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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第273章 突襲梅花所

  眾人聽聞此言,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均是變幻。


  看得出來,大家也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施秉仁最先開口說道。


  「將軍大人,既然南北二線戰況告急,那我們是否要從福州城抽調兵力,用於增援南北二線的戰事?」


  魁倫聞言,低頭陷入了沉思之中,斟酌著從福州發兵增援前線的可行性。


  但一旁的副都統色愣圖聞言之後,卻是開口說道。


  「不可!萬萬不可!」


  「現在福州城的駐軍數量本就有限,八旗和綠營相加,也不過才萬餘之數,要是我等再從福州調兵去增援前線,那福州的城防可就要空虛了。」


  當然,色愣圖之所以這麼說,並非是防備明軍走海路突襲福州,有著傳統的大陸軍思維的他,壓根也想不到明軍還能走海路來打福州。


  色愣圖之所以如此表態,防備的其實是福州當地的士紳在大清將兵力抽調離開福州之後,趁機生事。


  大清在南方不得人心這一點,色愣圖心中還是有數的。


  福建巡撫富綱聞言,卻是開口表態道。


  「副都統此言本官不敢苟同,兵書有雲,孤城不守。」


  「我等絕不能坐視前線戰局崩壞,而不做支援。」


  「一但建寧府,福寧府,興化府三府的防線陷落於明賊之手,則福州城就將被明賊重兵圍困。」


  「到時候,福州可就是一座孤城了!」


  「是故,本官認為,既然南北二線的戰事告急,那福州這邊就不能坐視不理。」


  「必須得發兵增援才行!」


  富綱心中對於福建戰局心中是有數的。


  他知道,一但福州成了一座孤城,那失守就是早晚的事情。


  福州若想要固守,則必須得先保南北二線無恙!


  一旁的黃仕簡也是開口表態道。


  「啟稟大將軍,末將覺得現在南北二線雖然告急,但局勢卻暫且還能維持。」


  「福州方面的守軍,還是不要輕動的好!」


  「以免福州守軍被調走之後,福州士紳生亂!」


  「現在我福建境內,有不少的士紳大戶都是在和明賊勾勾搭搭,這點不可不防啊!」


  如果說色愣圖對士紳的防備還是比較隱晦的,並沒有將事情明說。


  那黃仕簡卻是直接將事情給挑明了!

  黃仕簡此言一出,房間內的眾人皆是為之一默。


  一個個的臉上都是肉眼可見的凝重。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不上稱不過三兩重,上了稱一千斤都打不住。


  如果你不挑明,那大家就都還能裝糊塗。


  可一但挑明了,那就不能再裝做看不見了。


  而之所以色愣圖不敢將事情挑明,可黃仕簡卻敢。


  這其實是因為色愣圖是滿人,而黃仕簡是漢人。


  色愣圖不願意由自己這個滿人掀開滿漢離心的遮羞布,不願意將事情給擺到檯面上來。


  怕的就是大清內部本就存在的滿漢矛盾被進一步的激發。


  但黃仕簡就無所謂了!


  他雖然是漢奸世家出身的老漢奸,但依舊是一個漢人。


  身為漢人的他來掀開這塊遮羞布,其實也算是在遮羞布上又蓋了一層遮羞布。


  因為,黃仕簡是漢人!

  他可以用事實證明,雖然漢人中有背叛大清的,但卻也有他黃仕簡這樣對大清忠心不二的忠良之輩。


  既然如此的話,自然也就不存在激化矛盾這一說。


  自然,這件事也就無所謂了。


  增不增援前線戰事,目前的表態是二對二,到底要怎麼做,最後還是得看魁倫這個福州將軍的表態。


  魁倫聞言,一時間並沒有表態,而是繼續思索著這件事的得失。


  片刻之後,魁倫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


  「福州的兵力不可輕動!」


  「但南北二線的戰局卻也需要支援,既然如此的話,就將福州城內的綠營兵調出,分別用於增援南北二線吧……」


  在魁倫所布置的福州城防務中,綠營兵本來就是打醬油的。


  主力還是得靠福州八旗來打!


