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薛者用意
當黑夜的盡頭迎來了黎明,當久違的陽光灑在了窗邊,似乎愜意的生活,就這麽開始了。
但當阮筠琦感受到了這一抹愜穩穩穩候,卻是不怎麽舒適的。
睜開眼時,周圍坐著一群姑娘,蜷縮著、相互依偎著,臉上的神情都是一樣的失神、失望,還有傷心欲絕。
“這裏是?”阮筠琦勉強扶著牆壁站起,再一看,這裏似乎是個牢房,右邊牆上隻有唯一的一個與外麵相通的窗子,剛好照進來一縷陽光。
此時,卻還沒有一個姑娘回答她的問題,皆是獨自在那一動未動,連個抬頭看她的都沒有。
阮筠琦心下一驚,這似乎是一個拐賣女子的團夥,莫不是和客棧所見的那夥人是同一撥?
若隻是綁架勒索,怎麽會讓這些女子不受拘束的關在這裏?且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子,撇開不怎麽幹淨的衣裳,氣質也是不錯的。
阮筠琦抬腳便往外麵走去,在門口那偷偷往外打量。
“昨日撿的那女的,看樣子,長得就是不錯,好像比咱們之前綁來的還好。”外麵有兩個男的,穿的是粗衣布衫,吃的也是尋常小菜。一方桌子上,就兩碟,一壺酒。
桌腿那靠了兩把刀,看起來,不怎麽鋒利。
阮筠琦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自己,新來的應該隻有她一個,否則定然會焦慮不堪,浮躁不已。
姑娘們的姿色都還不錯,隻是驚嚇之下,顯得蒼白了。
這一幕,阮筠琦又覺得似曾相識。
就像是那一年,被卷入了拐賣女子的案件中一般。
隻是上一次,靠著點小聰明才得以救出那些人。也更因如此,讓那個女人險些害得他們師徒分道揚鑣。
這一次,她不會再傻乎乎……不過,那女人早就不在了。
此時,也不宜做什麽,問什麽。遂她又悄悄坐回了原來的位置,靜靜的觀察。
另一邊,當白易被送往他們藏匿的地方時,被單獨關在了一個地牢裏。
地牢之中隻有一張床和一個桌子,桌上點著一根蠟燭。
燭光微弱,搖曳不安。
這孤零零的夜裏,總讓他回想起,每個沒有爹娘陪伴的日子。
轉眼,又會想起自己的心上人,更多的也是同情自家的少主。
實際上,他們隻隔了一麵厚實的牆。
左邊關的都是女子,右邊就他一個男的罷了。
而在外奔波的侯一,也是一刻不曾閑下。
林中搜索無果後,便回了澄開城中,去尋找那位昨日客棧中見的老人家。
隻是剛剛入城,便被薛家的人攔下。
“公子,如果小的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是和阮筠琦阮姑娘同行的人。”這是那日見過的薛家家丁,薛穩。
侯一記得阮筠琦吩咐過,薛家的人,很可能參與了阮家的滅門,所以務必小心留意。
那麽此時,薛家的人候在了門口,所為何事?
“我也記得你們,你們是薛家的,此處攔下我,所為何事?”侯一此時尚且還是焦急的,遂語氣上有些急不可耐。
眉宇皆是平淡,但神色間,不免表現出不願過多交涉的冷漠。
薛穩隻扯了一個笑容,忽略這個笑意,何嚐不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我們家公子有意宴請阮姑娘府上再敘,可是昨日便不見姑娘行蹤。
公子以為諸位是有要事,也不知是否離開了澄開,這才讓薛穩守在這裏,等著諸位回來。”
薛穩的每一句話都是條理清晰,似乎沒有什麽破綻,如此一來,豈不是更奇怪?
