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知府溫漠
晚間,他們終究還是宿在了那雲道客棧。
阮筠琦一人在那房中,總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京城,她第一次去的時候,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胡前輩,死了,唐芷漪的心上人即墨瑜也死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寧願自己不曾去過那樣的地方,寧願唐芷漪的心裏,能抹去這一切的記憶。
可是如今,隨著唐芷漪的兒子愈發的長大,也不知皇帝會不會改變了初衷,置他們於死地。
但還記得,嵇崇說過的那些話,就更加的難以釋懷。
過不了多久,皇帝的侄子會直逼東宮登基,卻將皇位給了即墨昀,即墨昀又傳位給了唐芷漪和即墨瑜的兒子。
現如今就是,皇帝的侄女倒是有,侄子因為即墨瑜之死,已經不複存在了。
儼然如此算下來,便是另有一王爺之子未死,並處心積慮的,算計如何除去這些幫助當今皇帝的幫派和大臣,隻為一朝,順利上位。
此時,阮筠琦的心中,也是極為猶豫。若是嵇崇所言的確會發生,那就是說,不論自己做了什麽,皇帝做了什麽,他們注定會按著這樣的軌跡,直奔那命運的結果。
那麽,是否今夕要再入京城的事情,根本隻是垂死掙紮?
短時間內,帝位易變如此之快,隻怕天下也是民心憂憂,而更讓敵國有機可乘。
朦朦朧朧的思索了一陣子,約莫很久之後,才得以入眠。
“你是誰?”門外,突然有了聲音。
“屬下南諭城府衙捕頭錢禹,我家知府大人便在外麵恭候書生大人與鈞少公子。”
什麽,南諭城的捕頭麽?難不成又出了什麽案子?
阮筠琦心裏一嘀咕,翻了個身,卻不想起來。
“即便如此,你們也不能現在去叫醒公子,男女授受不親!”這般嚴詞厲色,自然是侯一了。
看這架勢,對方還不得灰溜溜的離開?
這下,阮筠琦是更加安心的繼續入睡,兩耳不聞窗外事。
也就片刻之後,響起了敲門聲。
不等阮筠琦聽見那敲門聲,卻是先嗅到了那香味,登時坐起。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在外等我,我很快就起了。”一邊伸著懶腰,一邊感歎,果然晚上不能想太多,影響睡眠啊。
梳洗一番,換了一身女裝,便走了出去。
“那溫知府等了你許久,惹得周圍百姓也開始圍起來看熱鬧了,你要不要戴上麵紗?”侯一握劍,倚在那門旁,看來是無微不至啊,一直守著呢。
阮筠琦拍了拍他那厚實的肩,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們也不是那尋常兒女,計較這些做什麽?
知府大人可要有事?”
“沒有,說是因為得知二位入京,但是會在南諭城歇息一陣,便立馬匆匆而來。
好像也不是為了什麽案子,是為了你。”侯一雖不知知府大人究竟是什麽心思,但看得出,他還是打算好好招待他們。
隻是書生大人此刻正在研習重要的書籍,不允許任何人去打攪,隻好等著少主醒來,去看看那知府所為何事。
一下樓去,便又許許多多的人圍在客棧外麵。
“這倒是有趣了,我就不是一雙眼睛一張口的麽,惹得他們如此好奇?”阮筠琦緩緩而來,又氣質如蘭,倒是引得那圍觀之人一陣感慨。
這傳聞中的鈞少公子,竟是如此的美人。
“鈞少公子見笑,下官南諭城知府溫漠。隻是剛剛聽聞公子與書生大人路過,想著前日宮中傳來的消息,便過來問一問。”那溫姓的知府,還算有禮,見了她居然自稱下官。
“大人倒是客氣,鈞少無官無職,當不起,直喚我鈞少即可。”彼時看去,這人倒是也年輕,像是和聶星天一般的年紀,那容貌卻別有一番氣質。
和聶星天他們的然潤不同,多了幾分淩厲,也多了幾分的冷漠。
看似不好親近,卻是最重情義的那一個。
“不敢,公子可先用食,下官向公子敘述便可。”這溫漠還真是一絲不苟,非要喚她公子,也非要分個高低。
如此看來,這般正直,隻怕也是鐵麵無私。但這樣的人能直屬京城外圍之間,看來,也不簡單。
“如此,也好。”阮筠琦不再去客氣,找了個不惹眼的角落,坐了下去。
彼時,飯菜米粥也就上來了。
端了一碗過去,起筷時,問了問:“朝堂之上的事情,想來也是和我相關了,否則不必勞煩溫大人親自過來。”
溫漠點了點頭,那周圍的人皆是挪開了腳步,不曾靠近過來打攪。
“前日,宮中傳來消息,說是皇上有意下旨,將公子許配給正行門的嚴溯大人。”溫漠有些為難,似乎在溫漠的眼裏,這個嚴溯配不上自己。
阮筠琦彼時心裏也是一愣,雖說猜到了這個事情,但是溫漠如也是能從外探聽了這些消息,殊不知是已經定下,還是各自揣摩的聖意。
“嚴溯我見過,人雖好高騖遠,也有些好勝爭強,模樣雖是生的不錯,隻是心卻大了些。
皇上若是這般考量,倒是不錯的選擇。”阮筠琦本就和這些個官員不熟悉,唯獨是聶星天等,還算有點交情。
此番,溫漠殷勤而來,雖不像是為了什麽目的,到底還是不能大意的。
“若說是對於嚴大人而言,的確公子是上上之選。
可若是對於公子而言,卻實非佳人。”溫漠的話語裏,滿滿的惋惜之意,“下官雖與公子素無往來,也無交情,卻是久仰公子為人與做派,行事與成就。
按說,皇家賜婚,下官等本不該多言插手其中,卻實在不忍見公子嫁給這般辣手狠心之人。”
辣手狠心,顯然,這個溫漠對於嚴溯的印象,是極其不好。甚至很可能是早就見識過這個嚴溯的手段了。
每一次和嚴溯的相見,還都隻是泛泛而談,說不上很了解。
而從師傅口中得知,嚴溯其人,除了能聽從皇上和他師傅趙之闔的命令之外,幾乎是權力很大,手段毒辣。
隻是表麵上,隱藏的很好,就連師兄當年和他合作,都未曾看出一二。
“溫大人前日是從何人口中聽得,且皇上是否已經真的下旨,無法改變心意?”阮筠琦也有些食不下咽,甚是煩躁。
真若是宮裏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收回他們君齊書生的權利,那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嚴溯?
