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章 長命與放棄
於是我對她……可以說是一種放棄。”
“所以她現在離開了你？”
以長眠的方式？
“不是因為我，間接的，我有愧疚。”西格堂從石階上撐起身子，笑容有些無奈，“前段時間七中發生了一些案子，幾名學生跳樓自殺，我一直在調查這幾件事。”
“你告訴我這些事是……”
“你必須學會麵對很多事情，你心裏明白嘴上說的也是麵對，可是你不會。”
“那我……”
“劉水現和你不一樣，他整個人生比你漫長。你如果真的愛他，你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我不怕。”
“如果他要是愛你，他也會付出更大的代價。”西格堂說到這裏已經是格外客觀的神色，一個人經曆過生死和風雨，總會有這樣淡然的態度，“他和你不一樣。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西格堂頓了頓，聲音有些不忍，“劉秉移你是劉呈決一意孤行製造出來的克隆人，你知道你的壽命有多久嗎？”
“我查過，這要根據培育克隆人所使用的細胞年齡而定。一般來說，從一個人出生起，細胞的壽命就是一定的，最多分裂50代左右，限製了人的壽命。但具體多少，要看劉呈決和劉兮言的基因吧？如果他們的基因末端不……”
“其實對於劉占餘那樣的純克隆人而言，壽命怎麽看？比如提取一個20歲的人的體細胞做成了克隆人，那麽克隆人降生下來盡管是從嬰兒開始生長，但其細胞壽命仍舊是20歲。排除其他一切因素，假定此人本人的壽命是80歲，那麽理論上克隆人是從20歲開始活，就隻能活到60歲了。當然這些隻是理論上的，克隆人目前沒有公開的實際操作。”西格堂深吸一口氣，陰沉的看著劉秉移，“這至少說明，劉占餘的生命就隻能活到劉兮言死亡的那個時間，也就是28年。不到30她必定死去。”
“這不是正是停留在最美的時刻嗎？”
“你是這樣看的嗎？”西格堂的表情不置可否，看著劉秉移道出的話語內含質問，“那你明知道是這樣，還自私想要劉水現愛你？”
“難道我付出自己的心還不夠？”
“劉秉移，似乎我現在才看清你。我一直以為你的驕傲是環境所致，為了劉水現丟棄一切乃至自尊，我替你不值也為你可惜。但是，你居然還不明白一件事情，愛是不可能等價交換的！”
“憑什麽！”劉秉移有些耐不住不服氣。
西格堂冷笑，“這是世間的定理。”
“我推翻這個定理！”
“你以為你怎麽辦得到？你以為這隻是高中物理做題？”西格堂笑得眼含冷漠，“我必須告訴你，你自己看清。劉水現不是一個正常意義上的人，他是劉兮言和愛極的男人劉品刻的兒子，是不被期待出生的。並且他從小是作為一種報複工具呆在兩個科學家身邊的。劉水現應該告訴過你他的身世，兩夫婦早逝，他很小就懂得必須依靠自己。這一點，對比你四處尋找靠山，他的精神上就比你人格獨立。再說，劉水現生理構造是一個正常人，他的壽命絕對比你長久，而且他的記憶，已經延伸向了生化人劉水現以往幾十年的時光。”
“換句話說，他其實和我這樣的生化人沒有什麽區別，不老不死，眼睜睜的看著重要的事物一件件在我們的生命中消失，我們隻會不斷失去，一無所獲，然後不再期待，麻木的生活。”
“可是你不是走出來了？”
“因為我從來沒有在死去後又複活，我和劉水現的區別，就是我一直活著，而他還有片刻的解脫！劉水現的心境已經和我不一樣了，我花了這麽多年時間才悟透哪怕是暫時，我西格堂生命中依然有值得珍惜的事物，但劉水現不能。”
“為什麽不能？！”
“他已經死過一次了，他得到了現實中給不了的自由與解脫，一旦失去，他比誰都無奈都痛苦，他最清楚失去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
他怕最後失去你，在他已經離不開你的時候。
他怕你死去！
“他已經變得不是他了，你還愛他嗎？”西格堂問。
你愛的究竟是你眼中的劉水現其人，還是獨一無二原原本本的他？是你眼中的、和你一起經曆過的劉水現，可不可以包含過去的他自己？
“如果他的生命比你長，他的一生注定失去你，你還敢愛他嗎？”
我敢，但我也怕失去。
人不能太自私，劉秉移也不願擁有這樣自私的愛。
但是我是不是不得不愛你？
沒有人規定愛就不需是一生，也沒有規定愛就不能超越死亡。
我愛你，與你無關。
那是西格堂的思想，不是我。
哪怕短暫，哪怕失去，時光中最好的證明，就是曾經相愛過。
世界上從來沒有永遠，隻有有限，這些我都很清楚。
既然清楚，為什麽我不能為了自己做出選擇？
“現在劉水現和我當年一樣麻木，整個世界不過是他暫時存在的容器而已。劉秉移，你看得到現在，看不到未來，你也更不知曉他的過去。他是他也不是他，他愛你也不愛你。他不敢接受你，卻要你在天台大吼尋求證明。你不覺得這樣的愛太可悲了嗎？”
“現在他的記憶裏還有過去的幾十年，那是劉呈決強塞給他的不屬於他的記憶，如果他清醒，即使他自己明白這些記憶已經是過去，但還是存在。”
“過去那個名為劉水現的不是他的自己，衝出重圍，為了證明自己的生存的意義，為了屬於克隆人自尊自由的生命，東躲西藏，最終因為報複殺了劉兮言。這一世，他經曆了被出賣被利用，挖掘真相和不斷隱瞞，編造、騙局、傷害，和愛你。隻是，現在的他已經意識不允許這樣下去了。”
“而且，我也不忍心看著你舍棄自尊去挽留。”
“你並不適合和他在一起，這不是愛不愛的起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