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老神仙
“那這個村子，快要隕落了嗎？”六耳想到齊天之前同那個守護神說他時辰不多了的話，便開口問道。
齊天點了點頭：“想來是的。”
他雖然沒有去預測那個村子的後來，但是同那個守護神說話的時候，他是感受到了的，他不用幾日，就該入土了。
他本來以為，那守護神，在選擇願望的時候，會想要活下去，或者，擇一個小仙做做，沒想到，他竟然一心想要赴死。
往昔也是有過這樣的例子的，他曾記得，有一個堯帝時期的一個村落的守護神，雙目不能視，然雙耳極其靈敏，能聽千裏之外的細微響動。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灶王，經灶王引薦，得了個順風耳的小官兒做。
是以每一個守護神，在即將要入土的時候，都想方設法的活下去。但是往往都以失敗告終。
但是這個守護神，想來他已經看出自己不同於常人，所以才向自己提出，去救出他朋友的要求吧。
不為自己謀求，還真是與眾不同。
齊天淡淡的想著，卻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早先在師尊那裏的時候，由於菩提老祖心性善良，雖然不問世事，但卻是經常救濟世人。
他曾說過，世上本就沒有完全的好人與壞人之分，一個人你認為他好，或許是因為他壞的一麵被遮蓋了，你沒有發現而已。
所以救濟世人，不能因不是好人，便不救，這樣有損心德。
但是，這世上，什麽人都能救，卻唯有一心赴死之人，不得救。
齊天慢慢回想著，既然那守護神早已知道自己即將歸塵，他沒有央求自己，自己有何必多管閑事？
齊天輕輕歎了口氣。
如今從被師尊逐出師門到現在，也早已過了五百年，卻不知，他老人家如何了。
正想著，齊天忽覺前方有何異動，便伸手抓住六耳，閃身躲進了一旁的樹葉裏。
“大哥，你說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要咱們去請那個什麽老太婆，有啥用嗎？”一道尖尖細細的聲音響起，像是指甲劃在石頭上一眼尖銳，讓人心中生厭。
“問那麽多幹嘛？”一道雄渾的聲音接著響起，讓人不禁聯想到一頭大黑熊。
“大王都說了，請來那老婆娘，一起抓住那毛臉雷公嘴的妖猴，到時候，討了祖宗歡心，就升天有望啦！”
說道這裏，那兩道聲音變齊齊笑了起來。
齊天有些無語，毛臉雷公嘴的妖猴？說誰呢？六耳嗎？
齊天很不厚道的看向六耳。
六耳：“……”大聖看他幹嘛，怪瘮得慌的。
緊接著，那尖銳的聲音又問道：“大哥，那天上的祖宗，是哪方神仙啊？”
齊天身子微微前傾，他倒是想知道，天上又是那個缺德的弄了這麽一窩妖精下凡。
“你管那麽多！”雄渾的聲音有些嗬斥的開口：“說了哪方神仙，你還認得不成？”
那尖銳聲音的主人似乎是挨了個巴掌，連連稱是。
“大哥，那妖猴能來嗎？”尖銳聲音又問道。
“你咋這麽多問題呢？”雄渾聲音有些不耐煩的開口道：“當然來啦，大王都說了，咱們手裏有他的把柄，不就是那個……”
二人漸行漸遠，談話聲也漸漸淡去，讓人聽不真切。
“大聖，進去嗎？”六耳見齊天一直站在樹枝上不動，便開口問道。
齊天沒反應，
“大聖……”六耳又接連叫了幾聲，齊天都沒有反應，於是六耳就壯著膽子伸出手推了推齊天，讓六耳措手不及的是，齊天直直的向下栽去。
六耳趕忙拉住了齊天，讓他靠在樹幹上。
六耳看向齊天，卻發現齊天雙目呆滯沒有反應，便伸出手在齊天眼前晃了晃，齊天還是沒有反應。
六耳有些無語，這大聖靈魂出竅便出竅吧，為何不告知自己一聲呢？
這萬一自己毛手毛腳的，把這一副好皮囊摔壞了怎麽辦？
想到這裏，六耳不禁心有餘悸，還好自己反應快，不然還真可惜大聖這副皮囊了。