  既然南北二線的戰局告急,那福州這邊派遣一部分綠營兵前去增援也是無妨的。


  至於說將綠營兵給調走之後,福州的城防會不會空虛?

  答案是肯定的!


  但也不至於太過空虛。


  因為江寧之戰後,魁倫意識到了福建局勢的危急,就自作主張擴充了福州八旗的兵額。


  幾乎將福州八旗中的青壯男丁全部以擴充輔兵的名義納入軍中操練,編組成軍。


  現在的福州八旗可謂是全民皆兵,包括那些包衣在內,整個福州八旗家家戶戶的適齡男丁都已經入伍了。


  而不是像以前一樣,一戶八旗人家只有一個兵額。


  除此之外,還有從江寧,杭州逃難來的八旗丁壯也在魁倫徵兵的範圍之內。


  到目前為止,在魁倫的操作下,現在的福州八旗兵的數量已經擴充了好幾倍,有將近六七千人。


  在魁倫看來,六七千八旗兵雖然不一定能擋得住明軍的攻伐。


  但鎮壓士紳叛亂,在明軍被擋在南北二線的以外的情況下,保證福州安危還是可以的。


  還有就是,將綠營兵派出去,福州城只留八旗駐守其實還有一個好處。


  那就是,在綠營被調走之後,可以確保福州上下一心!

  現如今,大清在南方的戰局敗壞,綠營兵的將領背叛,帶著麾下兵馬成建制的投明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如果駐守福州的綠營也有樣學樣,在關鍵時刻投明,那福州可就真的是危險了。


  是故,魁倫對綠營兵其實並沒有多少信任。


  但是,八旗就是另一回事了。


  眾所周知,八旗是大清的鐵杆,是明賊的死敵。


  明賊那邊對於八旗旗人,手段之酷烈雖然比不上當初大清清繳屠殺明賊宗室,但也沒好到哪裡去。


  誰都有可能降明,但唯獨八旗絕對不會降明!

  在這種情況下,以八旗來守衛福州城,則可以最大程度上的保證福州的安危。


  最起碼,魁倫不用擔心打著打著,自己這邊有人投敵了。


  眾人聽聞此言,紛紛打千兒領命。


  旋即,便去安排調福州城內的綠營駐軍,去增援南北二線戰局的事情了。


  第二日,接到命令的綠營兵便分別向著建寧府,福寧府,興化府方向開拔而去……


  ……


  大明宣武二年,六月底,福州外海!

  夜色黑沉,漆黑一片的大海海面上,散布著一片片星星點點的星光。


  但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那哪裡是什麼星光。


  明明是一條條船隻的桅燈!

  一盞盞桅燈被高掛在桅杆上,密密麻麻的連成一片,一眼望去,確實會給人一種星河鋪灑在海面上的感覺

  場景異常的壯觀!


  空氣中瀰漫著海腥味,雖然天黑了,但明軍的船隊卻還在繼續向前推進。


  遠處,視線盡頭,黑乎乎的海岸線若隱若現。


  朱靖垵站在甲板上,眼神微微眯起,旋即揮手下令道。


  「開始吧!」


  朱靖垵話音落下,明軍的戰船兩側放下了一艘艘小艇,小艇上滿載著明軍士卒,準備對福州的海防要地梅花所發起突襲。


  一名名明軍士卒拚命划動著小艇,向著海岸線的防線突進。


  所有人都是儘可能的壓低著聲音,偌大的海面上,除去船槳划水的聲音,不見絲毫別的動靜。


  黑夜之中,明軍的夜襲部隊彷彿一隻隱藏在黑暗裡的猛虎,蟄伏著,潛藏著,儘可能的隱藏著自己的爪牙……


  只待對獵物發起奪命一擊!

  ……


  梅花所內,幾名綠營軍官正在光著膀子對飲。


  而在他們面前的桌子上,除去酒罈子之外,還有一塊塊牌九。


  這些人閑來無事,就喜歡聚在一起賭兩把。


  吆喝聲不斷的響起!


