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吳虎炳眼睛眯了眯，開口詢問道。
「這大過年的，可知孫大人所來為何？」
沒幾天就要過年了，是故吳虎炳這才能從每日繁雜的政務中抽出身來，難得的休息休息。
喝喝茶，看看書！
桂林知府前來求見，顯然是打擾了他的休息時間。
也不怪他臉色難看。
管家俯身湊在吳虎炳耳邊，開口說道。
「回稟大人，奴才看孫大人面帶急色，應該是有什麼急事，大人還是見一見他吧。」
吳虎炳聞言，只得點頭說道。
「如此也好，傳孫知府來見我吧！」
管家聞言，點頭離去。
不多時，便將桂林知府孫瑜州帶到了吳虎炳的面前。
孫瑜州來到涼亭外，下跪磕頭道。
「下官桂林知府孫瑜州，拜見撫台大人！」
吳虎炳聞言點點頭，示意孫瑜州起身，然後命人給他搬來了一張椅子。
等孫瑜州坐下之後，吳虎炳這才開口詢問道。
「孫知府今日前來面見本官，是有什麼急事嗎？」
吳虎炳話中的潛台詞很明確。
沒事趕緊滾，大過年的別來煩我，老子沒心思和你磨嘰。
孫瑜州聞言，不敢生氣，只能是開口說道。
「回大人的話，今日下官前來求見，確實是有一件要事向大人彙報。」
「下官剛剛在衙署內值班，收到了兩廣總督楊景素楊大人從廣州發來的緊急行文。」
「總督大人在行文中表示，廣西下轄的武宣縣境內出現了一隻賊兵，其非但稱王建制，打出了反清復明的旗號。」
「更是橫行地方，實行苛捐嚴法，以至於紳民受難，苦不堪言，朝廷威嚴被那些賊人視若無物。」
「總督大人的意思是，催促我們廣西方面儘快發兵剿賊，以免賊勢擴大，賊情洶湧，以至禍亂地方，驚擾朝廷……」
楊景素一大把年紀了，在官場上屬於是絕對的老油條。
對於廣西巡撫這樣有分量的下屬，他並不會貿然下令申斥，而只是行文廣西巡撫，催促他們儘快剿賊。
如果吳虎炳在接到行文之後，還要繼續捂蓋子，而不是按照指示發兵剿賊。
楊景素才會行文申斥於他，並發動自己的人脈，在朝中對吳虎炳彈劾，爭取將其直接拿下。
楊景素這樣的老狐狸，是不會輕易得罪人的。
他要麼不得罪人，如果要得罪人，他就會幹脆將事情做絕，儘力將人一棒子敲死。
以求不留後患！
吳虎炳聞言，心中先是驚詫，隨即忍不住蹙眉道。
「武宣縣那邊有賊人造反？本官怎麼不知道？」
當然，他並沒有懷疑楊景素的消息的真實性，因為，楊景素堂堂的兩廣總督，沒必要逗他玩。
只是為此感到迷茫而已，因為他是真的不咋地。
孫瑜州聞言，臉色略顯尷尬，語氣躊躇的說道。
「武宣那邊……最近確實鬧騰的有點厲害。」
很顯然，孫瑜州是知道些什麼的。
因為，吳虎炳是新上任的廣西巡撫，對廣西上下都很陌生。
而孫瑜州則是廣西本地官，他在廣西地方上為官已經十多年了，轉任各地，在各地都有自己的人脈。
到處都是熟人，很多消息是瞞不住他的。
吳虎炳深深的看了一眼孫瑜州，開口詢問道。
「武宣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勞煩孫大人給本官一個交代。」
孫瑜州沉默了一陣。
但是最終還是組織語言，開口解釋道。
「回大人的話，武宣那邊確實是鬧出了亂子，今年中秋節前後，在朝廷的稅吏下鄉收稅的時候，一個朱姓的大戶人家帶著數百莊戶抗稅。」
「在殺死稅官之後，賊首朱國昌便帶人跑到了武宣縣內的紫荊山落草，然後自稱是崇禎的五世孫，前明宗室之後，舉起了反旗。」
「武宣縣衙和縣內的士紳多次組織人手進剿，均是戰敗。」
「但總體上來說，武宣縣的局勢卻還是可以控的。」
很顯然，孫瑜州依舊沒有說實話的意思。
「武宣縣衙方面依舊牢牢掌控著武宣縣城，並準備同縣內的士紳大戶合力，再次進剿紫荊山的賊寇。」
「按照武宣縣衙方面的說法，他們有把握自己平賊，是故，下官便沒有刻意上報消息給巡撫大人。」
「還望巡撫大人恕罪！」