六耳不知道的是，齊天的這樣貌，完全是本身自然幻化而成。
而並不是像他那般，被如來賜予容貌。
“怎麽了？”六耳還在出神之際，懷裏的人卻忽然開口問道。
“大聖？”六耳被嚇了一跳：“大聖你回來了啊。”六耳訕訕的笑道。
“嗯”簡短的應了一下，齊天想要從六耳半摟著的懷裏出來，可一後退，便撞到了身後的樹幹。
“後退。”齊天淡淡的開口。
六耳懵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從齊天麵前後退了一步。
卻忘記自己還在樹幹上，一腳踩空，直直的落了下去。
就在六耳以為自己真的要撞碎脾肺的時候，便被一股力道柔和的托了起來，緩緩升到了樹上。
“笨！”待到六耳重新站定，齊天便鄙視的說道。
六耳：“……”
“哪裏笨了？”六耳不知哪裏來的膽子，竟然開口去問。
齊天輕輕的抬起眉睫，看向六耳。
六耳：“”真不知這風玄是做了什麽，讓大聖對他那麽好。
六耳有些不解的想著，從見到大聖一來，他對誰都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態度，不友好，也不敵視。
除非那人惹到了大聖，否則，大聖是不會去濫殺無辜的。
不過，與其說是不會，不如說是不屑。
在大聖身邊，他在極其細微的地方，察覺到了大聖那與生俱來的睥睨姿態。
但是他也看清了，對於一些人，大聖都是豆子嘴豆腐心的，比如說自己，大聖每次救了自己，都是一個勁兒的嫌棄自己……
再比如佛祖，六耳想到如來，微微的頓了一下，大聖對佛祖，也是沒有敵意的。
但是，他們卻很難讓大聖溫柔相待。
六耳輕輕的歎了口氣，這風玄還真不知是哪一世修來的福分，得了大聖這樣的一個有心人。
“再在那裏胡思亂想，本尊直接將你丟下去。”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六耳忙的回神，對上了齊天那副冰冷的眼眶。
六耳：“……”他怎麽覺得，大聖那眼神裏，慢慢的都是輕蔑呢？
“對了大聖，”六耳想到方才齊天的靈魂出竅，便開口問道：“剛才怎麽了？”
齊天緩緩從樹枝上上升，一直到達最頂端的一片葉子上，輕輕的落定。
“我們去找他們。”齊天淡淡的開口道。
六耳看向齊天看著的方向，是那兩隻妖怪離去的方向。
“好。”六耳輕輕應道，隨即二人腳尖一點，飛跟了過去。
行出不足十裏，便見兩個不是人樣兒的抬著個轎子嘎達嘎達的往前走著。
六耳看向眼前的兩人，一個黑熊鼻子還在外麵，一個狐狸尾巴還在外麵，完全是一副妖精裏的次等品。
說時遲，那時快，六耳齊天雙雙同時出手，分別繞道轎子的前後，擊昏了兩個妖精。
轎子顛簸了一下，齊天仿佛聽到了裏麵傳出的一聲呻吟。
就在此時，六耳使出法力，擊敗了轎子中的那人。
掀開轎子的前簾，六耳有些呆愣，齊天看了進去，一個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婦人坐在那轎子裏，已然沒了氣息的感覺。
“大聖，要偽裝嗎？”六耳眼看處理了這些人，便問道齊天。
齊天皺了皺眉，沉頓了一會兒，才道：
“燒了。”
六耳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但還是乖乖的遵從齊天的話，喚出天火，將這轎子連同三隻妖怪一同燒了個幹淨。
隨後，齊天輕呼一口氣，空曠的道路上又立刻出現了一隻黑熊精和一頂轎子。
齊天搖身一變，成了那老婦人。
六耳：“……”大聖這是什麽意思？將毫毛變作了黑熊精，是在暗示自己什麽嗎？
他怎麽辦？
眼見六耳還沒有動作，齊天才開口：“愣著幹嘛？變啊。”
六耳一臉黑線，猶豫了一會兒，才不情願的變成了先前的那隻狐狸精。
隨後，六耳同那黑熊精抬起轎子，前往了那所謂的金銀二角的地盤。
