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感傷
隻一接觸,容青玉臉上便露出驚駭的神色,說道:“體虛,氣血不足……小妹,你這個身子……怎麽回事?”
容小小靠在容青玉身上,用手扶住額頭。
她的身子有問題她早就察覺出來了,這些日子她努力平靜著心態,做到不嗔不怒,也沒感覺到有什麽嚴重問題。
但沒想到她一激動,就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腦袋也暈暈的,腳底仿佛踩了棉花,晃晃悠悠地根本站不住。
“先別問了,讓小小坐下再說。”容青祺說道。容青玉這才扶著容小小坐下,並給她倒了一杯溫茶,小心翼翼地喂著容小小喝下。
喝了溫茶的容小小覺得身體好了不少,她重重的呼吸了幾口,感覺腦袋也清明了許多。
“我的身體稍後再說,”容小小有些疲累地說道,“胡彥鶴,你先給我解釋一下,你為什麽要帶著四姐回京城?”
胡彥鶴原本想說謊,但看到容小小這樣,也不敢胡說,生怕容小小知道了真相氣的更狠,隻能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進京來送和談書,珊珊知道了以後硬是要跟著來,說若是我不許她就偷偷跟著,我擔心她的安全,隻好應許了。”
容小小聽了,看了胡彥鶴一眼,沒說這件事,反而問道:“珊珊?我三姐讓你這麽叫她?”
胡彥鶴麵皮一紅,咳了兩聲,然後點了點頭。
經過容小小這麽一說,剩下的三個人都察覺出不對來了,緊緊盯著胡彥鶴。
胡彥鶴被三人盯得頭皮發麻。他沒想到他和容紫珊的關係會被容小小揭露出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應對才好。
無奈之下,他隻好轉移話題,“容姑娘,你的身體是怎麽回事?”
這個話題成功地把三人的視線和注意力引向了容小小。
容小小知道胡彥鶴想要禍水東引的心思,也不揭穿他,“我身體是有些不好,但養養總會好的。”
“那你得養多久?”容青玉不滿說道,“小妹你的身體已經被掏空了,不行,我現在就要為你詳細診脈!”說著就轉身回房拿他那一套工具。
容小小阻止不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容青玉遠去。
“小妹,說吧。”容青祺麵無表情說道。
容小小低歎一句,“說什麽?”
“說你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容小小知道瞞不過容青祺去,就算她不說,容青祺也有許多辦法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隻好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將事情全盤托出。
她沒有詳細說,比如記憶混亂這樣的事情隻是含糊帶過,又說了哥兒丟失和南喬假意謀反的事情。
容小小說的輕描淡寫,但幾人都知道事情絕對沒有像她說的那樣雲淡風輕。
容淩忍不住地歎了一口氣,心疼說道:“我的小小,可苦了你了……”
若是一開始,他堅決地向皇上抗議,沒有讓小小嫁給秦修,而是找一個小門小戶的嫁了,小小定不會發生這麽多事情。
容淩又想起他的四女兒,若是他當時沒有讓珊珊嫁給西侯淵,也不至於現在連回家都要東躲西藏。
他自己做到太師這個位置,手握大權,權傾朝野,門下的門生遍布朝廷,可連兩個女兒都護不住……
容淩一時之間,竟是神情萎靡,仿佛老了十歲不止。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都是我對不住你們了……”
容青祺和容小小對視一眼,心知容淩現在應當是鑽了牛角尖。
容小小開口勸道:“爹爹不必如此,這些路,都是我自己選的,和爹爹沒有任何關係。”
容淩看了容小小一眼,搖了搖頭,對容青祺說道:“該是上朝的時間了,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然後他又對著容小小說道,“你回來就好,你娘親每天念叨著你,正好你四姐也在,去找你娘親吧。”
他又看向胡彥鶴,“至於王子,不如先行回客棧,今日恐怕是沒辦法再招待王子了。”
胡彥鶴也識趣,連忙告辭。
容青祺上朝去了,容淩與容小小去了後宅。方才還熱熱鬧鬧的大堂此時空無一人。
拿著藥匣子的容青玉興衝衝地來到大堂,看著空曠的大堂一臉懵逼。
人呢?怎麽都沒了?
