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決死反擊（22）
第78章 決死反擊（22）
要知道，現在的北大荒，可還沒變成北大倉呢。
何子敬的家眷若真的被判流放關外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那可真就是九死一生了。
何子敬寧願自己折在戰場上，也不願自己的家人去關外受那罪。
「殺！」
「兒郎們，隨我殺賊，斬首賊兵一級，賞銀十兩，斬賊將一員，賞銀千兩，斬賊酋者，賞銀萬兩，連升三級……」
「殺賊報國，就在今朝，兒郎們報效大清的時候到了，隨我沖啊！」
何子敬想通了這些，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他一咬牙，手持一把戰馬，躍馬前沖。
就想要帶著自己的鎮標，直衝明軍中軍。
要麼來一個擒賊先擒王，扭轉戰局。
要麼，用自己的「力戰而亡」，來為自己的家人換一個好下場……
在他想來，只要自己英勇的戰死在戰場上，那朝廷應該就不會為難他的家人了。
何子敬一馬當先，在他的身後，戈什哈們以及鎮標馬兵緊緊跟隨。
雖然大部分的清軍都缺乏同明軍肉搏廝殺的勇氣，但這些清軍中的精銳戰兵，還是敢於同明軍面對面的肉搏廝殺的。
喊殺聲震天動地，馬蹄聲隆隆。
何子敬等人憑藉騎兵的優勢，在戰場場繞開了一大圈，在擺脫明軍追兵的糾纏之後，直接從空虛的側翼沖向了明軍的中軍。
他想要憑藉賓士的戰馬的速度，撞開明軍的陣列。
然後斬將奪旗！
但很可惜，何子敬低估了明軍的韌性。
在發現清軍馬兵向著中軍殺來之後，明軍迅速做出應對。
在中軍令旗的指揮下，明軍中軍的長矛手迅速轉向側翼，列出嚴整的長矛方陣。
用於抵禦清軍馬兵的衝擊！
弓箭手，火槍手也是出於方陣之中。
各自裝填火槍，或是彎弓搭箭。
等清軍馬兵衝上來，他們就會對清軍馬兵進行火力打擊。
面對呼嘯著衝殺而來的清軍馬兵，明軍的方陣半步不退。
「頂住！頂住！」
「不許退！」
「給咱們分田的大都督就在我們身後，我們決不能讓大都督有危險。」
「……」
清軍的馬兵衝殺上來，咬牙向著明軍的陣列撞去，戰馬撞擊到了長矛上，鋒利的長矛頓時便連人馬捅了一個對穿。
要知道，綠營兵的編製中可沒有重騎兵。
何子敬這位總兵身邊的也不過是一群輕騎罷了，他們除去自己身上有一套老祖宗傳下來的老古董棉甲之外。
戰馬是沒有馬甲的！
輕騎想要衝陣，很容易就會讓長矛給捅個對穿。
但是，明軍為此付出的代價卻是，挺著長矛的明軍長矛手直接被戰馬賓士所帶來的衝擊力給撞飛了出去。
口吐鮮血，骨斷筋折！
甚至有不少人被馬蹄踩踏的胸口塌陷，慘死當場。
一時間，明軍這邊也是損失慘重。
陣列甚至都被沖的凹進去了一塊。
但即便如此，明軍也絲毫沒有崩潰的跡象。
在基層軍官的指揮下，他們迅速重新整隊，恢復了陣列。
長矛林依舊森然！
所有人的眼神，依舊是那麼的堅定，沒有絲毫動搖。
他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給他們分田分地的朱靖垵。
在他們死光之前，沒人能衝到朱靖垵面前去。
「殺！殺！殺！」
「大明萬勝！」
「……」
何子敬勒馬後撤，在戰場上兜了一圈，蓄力馬速，準備再次帶人沖陣。
剛剛沖陣的結果是他所沒能想到的。
他有些不敢相信，一隻賊軍竟然能擋得住官軍的馬兵沖陣。
如果剛剛被馬兵沖陣的是大清的綠營兵，何子敬敢斷定，那綠營兵定然是會一鬨而散的。
現在的綠營兵連肉搏廝殺都不敢，就更別提直面馬兵沖陣了。
他們做不到的！
但是，官軍做不到的事情，卻是被賊軍給做到了。
面對馬兵沖陣，賊軍的陣列竟然巋然不動。
可想而知，此事給何子敬帶來了多麼大的震撼。
「再沖一次，我就不信了，賊軍當真有這麼強的韌性！」
何子敬撥轉馬頭，發出一聲大喝，再次向著明軍的陣列衝去。