這個薛穀銘是怎麽可能得知他們會從城外回來?就算離開了客棧辦事,也隻可能是還在澄開。
一時間,侯一思忖之際,便追問道:“我們阮姑娘如今有要事去忙,你們若隻是宴請一次,倒不如等我們姑娘有空了再說。”侯一雖是不太清楚這個薛穀銘此舉的意思,但是目前而言,他們也不值得完全相信,遂才應該提防。
薛穩向後麵站著的一個家丁,吩咐了一句。轉臉正對著侯一:“我家公子說過,若是此番看見了姑娘,便請姑娘前去,說是有舊事要告訴她。
可是如今,阮姑娘也不在,那麽我們也隻能一直在你們落腳的客棧等著姑娘了。
畢竟公子還說了,若是此番見不到姑娘,務必保證姑娘是安然無恙,我們才能回去。”
薛穩此時倒是堅定的很,那一雙眼睛裏,都是堅定。
可是,侯一卻很是不能理解。望著他,似乎也看不穿那個薛穀銘。
“隨你吧。”侯一著急救人,遂不想和此人過多的糾結,於是將他們擱置一旁,轉身就走了。
薛穩眼神示意,讓手下跟著去了。
“你們兩個,繼續去客棧盯著,看看阮姑娘還會不會突然回來。”薛穩將剩下的兩個家丁又吩咐去了客棧等候。
薛穩望著已經消失的侯一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轉身就回了薛家。
“如何?”薛穀銘此時還在假山處,照看前幾日因為意外腳傷的小鳥。
聽得薛穩回來時的聲音,便放下了食物,看了過去。
薛穩心中很明白,關於阮筠琦,不論是大事小事,自家公子都是極其重視的。
於是,此事因為沒有下文,隻怕公子心中還是氣憤不已的。
彼時看公子,行步緩慢,朝他每近一步,薛穩便覺得能感受到多一分來自公子的氣憤。
果不其然,當薛穀銘走到了薛穩的麵前時,一雙眸子裏,都是不屑與不滿。
蹙眉間,怒氣遮不住了。
薛穀銘一腳上去,便讓薛穩跌倒在地,雖然疼,卻不敢捂著,便又爬起,跪在薛穀銘的腳邊。
“請公子責罰。”薛穩顯然是明白薛穀銘的此時行為,也明白關於自家的公子,究竟是如何麵對這個阮姑娘。
薛穀銘此時的心情,並沒有因為薛穩的態度減少一絲一毫。
於是乎,轉眼間,又是一腳。
這一次,更比前一次要重一些。“滾,我要你保證她是安全的,你現在回來,是什麽意思?”
薛穀銘,明明是一身白衫,卻似乎站在了黑暗的邊緣,言語到動作,行為到情感的寄托,都是和幾年前,大相徑庭。
作為薛穀銘身邊最懂得察言觀色的薛穩,畢竟隨後才提拔上來,和薛穀銘自小帶著的又是不同。
“回公子,屬下判斷,阮姑娘,很可能是因為調查什麽案件牽涉其中,未能安全脫身。
今日城門口我們攔住的是他們一行人中的那個會武功的男人。
他的身手看起來就不是一般的人,可是卻還是急急忙忙、焦躁的先要離開城門處,似乎遇上了很棘手的事情,這才單獨出現吧。”
薛穩隻是因為初次遇上這情況,遂簡單的分析了一下,表達了他自己的看法。
薛穀銘呢,卻還是依舊那麽冷漠的,望著薛穩,不禁冷笑了兩聲。
“薛穩,你是覺得我沒有思考的能力,還是在想什麽呢?”薛穀銘倒是不介意什麽,隻是眼下這一切,其實他本就得知了一部分的情況。
隻是此時,薛穀銘沒有明言罷了。
“不敢,薛穩不敢。”薛穩咳嗽了兩聲,對於這個喜怒無常的公子,見怪不怪了。
許是一兩聲的鳥鳴,讓薛穀銘沒有心思繼續計較了。“好了,起來吧。”
喚了一聲,又繼續喂鳥去了。
“我要的是你們不惜一切代價,好好保護筠琦的安全。”那鳥兒的尾巴處並不是一貫常見的白色,卻夾雜了一片的紅色隱藏其中。
薛穀銘一邊撫著柔順的羽毛,一邊兀自計劃著什麽。
薛穀銘所言,還隻是他一貫如此的行為罷了。
唯有在麵對這個姑娘的時候,公子不是公子了。
這兩年來,性情大變、行為怪異、冷漠不堪,公子早就麵目全非了。
隻在薛穩猶豫的片刻起身時,薛穀銘已經離開了那裏。
“是,公子,薛穩定護阮姑娘安然無恙。”一句話畢,薛穩便退了下去。
也許,所有人都不明白,他們的公子,為何在去了一次外麵回來後,如此性情大變,甚至與老爺夫人好不容易恢複的關係,一度僵持不下,尷尬至極。
明明是父子,卻經常爭吵。有時候,甚至連爭吵都沒有,冷漠的如同不認識的陌生人。
待薛穩離開,薛穀銘望著那鳥兒,心中不禁停留了一點微不足道的溫暖。
隻可惜,他能做的,並不多。
“筠琦,我知道你一定怪我,怪我爹當初參與了那件事,害你家破人亡。”薛穀銘的心思,再也不是當年的薛家哥哥了,阮筠琦也不是當初的小妹妹。
彼時,牢房裏,她似乎回想起,當年薛亥丞第一次見她時,總有一種別樣的滋味夾雜期間。
那眼神像是可憐、同情,又像是驚奇,更勝可悲。
“師傅……”夢裏,輾轉反側,突然喚了一聲。
而此時距離頗遠的地方,未入睡的軒轅陸笙,似乎感受到了來自某個人的思念之意。
月色依舊,隻是故人不再。
月色依舊,隻是曾經美好已成過往。
月色依舊,隻是此時此刻,對於他們而言,秘密儼然成了最急需大白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