容紫珊說完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西朦便開始說一些家常話,拉著容紫珊的手淚眼盈盈。
容紫珊向來是最歡脫的性子,她委屈了自己進了宮,從此隻能被困於那高位之上。
這段旅途雖然是驚險無比,可西朦卻在她的眼中看見了久違的欣喜與激動。
西朦想說讓容紫珊不要再回來了,但接下來,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容小小進來時,西朦隻覺得大腦斷線了一段時間,反應過來時已經是淚流不止。
“小小……”西朦站起身,伸出手緩緩碰觸到容小小的臉龐,淚眼朦朧。
容紫珊和容瓔珞也站起身來,望向容小小。
容小小看著自己的娘親和姐姐們,一時間也覺得鼻頭發酸,忍不住紅了眼眶。
“娘親,三姐,四姐。”容小小叫道,眼淚從眼角中緩緩流出。
幾人紅著眼眶默默對視了一會兒,西朦才啞著聲音說道:“看我,小小快坐下。”
容小小坐了。
西朦細細打量著她最小也是最寵愛的女兒,看她臉色蒼白,麵頰也有些消瘦,頓時覺得心酸。
“小小,你怎麽瘦成這樣,這是受了什麽苦?”西朦流淚說道。
容小小其實從沒覺得自己受苦,但不知為何,聽了西朦這句話,頓時泣不成聲。
“娘親,我真的好苦,好苦。”容小小猛的抱住西朦,將臉埋在西朦的肩膀上,哭叫道。
她真的好苦。
第一世她耗盡全力,舍去一身的神力,甘願假死深居後宮,隻為讓楊離登基為帝,結果落得一個楊離變心,她小產死亡的下場;
第二世她以為王衍會是他的良人,結果轉身他就把她送到別人的床上。好不容易與顧清歡有了進展,結果一場車禍,讓他們陰陽永隔。
第三世她嫁給秦修,一見鍾情,再見傾心。她盼望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結果秦修卻讓一個丫鬟懷了孕,她的孩子也被人偷走現在不知去向。
她不是救世主嗎?不是天女嗎?怎麽會這麽苦?
輪回三世,她為何每一世都落不得一個好下場?
容小小在眾人麵前向來是堅強的,從來不說累從來不說苦。就算是被千嬌萬寵地養大,但她也從來不嬌氣。永遠挺直的像一塊磐石,任何事情仿佛都打倒不了她。
像現在這樣脆弱地埋在母親肩膀上大哭的容小小,任何人都沒見過,也沒有想到會見到過。
西朦緊緊抱著容小小輕聲安慰,容紫珊和容瓔珞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眸中看到了心疼二字。
容小小聰慧,雖然是女子,但幾乎是家中發生的每一樣事情都會讓她知道,讓她和容青祺一同出謀劃策。
就像是之前沈雪的事情,容小小明明是已經嫁出去的姑娘,並且還有了身孕,卻還是拖家帶口地回了容府,就為了解決這些事情。
容淩都曾說有這麽個女兒比有個兒子還讓他放心。可這也讓容小小擔了許多她不應該承擔的責任。
她就應該在父母弟兄的庇護下長大,嫁出去之後在夫婿的保護下生活,最後生了子嗣之後,再照顧子嗣成長。就像千千萬萬個普通女子一樣,就隻操心家長裏短的事情,而不是發生了什麽大事都由她思考對策。
確實是苦。
容小小仿佛是宣泄些什麽一樣,哭了許久才慢慢地止住眼淚。西朦拿了帕子給她抹了眼淚,又點了點她泛紅的鼻頭,笑道:“這才是我的小姑娘啊。”
容小小聽了西朦這句話,眼眶又開始泛紅了。
她現在也不過十七歲,在現代還是一個高中生,但在這裏已經嫁人生子體驗過人生百態了。還有誰記得她也是一個小姑娘呢?
西朦不知道自己剛說的那句話怎麽了,惹得容小小又眼眶泛淚,隻好連聲安慰,哄了好久,容小小才徹底地平靜下來。
西朦看看自己麵前的三個女兒,心裏頗多感歎。
一個女兒嫁給了青梅竹馬,被拘於深宮,看著自己的男人與他人歡愛還得強裝笑顏,最後落了胎用計離開那個囚牢。所幸她也找回了年幼時的秉性,雖身處危險,但也算是馳騁自由了。
一個女兒被賜婚給軍權在握的戎馬將軍,看似過的甜甜蜜蜜,背後卻是頗多苦楚。幾次顛沛流離,還是不能善終。所幸現在已經回來,往後無論任何艱難險阻,都有容府護著她。
還有一個女兒心懷恨意,被挑撥鬧的家中大亂。所幸已經查明真相,她也幡然醒悟。雖說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但已經在身邊養了這麽多年,和親生女兒也差不了多少。
西朦貴為公主,還是先帝時期宮中唯一的一位公主,可謂是錦衣玉食千嬌萬寵,從小到大,除了之前沈雪的事情受了些許委屈外,從來沒有受過任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