  房間內瀰漫著酒肉的香味,以及煙草燃燒的煙味,燈火通明。


  而在房間外,卻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些個綠營兵卒蜷縮在城牆根,眯著眼睛打著盹兒。


  更多的人也是聚在一起拿著骰子賭著大小,大呼小叫聲不斷的響起。 上官有上官的玩法,小兵有小兵的消遣。


  由於明軍被清軍擋在了南北兩線,梅花所現在屬於大後方,是故,梅花所內的清軍守軍並沒有多大的戒心。


  他們依舊過著往日般醉生夢死的生活。


  哦,這麼說其實並不准確。


  以前他們這些綠營兵經常會被剋扣軍餉,甚至是連飯都吃不飽,操練自也是不會操練的。


  說白了就是混吃等死!

  而現在由於戰局緊張,他們這些綠營兵的軍餉非但能足額發放了,上面還時不時的給他們賞賜一波酒肉。


  這才算得上是醉生夢死!


  說句心裡話,現在福建綠營的這些綠營兵對於大明其實挺感激的。


  因為如果不是大明崛起,他們這些臭丘八可不會有現如今的待遇。


  綠營把總周良靠在梅花所的牆垛上,品咂著酒囊里的烈酒。


  感受著地瓜燒劃過喉嚨的辛辣,周良臉上的表情一陣皺巴。


  「斯哈,這秦寡婦釀的地瓜燒就是帶勁兒啊!」


  周良的話音剛落下,便見一旁一名漢子滿臉壞笑的開口打趣道。


  「老大,帶勁兒的到底是地瓜燒,還是秦寡婦啊?」


  四周眾人聞言,齊齊發出一陣鬨笑,開口打趣起了周良。


  「是啊良哥,秦寡婦帶不帶勁兒,可只有你知道。」


  「那肯定帶勁兒啊,要不然咱們老大能天天往秦寡婦家的酒坊里跑嗎?不過這去酒坊究竟是喝酒,還是干點別的,那可就誰也不知道了。」


  「……」


  周良的一群下屬開口調笑他道。


  都說清承明制,這話是不錯的。


  和當年大明的衛所兵一樣,滿清的綠營兵也採用的是世兵制。


  很多軍官和士卒,那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夥伴。


  而周良的性格也是大咧咧的那種,不至於因為這麼點小事就生氣。


  是故,周良的這些下屬是敢於開口和他開玩笑的。


  「良仔你要是真有心,就趕緊把秦寡婦娶回家踏踏實實過日子吧。」


  「那秦寡婦雖然帶著個小拖油瓶,但卻是持家的,你這天天去摸寡婦門也不叫個事情,大不了老哥舍下這張老臉,託人幫你說說媒去。」


  就連一旁的一名千總王赫也是開口說道。


  王赫和周良他爹是老關係了,從輩分上來講算是周良的叔叔。


  是故,周良若是真對那秦寡婦有心,他是不介意出面說媒的。


  周良聞言,連忙擺手道。


  「都瞎說什麼呢,嘴上有個把門的,我和秦娘子清清白白的,你們這群混球別壞了人家秦娘子的名聲。」


  訓斥完自己的屬下,周良這才和王赫說道。


  「王叔,這事情還是再議吧,秦娘子他丈夫死了還不到三年,現在人還在孝期呢,提親不合適,等三年期滿再說吧。」


  周良其實早就和秦寡婦勾搭上了,甚至是當年秦寡婦沒嫁人之前,他倆就開始勾勾搭搭偷偷摸摸。


  只可惜,當年的周良還只是一個大頭兵,秦寡婦的爹娘看不上他這個丘八,選擇了棒打鴛鴦。


  隨後更是為了一筆豐厚的彩禮,在一次周良隨軍出征剿匪離開福州的時候,把秦寡婦嫁給了一個屠戶。


  但巧合的是,兩人成婚沒多久,屠戶就在一次出門給人上門服務的路上,遇到了盜匪。


  慘死在了盜匪的刀下!

  雖然那些盜匪用的是我大清的制式軍刀,但又有誰會在意呢?

  然後,秦寡婦便又和周良勾搭在了一起。


  再然後,沒多長時間,秦寡婦便診出了喜脈,對外宣揚懷的是屠戶的遺腹子。


  雖然很多人對此都是議論紛紛!

