一對那樣的異常,自然做過幾種猜測,「他們兄弟倆在交替上學吧?」
「沒錯。」
明明是一件沒有親眼見證過的事,青柳彬光的語氣卻相當篤定。
「他們是同卵雙胞胎,長相身材幾乎一樣,外形上最大的區別是髮型,這個戴帽子或假髮就能輕鬆糊弄過去。他們就是憑藉這個輪流去學習。」
聽著青柳彬光的敘述,工藤新一心情有點複雜。
他家境優渥,這種上不起學、兩人用一個名額的事,根本不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這沒用吧?」他說,「即使可以輪流學習,畢業證書上永遠只有小柴幸二一人的名字。而且他們的行為要是曝光,可能會被退學處理,根本得不償失。」
「結果是很重要,可有時做事,不要只看結果。」
青柳彬光無奈:「他們兄弟二人在父母去世后,互相扶持才得以生存下去,原本是哥哥輟學供弟弟讀書,現在弟弟勻一半時間給哥哥,讓他進入大學校園,自己替他去打工。」
「可是……」工藤新一再次反駁,「他哥哥長期接觸校園,更容易心生不滿吧?會想這本來是自己的機會,是他讓給了弟弟,尤其他的成績比他弟弟好。」
在做筆錄時,工藤新一看到了三年前炸彈和昨天那兩枚炸彈的具體照片。
根據在夏威夷學習的淺薄知識,他判斷出三年前、也就是小柴幸一製作的那些,更加精巧。
「……思想別這麼陰暗,不同案例得去不同分析。」
青柳彬光更無奈:「你說的那種人的確有,而且占多數——但也有很多人不會那樣,他們對親人的愛,遠勝私念。」
這是不是太理想主義了?工藤新一看上去還想反駁。
青柳彬光不想和他繼續掰扯,選擇跳過這個話題。
「三年前,小柴幸一用弟弟身份去作案的真實原因……以下只是我的猜測,我的推理水平一般,你之後能去詢問你的父親。」
工藤新一連連點頭,就聽青柳彬光說:
「是為了引導輿論。」
「……輿論?」工藤新一一愣。
「沒錯,隨著電視和互聯網普及,民眾的輿論,變為了一種比過去更恐怖的力量。」
青柳彬光看向前方,他們快要到一樓了。
「小柴幸一要殺死社長,是為了替他弟弟抱不平,那次作業失誤並不是他弟弟主責,公司數據一開始就出了問題,可那份數據是社長侄子做的,他不可能讓親戚孩子賠償,就找了一個替罪羊。」
「如果他直接殺,他弟弟會變成『殺人犯的弟弟』,被民眾指責排擠——我想你聽過罪犯親屬住所被人噴塗侮辱字樣的新聞?」
「但是,如果他以弟弟身份去殺、之後再被揭穿,他弟弟就成了『辛苦養著沒學歷的廢物哥哥,哥哥還要拿他當殺人替罪羊的究極倒霉鬼』。」
「這樣輿論就完全不同了。之前的吵架,恐怕也是他故意的,想給鄰居製造他們關係不好的假象。」
工藤新一怔怔地聽完,電梯門「叮」地一聲,兩人已經抵達了一樓。
他跟著青柳彬光從電梯里出來,低聲說道:「難怪當時那張餐廳免費招待券上,只查到了小柴幸一的指紋。」
雙胞胎DNA一樣,指紋絕對是不同的。
三年前發生爆炸案時,他們家正好在隔壁餐廳用餐,因為在前一天晚上,他家信箱里收到一張免費招待券,期限正好在那天。
爆炸的巨大動靜,再加上目暮警官過來,工藤優作理所當然地過去幫忙,更理所當然地,很快找出了真正的兇手。
「他是故意把爸爸引過去的,為的就是儘快破案……」
那個犯人竟然連這個都考慮到了。
工藤新一心情非常複雜。
他發現自己過去真的忽略了很多東西。
就像他父親說的,推理小說里案件解決就是故事結束,而現實里,案件不止得調查和解密,兇手的動機和心理、包括受害者和犯人親屬的心態……這些都要考慮到。
——如果有疏忽,後期可能會釀成其他慘劇。
偵探……果然不是那麼好當的啊!
