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金百景雲雪上探理 陳辟公孫令下追人
“既然都沒什麽別的想法了，我們現在就調轉軍隊。前往上穀長城！”張寧舉起手，號令眾軍。
天上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雪。碩大的雪粒飄悠悠地落在張寧的發絲上，緊緊的裹住張寧的一根頭發。
雪花逐漸塌陷，張寧打了個寒戰，抖了抖。
可別生病了啊。
金百小聲嘀咕了一下，右手輕輕抖了一下韁繩，來到張寧身邊。
“主公莫要受涼了，身體要緊。”
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的麻布大氅脫了下來，披在張寧身上。
“金將軍有心了。”
張寧真的有點冷，這些個日子一直在奔波，都沒有好好休息，好不容易收了白狼軍，昨夜又下來視察，隨眾人一起整備軍需，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的冷暖。
金百脫了大氅，好好感受了一下四周。
別說，還真他娘的挺冷。冰涼的雪花好像都被風送進衣服裏了，透進了骨頭縫兒，讓人忍不住的打寒戰。
“金將軍和主公大人生的嬌貴，這種讓衣的事兒，還是應該由我來。”一邊說著。包亮把自己的麻衣給了金百，隻留下一個內衫。
包亮哆哆嗦嗦，臉都紫了，嘴角卻掛著笑。
包亮雖然身體不好，但是今天的衣服卻不是很厚。隻有他自己知道，昨夜金百來自己營帳的時候，自己也出去體察軍情了。
晚上的天氣比白天要冷得多，但是為了視察一下，包亮還是穿著厚厚的棉衣，去了軍營。
一個很不起眼的營帳裏，將士們一邊烤著火，卻還是一邊打著哆嗦。包亮心善，為了不讓士兵受凍，把自己的厚衣服給了他。
包亮不是什麽聖人，但是隻要自己看見了，就不可能讓自己的軍中將士受凍。
換做是張寧，換做是金百，他們一定也會這麽做。
也隻有在這群這樣體恤將士的人手裏，黃巾軍有未來。
“前方就是代郡了，等到了那裏，大家再好好休息休息。”張寧高聲給眾人鼓勁。聲音高亢有力，絲毫不像一個柔弱的女子，倒像是一個威風的巾幗英雄。
眾人聽見了張寧的出發命令和鼓勵，頓時腳底生風一身輕，再度出發。
“嚴白狼和卜財，走遠了？”不多時，金百看向他倆消失的方向，白茫茫一片，霧氣昭昭，八成是腳印都已經被還在飄飄灑灑的大雪蓋住了。
“走遠了。哎，金將軍，你說今天的雪為何下的如此之大。”包亮紫著嘴唇，似笑非笑，仿佛是話裏有話，看著金百。說完，輕輕提了一下韁繩，黃馬走的更快了幾分。
“事出反常，必有妖唄。”金百是聰明人，也一下子就明白了包亮的意思，縱馬跟上了包亮。
“也是，你看那邊的豺狼，好像琢磨著什麽呢。”包亮“籲”了一聲，黃馬就停下來了。
“無利不起早啊！”金百拎著長矛，扭了幾下，緊接著手腕一提，在雪地上寫了個字。
不是當時在章武城國庫裏的那根，金百一直想著什麽時候找嚴白狼把那根好矛討回來，不過一直沒有機會。
本來打算到了代郡再說，結果嚴白狼又被派出去了，這樣一算，又是遙遙無期了。
然後包亮也在手心上用手指寫了個字。
二人同時張口，看著嚴白狼的方向，異口同聲。
“反。”
“哎，你倆幹嘛呢，咋不走了，神神叨叨的。”陳大屁大錘往前一指，擰著眉毛粗聲道。
哎，這讀書人就是麻煩，說個話都不利索，一字一句的，看得人著急。
見陳大屁這個時候站出來了，金百輕笑一聲。
這可不是我們想羞辱你。
“陳將軍。對於嚴白狼二人主動請纓，你有何看法。”
“我沒啥看法，我要是他，我也想趕緊立個首功。”陳大屁想了半天，說出來這麽一句話。
“咋了，你們又覺得他倆有問題？”
張寧也在一旁接話：“還請二位將軍細細說來。”
這次可能是因為不用看地圖，眾軍雖然再商議東西，卻絲毫沒有停下行軍的步伐。
“陳將軍，你可還記得他嚴白狼是怎麽投降的？”包亮一邊說著，一邊打了個哆嗦。
張寧見狀，抿著嘴，把金百剛剛給自己的麻氅又披在了包亮身上。
包亮剛要說什麽，張寧瞪了下眼睛，示意他不要推脫了。包亮隻好照做。
但是，哎哎哎？？這好像是我的大衣誒！
金百幹咳了一聲。
張寧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他們咋投降的？”陳大屁皺著眉頭，“不就是騙進軍帳嚇唬他嗎？”
