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一個小時的媽媽
“阿姨，”唐懷舒用力地擦了把眼，極力忍著自己的情緒去拉季新晴的衣袖，“就一個小時，你陪我待一個小時好不好？等一個小時過去了，我一定會乖乖地和雨苓姐姐回去的，真的，我以後都會很乖地待在醫院的。”
見季新晴沉默，唐懷舒的眼眶又紅了，“阿姨，”
顧雨苓也輕聲地勸道，“新晴姐……”
季新晴卻忽然掃了唐懷舒一眼。
一直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麽這麽喜歡自己。
她對他而言，隻是個陌生人而已，可似乎從第一麵開始，他對她就有種異樣的親昵……
同樣的，她也不止一次地，在他身上感受到隻有小闌珊才會帶給她的親切。
季新晴抿了抿唇，忽然覺得心底的那個猜測可笑。
怎麽可能呢？
她當年，隻生下了小闌珊。
“阿姨，”唐懷舒再次小心翼翼地喊她。
季新晴的眼神變得柔軟，還是妥協了，“就一個小時，一個小時過後，就必須乖乖地回醫院。”
“知道了！”得到季新晴的回答，唐懷舒興奮地睜大眸，“謝謝阿姨！”
顧雨苓的眸沉了沉，輕笑著開口，“對了小五，你不是說你將你的畫送……”
“雨苓姐姐！”唐懷舒緊張地打斷了她。
顧雨苓疑惑地望著他，看到唐懷舒眼裏的祈求後，她就搖頭笑了起來，從包裏掏出一把車鑰匙，遞給季新晴。
“新晴姐，這一個小時，我就不打擾你和小五了，我就在這附近逛逛，你和小五好好去玩一玩，六點十分的時候我們在這會麵。”
季新晴沒去接車鑰匙，“顧小姐，車就不必要了，我帶著小五走走就可以。”
顧雨苓的眸卻一沉，“新晴姐，這怎麽可以？外麵天氣還很寒冷，小五的身體根本受不了，再說了，你要帶他走一個小時的路程，有沒有考慮過小五的身體同樣承受不了……”
這個……季新晴皺眉，的確是她考慮不周。
沒再拒絕顧雨苓的好意，還是接過了她的車鑰匙。
顧雨苓陪著季新晴走出咖啡廳，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車。
“顧小姐，真的不一起嗎？”季新晴再次問她。
顧雨苓低頭看唐懷舒，搖頭輕笑，“不了新晴姐，我以後又不是見不到小五，倒是你，可要好好把握這一個小時了。畢竟，你以後，見著他的機會可就少了。”
季新晴隻覺得她這話說的怪異，卻還沒來得及深思，就被一道脆生生的聲音打斷了。
“阿姨，我乖乖的，你是不是就會經常來看我？”
顧雨苓輕輕勾起唇，“新晴姐，那我就先走了，你和小五好好玩，六點十分別忘了在這會麵。”
季新晴點頭。
“阿姨……”唐懷舒拉她。
“對，阿姨保證，隻要你乖一點，阿姨就會經常去看你。”
找到顧雨苓的車，季新晴將唐懷舒抱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剛替他係好安全帶，小家夥的腦袋就突然往她懷裏蹭了蹭，他伸出手緊緊地環住了季新晴的腰，很滿足地喟歎了一聲，“阿姨，你的味道好好聞，就跟夢裏的媽媽一樣，我好喜歡。”
季新晴哭笑不得，卻沒推開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他的後背，就跟往日，哄小闌珊的時候一樣。
過了許久，季新晴終於輕聲開口，“小五，阿姨問你一個問題。”
“嗯？”唐懷舒抬頭，一雙漆黑的眼裏滿是迷蒙的水汽。
季新晴揉著他的腦袋，“小五，你有見過你的媽媽嗎？”
媽……媽？
唐懷舒搖了搖頭，隨後將腦袋往季新晴的懷裏埋得更深，“沒有，我沒見過她，而且，小四爸爸從來沒有在我麵前提過她，我連媽媽的照片都沒有。”
季新晴的心陡地疼了一下。
連照片都沒有？
這麽說來，那個男人，一直瞞著他有關他媽媽的所有事……
“可是阿姨，我一點都不難過，”唐懷舒從她的懷裏揚起小臉，笑的異常的燦爛，“因為我有小四爸爸，還有唐寧姑姑，唐清姑姑，蘇瑜姑姑，我還有懷硯哥哥，懷甫哥哥，……”
板著自己的手指，似乎數不過來了，唐懷舒皺了下鼻尖，笑的更燦爛，“總之，我擁有好多好多好多，他們對我都很好，我很喜歡他們，所以，我一點都不因為自己沒有媽媽難過！”
季新晴的眼眶突然變得澀澀的，“……小五。”
太過懂事，隻會讓人感到心酸。
“啊對了，我還有季阿姨！”唐懷舒興奮地打斷她，“除了小四爸爸，我最喜歡季阿姨了！”
勉強扯了扯嘴角，季新晴說道，“好了小五，別浪費時間了，你想去哪玩？阿姨帶你去。”
唐懷舒躺在椅背上，不停地眨著眼，季新晴不做聲，耐心的等待著他。
“阿姨，我想去看看小六。”
季新晴的身體陡地繃直，過了許久，她才朝著唐懷舒彎唇笑了下，“好，阿姨帶你過去。”
季新晴發動了車子，卻突然感覺到一隻小手拉住了她。
“怎麽了小五？”
“阿姨，我能跟你提個小小的要求嗎？”唐懷舒雙手合十地望著她，話裏滿是小心，“一個，就這一個。”
他這幅樣子，就想是養在籠子裏舉著兩隻小爪子的小倉鼠，可愛的緊，季新晴實在不忍拒絕，“好，你說。”
唐懷舒緊張地望著她，眼裏滿是期待。
“阿姨，你能當我一個小時的媽媽嗎？”
“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就好。”
“阿姨，可以嗎？”
沉默了許久，季新晴終於回道，“……好。”
她定定地望著唐懷舒，“小五，阿姨當你一個小時的媽媽。”
唐懷舒的眼裏立馬迸射出一陣陣的光亮，他拉了拉季新晴的衣袖，季新晴不解，還是湊了過去。
感受到臉頰處的兩片柔軟後，她才禁不住笑了，同樣親吻了下唐懷舒的眉心，“那阿……媽媽現在帶你去見妹妹吧。”
“好！”唐懷舒糯糯地回了一句，“阿姨，我待會有禮物要送給小六。”
“那現在能告訴媽媽嗎？”
“不能！”唐懷舒搖頭，“這是秘密！”
和他在一起很開心，自從小闌珊離開後，季新晴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受了。
車子很快發動，緩緩離開了繁華的街道。
而不遠處，顧雨苓一直盯著車子看，直到車子徹底消失在眼前，她才冷笑了一聲，隨後輕蔑地收回了目光，轉身離開了。
墓園離街道不遠，十多分鍾的距離。
季新晴將車停在墓園門口，隨後下了車，一手捧著鮮花，一手牽著唐懷舒，走進了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