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嵇崇之言
月黑風高,山林間還不時傳來陣陣狼嚎。
“我們這麽輕易就逃出來了,確定沒有詐?”待他們按照與白鶴約定好的時間和路線離開了那個深海逸閣之時,馬不停蹄的逃去了後山林中。
侯一始終保持高度警惕,卻因帶著幾個體力一般的人同行,不得已歇了片刻。
一邊站著巡視,一邊問道。
阮筠琦此時抬首看著天空那輪明月,心中無數的感慨閃過。“我還記得我小時候,被婆婆抱在懷裏看月亮,我問婆婆,我能到那月亮上麵看看麽?
婆婆笑了,她說也許可以,隻要我想。
後來,有一個姑娘告訴我,她這輩子離月亮最近的時候,就是在近水樓台那裏水中撈月。”
阮筠琦似乎沒有回答侯一的問題,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但隻有軒轅陸笙懂她,懂她那句話下的意思。
“小琦,眼前尚有路在,好好走下去吧。”執手時,溫熱傳遞在二人的心間。
“侯一,我想姑娘既然能信任那人,自然不會害我們。
若是真有詐,今時多珍重便是,我倒不在乎走這一遭。”白易拍了拍他的肩,語氣甚是輕鬆。
侯一略微有些煩躁,皺了皺眉,但終究沒有發作。
這一切,阮筠琦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她明白,士為知己者死,侯一最終為的,不是她,不是阮家。
“好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才歇息片刻,就又繼續前行。
如今想起來那時的奔波逃命,這經曆還真是有了一次就行了,多來幾次小命就沒了。
幾個人一起聚在廳中,細細說來那時的遭遇。
軒轅灝澤左右思量之際,心中不甚懷疑。師妹如今還留著光影堂的勢力,隻怕目的不簡單。
“師妹,如今我暮冬門也算是安定了些,你大可從中挑幾個辦事、手腳利索的,一直保護你們不行麽?”他一身玄色,眼中除了關懷,更多的是不可抗拒的威嚴。
“師兄,我不是有侯大哥保護我了麽?
如今雖然在形勢不大穩定的情況,的確需要事事小心,然而這也不是多找幫手就能解決的。
我知道你擔心啊,多謝師兄的美意啦。”阮筠琦連忙回絕,也隻是因為他們暮冬門其實更需要人。
軒轅灝澤不說,但她也是曉得的,反反複複,總是有那麽幾個門派過來挑釁滋事。
雖是正行門背後撐腰,隻怕更大的目的並不是這個。
吞並了軒轅灝澤的暮冬門,也許還有更大的利益。
軒轅陸笙倒是很讚成阮筠琦所言,即便是缺人保護,也不至於從暮冬門調。
“這麽說來,那就作罷吧。但若是真的需要,千萬不要和師兄客氣。”也許,師兄、師妹,還是當年的那對。
可,這感覺已經有些今非昔比了。
還小的時候,師兄和師傅一樣,總是無比的疼愛她。
做錯了事,從來不責備,隻是細聲細語的講解道理。
師傅誤解過她,可師兄從來不曾如此。
如今的師兄,乃是暮冬門的掌門人了,手掌一方的江湖勢力,和他期待的那般一樣。
而她也是小有名氣的鈞少公子了,總算不辜負了兒時的夢想。
“嗯。”一字之間,來來回回都是這些年來的情懷。
飯後,侯一與白易不知做什麽去了,留下了阮筠琦一人待在屋子裏,哪也沒有去。
“阮姑娘,在麽?”敲門聲起時,阮筠琦在想,會不會是師傅師兄,不想聽了聲音便知,是嵇崇大哥。
“崇大哥,你來找我?”開門時,一眼看見了這個麵前仔仔細細打扮了一番的嵇崇,尤為一驚。
全束發將長發隱了頭頂,較平日裏更加的健碩,也更加的成熟一般。
他似乎是借了白易的衣裳,素白的很。
卻又因為他本人也是白白淨淨,這才不那麽突兀的。
“我是想問你,當年的那個謎題,解開了麽?”嵇崇入門時,隻看見了阮筠琦滿臉的擔憂。
小小年紀,怎麽憂心如此的重了?
“當年?”阮筠琦將他請入內,關門時,還在思考,轉眼便想了起來,“啊,那個謎題啊。”阮筠琦不由的一笑,搖了搖頭。
嵇崇笑的很隨和,似乎是猜到了這個結果。
“你沒猜到也是正常。
對了,剛才你說你想去月亮上看看,這話可是認真的?”嵇崇坐在那裏,看著仍舊沉思的阮筠琦。
聽得嵇崇將她兒時的玩笑話當真了,也是有趣的很。
“月亮看起來很美啊,所以我才有這麽一想法。
可是現在大了,自然知道,這天上怎麽能上的去呢?”阮筠琦也不禁搖了搖頭,自覺好笑的很。
可嵇崇卻是一副頗為嚴肅的模樣:“其實,你婆婆說的對,隻要你想,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隻不過個人覺得月亮上坑坑窪窪,沒有什麽好看的。”
阮筠琦一邊點頭,一邊還想著待會該幹些什麽呢。突然覺得這話很不對勁:“什麽?嵇崇,你剛才說什麽?”