吳虎炳聞言，臉上的迷惑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溫和的笑容，開口說道。
「無妨，你也只是被下面人蒙蔽了而已。」
「不知者無罪。」
只是，吳虎炳雖然表面上沒怪罪孫瑜州，但心中卻已經記恨上了他。
這件事情很明顯，就是孫瑜州這個桂林知府聯合底下人欺上瞞下，愚弄他這個巡撫。
直到兩廣總督發現了武宣方向有反賊的事情，他們知道瞞不住了，這才來向他告罪。
順帶讓他在總督面前幫他們背鍋！
這特么的，不就是把他當傻子玩弄嗎？
這能忍？
當然了，氣憤歸氣憤，可吳虎炳這點城府還是有的，不至於當場爆發。
只是已經在暗自琢磨，自己要怎麼搞才能弄死眼前這貨了！
孫瑜州見吳虎炳臉色不變，悄然鬆了一口氣，開口追問道。
「巡撫大人，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應對武宣方面的賊寇？」
吳虎炳沉吟一陣，然後開口說道。
「既然總督大人都親自向我們行文，要求我們剿賊了，則說明武宣那邊的賊兵已然成了氣候。」
「我等定然不能再繼續坐視賊人做大，乃至於擴散威脅廣西地方了。」
冷哼一聲，吳虎炳開口說道。
「傳令給廣西提督，藩台，臬台等，讓他們來本巡撫這裡議事，商討平賊之策。」
「因為武宣先方面捅出的這個簍子，今年這個年，大傢伙兒都別想好好過了。」
孫瑜州聞言，臉上明顯有些慌亂。
因為他能感覺到，這位巡撫大人現在是準備要將武宣之事給往大了處置。
如此的話，他怕是免不了要吃掛落。
因為，欺上瞞下，以至於事情鬧大，和他有脫不開的關係。
接下來，恐怕孫瑜州的日子就不是那麼好混了。
因為他的緣故，而導致上官們都受到了影響。
巡撫，藩台臬台等要是一起發起飆來，要收拾一下他這個桂林知府還是輕輕鬆鬆的。
但是，在吳虎炳的目光逼視下，孫瑜州也只能是點頭說道。
「巡撫大人放心，下官這便去傳信。」
吳虎炳聞言，卻只是笑著說道。
「不用你去，讓伱的侍從去，孫知府就在這裡先陪本官商議一下該如何剿賊吧……」
吳虎炳又在給孫瑜州挖坑了。
想讓他再將藩台和臬台，也就是布政使和按察使給得罪的再狠一點。
至於說廣西提督…… 一個丘八而已，那不重要。
滿清的重文輕武和大明是一脈相傳的，甚至猶有過之。
之所以不是很明顯，那是因為有旗人階級這個特殊的存在。
漢人文官就算是再怎麼樣的位高權重，可其在旗人武官面前照樣低人一等，這才顯得我大清不是那麼的重文輕武。
孫瑜州臉上強行擠出一個笑容，但卻笑的比哭還難看。
因為他現在確定了，吳虎炳就是在故意整他！
但是，即便他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
他一個小小的知府，可沒有底氣在吳虎炳這位巡撫大人面前炸刺。
沒讓兩人等多長時間，現任廣西提督高升便最先到了。
緊接著，藩台謝長佑和臬台文和兩人也是一前一後抵達。
謝長佑是漢人，祖籍安徽亳州，而文和則是滿洲鑲藍旗人士，土生土長的京爺。
幾人齊齊向著吳虎炳下拜行禮道。
「下官拜見巡撫大人！」
吳虎炳點點頭，開口說道。
「免禮，賜座！」
「等眾人都坐下之後，吳虎炳接著說道。」
「事情相比大家都清楚了，總督大人行文本撫台，讓我廣西方面儘快調兵平定武宣方面的明賊。」
「諸位大人怎麼看？」
廣西提督高升聞言，第一個站出來表態道。
「啟稟撫台大人，末將請命領兵平叛。」
「只要撫台給末將三千人，末將定然能平定賊寇，還地安寧。」
高升作為廣西提督，平賊本就是他該做的事情。
吳虎炳還沒說話，一旁的文和便接話道。
「既然總督大人都行文了，要讓我廣西方面發兵平賊，那我廣西方面自然要全力以赴。」
「三千人可不夠，高提督還是全力施為的好。」
文和是滿人，別看他職位最低，但在場中，他卻是說話最有底氣的那一位。
因為，這天下終究是他們滿人的天下，在他眼中，漢人就算是再怎麼位高權重，也只是奴才而已。
