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凡心已動

  “你立刻給本座滾出去，今日之事，本座就當做沒有發生。”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如來對著金蟬子說道。


  “不必了。”金蟬子冷冷的回應。


  “你莫要得寸進尺！”如來終於無法容忍的暴嗬出聲。從剛開始遇見金蟬子的時候，那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孤單站在那兒，竟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仿佛天地之間，無論什麽，都侵染不了分毫。那時候如來還不是如來，他不過是混鯤祖師座下大弟子接引道人，那個時候，他與他的師弟準提道人還是相安無事的。


  想到這裏，如來忍不住歎了口氣。也不知為何，當時的他就上前搭話，可眼前的人卻看都不看自己，如來有些吃癟，訕訕離去。


  再遇見他的時候，準提道人已經歸隱，人稱菩提祖師，從此不問世事。而他，也成了如來。


  往事如流水，當如來問及男子的身世，問及這些年他的生活時，這男子竟然不知自己是何人，他的記憶，仿佛就是空白。於是如來收留了他，賜名金蟬子，就是希望他能夠像金蟬一樣，蛻皮重生。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因為收了金蟬子而每日開心的不得了，像是一匹受傷的狼終於遇見了另外一匹與自己同樣遭遇的狼，不知為何，如來麵對著金蟬子，總能生發出一種英雄之間惺惺相惜的感覺。


  可是後來，當師徒關係維持久了之後，他那種高高在上的睥睨一切的毛病又上來了，他想要主導，他想要這三界的不敗位置。


  “我們相識許久，還有觀音，還有你的那麽多的師弟，你當真要離開？”如來軟了口氣問道，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語氣裏，竟然帶著從內心深處生出來的不舍與挽留。


  “是”金蟬子點了點頭道：“佛祖，你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接引道人了。”


  說完，便不顧如來微微呆愣的表情轉身離開。


  徒留回過神的如來在後麵對著金蟬子的背影大喊：“此行凡間，你必將斂去記憶與法術，斂去關於我們的一切，你還要去嗎？你會經曆十世輪回之苦，且每一世都活不過半百，你還是要去嗎？你再也不記得你的同門，不記得那個猴子，你當真要去嗎？”


  金蟬子沒有理會身後的人的呼喊，隻是他微微傷了神，再也不記得，不記得他了嗎？


  卻不知身後的如來皺著眉看著自己的背影離開。金蟬子，此行凡間，你就再也不會知道本座是誰了。


  猴子走了，你也走了。


  金蟬子走到通向凡間的入凡門，隻要經過，之前的那些紛擾，就與自己無關了。金蟬子有些釋然的鬆了口氣，他是自私的，所以才會選擇這種絕情的方式來走過接下來的生活。可他真的無法帶著關於齊天的記憶生活，他過的每一天，心口都像是有一把刀在剜著，一刀一刀，讓他生不如死。卻可憐他，竟是不死之身。


  “既然來了，何必不出來見我”眼睛看向旁邊的一根柱子，金蟬子開口道。


  一縷白紗飄了出來，繼而是觀音的玉女的臉龐。


  “當真要走嗎？”觀音有些傷感的問。


  金蟬子笑了笑道：“不然呢？”


  觀音似乎是有些著急，上前一步道：“你莫不是還在怪佛祖，還在怪我？”


  這件事情，她其實一直都是不想發生的，雖然她身為如來座下大弟子，但是這件事情，她還是站在金蟬子這邊，奈何師命難違。


  “沒有。”金蟬子開口道：“我從來不怪任何人，隻是怪我自己，造就這孽果。”


  觀音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她想安慰金蟬子，卻不知說些什麽，過了許久，金蟬子才又開口道：“時辰不早了，我要離去了。”


  觀音才又抓住金蟬子的衣袖：“真的不留下來？”


  金蟬子笑著掙脫開來，本想直接穿過門去，卻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回頭道：“告訴佛祖，我從不怨他，我離去，不是因為旁人，是我自己的問題。”仿佛是覺得好笑，金蟬子低頭笑了笑，盈盈秋水，微波粼粼，觀音忽然想到了凡間有一句話，叫做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我還是不配在這清淨的地方，我還是，凡心已動，凡情未斷。”金蟬子說完，便走入了這入凡門，金蟬子微微閉上了眼睛，自此之後，再無紛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