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中海納藍星之戰（四）
第77章 中海納藍星之戰（四）
檮杌號艦橋。
全息沙盤上投影著檮杌號的內部結構，其中的幾個關鍵點被用紅點標記。
湯米通過顯示屏掃了一眼正朝他們撲來的水蛭號登艦艇群，多虧了長劍截擊機中隊的拚死糾纏，不然連這一兩分鐘的作戰部署時間都不會有。
「希克斯中尉，反應堆估計還有多久可以重新上線？」湯米朝汗流浹背的希克斯中尉問道。
「我不確定，長官。」希克斯中尉扶了扶滑脫的眼睛，「工程師們已經拼了命地在修了，我們需要更多時間。」
湯米點點頭表示了解，然後看向站在全息沙盤另一側的安東尼中尉，他是檮杌號上海軍陸戰隊的指揮官——雖然現在是湯米在負責指揮。
「中尉，聖約人的目標很明確了，它們要那兩枚水晶。」湯米手一揮，拉出那兩枚水晶的圖像給他看，「如果不能讓檮杌號動起來，這裡就是我們的宇宙墳場。」
「檮杌號上具有作戰能力的陸戰隊員不過五百人左右，所以我們應該集中力量，重點保護幾個關鍵點。」鬍子拉渣，留著個光頭的安東尼中尉陰沉著臉，「把兩枚水晶留在緊靠最厚實外層鈦合金裝甲的軍官俱樂部，然後派重兵守住那裡，這樣就可以給我們爭取足夠多的時間。」
他對現在急迫的形勢感到非常不妙，並且跟一名來自軍情局的斯巴達戰士討論戰術部署讓這種不妙感更加劇烈了。
「中尉，我贊同你的想法，集中力量保護關鍵點。」湯米話鋒一轉，「但死守在軍官俱樂部拖不了很多時間，悲觀地講，我很難想象陸戰隊員們能擋得住四對獵人的衝擊。」
他盯著安東尼中尉的眼睛說：「我們應該動起來打。」
「『動起來打』？」因為感到荒謬，安東尼中尉不禁笑出了聲，「長官，我無意冒犯，但您可能在軍情局待太久了，對地面戰場不熟悉。」
不去理會他話中的譏諷含義，湯米向他解釋道：「聖約人很強大，但我們也要充分發揮自己在主場對地形的熟悉和局部的火力優勢，不停移動以消耗對方的有生力量從而爭取更多的時間。」
「哦？」中尉露出玩味的表情，「您有想法？」
「檮杌號上除了磁力加速炮，火力最強的地方應該是這裡，」湯米的手指點向艦船的側邊區域，「機庫。」
黃蜂號、天蠍坦克和疣豬裝甲車可不能在太空中馳騁，所以此時它們都是廢鐵。
中尉一愣，臉上的表情變了變，最後轉為嚴肅，「這裡我確實沒有考慮到，但在機庫，既然我們的飛船可以出去，那麼畜生們的飛船也可以進來，我們不一定佔有火力優勢。」
「我們可以在一段時間內佔有火力優勢。」斯巴達戰士把圖像中疣豬裝甲車的M41機槍取下，再把天蠍坦克和黃蜂號挪向兩邊，「這就是保證。」
湯米接著說：「當敵人在著陸區布置好裝甲部隊后，我們就立即後撤，經過多個優勢地形，且戰且退，直到最後守住軍官俱樂部，明白了嗎？」
「遵命，長官！」安東尼中尉站得筆直，光頭在艦橋的燈下閃閃發光。
——
檮杌號醫務室。
麗貝卡興奮地擺弄著手裡的BR55戰鬥步槍，將它的保險「咔噠咔噠」地關閉又開啟，弄得瞄準鏡下顯示著「36」的彈藥計量器屏幕一閃一閃的。她接著拔下彈匣，湊近了看，確認裡面已經裝滿了黃銅色的M634實驗高裝葯半穿甲彈。
有了ODST戰鬥服和生物晶元賦予的強大作戰能力，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與湯米並肩作戰了。
旁邊的瓊森博士則是滿頭大汗地擺弄著那兩枚水晶，時不時發出一聲嘆息。
「博士，咱們把那兩枚水晶藏起來不就完了，這飛船那——么大，」麗貝卡比了個「無比龐大」的手勢，「那幫外星人肯定找不到。」
「藏不起來的，小麗貝卡。」瓊森博士從旁邊的實驗室拿出兩個新的小型鉛制玻璃缸，將兩枚正在發亮的水晶分別放進去，「它們明亮得像黑夜中的燈塔。」
黑色水晶釋放能量時把藍色水晶也給激活了，它們發散出的切倫柯夫放射線對聖約人來說是天然的導航點。
