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潯州炮戰
第126章 潯州炮戰
這一刻，李全心中充滿了恐懼！
差一點，就差一點，他便也要被炮彈給撕碎身體了……
李全的心臟噗通噗通猛烈的跳動著，手腳發軟的厲害。
強忍著心中的恐懼，他想要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身來。
但才剛有動作，便感覺到自己的後腦一緊，是辮子被揪住了。
隨即，便是脖頸一涼。
一股子溫熱的鮮血從傷口中湧出，將李全胸前的號褂染紅。
意識模糊前，李全的耳中只剩下了一聲督戰隊軍官歇斯底里的咆哮。
「看到了嗎？這就是畏戰怯戰的下場！」
「為了大清，都給我沖啊！」
「報效大清，皇上萬歲……」
李全仰頭倒在冰冷的土地上，他的鮮血不斷的滲出，一點點的將泥土也給染的溫熱。
李全最後的一個念頭便是，我沒準備當逃兵啊……
……
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硝煙味。
火炮還在轟鳴，一發發炮彈破空，發出一聲聲呼嘯。
明軍的前鋒營部隊已然做好了進攻前的準備工作。
咚！咚咚！
戰鼓聲被敲響。
沉悶的鼓聲當即響徹戰場，在炮聲戛然而止的瞬間，明軍前鋒營士卒開始向前推進。
「殺！殺！殺！」
「反清復明，分田分地！」
「驅除韃虜，恢復中華！」
「……」
瞬間，反清復明，分田分地的大喊聲聲震雲霄。
當面的清軍見此一幕，臉上的表情明顯都是錯愕。
但負責督戰的督戰隊可不會給清軍發獃的時間，只是繼續催促進兵。
隨著雙方陣列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明軍的火炮開始調整射擊諸元。
打出去的彈丸由實心彈換成了霰彈，且抬高炮口，準備用曲射彈道來打擊清軍后陣，為己方步兵提供火力掩護。
但是，說是霰彈，其實也不盡然。
明軍為了保證在使用霰彈的前提下，火藥氣體不外泄，進而保證火炮改用霰彈之後的射程，
明軍在給火炮裝填時，專門先是裝填了一顆實心彈，用於「堵氣」。
然後再往炮膛里放一系列的小鉛彈！
轟！轟轟！
炮擊聲再次響起，霰彈和實心彈一起被火藥爆燃后產生的火藥氣體推出炮膛。
霰彈在空中散布成密密麻麻的一片，實心彈也在其中，一起按照預定的拋物線彈道，向著清軍的陣列射去。
噗呲！噗呲！
瞬間，霰彈的彈丸如同雨點般從天而降，直接在清軍的陣列中清出了一片空地。
地面上躺滿了還在哀嚎慘叫的清軍傷兵！
明軍那邊炮擊聲每一次響起，都能在清軍陣列中清出一片空地來。
清軍前進的步伐明顯開始放緩，就連清軍的督戰隊見此一幕，都不免心中生懼。
幸而，由於雙方即將短兵相接，明軍的火炮怕誤傷到自己人，沒打幾輪便暫停了炮擊。
只是，明軍那邊暫停的卻只是炮擊，而非是步兵攻勢。
明軍前鋒營的士卒嗷嗷叫著沖了上去。
在戰前，劉明佑已經明確告訴了前鋒營上下。
此戰有進無退！
想要軍功分田，那你就得往前沖。
哪怕是你戰死了，只要你是死在衝鋒的路上的，大明都能將撫恤田交給伱的家人。
但是，如果你敢無令後退，可就莫怪督戰的明軍心狠手辣了。
並且，若你是死在督戰隊手上的，那麼死了也白死。
大明是不會給臨陣脫逃的逃兵撫恤的！
在大明甜棗加大棒的調教下，這些原本在同明軍作戰的戰場上，表現的各種拉胯的綠營兵。
在搖身一變變成明軍之後，戰鬥力直接飆升了好幾級！
原本怯於肉搏的他們，在放下鳥槍，扛起長矛之後，也是能嗷嗷叫著撲上去同敵人廝殺了。
鳥槍的射擊聲不斷的響起，清軍前排的鳥槍手打響了鳥槍，噼里啪啦的射擊聲中，明軍前排開接連有人倒地。
但是，由於清軍的鳥槍是在零散射擊，未能形成齊射，甚至有清軍士卒在雙方陣列相隔百來米時便扣動了扳機。
是故，清軍的槍雖然打的很熱鬧，但卻未能對明軍造成大規模的有效殺傷！
只是稍稍遏止了明軍的攻勢。