驚的瞪大了雙眼,連忙追問了一遍。
嵇崇笑了笑,沒想到阮筠琦的反應還不算差:“我說,月亮上坑坑窪窪,沒有什麽好看的。”
阮筠琦就像是自己說錯了一般,一邊疑惑,一邊連忙仔細的想了想適才的嵇崇說這句的真正含義。
嵇崇卻是不慌不忙的看著那凝眉深思的阮筠琦,好笑的很。
“好了,月亮的的確確是真沒有什麽好看的。
你可知我為何知道?”嵇崇故弄玄虛,像是故意逗著阮筠琦一般。
阮筠琦一個白眼過去,卻又不得不求解:“哎呀崇大哥,我們都是熟人了,你怎麽老是這麽賣關子呢?”
嵇崇看她如此求知若渴,不禁欣慰一笑:“有一句話是,當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個即使再不可思議,那也是事實。
我,不是這個年代的人。我來自未來。”
當嵇崇說出了前一句話時,她覺得似乎很有道理。
可當嵇崇說出了後一句時,卻又非常的匪夷所思。
嵇崇這話是說,他是從未來來到了這個地方的麽?
可是,這怎麽可能?又要怎麽才能過來、回去?
望著阮筠琦已經擰成一條的眉毛,嵇崇不禁笑出了聲。
“我對你們這個年代並不了解,畢竟我的曆史學的不好。
但我是行醫的,我對你們推理這一行倒是頗有興致。
我適才所說的那一句經典語錄,就是一個很著名的推理家所說的。
雖然他誕生於文字之中,卻活在了千千萬萬的人心裏。”嵇崇說著說著,越發的激動了。
對他而言,似乎回憶這些,是很歡快的事情。
而,阮筠琦卻一時之間,不能理解他的部分話是何意義。
比如說,那個人誕生於文字之間,是說話劇的角色還是神話傳說裏的?
正在思量嵇崇的那些話的意思時,嵇崇又開始回憶了:“你說的月亮上麵,其實是可以去的,我們會用宇宙飛船,大概就是可以飛上天空,甚至天空之外的一種巨大的工具。它能飛,能飛的很遠很遠。”
嵇崇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向阮筠琦動手比劃著。
阮筠琦就這麽呆呆的昂首看著,眨著眼睛。
嵇崇看她如此模樣,自知她定是想象不出,便去找了筆墨紙硯,徒手畫起。
阮筠琦自然便被拖了過去,抬手磨墨。
“對了,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大概過不了幾年,現如今的皇帝就會被人東宮移位,是他的侄子做了皇帝。”
嵇崇一邊作畫,一邊的此番言語,著實讓阮筠琦受到了驚嚇。
因為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如今所有皇帝的侄子都已經不在人世,或者無能力奪位。
唐芷漪的孩子還小,不會吧?
“你別想了,如果你相信我,就應該早做打算。
那個侄子的年紀還不小,不過我也不記得他登基前叫什麽了,但很快,他又把皇位給了實則男扮女裝的即墨昀。”
嵇崇那是越說越興奮,起筆時,更加的歡快了。
可阮筠琦聽得更加迷惑了,這如果是處心積慮得來的皇位,怎麽就轉眼拱手讓人了?
不等阮筠琦開口詢問,嵇崇又說:“不過,再不久之後,即墨昀下了聖旨,即墨瑜的遺腹子年滿十歲便可登基。他做王爺,輔助其做皇帝。”
這一番,又是足足的讓阮筠琦仿若驚雷之灌頂,完全不敢相信。
唐芷漪的孩子,居然做了皇帝?
阮筠琦忽地覺得自己完全是被嵇崇所言一步帶著走一步,不曾懷疑。
她正想反駁之際,卻發現了嵇崇的畫,已經完成。
那是一個怎樣的東西呢,很難形容,就像是巨大的桶,可是這個桶很奇形怪狀。
“你留著吧,我就是覺得一個人最重要的就是夢想。它能告訴你,就像你婆婆說的一樣,隻要你想,就一定可以。”
嵇崇那滿目都是關愛的眼神,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妹妹,想要囑咐更多,卻突然捂著胸口。
“怎麽了嵇崇?”阮筠琦將畫丟下,還沒來得及跑過去扶住他,不想,嵇崇已經往房門口那裏奔去。
“嵇崇!”阮筠琦反應遲了一步,再追上去時,他已經開門出去了。
也不知為何,這個背影,好像永遠也見不到了。
“嵇崇!”追著邁出了一步,邁出房門的那一步,她完完全全的呆住了。
四下無人,可她隻是遲了一步,怎麽可能轉眼就毫無蹤跡了?
“小琦,你怎麽了?”驟然間,軒轅陸笙走來。
人外自有更高人,山外亦有更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