「嘁，既然是燈塔，我們把這些玩意兒炸了不就行了。」
「不行。」瓊森博士回過頭無奈地看了麗貝卡一眼，「雖然我還沒搞明白這裡面藏著些什麼，但毫無疑問的是，這裡面包含著非常先進的知識，更是聖約人苦苦追求的『上古先賢』的『聖物』，說不定是扭轉這場戰爭的關鍵，不到最後一刻決不能毀掉它。」
「好吧。」麗貝卡聳聳肩，「博士你說了算。」
壓力門被打開，湯米走了進來。他的戰術腰包被塞得鼓鼓囊囊的，甚至身上還用膠帶纏滿了彈匣與各種爆炸物。
「瓊森博士，這兩枚晶體需要轉移到機庫去，麗貝卡會帶您到安全的地方躲避，直到戰鬥結束。」湯米看向麗貝卡，「貝卡，帶博士到下層甲板去，艾莉會指引你的。」
瓊森博士點頭應下，她知道自己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派不上用場。
湯米正要帶走那兩枚水晶，卻發現麗貝卡氣呼呼地瞪著他，像是要把他給活剝了。
「不要！」少女沖他叫道。
湯米皺皺眉頭，覺得她太不懂事，怎麼這個危急關頭還耍小女生脾氣。「貝卡，聖約人與你之前戰鬥過的幫派成員不同，它們甚至比我更強大，武器也更先進，有著嚴密的軍事組織，不是隨便開開槍就能擊潰的。」
「我知道。」生物晶元有著人類對聖約人的所有了解。
「那快帶瓊森博士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湯米頭盔的抬頭顯示器連接著檮杌號的外部攝像頭，畫面中聖約人的水蛭號登艦艇漸漸突破了長劍截擊機和點防禦炮構成的防線，朝著艦船衝來，因此他的話語中帶著些許焦急。
「我說我不要！」麗貝卡往前走一步，大聲叫道。
「貝卡，你——」
「湯米·普萊斯，你這個混蛋！」她指著斯巴達戰士罵道，「你以為我是什麼？一個只能躲在你身後的矮子嗎？！」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湯米一時之間竟怔在原地，張張嘴卻說不出來完整的話。
「不我沒這個意思.」
「那為什麼不讓我去戰鬥？」她越說越大聲，最後幾乎是在咆哮，「就因為我是你女朋友？！」
湯米被說得啞口無言，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哼！我自己去殺光它們，不需要你的保護！」麗貝卡轉身就走，直奔醫務室壓力門。
湯米趕忙拉住她，「我錯了，是我錯了。」
麗貝卡撇過臉，不去看他。
「去機庫找安東尼中尉，」湯米將她轉過來，幫她把頭盔戴上，「他會安排你的作戰位置的。」
「臭大叔，再小看我就揍扁你！」麗貝卡掙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醫護室。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湯米不禁嘆口氣，自己真是個差勁的男朋友。
「瓊森博士，我安排人把你送過去吧。」他轉過身對博士說道。
「我自己有腿，不需要人送。」瓊森博士徑直走過來，拍拍湯米的腰，「上校，可別死了，小麗貝卡會傷心的。」
壓力門滑開，她也離開了醫務室。
湯米拿起那兩枚水晶，想了想，還是打開了通訊器。
「安東尼中尉，等下有位叫麗貝卡的戰士會到你那報到，給她安排個掩體最結實的位置。」
——
檮杌號機庫。
昔日喧囂燥熱的機庫現在安靜無比，裡面停放的各種裝甲載具全都不見蹤影。
機庫二層降落台的邊緣放置有各式各樣的掩體。這些掩體有的是空蕩蕩的武器架，有的是報廢了的鈦合金板.每一個掩體後面往往藏有一個3人火力小組，每個火力小組配備有一挺從疣豬裝甲車上弄下來的M41高射機槍。 麗貝卡在機庫二層的降落台飛奔，穿過一個又一個機槍陣地，直到降落台的邊緣，來到一名趴在一挺機槍前的地獄傘兵旁邊。