與此同時，清軍的火炮也開始開火。
隆隆的炮擊聲響起，密集的鐵釘碎石子彈丸飛舞，前排的明軍如同割麥子般，齊刷刷的倒下去了一大片。
戰場上流淌著的鮮血匯聚成河！
但即便如此，明軍的攻勢也只是稍稍停滯了片刻。
很快，明軍的前鋒營便在督戰隊的逼迫下，邁過同伴的屍體，繼續向前衝去。
「反清復明，分田分地！」
「反清復明，分田分地！」
「……」
那些前鋒營士卒一邊衝鋒，一邊喊口號為自己打氣，想著廣州府外的良田，他們的士氣很快便恢復到了巔峰，
由於清軍的火炮射程最多百來米，而明軍沖的比較快，眨眼間雙方便短兵相接，廝殺在了一起。
戰線也是焦灼了起來！
是故，清軍的火炮也是因為怕誤傷自己人，是故只打了一輪便停了下來。
一時間，偌大的戰場上就只剩下來了零星的火槍射擊聲，以及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兵器交擊聲。
「殺啊！」
「殺韃子，復大明！分天地，共太平！」
「平賊滅逆，報效大清。」
「……」
戰場第一線，明清雙方廝殺做了一團。
但戰局很明顯是明軍的長矛兵，在壓著清軍的鳥槍兵不斷的向前挺進。
何桂眼睜睜的看著戰場上己方陷入了劣勢，咬牙道。
「傳令下去，讓民團頂上去！」
不同於大多數都裝備火器的清軍綠營兵，民團大多裝備的都是長矛大刀。
在何桂看來，正好讓民團頂上去同明軍作戰，而讓綠營撤下來修整，負責策應。
反正民團不值錢，死多了也不怕！
但是，在命令下達后，何桂卻是發覺，前線的綠營兵被明軍咬的太緊了，壓根撤不下去來。
綠營兵一後撤，明軍便追擊。
如此一來，則清軍陣列難免會出現疏漏，甚至是整體上被明軍突破也非不可能。 為了勉強維持防線，何桂只能是讓綠營兵頂住。
然後再傳令民團，去兜擊明軍的側翼，想要藉此退敵。
喊殺聲響徹雲霄，戰場上的局勢再一次發生變化。
明軍的側翼在民團的進攻下，難免露出疲態來，再加上何桂關鍵時刻派出自己的鎮標於正面戰場展開還擊。
是故，明軍的進攻部隊開始緩緩後退。
劉明佑見此，眯著眼睛說道。
「傳令謝高所部上前接應前鋒營暫且後撤，在我軍同清兵脫離接觸之後，炮兵部隊繼續開始炮擊。」
劉明佑迅速做出安排，謝高二話不說帶兵頂了上去，開始接應前鋒營後撤。
明軍的前鋒營雖然不算什麼精銳，但在有明軍本部精兵壓陣的情況，在撤退時卻還是勉強維持住了陣列，沒讓清軍得到可乘之機。
清軍見明軍撤下去了，剛準備發兵追擊正在撤退的明軍，迎面便吃了兩輪火槍齊射，無奈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明軍退了下去！
但是，還不等清軍上下鬆口氣，戰場上又開始響起了火炮的轟鳴。
明軍的火炮噴吐著硝煙，實心彈夾雜著大量的霰彈彈丸，向著清軍的陣列落去……
清軍的陣列上被轟出一個個缺口，死傷枕集。
何桂見此，下令清軍火炮開始還擊。
但是，清軍綠營兵所裝備的鍛鐵炮，射程只有明軍65式野炮的一半。
比起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的90式野戰炮來，更是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哪怕是清軍的炮手全部使用滿裝葯，也夠不著明軍的陣列。
就更別說清軍由於眾所周知的火器質量問題，壓根沒有炮手敢滿裝葯了。
清軍的火炮裝葯七八成都有炸膛的風險，一般而言，熟練的炮手都是裝五成藥，甚至是三四成藥湊合著用。
如此一來，清軍火炮的射程就更近了！
哪裡有和明軍的火炮對射的能力？
何桂作為軍中老將，對於底下炮手減葯裝填的毛病自然是心中有數的。
眼見己方火炮射程不足，他當即開口說道。
「傳令炮手，全部使用滿裝葯，不得偷奸耍滑，擅自減少裝藥量，違令者斬。」
何桂這殺氣騰騰的軍令下達，清軍炮手們也就不敢偷奸耍滑了。
只能是一個個苦著臉，抖著手，開始給火炮裝填。
