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欺騙
如來右手支撐著身旁的蓮花座扶手，左手忍不住抬起揉了揉太陽穴。
從和六耳分開到現在，不過才短短的幾個時辰，可是不知怎的，他竟然覺得像是很久很久都未曾見過六耳了一般，連六耳的樣子，恍然間都覺得像是忘記了。
可是，若真的說是忘記，不知為何，六耳的模樣，又像是深深地烙在他的心口，讓他在呼吸之間，都能感受到疼痛。
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
明明知曉心愛之人在何方，卻不能去找他……
為何不去找他呢？
如來恍然間睜開了雙眼。
是呀，往昔的時候，一直都是六耳緊緊地跟在自己身後，一直以來，都是六耳來找尋自己的。
那如今，為何自己就不能主動的邁出一步，去尋一下六耳呢？
原本有些迷茫的雙眸，忽然之間竟清晰了許多。
與其在這裏思念成疾，倒不如去尋找他。
這樣想著，如來便忍不住雙手緊握成拳。
隨後微抬步子，瞬間輕移，離開了佛界。
昆侖之巔。
雜亂落葉，山土溝壑，一片荒蕪。
六耳正將手搭在鳴若的墓碑上，若有所思的看著地麵。
從佛界回來之後，他便有些心神不定了。
猛烈的，想要見到如來的心，也在這一刻，變得更加慌亂了起來。
是的，他想要回去。
回到如來身邊，回到曾經在一起時候的美好。
縱使現在被妖化，可是六耳忽然覺得，他對如來的思念，已經超越了這種類別的界限，無論他是靈，還是妖，無論他現在是否還理智，是否還心存善念，他對如來的思念，都是那麽的真切，一絲一毫，都是從心底傳出來，讓他無法遏製，絲絲點點，甚是清明。
“六耳……”
一聲輕微的呢喃，傳入了六耳耳中，讓正在出神的六耳，猛地醒了過來。
有些微微迷茫的看向了眼前，卻並未發現什麽。
六耳有些忍不住輕輕的笑了一笑。
果真是日夜思念，所以才這麽迫切的，都出現幻聽了嗎？
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六耳剛想要沿著鳴若的墓碑坐下，卻忽然又聽到了一聲呼喚：
“六耳。”
真真切切，傳入心底。
六耳有些詫異的回過頭，很真實的，看到了一個人站在自己的麵前。
他有些微微的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隨後，定定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身修八尺，形貌昳麗，麵容剛毅，眼神清冽。
是他啊……
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樣貌，六耳頃刻之間，竟然有一種想要哭出來的衝動。
是如來啊……
“主人……”六耳輕緩的開口，喃喃的叫出聲來。
聽聞六耳的呼喊，如來眉頭一動，便忽覺得心口像是有萬千河水奔湧而下，無法抵抗的，他猛地向前走了幾步，一把抱住了六耳。
“本座想你了。”
如來緊緊的箍住了六耳，有些悶悶的開口說道。
想他了，很想很想，想到，一時一刻見不到他，竟然都覺得人生索然無味。
六耳有些驚訝的瞪圓了眼睛，主人說什麽？
想他了？
微微的勾起唇角，六耳終於忍不住失聲哭了出來，可是一邊哭著，他竟又有一種想笑的衝動。
“我也很想你。”
六耳反手同樣用力的抱著了如來，開口說道。
聽到六耳的回答，如來忽然覺得，像是一塊懸在頭頂的石頭，忽然之間落了下來一般，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的感覺。
二人淡淡的相擁，忽覺天地之間，任何花鳥魚蟲，任何草木風景，都黯然失色。
“跟本座回去。”片刻之後，如來擁著六耳，淡淡的開口說道。
六耳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如來，有些微微的猶豫了一下，才緩緩的搖了搖頭。
“怎麽了？”如來有些不解。
若是之前，六耳不回去，可能是因為自己還沒有認清楚自己的內心，所以便一直都沒有向六耳說明。
以至於在六耳看來，自己一直都對他無所謂。
可是如今，他都已經從佛界來到了這昆侖之巔，親自來尋他了，他又是為何，不跟自己回去呢？
“主人啊……”六耳有些微微無奈的開口叫道，聲音拉長了許多，像是一聲隱晦的悲歎，融化在這一聲主人當中。
“我……還要救回鳴若。”
六耳淺淺淡淡的看著如來，有些微微的堅定的開口說道。
如來聞言，忍不住皺了皺眉。
“如何救他？”
他知道，若是讓六耳放棄救回那個叫做鳴若的西王母，想來六耳定是不願。
與其如此，倒不如陪他一起，一起努力救回鳴若。