一橫眼,就放下了筷子,不再分心。
溫漠湊的近了些,壓低了聲音:“少主自不必擔憂,溫漠也是都南舊人。”
隨後,坐正了身子,恢複了說話的聲音:“前日時候,朝中好友崔韞有到我府上,閑聊時聽聞了此事。
說是幾位大人針對於君齊書生的權責,相互質疑。權衡之下,便提出,讓公子盡快承襲君齊書生,再由正行門準下任的接任嚴大人,迎娶公子之後,便可直接收回君齊書生的權責。”
溫漠的第一句話,阮筠琦震驚了。
不是當年已經被滅門了麽,怎麽還有?
若說,白易是因為養在別人家裏,遂好端端活著,這很正常。
侯一是死裏逃生,後來被聶星天收留,也是正常。
那麽這個,看起來和侯一也是差不多年紀的溫漠,怎麽也會是她阮家的人?
那麽當年,他又是如何逃離,或者早就離開了?
而接下來的話,更加的讓人驚奇。
“如此說來,這便是事成定局,皇上召我回京,豈不是隻是通知一聲他們討論好的結果?”阮筠琦正在揣摩其中的意思,因她現在未曾入京,不知真偽。
可是不管溫漠是不是真的阮家人,這番話若是假的,便是希望她能就此停住腳步,和師傅私奔吧?
畢竟皇上已經下旨,不下嫁就是抗旨不遵,後果很嚴重。
那麽選擇就顯而易見了,嫁就是委屈了自己,不嫁就是抗旨。那麽不嫁又不想死的做法,可不就是,私奔逃離麽。
“話雖如此,但是公子亦可回京據理力爭一次,畢竟朝堂之上雖然,呼聲很高,但是受過書生大人恩惠的也不在少數。”溫漠的話,很有意思。
阮筠琦忽而也不那麽緊張了,繼續拿起筷子,拌了拌還有些發熱的粥。
“如是,自然是好。
不過我們也不計較這一些,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且看師傅如何應對便是。
有勞溫大人費心過來一趟,多謝。”阮筠琦似乎因為白易和侯一的存在,開始想著,也許阮家大多的舊人的確命喪當場,但是並非每一個人、每一天都會待在阮家。
況且除了阮家自己的人,外人是不會知曉他們阮家上下,究竟是多少人。
那麽,還有活著的人,無可厚非。
雖然,阮筠琦不曾見過他們,也不記得他們。
“溫漠?”侯一似乎一直在念著這個名字,而且這張臉,也的確是似曾相識。
阮筠琦回首之際,見他也開始猶豫,心中莫名的不安起來。
“公子客氣了,下官隻是覺得應該告訴公子一聲罷了。
不過適才等候公子的時候,聽聞雲道客棧的房間基本滿了,不知公子可賞臉,去寒舍小住。”
溫漠的意思很明確,也就是說,溫漠打算,推後他們回京的日子,且在此期間,要和她說說自己阮家舊人身份的事情。
猶記得當年關於那個同個容貌的事情,這個溫漠的用心,也值得推敲和查證。
“如此,倒也是大人費心了。
不過,這地方確實小了,待我師傅忙完,自會前去叨擾。”阮筠琦並不畏懼這樣的人,這樣的用心,不論他是真是假,至少,有線索比沒線索好。
“如此甚好。
下官便靜候公子與書生大人的佳音。”這位溫漠大人,說話做事也是幹脆利索,阮筠琦一答允,便立馬起身離開,沒有絲毫的猶豫不決。
“我記得,的確是有溫漠這個人。
當時,他是師娘從尹家帶來的人。不過嘉禹八年之前,就已經被送去了一戶溫姓人家做養子。
那戶人家是書香門第,若說培養出一個知府,倒不是不可能。”
侯一坐下,臉上有些失望。
眉眼裏,還帶著一絲的遺憾,和不解。
“溫漠,他若真是當年的溫漠,還能記著自己是阮家的舊人,倒是一份深厚的情意。
怕隻怕,他若是假的,我們如何證實?
索性,去他家裏,一探究竟。”阮筠琦一刻都沒有忘記,她現在的目的,是找出真凶,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