  但在那次剿匪作戰之後,周良卻是積功從一個普通小兵升為了把總。


  而把總大小也是個官!


  雖然我大清武人地位低,但地位再低的官,和民那也是兩回事。


  這也就使得那些人最多也就私底下腹誹一下,沒人敢真的把事情挑破。


  否則的話,萬一周良報復起來,他們那裡承受的住?

  沒見那倒霉屠戶已經死在盜匪手上了嗎?


  那盜匪殺得屠戶,就殺不得他們嗎?


  王赫對周良的事情多少也是心中有數的,見周良如此表態,他就也沒有強求,只是點頭說道。


  「也成,這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需要幫忙就和叔說!」


  周良點點頭道。


  「謝謝王叔。」


  周良說罷,又抿了一口地瓜燒,心中幻想起了將來自己娶秦寡婦過門,和秦寡婦一起過上沒羞沒臊的幸福生活的日子。


  片刻之後,他忽然感覺自己有點尿意,拍了拍屁股從牆根處站了起來,準備要找個地方撒尿。


  但他在起身的瞬間,目光下意識的瞥向了大海的方向,然後,他就看到了令他永生難忘的一幕畫面。


  寬闊的海面上,是星星點點的火光。


  黑夜中,高大若小山般的船身若隱若現,就好像是潛伏於黑暗中的怪獸。


  一條條小艇在海面上劃過,留下一道道明顯的痕迹,向著海岸衝來。


  這一瞬間,周良感覺自己的喉嚨好像被人給用力扼住了。


  想要大聲呼喊示警敵襲,卻是無論如何也發不出一點的聲音。


  他的身體僵直在原地,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敵人距離海岸線越來越近。


  良久之後,一旁的王赫終於發現了周良的異樣,也是從地上站起身來查探。


  然後,他便也身體僵硬在了原地。


  看向海面的眼神中,滿是震驚和恐懼。


  「敵襲!敵襲!」


  「敵襲啊!」


  王赫強行讓自己恢復鎮定,扯著嗓子大喊了起來。


  王赫的大喊驚動了梅花所內的清軍守軍。


  不多時,刺耳的鑼鼓聲便響徹了梅花所,這是在報警。


  但還不等梅花所內的清軍駐軍完成戰鬥準備,便見明軍士卒完成了登陸,以班排為基本單位,手持上了刺刀的火槍,向著梅花所衝去。


  喊殺聲響徹了整個海灘!

  「萬勝,大明萬勝!」


  「驅除韃虜,恢復中華。」


  「殺啊!殺韃子!」


  「……」


  明軍士卒湧入了梅花所,梅花所內的清軍只是和明軍稍有接觸,便迅速崩潰了下去。


  無數人都是丟掉手中的武器,轉身就逃。


  實在跑不掉的,手中的武器一丟,直接跪在地上向明軍投降。


  這些綠營兵雖然最近的待遇提升了不少,訓練也是被嚴抓了一把,但戰鬥力意志卻依舊是老樣子。


  在面對明軍時,很難會有死戰到底的決心。


  尤其是現在他們還是被突襲,梅花所的清軍守軍剛開始便被明軍給衝散了,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


  壓根未能給明軍造成什麼顯眼的阻礙!


  片刻功夫,梅花所上飄揚著的清軍旗幟便被降了下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紅底黑字的明字大旗!


  ……


  「啟稟殿下,我軍登陸部隊已經拿下了梅花所。」


  「殺敵三十二,俘虜三百四十餘,殲敵近四百,大勝矣!」


  一名明軍的傳令兵來到朱靖垵身邊彙報道。


  在彙報的時候,他滿臉都是遮掩不住的喜色。


  梅花所的這一場登陸突襲戰,明軍勝的實在是太過容易了些。


  不過如此也好,明軍此戰本就是跨海遠征,大軍在海上飄了大半個月,士氣明顯有些低落。


  這第一戰能來一場開門紅,那是最好不過。


  朱靖垵聞言,臉上的神色不變,只是微微頷首道。


  「很好!」


  「傳令下去嗎,我軍船隊繼續前進,準備攻取琅岐嶼和長樂縣,打開我軍船隊進逼福州城下的通道……」(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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