“說得好陳將軍，那我問你，你在這張寧主公帳下，呆的這是一個舒舒服服，你做你的兵馬總渠帥，除了張寧，誰的命令你都不聽。”
“然後突然有一天，跑過來一個人。這個人跟你說，你得聽我的，你不同意，他就把你騙進小樹林裏，打到你從為止。你現在會怎麽辦。”
“那我肯定先假裝投降，在想辦法離開這兒。”陳大屁嘟囔著。
見陳大屁一步一步上道了，金百繼續說：“但是你如果跑了，可就做不了兵馬總渠帥了。”
陳大屁眉頭擰得更緊了。
“金將軍你的意思是，他二人要逃跑了？可是我們已經給他好處，讓他知道我們是一個賢明的君主了啊！”
包亮穿上了衣服，氣色才逐漸緩了過來。
“盡管我們恩威並施，也不見得嚴白狼會誠信投靠。他也許從頭到尾，都隻是想要自己享樂。他的雄心，在天公將軍病逝的時候，也跟著一起死了。”
聽了金百這些話。張寧有些低落。
是啊，自己的父親已經病逝了。他的信念傳給了自己，自己以後要像他一樣，盡自己所能，所到之處，百姓都可以安居樂業，解救他們於水火之中。
可是就算是真的天下太平了，父親也看不到了。
這是這麽久以來，張寧第一次這麽難受。
前些天真的是事務繁雜。逃曲陽，理黃巾，破章武，定白狼。種種忙碌下來，她有點想念自己的父親。
好久沒有這麽靜下心來思考了。張寧有點懷念，父親沒有起義的時候，自己騎在父親的脖子上逛集市，還有當時給自己用草繩紮的小人。
所經曆的種種，她已經快記不清了。就好像是擱置久了的一個小糖人，越來越模糊，混雜著其他的記憶，後來終究隻留下了一個大概。她現在的眼中，已經隻剩下了麵前這群將士。
她有點累。
她不想這麽恍惚走神的。
輕輕晃了晃腦袋，張寧強打起精神，微微頜首。
“包先生金將軍，你二人說的很有道理，我當時還以為這嚴卜二人已經心悅誠服，立功心切，卻沒想到他們原來心懷鬼胎，會搞這麽一出。”
“主公可有良策？”金百見張寧愣神了，估計可能是在獨立想辦法。於是試探的詢問。
張寧低頭想了幾秒，這才答道:“我等直接撥一隊人馬，圍了他徐無山，如何？”
“主公英明，妙計妙計！”包亮手舞足蹈，激動的勒馬分析道“如果我們直接去抓嚴卜二人，必將打草驚蛇。等這兩個人心眼提上來了，警備心加重了，到時候再讓他露出狐狸尾巴，可就難了。”包亮誇口稱讚。
金百搖搖頭。這種溜須拍馬，自己是學不來。
自己不會拍馬屁，每次都會拍在馬臉上，反了一大圈。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初中的時候，他去三叔家做客。三叔問：我做的菜好吃嗎？金百連忙回應：好吃好吃，尤其這個排骨，比別的菜都好吃！三叔尷尬的說：隻有那個排骨是你嬸子炒的。
…
“包先生，你可知道徐無山人眾幾何？”
“回主公的話，恐兩千上下。”
“好，事不宜遲，陳辟將軍，公孫久將軍聽令，現令你領兵三千，立刻前往包圍徐無山，把周圍盯緊了，一個鳥雀也不要放出來。我等和上穀白登大軍匯合之後，便盡數前往支援。我們現在兵多將廣，就不信，嚇不來他一個徐無山。”張寧酷酷地冷笑了一下，眼神中透露著一絲狡黠。
“是。”公孫久低頭諾了一聲，仿佛接到了一個特別重要而神聖的差事，神情無比嚴肅。
“遵命。”陳大屁領了軍令，樂顛顛的，笑的合不攏嘴。
他就是喜歡欺負人少的，這種白賺功名的差事，簡直再好不過，有多少來多少。
一邊把大錘扛在肩上，陳大屁扭頭縱馬來到眾將士麵前，高聲呼喝道：
“兄弟們，主公讓我組三千先鋒軍去徐無山剿匪，有沒有自告奮勇的啊！”
陳大屁高聲說完，底下紛紛叫嚷：
“我去！”
“陳將軍帶上我！”
一時間，眾將士踴躍萬分，魚貫而起。
當真是仁義之師，眾將一心。公孫久不住的感歎。
這次也許自己是真的擇了明主了。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張寧眾人留在代郡，等待洪斌去接的白登上穀大軍，一同反往白狼山。
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湧動。
陳辟和公孫久領著急行軍，快馬加鞭，日行夜息。
五天後，徐無山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