「阿芙羅拉下士？」麗貝卡拍拍她。
「啊，是的，」全神貫注於前方氣閘門的阿芙羅拉下士被嚇了一跳，定睛打量了一下這名身材嬌小的「地獄傘兵」后輕聲問道，「請問你是？」
「我是.」麗貝卡想了想自己好像沒有軍銜，那就索性胡亂說一個吧，「麗貝卡少校。」
阿芙羅拉下士聽到后毫不遲疑地趕緊立正站好，對她說：「長官！您是來這指揮的嗎？」
麗貝卡看她如此反應，不由得心虛地點點頭，「下士，不要太張揚，外星人馬上要闖進來了。」
「抱歉長官，我沒認出您來。」下士又趴了下去。
麗貝卡從掩體上探出頭，將這裡的情況納入眼底：檮杌號的機庫可以近似看作一個六面體，自己正對的是1號面，上邊嵌著的一排排氣閘門直接通向太空，供長劍截擊機和鵜鶘運兵船進出；相鄰的2、3號側面各有一個通往部署灣平台電梯的入口，現在已經被厚重的鈦合金防爆門給封上；4、5號面分別為上層甲板和下層甲板；6號面是自己背靠著的甲板，只留了二層降落台的一個氣閘門供人員進出，其它的都被封死。
麗貝卡縮進掩體，看著這挺M41機槍，手忽然癢了起來。
「我來操作這挺機槍，」她從背後取下BR55戰鬥步槍，塞給阿芙羅拉下士，「你掩護我。」
「遵命，長官。」
「轟！」巨大的爆炸聲從麗貝卡前方的氣閘門背後傳出，震得她整個人發麻。
機庫中瀰漫著一股金屬被高溫燒熔后的氣味，這裡的溫度也在逐步升高。
「陸戰隊員們，最外層的氣閘門已被破壞，準備接敵。」湯米的聲音在這裡的每一個人的通訊器中響起。
麗貝卡不禁緊張起來，汗液從額頭滲出然後順著臉頰滑下。
離她幾百米遠的氣閘門中央開始有耀眼的藍光冒出，「滋滋」聲在寂靜的機庫中迴響。半分鐘后，氣閘門被洞穿，然後轟然倒塌，一隊隊由精英戰士帶領著的聖約人軍隊涌了進來。
雖然早就通過生物晶元知道了這些外星人的樣貌，但麗貝卡還是因為真正看到它們的醜陋外觀而暗暗驚奇。
穿著藍色盔甲的高大精英戰士一馬當先，愣頭愣腦地衝進機庫，發現這裡沒有人後咧著四瓣嘴開始「吼吼」怪叫，一邊繼續向前沖一邊招呼著後面的聖約人進來。
它後面跟著六個咕嚕人，大約一百五十厘米高，雙足直立，皮膚疙疙瘩瘩，長有鱗片，還布滿了噁心的黃色斑點，黃紫相間的鰭狀物從頭頂一直延伸到它的上肢，圓滾滾的眼球從細長的腦袋上突出來。
最後出現的是三個身材瘦癟得像枯樹枝的豺狼人，它們的腦袋好像禿鷲，左手拿著的綠色能量盾牌遮住了大半個身子，右手握著的等離子手槍散發著熒光。
「不要開槍，把這些畜生放進來。」湯米命令道。
一隊接著一隊的聖約人在甲板集合，很快數量便達到了上百個。
麗貝卡看著密密麻麻的外星人，倒吸一口涼氣，手指輕輕抵住機槍扳機。
「自由開火。」湯米的聲音冷酷得像剛從北極運回來的冰塊。
三名扛著SPNKR火箭發射器的陸戰隊員微微探出上身，六發高爆聚能裝葯導彈立刻疾射而出，隨後就是震耳欲聾的爆炸和升起的紅色火團。殘缺的肢體高高拋飛，淋在周圍被打懵了的聖約人頭上。
硝煙味和聖約人血液的古怪臭味鑽入麗貝卡的鼻腔，她將M41高射機槍的槍口探出掩體，對準幾乎無處不在的咕嚕人和精英戰士，然後猛地扣下扳機。
不只是她所在的陣地，位於機庫二層降落台兩翼的其它機槍陣地也發出懾人的嘶吼，有夾角的彈幕構成了張可以撕碎一切的火力網。
在交叉火力的覆蓋下，聖約人軍隊中不斷冒出能量護盾被打破的亮光和咕嚕人倒下的呻吟聲。在這樣的恐怖攻勢下，只有零星失去準頭的等離子束射向高台，把作為掩體的鈦合金板燒成鐵水淌下。
手中的機槍咆哮著、震顫著，麗貝卡體會到了把它們撕成粉碎的快感，不由得大聲笑起來——與聖約人作戰也沒那麼難嘛！
幾分鐘過後，隨著阿芙羅拉下士的幾下三連發點射，藏在屍體堆後面的最後一名可見精英戰士也被解決。守在這裡的陸戰隊員們大聲歡呼起來，慶祝首戰告捷。
——
湯米伏在機庫頂部的一處橫樑上，無聲地盯著被彈孔和聖約人藍紫色血液覆蓋的甲板。