工藤新一暗暗握拳。 他意識到了自己過去的不足之處,有了更多前進的動力。
兩人離開警視廳,對面一個金髮混血的男人朝他們迎面走來。
「安室老師!」工藤新一向對方熱情打招呼。
「中午好,青柳老師,工藤君。」安室透穿著便服,鼻樑上架有一副太陽眼鏡:「兩位做完筆錄了嗎?」
青柳彬光回答:「剛做完,現在我要把工藤送回去。」
「安室老師也來做筆錄?」工藤新一好奇道。
「是啊。」安室透抬頭仰望身邊的警視廳:「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到這裡。」
在他們說話間,一個警察從門口出來,工藤新一認出是搜查一課的某個警察。
「感謝你對警方的配合,安室先生,現在我來帶你上去吧。」對方一來就直奔安室透。
安室透點了點頭,對他們兩個說:「抱歉,我得先失陪了。」
工藤新一和他告別,安室透跟著警察離開。但他沒走幾步,青柳彬光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安室老師。」
安室透停下腳步,看向青柳彬光:「還有什麼事嗎,青柳老師?」
「昨天……」
青柳彬光表情有些許遲疑,但很快就堅定下來:「昨天在學校,謝謝你出頭幫我說話。」
安室透臉上是溫和的笑:「那是我應該做的,因為我相信青柳老師,絕對不會做那種事。」
他說完就離開了,只留下更加好奇的工藤新一,忍不住向青柳彬光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前天負責送你回去,在外人看來最後一個見到你,被警方列為最大嫌疑人。」
青柳彬光解釋道:「而且我剛來日本不久,鄰里關係一般,下午那段時間根本沒人能證明我在家……如果不是安室老師為我說話,再加上保姆自首,恐怕我昨天就來這裡了。」
聽到是因為自己,工藤新一有點尷尬:「原來是這樣……」
昨天他先是顧著逃生,出來后又立刻進了醫院,差點忘了前天把他送回家的人絕對會被警察盤查。
工藤新一乾笑幾聲:「那你以後可以和安室老師做朋友了吧?」
青柳老師是外國人,外國人捲入案件會更麻煩,一個不好就要被趕回去……如果是自己遇到這種事,肯定會很感激那個願意幫忙說話的人。
而且兩人都是混血,說不定能成為好朋友。
「或許吧。」
青柳彬光笑了笑。
————
有了昨天的案件和今天的鋪墊,之後在學校里,他可以和安室透漸漸熟起來了。
青柳彬光一邊思考,一邊系好安全帶。
車子即將啟動,不遠處的後視鏡擦得乾淨噌亮,清晰倒映出他的面容。
一段關於小柴幸二的記憶,逐漸浮上心頭……
……
「你到底是誰?!」
小柴幸二栽倒在一片空酒瓶中,發出一陣叮鈴哐啷的巨響。
沒有人來救他,這棟一戶建在他父母與哥哥死後,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驚恐地看著朝他接近的女人,她單手拎起他,就像拎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小雞仔。
在恐懼達到頂峰時,小柴幸二忽然想起了什麼,他慌亂地把手伸向口袋,重重按下一個按鈕。
——可是,什麼都沒發生。
「你想用這裡的炸彈自殺吧?」
棕灰色頭髮的女人再次開口,還是關西腔,嘴裡卻是更加清晰的男性嗓音。她輕輕一腳踢開小柴幸二之前靠著的小巧箱子,那下面什麼都沒有。
「因為當時沒有阻止哥哥用炸彈殺人,所以現在,你想用這種方式下去和他見面。」
女人的話戳痛了小柴幸二內心最深的傷疤。
三年前,他看到哥哥組裝炸彈,偷偷拆開過,不小心劃到了手背,但因為哥哥說不要在意,他就真的不管了,直到幾天後公司發生爆炸。
在看到哥哥被工藤優作判定為兇手、被警方帶走時,他滿腦子想的是怎麼把哥哥撈出來,他們是雙胞胎,很容易冒充對方。
他揭掉手上的膠布,故意在居酒屋演了那一齣戲。他知道哥哥穿他的衣服犯案是為了什麼,他想避免他受輿論傷害,那他就要利用輿論,去為他頂罪。
結果還是失敗了。
一切都是因為工藤優作的攪局!!!
「抱歉,那個炸彈我有事借用了。」
女人的語氣溫和而誠懇:「不用擔心,我會用其他辦法,讓你們兄弟團聚。」
小柴幸二一呆,這次他聽出了這個聲音:「你是——」
見他認了出來,女人挑了挑眉。
然後在他驚愕的注視下,那張俏麗的面容,猶如被高溫烘烤的蠟塊般迅速融化。
臉皮生生剝落下來,憑空消失,露出下面那張他更加眼熟的男性面容。
——是那個褻瀆了他哥哥偶像的音樂老師,青柳彬光!
小柴幸二看著那張臉,但看著看著,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青柳彬光和他一樣是二十多歲,眼前這張臉明顯更青澀,頭髮沒那麼長,更像是未成年少年的面孔。
「你見過的。」
青柳彬光指了指自己變年輕的臉。
「八年前,維也納音樂學院,那場鋼琴考試后,我們還說過話。」
小柴幸二瞪大眼睛。
八年前的記憶,在這一刻全部灌入他的大腦,其中一幅畫面無比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他死死盯住那張臉:「你——」
「你們——」
……
小柴幸二。
青柳彬光默念著這個名字。
他和琴酒一樣,哪怕本身記性還行,也不怎麼喜歡記死人——因為實在太多了,全部記住根本沒必要,有那時間不如去記一個好吃醬料的配方。
可是,他會記住這個昨天死在他手裡的人的名字。
馬自達緩緩駛動,青柳彬光最後看了一眼後視鏡。
他看著鏡子里的那張臉,回以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