隆隆馬蹄聲，踏的地面顫抖不止。
鋒利的馬刀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寒光。
……
「大都督，清虜騎兵沖陣，兵凶戰危，還請大都督暫避。」
「然後再傳令前線回援，以保中軍。」
朱靖垵身邊的劉明佑開口建議道。
朱靖垵聞言，卻是堅定的搖頭道。
「不必多說，本督就在這裡，哪都不去！」
「這裡是戰場，若本督這個主將臨陣脫逃，那這一仗你要我大明將士還怎麼打？」
「再說，有將士們在，本督又能有什麼危險？」
「難道將士們還能讓清虜的馬兵衝到本督面前嗎？」
在戰場上，無論何時主將都是不能輕易動彈的。
在戰場上，主將一般只有兩個選擇，要麼主動向前衝鋒，鼓舞大軍士氣。
要麼停留在原地不動，穩住軍心。
因為，一但主將選擇後撤，將會極大程度上的影響到大軍的軍心和士氣。
甚至是乾脆使得戰鬥崩盤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所以，朱靖垵無論如何也是不會動的。
劉明佑見此，深吸一口氣，點頭大喝道。
「所有人都有，列陣，保護大都督！」
「除非我等死光了，否則定不能叫大都督受到任何的傷害！」
四周的明軍士卒聞言，齊聲應喏。
並隨即大喝。
「萬勝！」
「萬勝！」
「保護大都督！」
「……」
朱靖垵見此一幕，心中也滿是觸動。
因為他知道，此戰，大明贏定了！
全軍上下萬眾一心，且皆有捨生成仁之意，這樣的一隻軍隊，是不會被打敗的！
「把線膛槍給我！」
朱靖垵開口道。
語罷，他從一名自己的親衛手上接過一隻火槍，騎在馬背上，便開始給火槍裝填。
先是裝填火藥，然後又將比槍口大一圈的鉛彈彈丸用小鎚子一點一點的沒順著膛線，砸進槍膛……
等裝填完畢之後，朱靖垵舉槍瞄準，槍口的準星對準了騎馬奔來的何子敬。
現在他手上的這隻火槍，是一隻線膛槍。
是李沐在廣州向洋人購置的。 一共買了十隻，其中有八隻都裝備給了朱靖垵的親衛部隊。
剩下的兩隻被交給了軍械作坊進行拆解研究，並準備著手仿製。
線膛槍這玩意雖然裝填的時候比較麻煩，以至於射速過慢，但其射程和精準度卻是相當可觀。
二三百米的範圍內，線膛槍的命中率是有一定的保證的。
在這個時代，完全可以被當成「狙擊槍」使用。
朱靖垵深吸一口氣，調整自己的呼吸，槍口隨著何子敬的身形而移動。
看著距離明軍中軍越來越近的清軍馬兵，朱靖垵猛地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巨響，他手中的線膛槍槍口騰起一團硝煙。
濃密的硝煙擋住了朱靖垵的視線，讓他沒法第一時間看到自己的射擊結果。
但在槍響之後，四周那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卻很能說明問題。
「萬歲！」
「大都督神射！」
「大明萬勝！」
「……」
聽著四周的歡呼聲，朱靖垵知道，自己大概打中了。
……
何子敬策馬賓士，胸中彷彿有熱血在激蕩。
忽然間，他感覺自己腹部好似被什麼東西給重擊了一下。
雖然沒什麼痛感，他還下意識的伸手摸去，然後，便摸到了一股股溫熱的鮮血。
他張嘴想說什麼，口齒間卻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喉嚨里有大量的鮮血在倒涌……
下一瞬間，劇烈的疼痛感襲來，何子敬臉上的表情甚至都扭曲了。
眼前一黑，便從馬背上栽落了下去。
在從馬背上栽落的這一瞬間，何子敬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
明賊的火槍，可真毒啊……
何子敬的落馬，使得四周的清軍士卒紛紛大驚失色，無數人臉色變換。
下一瞬間，士氣便直接崩潰了。
主將落馬，對一隻軍隊來說，完全不吝於滅頂之災。
而對面的明軍中軍在看到清軍主將落馬之後，也是瞬間士氣振奮。