走了一會兒，許是覺得無聊，六耳便開口問道：“大聖，為何要燒掉那些呢？”
直接用了那轎子和人，不是更好嗎？
許是有些尷尬，六耳感到轎子裏的大聖頓了一下，才輕聲哼出一個字：
“髒”
六耳：“……”
好任性的大聖啊。
本想繼續問一下，大聖靈魂出竅的時候都聽到了什麽，但是想了想，大聖想來自有他的打算，便也沒有多問，一心趕路了。
一路行著，六耳大腦一直處於放空時間，然而齊天卻在想著，如何救出那個守護神的朋友。
還有，那金銀二角竟然那麽肯定自己會去，究竟又是為何呢？
當時那兩隻妖怪一路走著，說道他們手裏有自己的把柄是時候，他便即刻跟了上去，原以為，會聽到什麽有用的，奈何那兩隻妖精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樣子。
不過，一路上，他還是得到了一些有用個的東西，聽說那金銀二角有些個寶貝，一個喚作紫金紅葫蘆，一個喚作羊脂玉淨瓶，能將人裝了進去，不過一時三刻，便可化作膿水。
聽這兩妖所言，那金銀二角，已經派另外兩妖來降服自己了。
齊天有些無語，這冤家，他是何時結下的呢？
怎的處處有人認得他，想要結果了他？
當真是讓人心厭。
“大聖，前麵有兩個妖怪。”剛想著，便聽到六耳傳音於自己。
“不理他們。”齊天敷衍道。
“可是，”六耳繼續傳音道：“他們跟我們打招呼了。”
齊天：“……”
等等！
莫不是那拿著寶貝的兩個妖怪？
“兩位哥哥，這就請了老佛爺過來了？”
齊天聽到一道陌生的聲音問道。
“是啊。”六耳接道：“二位何處去也？”
“哥哥莫不是忘了？大王差我倆去收了那妖猴啊。”那聲音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
“自然沒有。”六耳又急忙掩飾道：“方才心思都放在老佛爺身上了，自然未曾留意你們。”
“說的也是。”那妖精嘿嘿笑道：“這樣，我們便先行去了，耽誤了時辰，大王要怪罪的。”
六耳點點頭，兩者便錯開了。
待那二人走過之後，齊天又傳音給六耳：
“本尊去去就來。”
六耳還沒來得及問話，就覺得轎子瞬間變輕了。
招呼了身旁大聖用毫毛變出來的黑熊精，二人便靠在石壁上休息。
想來大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不如在這兒等著他。萬一到了那妖怪洞裏大聖還沒來，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話說齊天跟著那精細鬼與伶俐蟲走了一會兒，才化身一個老真人，坐在那二妖行經的石頭上。
隻見他：頭挽雙髽髻，身穿百衲衣。手敲漁鼓簡，腰係呂公絛。
不多時，那兩個小妖便到了。
齊天將金箍棒伸開，那小妖不曾防備，被絆著腳，撲的一聲，便跌了一跤。
“你這廝，怎的要絆我一跤。”那被絆著的小妖爬起身來，對著齊天道。
齊天哼聲道：“你這小道童，輩分小著，見我這老道人，自然是要跌一跤，做見麵禮的。”
那小妖有些不願：“誰人要見麵禮，還得跌一跤的。”
“自然是我這等老神仙啊。”齊天煞有介事的說著。
“老神仙？”那小妖明顯不信，上前盯著齊天看了看，才道：“如何相信？”
齊天淡笑著道：“你家大王在等那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孫悟空，差爾等去緝拿妖猴，是不是？”
“是是是！”那小妖連忙稱是。
“你們還拿著兩個寶物，能將人裝進去，不多時，便可化作膿水，可對？”齊天又道。
“對對對！”
那兩小妖見齊天果真料事如神，立刻轉嗔怒為笑顏，湊上前去，道：
“老神仙！我等肉眼凡胎，不能識認，言語衝撞，還望莫怪！”
兩隻小妖點頭哈腰的對著齊天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