高升聞言，點頭附和道。
「文大人所言有理。」
一旁的吳虎炳開口說道。
「現在廣西綠營有兵兩萬三千人，算上本撫台的撫標，高軍門的提標，以及下面的鎮標，總兵額應該是三萬上下。」
「此戰既然是要全力以赴，那除去各地的綠營汛兵可以調度之外，本撫的撫標也可以調一部分到高軍門帳下聽用。」
「藩台方面要做好統籌工作，為平賊大軍籌備糧草，徵調民夫……」
「臬台要做好監管工作，確保每一分錢糧都用到了實處……」
眾人聞言，齊聲應「喳」！
吳虎炳沉吟了一陣，卻是繼續吩咐道。
「既然都發兵平賊了，那就別光平武宣縣的賊寇，現在廣西境內到處都是亂民，乾脆全部一舉掃平，還廣西地方以安寧。」
吳虎炳可不想再收到總督大人的行文批評了。
這次只是行文批評，下一次，說不準就是申斥彈劾的一條龍了。
正因為如此，是故，吳虎炳準備要把事情給做的漂亮些。
不要給人留下什麼口舌！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應是。
高升更是用力點頭附和。
因為，既然要平賊，那他肯定是領兵的不二人選。
此戰若能立下大功，爵位他不敢想，但為自家子侄掙幾個蔭官問題還是不大的……
隨著吳虎炳等人議事拿定了主意，哪怕現在還是年節，可桂林府上下也是忙碌了起來。
各府的綠營駐軍都接到了行文，開始在各個總兵，參將，游擊的率領下，向著桂林府集結。
而桂林府四周也是因為徵召民夫，而被清軍禍害的雞犬不寧了起來。
但是，桂林城外的軍營中，匯聚起來的兵力卻是越來越多。
……
乾隆四十二年，正月十三。
桂林城外的清軍大營。
「呸，這狗日的朝廷真不是個東西。」
「大過年的非要平賊，連年都不讓人過了！」
一個穿著號褂的綠營兵罵罵咧咧的說道，臉色相當的不好看。
大過年的，急召他們集結平賊，結果開拔費還拖著沒給，沒這麼折騰人的。
「少說兩句吧，沒見千總大人臉色也不好看嗎？要是你這話被千總大人聽了去，仔細你的皮。」
一旁的戰友小聲提醒道。
彭毛聞言，卻是不以為意的撇撇嘴道。
「怕個屁啊！」
「現在千總大人估計也是正因為這事不爽呢。」
「這大過年的，太他媽折騰了。」
一旁的劉羽羽聞言，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
「誰叫地方上出了反賊呢？咱們這些當兵的又能有什麼辦法？」
可彭毛還是語氣中滿是怨氣的說道。
「拉倒吧，哪年地方上能不出幾個反賊，可也沒見過非要大過年的折騰平賊的。」
「說白了，就是上面的老爺見不到咱們好。」
「……」
一旁的把總聞言，見幾人說話過線了，跑過來開口呵斥道。
「都他娘的少說兩句會死啊？怎麼？一個個的都想吃鞭子了是吧？」
「朝廷要平賊，漫說是過年，哪怕是要你們爹娘沒了要發喪，那也得說發兵就發兵。」
「誰要是敢有二話，免不得軍法從事，到時候別怪我這個做上官的不見情面。」
把總的呵斥總算是止住了眾人的牢騷。
但牢騷雖然能被制止。
可深埋於心中的怨恨卻是無法消解……
桂林城外集結的清軍，士氣並不是很高昂，大部分人臉上都不見什麼笑容。
而那些被強征來的民夫更是一臉的愁容。
還是那句話，官府非要大過年的折騰，誰能樂意啊？
畢竟，就連打工人大過年被老闆要求加班都得瘋，就更別說這些綠營兵和民夫是大過年的要被拉上戰場玩兒命了。
更別提這過年加班非但沒有加班工資，吃住還得自理了……
這事情擱誰身上誰也得瘋！
也就是我大清立國一百多年的威望鎮著，否則，桂林城外的這些怨氣深厚的綠營兵和民夫，分分鐘嘩變給你看。
……
PS：先更一章，晚上還有。
上午有點事，沒來得及碼字，所以今天更新遲了，抱歉。
pps：章節名不知道取啥，然後就直接發了，絕對不是我忘了，絕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