他打開通訊器，向艦橋問道：「希克斯中尉，反應堆情況怎麼樣？」
「長官，那邊遇到了幾個技術困難以及小股的聖約人部隊，但暫時還一切順利，不過需要您這邊再拖延一段時間。」希克斯中尉答道。
聖約人不是傻子，它們的登艦載具從四面八方向檮杌號撲來，使得艦船的各個部分都可能有埋伏。不過一直在散發著輻射的水晶是最好的明燈，聖約人的主力部隊從外部如飛蛾撲火一般向機庫湧來。
他看向機庫中間頂端的某根橫樑，兩枚晶體就作為誘餌放在那裡。
湯米的私人通訊頻道被「啪」地打開，麗貝卡得意的聲音隨之響起，「臭大叔，這下放心了吧。要我說，聖約人也沒那麼強，是你們吹得太過啦。」
他剛想回話，一陣嘈雜的引擎轟鳴聲和破門聲傳來，然後三艘「U」形登陸飛船從已經破破爛爛的氣閘門處猛地鑽出，在機庫上空盤旋。其上面攜帶的等離子大炮對著二層降落台的機槍陣地就是一陣掃射，紫色的等離子束掀翻了好幾挺M41機槍。
陸戰隊員們被壓製得抬不起頭來，時不時有人被擊中然後發出瘮人的慘叫，濃烈的人肉燒焦味瀰漫。
——
隱身貼在牆壁邊緣的聖赫利戰士貝爾』瓦圖米慶幸於自己的謹慎，他剛進機庫便啟動了盔甲的主動偽裝裝置，從而逃過一劫。
被人類單方面地屠殺真的是毫無榮譽可言，所以他決定暫時躲起來以等待轉機。
貝爾環顧四周的屍體堆，沒有發現那個名為皮皮魯的昂苟伊，大概是被人類的動能武器給撕碎了吧。
「U」形登陸飛船忽地飛入，等離子大炮將人類給壓制住了。
他上面的兩瓣嘴微微咧開，露出個嗜血的笑容，但很快笑容便僵在臉上——機庫兩側的鈦合金防爆門忽然被打開，四輛天蠍坦克沖了進來，滑膛炮猛烈開火，打得地面連連顫動。
登陸飛船被炮彈擊中，側邊還未跳下的聖赫利戰士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化作飛灰。耀眼的紫色火焰一閃而過，登陸飛船「轟隆」一聲墜毀在甲板上，烤得機庫熱浪逼人。
「萬惡的異端！」貝爾想要大聲咆哮，卻又不敢，只能發出小而輕的哼哼聲，「到底是誰在指揮這裡？！」
星盟雖然在地面戰鬥中常常吃虧，但從沒有哪次被打成這個鬼樣子的。
這時，他注意到一個人影在機庫的橫樑上閃動。
熟悉的盔甲樣式讓貝爾心裡一驚——是「那個」惡魔？
不，盔甲的顏色不對。
聖赫利戰士眯起自己的黃色小眼睛打量著這名特殊的人類。他可以確認這是一名與「那個」惡魔同類的特殊人類戰士，如此精巧的戰鬥指揮肯定是它做的。
只見它從橫樑上跳下，與一名人類軍官交談了幾句后便離開了這裡。
「大人，您看到了嗎？」貝爾將錄製好的視頻上載到戰鬥網路，然後打開通訊器與戰地司令聯繫道，「不將那名人類戰士解決我們就不可能拿到聖物。」
——
自己部署在機庫兩側的天蠍坦克部隊果然發揮了作用，不利的局面一下子被扭轉過來。
「長官，二十三至二十五區的防線快被突破了！我們這需要支援！」戍守在檮杌號其它區域的陸戰隊員向湯米發出了求援信號。
他向下掃了一眼，剛剛聖約人登陸飛船的炮擊給這裡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從這裡調派人員過去很可能顧此失彼。
二十三至二十五區距離引擎室只有不到兩個區的距離，一旦失守檮杌號就會變成失去了機動力的待宰羔羊。
湯米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橫樑，發出輕微的「咚咚」聲。
這裡的情況大抵穩定，安東尼中尉也是很有能力的軍官，交給他指揮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看來只有自己去一趟了。
他跳下橫樑，與安東尼中尉交接了戰術指揮權后便匆匆離開了機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