歡呼的同時，開始有人挺著長矛向著清軍馬兵發起了反衝鋒。
「大明萬歲！大明萬歲！」
「大都督威武！」
「……」
清軍馬兵士氣崩潰，有人調轉馬頭就跑，但更多的人卻是選擇跪地投降。
而與此同時的正面戰場上，清軍也是開始大規模的投降。
在何子敬墜馬的瞬間，清軍最後的抵抗便消失不見了。
明軍迅速收攏戰俘，打掃戰場，做著戰爭的收尾工作。
朱靖垵策馬前行，來到斷橋處，在諸多親衛的拱衛下，目光眺望對岸。
眼神略顯複雜，他開始反思自己此戰中自己的指揮失誤。
或許，這一戰自己不該炸石橋的，而是該將清軍主力乾脆全部放過來，然後打一次殲滅戰的。
但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遲了。
開戰之前，朱靖垵是真沒想到現在的清軍能如此的不堪戰，他有些高估了清軍的戰鬥力。
是故，朱靖垵在制定作戰計劃時就保守了些。
他怕自己包的餃子餡兒太大了，以至於撐破了餃子皮。
是故，只是謀划著吃掉渡河清軍前鋒，而沒打算吃掉清軍主力。
甚至，為了保險起見，他還炸掉了石橋。
斷掉渡河清軍的後路與北岸清軍增援的可能同時，也斷掉了明軍在戰勝后渡河追擊，擴大戰果的可能性。
他若是早知道清軍如此不堪一擊，這石橋，他絕對不會炸。
若是石橋不炸，那此戰明軍大勝后渡河追擊，或許能取得更大的戰果。
但是，這終歸是明軍同清軍經制之兵交手的第一戰，朱靖垵在制定戰略時，穩妥些也不算錯。
穩妥些小勝一場，總比賭輸了大敗一場要好。
再說了，明軍此戰可不只是小勝。
此次從桂林出發，南下討賊的清軍近半兵力被圍殲在了南岸，算上雙方為了爭奪石橋而進行拉鋸時所產生的傷亡。
現在的清軍，說一舉損失過半是不為過的。
而明軍的損失滿打滿算也不到清軍的零頭，此戰，絕對是一場值得彪炳史書的大勝啊！
只是未能竟全功而已！
朱靖垵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開口說道。
「此戰，我軍勝了，全體將士均記功勛一點，立功將士按照各自功勛再加一點記功受賞。」
朱靖垵的意思很明確，這一點集體功勛，是他做主額外賞賜給全體將士的。
只要參戰了的，不管你有沒有在戰場上立下功勛，這一點的集體功勛是所有人都有的。
而立下軍功的士兵，自然也不例外，他們各自的功勛與集體功相加，才是他們此戰的功勛總數。
四周的明軍聽聞此言，紛紛振臂高呼。
「大都督萬歲！」
「大明萬歲！」
要知道，在明軍這裡一點功勛可是能換一畝良田的。
朱靖垵大手一揮，就是一人一畝良田的賞賜，明軍上下自然是士氣振奮。
一場激戰之後，明軍上下現在雖然都很疲累，但如果朱靖垵此時下令渡河，繼續進攻北岸的清軍。
明軍上下絕對沒有一人會有任何的怨言！
「傳令下去，犒賞全軍，酒肉管夠！」
「為勝利賀，為監國賀，為大明賀！」
朱靖垵再次開口說道，明軍這邊瞬間響起了一陣陣的歡呼。
「萬勝！萬勝！」
「大明萬勝！」
「……」
……
河流對岸，清軍兵馬林立。
高升騎在馬背上，聽著河對岸明軍的歡呼，臉色陰沉的嚇人。
而在他的身邊，清軍上下也是一個個士氣低落，鬥志全無。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袍澤弟兄被明軍全殲在對岸，清軍上下士氣怎麼可能高的了。
若非高升這個提督平日里素有威望，清軍崩潰也只是轉瞬間的事情。
「軍門，接下來我軍該如何是好？」
高升的一名親隨開口詢問道。
看著何子敬所部的慘敗，清軍上下對於此戰都是心有畏懼。
渡河之事是都不敢想了！
高升看一看河對岸士氣沸騰的明軍，再看一看自己這邊士氣低落的清軍，一咬牙說道。
「傳令大軍，撤兵！」
「退守永安州，並向桂林府求援！」
既然此戰沒有全勝的把握，高升自然不會主動求戰。
大不了退守待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