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第254章 勸說

  灶火燒得很旺，黑色大鐵鍋里水開冒著白色霧氣咕嚕咕嚕的響著。


  武洛陽的臉被灶火映得緋紅，身上滿是暖意。


  林媽媽邊將生粉水倒入鍋中對麵線糊進行勾芡，邊拿著長長的竹筷子在大鐵鍋里輕輕順時針攪動防止粘鍋，空中全部都是瀰漫的白色水霧，一陣一陣往上飄蕩直直地撲在那張微有皺紋的臉上。


  望著這個面容和藹的中年婦人，武洛陽微微出神。


  有那麼一瞬間，突然想起了那個拋棄自己的女人。


  如果她沒拋棄她的話，是不是也會像林媽媽一樣，天天早起為女兒準備早餐？

  啪！

  灶火燃燒竹節，發出清脆的爆炸聲。


  武洛陽瞬間收回思緒，微微垂眸，掩藏掉眼底的異色。


  「火旺了，退點竹竿出來。」


  林媽媽說著話，放下手中的長竹筷子。


  只見她彎下腰，伸手動作利索地將灶膛里的燃燒的竹竿退幾根出來，轉手將它插入灰碳中熄火。


  「阿姨，你們每次組團進山采菌子是幾個人？」


  「這個不固定，有時候人多，有十來個；有時候人少，五六個也有的。」


  林媽媽笑著回答，拿起邊上的鋁湯鍋，用水瓢將大鐵鍋里的麵線糊盛起來端出去攤子上搭配肉粽和饅頭一起售賣，又將留下的那一小部分盛在小湯鍋自家當早餐。


  武洛陽低頭冥想。


  該怎麼開口才能勸林媽媽不要進山呢？

  「洛陽啊，過來吃早餐了。」


  林媽媽將盛好在碗里的麵線糊上又加了些鹵大腸和鴨血花生米之類的小菜，端到桌上，笑呵呵地喊她過來吃飯。


  「哦，好。」


  武洛陽的思緒被打斷，下意識地回了句。


  起身走到灰色的實木長桌前坐下。


  看著這碗豐盛的早餐，武洛陽心尖驀然動了動。這世間，能給她做這麼豐盛早餐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長姐如母的師姐武白雲，還有就是林媽媽了。


  「阿姨，你能不進山采菌子嗎？」


  武洛陽抬眼看過去，下意識地開口問道。


  「不能。」


  回答她的，不是林媽媽。


  林佳丹起床下樓來，正好聽到武洛陽的話，笑著幫母親作答。


  「為什麼？」


  武洛陽不解。


  現在山裡很危險，很有可能人進去就出不來了，就算那菌子再值錢，總是也比不過命值錢。


  林媽媽笑了笑，沒回答。


  「因為她們要採摘菌子，最近菌子價格又被炒上去了，比黃金還貴呢。」


  走到武洛陽身邊的位置坐下，林佳丹接過母親遞來的豐盛早餐，繼續以開玩笑的口吻為武洛陽解惑，「別說我媽了，你隨便問個鎮上的人，看她們肯不肯不進山撿金子。」


  武洛陽五指微蜷，攥緊手中的筷子。


  如果真像林佳丹所說，那麼，只有桃源鎮長親自下令封山這一招，才能禁止村民進山了。


  門面的攤子前圍了不少顧客，林媽媽讓林佳丹招呼武洛陽用早餐，自己轉身走出去與林爸爸一起幫忙開攤。 「你勸她們沒用的。」


  林佳丹喝了口麵線糊，咬著手裡林媽媽早上剛剛蒸好的白饅頭，再次開口語氣驀然低沉下來。


  她說，她媽媽這一代人都是窮苦過來的，但凡有點能增加收入的活兒，哪怕是體力活都會跟男人一樣干，再苦再累她們都也爭著搶著去，更別說是進山撿菌子這種她們認為輕鬆報酬又不錯的『好事』了。


  因此，誰也不會考慮遇到黑暗戰靈風險有多大，況且世世輩輩都是這麼過來，根本就沒人能阻止得了她們進山。


  「嗯。」


  武洛陽點點頭，表示知曉。


  看來，這件事定然是要請桃源鎮長幫忙，在林媽媽她們還沒進山之前，發通告封山，總比她磨破嘴皮子好用。


  想起昨日在醫院太平間遇到黑袍武洛陽之事，武洛陽話鋒一轉又問：「昨天你怎麼會在太平間遇到它？」


  據黑袍武洛陽所說，若不是當時武洛陽啟動太極陣法陰陽之力破壞太平間內的陣法，林佳丹很有可能就被侵佔心境之地成為黑袍武洛陽手下的黑暗戰靈，而且武洛陽也不可能那麼輕鬆就救走了那些被困在太平間內的陰靈。


  聽到武洛陽問起，林佳丹也不隱瞞：「那個可比你武洛陽狡猾多了，化作鎮上醫院的醫生偏過了我。」


  武洛陽：……


  這話怎麼聽著也不像在誇她？


  雖然林佳丹不屬於鎮上醫院職工，但她是入殮師與醫院的醫務人員熟悉，一旦沒提防就它很容易得手了。


  回憶起當時見面場景，林佳丹注意到一個細節：「奇怪，它走進來就看了我一眼，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個武洛陽懂。


  她回：「那是迷心術。」


  迷心術可以控制人的意識，讓對方瞬間失去自我意識。


  按照林佳丹的描述，應該是中了黑袍武洛陽的迷心術沒錯了。


  而讓武洛陽和林佳丹驚訝和意外的是，雖然當時林佳丹被黑袍武洛陽控制意識，但她卻如期完成了昨日應該為入殮的那起交通事故逝者遺容修復。


  林佳丹到現在還是一臉懵：「洛陽，你說，它使用迷心術控制我的意識，那我又如何能將逝者遺容修復好呢？」


  嗯……


  武洛陽低頭沉思了一下。


  「除非，你的執念比它的迷心術要強大。」


  換句話說，是林佳丹對入殮師這份職業的責任與執念起作用，致使黑袍武洛陽迷心術沒辦法完全控制林佳丹，所以，才有她在黑袍武洛陽迷心術下完成為逝者遺容修復的事情發生。


  兩人說著話，杜蘇芮也下樓來。


  三人吃過早餐，一起去鎮辦。


  桃源鎮的鎮辦地處鎮中心，是一座復古風格石頭和木頭混建的宏偉建築，兩扇敞開的硃紅色實木大門高大而沉重，上面鑲嵌著銅釘，顯得威嚴而壯觀。大門兩側各站著一尊石獅子，它們瞪著圓眼，張牙舞爪，顯得威武而兇猛。


  據說千年前那場戰役結束后，兩位兄弟將軍奉朝廷之命在此設立軍事防禦據點，並攜帶家屬同軍隊永久駐紮在這裡為朝廷守關口，如今的鎮辦正是那二位將軍當年的衙門辦公點。


  走進衙門，迎面而來的是一座高大的影壁，上面雕刻著吉祥圖案和官府的徽記。


  影壁的兩側各有一排石階，通向大堂。大堂內寬敞而明亮，正中央擺放著一張紅木案桌，桌上擺放著文房四寶和官印。案桌後面是一把高大的紅木椅，這是當年兩位將軍坐堂的地方。


  從邊門進入，在衙門的後面有一座後花園，園內種滿了各種花草樹木，並排的廂房如今已成了個個科室的辦公場所。


  領路的人帶著武洛陽和杜蘇芮他們繼續往前，朝最裡面的一個房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