一名年輕的炮手哆哆嗦嗦的拿著火把，給剛裝填好的火炮點火……
呲呲的引線燃燒聲響起的同時，他一溜煙的跑出去十幾米遠。
但卻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原地一團煙塵炸開。
火炮炸膛了！
瞬間，炸膛所產生的碎片在衝擊波的帶動下，轟的擴散開來。
那名年輕的炮手的後背被一塊鍛鐵炮爆炸產生的碎片砸中，噗呲碎片貫穿了他的身體，打出一個前後透亮的大洞來。
其臉上的驚懼的表情還未徹底呈現，隨即便僵硬了下來。
實在是清軍的鍛鐵炮料子太脆，沒什麼韌性，一炸膛便直接崩開了。
若是清軍用的也是明軍的鋼炮，或是材料延展性很高的銅炮，炸膛之後，炮管最多也就是「開花」，一般是不會碎片四濺的。
這邊火炮炸膛的動靜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一道道目光匯聚過來，不少老炮手都暗罵這小子年輕。
「真是個生瓜子，怎麼敢真滿裝葯的？還得是年輕人不怕死啊！」
「軍門嫌我們葯裝得少，那把裝藥量稍稍加些，加到個七八成不就行了嗎？軍門又不可能真的來火炮旁邊監督我們。」
「滿裝葯也就算了，引線還不知道留長些，嘖嘖，我等要引以為戒啊……」
忽如其來的炸膛極大的打擊了清軍炮手們的積極性。
炮手們忍不住再次偷奸耍滑了起來……
怎麼說呢，哪怕是偷奸耍滑被發現，說不定還能有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可火炮要是炸膛了，那可就直接給崩死了，連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都沒有。
清軍的火炮繼續有氣無力的打著，轟轟轟的炮聲聽起來熱鬧，但一看實際效果卻是幾乎沒有。
清軍炮彈最遠的落點，距離明軍陣列的最前沿還有百來米呢……
隔靴搔癢了這波屬於是！
但是，明軍的炮彈卻是精準的嚇人。
不敢說全中，但十發中最起碼有七八發是能取得實際戰果的。
炮彈犁開清軍的陣列，留下滿地的殘肢斷臂，以及傷重等死的傷員。
在明軍火炮展開火力投送的同時，也是開始著手整頓退下來的前鋒營士卒。
很快，在挑出一批率先後退的逃兵處決之後，前鋒營上下士氣頓時為之一肅。
再加上陣前放了一波賞之後士氣恢復，明軍的前鋒營很快便整頓好了。
只見明軍這邊一聲令下，炮擊暫停，整頓完畢的明軍前鋒營再次向著清軍衝殺了過去。
偌大的戰場上，響徹了此起彼伏的喊殺聲。
何桂見明軍再次派遣步兵沖了上來，也只得是手忙腳亂的下令清軍準備迎戰。
雙方再次激烈的交手，戰場上死傷一片。
良久之後，前鋒營再次在明軍的接應下後撤，而炮擊則是繼續展開……
明軍就這樣炮兵轟完步兵沖，步兵沖完炮兵轟，接連交替了三輪，清軍便再也頂不住了。
開始逐漸出現了潰敗的趨勢！
而此時的天色，也是日暮西垂，快要黑了下來。
大半日的鏖戰，清軍那邊的士氣已經到了谷底。
一名名清軍士卒，不管是綠營還是民團，都是一臉的驚慌和畏懼。
終於，劉明佑當機立斷，將前鋒營給撤了下來了，派出了自己手頭的王牌準備一錘定音。
兩千明軍火槍手列陣向前，他們高唱著戰歌，踏著整齊的步子，將上了刺刀的火槍抗在肩上，大步向前。
「雲從龍，風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蕪！」
「看天下，盡胡虜，天道殘缺匹夫補！」
「好男兒，別父母，只為蒼生不為主……」
明軍火槍手很快便推進至清軍陣列前五十米，但他們仍在挺胸抬頭，繼續邁步向前。
啪！啪啪！
清軍的火槍手以零散的鳥槍還擊。
明軍這邊偶爾有人倒地，但於大局無礙，陣列依舊如同泰山壓頂般，不斷的向前。
……
PS：終於碼出來了，睡覺睡覺！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