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不準哭
“什麽？”寂靜的墓園裏響起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懷孕？”
一石激起千層浪，墓園裏一瞬間變得吵吵嚷嚷。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盯著季新晴的小腹。
唐家小少爺近三十年來從未有過緋聞，沒想到，今日的消息就像是爆炸般的頭條。
向來清心寡欲的唐家小少爺，不僅有了女人，而且，這女人竟然還懷孕了！
一時間，各懷心思的目光齊齊落在了季新晴的身上。
不過，比起墓園裏其他人的震驚，老人的反應平靜了很多。
“嗯。”上上下下掃量了季新晴一圈，老人重重地輕哼了一聲。
季新晴不自覺地蹙起眉心，麵前的這個老人，好像很不喜歡她。
不過，唐瑾堯既然喊他爺爺……季新晴禮貌一笑，沒有露出絲毫的畏懼，“唐老先生，你好。”
聽到季新晴溫溫婉婉的聲音，老人眯了眯眼，再次抬起眼瞼，掃了季新晴一眼。
笑起來彎彎的眉眼，目光清澈透亮，腦袋上的紗布不但沒有削弱她的美感，反倒增添了幾分獨特的病態美。
不可否認，季新晴是個典型的華夏古典美人，身上頗具溫婉清秀的古典氣質。
不過……老人的眸底還是閃過一絲不悅，能讓他的孫兒三番兩次反抗他的女人，眸沉了沉，老人望向唐瑾堯，蒼老的聲音裏夾著一絲威懾，“小四，今天是小五的葬禮，你帶這個外人進來做什麽？”
唐瑾堯淡淡掃了眼老人身後看好戲的一群人，再次尋著季新晴的手，緊緊地牽住，“她已經懷了我的孩子，培育著唐家的下一代，爺爺，她有這個資格和身份。”
他的嗓音淡淡的，沒有絲毫的情緒。
他這是在……幫她撐腰嗎？
想到這個猜測，不知怎的，季新晴的心髒突然不受控製地亂跳了一拍。
忍不住抬頭，季新晴正好對上男人漆黑的眸底，沉沉的像是沒有底。
她真的越來越看不懂他了，季新晴迅速垂下眸，默不作聲。
老人重重地歎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可對於季新晴有沒有資格參加小五的葬禮的事，終究沒有再繼續下去。
這時，站在不遠處的傭人舉著托盤走了過來，裏麵裝著幾隻百何。
唐瑾堯的手有些僵，還是從托盤裏拿了兩朵，一朵自己拿著，一朵給了季新晴。
“走吧。”唐瑾堯拉著季新晴走到老人的身後。
季新晴所站的位置，離黑色木棺極近。
望著那小小的一封木棺，季新晴能想到小五躺在裏麵安安靜靜睡著的模樣。
季新晴的眼眶再次泛起澀澀的疼痛，努力昂起頭，她仿佛又看到了小五的笑臉……
而此時此刻，季新晴的身後，與她隔著一大段距離的地方，顧雨苓正死死地瞪著她的背影，那仿佛啐了毒的目光，真是恨不得在季新晴身上戳出一個大洞來。
神父宣布唐懷舒的入土時間已到，一時間，原本還有些雜聲的墓園，徹底安靜了下來。
身為唐家的神秘養子，唐懷舒這些年一直沒有出現在公共場合，可死後卻能夠入葬唐家的私人墓園，由此可見，唐懷舒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高。
參加葬禮的，都是上層的貴族圈裏有頭有臉的人物，此次過來，也算是給足了唐懷舒麵子。
很快的，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站在棺木四周，神父則立在墓碑前為唐懷舒禱告。
禱告完畢後，那封小小的黑色木棺被一台機器舉起抬高，而後，穩穩當當地落在墓碑後的一個巨坑裏。
唐家的入葬方式，從來都是土葬。
哪怕隨著這些年的時代變遷，曆史綿長的唐家也依舊沒有變了這個老規矩。
看著巨坑一點點地被泥土填滿，季新晴不受控製地捏緊了手中的花，死死地捏著。
如果那一晚她答應了小五的請求……
如果她沒有狠心地將小五拋棄，沒有狠心地將他鎖在車裏……
可是，這世上，最廉價的是如果，最昂貴的也是如果。
季新晴死死咬著自己的唇瓣，眼淚一顆顆地砸落了下來。
不是她不夠堅強，隻是想起小五慘死的樣子，季新晴就感覺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一隻大手死死地掐住，疼的她呼吸都有些吃力。
顧雨苓……季新晴的眸孔漸漸籠罩了一層黑色。
手突然被人拉了兩下，季新晴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神，連忙抬起手臂，胡亂地擦了把小臉，隨後哽咽地解釋道，“風大，吹得我眼睛疼。”
唐瑾堯依舊緊緊牽著她，目光，直視前方，看著黑色木棺的四周一點點地被泥土掩蓋，眸底的顏色，越來越淡。
“不許哭。”他突然說道。
季新晴的呼吸頓時一滯，鼻尖酸酸的，卻連忙垂下頭，解釋道，“你看錯了，我沒哭。”
“小五他……隻是先我們一步去陪小闌珊了，”語氣縹緲的聲音在季新晴的耳邊響起，“小五一直很喜歡小闌珊，他能夠去陪小闌珊，他應該會很開心。”
季新晴盯著自己的腳尖，眼淚幾乎晃花了她的視線。
“我知道。”
“所以，不準哭了，讓小五能夠安心的離開這裏，去陪小闌珊。”
死死咬著唇瓣，幾乎咬出了一道血痕，季新晴聞到嘴裏又鹹又腥的味道，卻沒有說話。
“走吧，送小五最後一程。”唐瑾堯牽著季新晴走到木棺處。
彎下腰，季新晴幾乎是顫抖著將手裏的百合放在了木棺前。
起身的時候，季新晴腦中突然一陣暈眩，她的身體幾乎站不穩，還好唐瑾堯及時扶住了她。
傷心成這幅樣子，哭成這幅樣子，唐瑾堯真的很難相信，她就是殺害小五的凶手……
拉著季新晴走到一旁，看著那些前來送行的人一一將花送到木棺前，直到被堆積成一片花海，木棺也徹底地被泥土掩蓋住。
冷風嗖嗖的吹來，吹散了一地的花。
而墓碑上，一個小男孩的黑白照卻異常的顯眼。
“老先生，請節哀。”
“請節哀。”
……
前來送行的人客套地安慰了幾句後，也都一一離開了。
偌大的墓園裏，很快隻剩下零零星星的幾個人。
很快的，在客人相繼離開後，圍在墓園門口的記者，也自知挖不到獨家新聞了，也都三三兩兩地成團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