“我還不知。”六耳聽聞如來的話，一邊搖頭一邊開口說道。
如來微微的皺了皺眉。
隨後，便微微的低了低頭，看向了六耳，道：“那本座便陪你一同找到，救回他的方法。”
六耳有些驚訝的抬起頭，盯著如來看了好一會兒，以至於讓如來被看的，都有些心慌。
“這麽看著本座幹什麽？”如來有些不自然的問道。
通常的時候，他都是一個硬氣的存在。
除了同齊天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這種感覺之外，無論對誰，他都有一種從不說軟話，從不留感情的感覺。
即便是同當年的金蟬子或者辯機一起的時候，他也仍舊在默默地，存在著一絲的大男子霸氣。
可是，現在同六耳在一起，他竟忽然覺得，有的時候，乖一點也不錯。
“沒什麽。”六耳輕輕的搖了搖頭，隨後又繼續開口說道：“隻是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說完，六耳便忍不住自己輕微的笑了笑。
如來聞言，低下了頭，盯著六耳的眼睛，直直的，像是要看盡六耳的心裏。
“本座以後，定會好好對你。”
如來有些微微糾結的開口說道。
讓他這樣的一個硬朗的人，說出這種情話，雖說並不是非常煎熬，但是在心底，他仍舊是有些微微的糾結。
六耳微微的點了點頭。
有了如來這話，他真的也就滿足了。
“你現在，可有何線索？”如來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看著六耳開口問道。
六耳聞言，微微的皺了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才道：
“我曾見到一人，模樣，同鳴若，甚是相像。”
如來聞言，不由得皺了皺眉，淡淡的凝眉思索了一會兒，才道：“還有嗎？”
六耳微微的看了看如來，又看了看鳴若的墓碑，搖了搖頭：
“沒有了。”
如來輕輕點了點頭，隨後開口問道：“你是覺得，那人有什麽可疑之處嗎?”
六耳聞言，有些堅定的嗯了一聲。
“為何？”如來有些不解，若隻是因為那人同鳴若相像，就借此推斷出，這二人有什麽聯係的話，那事情，豈不是太過於簡單了？
況且，那鳴若分明就是已經消失了五百年，若非是慧能鏡的靈力一直支撐著他塑造虛體，他現在，早已經不知墮入了何處。
“我先前曾聽，淺陌喚他主人。”
六耳看著如來的雙眸，淡淡的開口說道：“我剛要上前，便見那人消失了，至於淺陌，因為被剔除了仙骨，後來也自行灰飛煙滅了。”
如來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如此，那人，或許便是這一切的突破點。
“那人現在何處？”如來看著六耳，又繼續問道。
“不知。”六耳搖了搖頭：“我也一直都在尋他。”
“如此，那慧能鏡，該是能找到他的蹤跡。”如來看向了六耳，輕輕的開口說道。
六耳聞言，表情有一些微微的凝滯，隨後，他才緩了緩，看著如來道：“如此，也好。”
“那走吧。”
如來看著六耳，開口說道。
六耳抬眸看了如來一眼，又迅速低下了頭。
“主人先去吧，六耳想在這裏呆一會兒。”
如來聞言，有些微微的不解。
“怎麽了？”如來俯下身子，看著六耳開口問道。
“沒什麽。”六耳淡淡的回應道：“隻是不想去，想要呆在這裏罷了。”
如來定定的看著六耳，想要從他的麵容上看出些什麽，可是盯了一會兒，終究是不知說些什麽。
“那本座……便先行去了。”如來有些微微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終究，是拿他無可奈何：“你在此好好等著本座。”
“嗯。”六耳乖乖的應了一聲，便沒有再說話。
隨後，如來看了六耳一眼，便忽的轉身，離開了昆侖山。
許久許久之後，六耳才緩緩的轉過身，看向了如來離開的方向。
眸光閃爍著，像是有些霧氣一般，嫋嫋娜娜。
“主人啊……”六耳輕聲的呼喚了一聲，隨後，忍不住咬住了下唇。
雙眸之中，有著的不僅是淚水，還有綿綿無盡的淒楚思念與不舍。
至此之後，主人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六耳……恐怕再也不能陪在你的身邊，跟隨著你，看著你了。
屆時，隻願……
你能好好活著。
忘了昆侖之巔，忘了西王母，也忘了……也忘了六耳吧。
再找到一個能夠悉心照顧你的人。
頌吟佛法，闡明佛理，深思佛心。
伴著青燈古佛，伴著暮鼓晨鍾。
不記得前世因果，亦忘了今生種種。
醉笑陪君三萬場，不訴離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