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女兒回來了
影霽的淚已經湧出眼眶，她聽不下去，製止了伊美柯：“別說了，別說了，我帶你去醫院，我們去醫院！你不會有事的。”
“答應我！影霽，你答應媽媽！……”伊美柯卻不放棄，死死抓著她的手，不得到女兒的回應，她不會安心去醫院的。
影霽深知這一點，連連說道：“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放過他！我答應你了！我們走吧，我們去醫院。”
聽到這個回答，伊美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滿足的笑。
就這樣帶著這抹笑容，她閉上了眼睛。
影霽一愣。
“你醒醒……你醒醒啊！……”
可是，不管她怎麽喊，伊美柯卻再也沒有了回應。
“媽……”影霽的淚越落越急，連聲音都哽咽，模糊不清。
她好久沒叫過媽媽了，十三年，這是她第一次叫出了媽媽，可是母親卻再也聽不見了。
“媽——”撕心裂肺的叫聲震蕩在整間房子裏，影霽抱著母親，像個孩子一般，慟哭流淚。
……
沐璟辰被白陸離帶到了醫院，剛聽說這則消息的時候，沐璟辰不知道是什麽感覺，因為實在是太過複雜了，他無法辨別，更無法承受。
沐璟辰還是一身的血跡汙漬，滿臉的淤青紅腫，他來不及打理，就頂著這樣狼狽不堪的模樣過來了。
趕到時，隻能看見母親靜靜地躺在那裏，身上蓋了一塊白布，但還未覆蓋到她的臉上，是沐雲磊要求的，為的是三個孩子都能來見母親最後一麵。
影霏顯然也是剛剛到，還未從震驚中掙脫出來，並不是影霽那般絕望時的死寂。
“你還好意思來！”看見沐璟辰，周嬌衝他大叫，“都是你！都是因為你害了我的兒媳婦！你……”
沐雲磊忍不了了，對母親說：“你讓美柯安靜的走，可以嗎？”
他的聲線已如整個人一樣，毫無起伏。剛才得知消息時，他險些一口血嘔出來，妻子居然瞞著自己，一個人去抵命了！
周嬌這才安靜下來，看著兒子這個模樣，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心疼不已，同樣也責備這個傻兒媳婦，還真的去拿自己的命換了這小子的命。怎麽那麽傻呢！
沐雲磊看向一邊的兒子，說：“你終於來了，去跟你媽媽道個別吧。”
沐璟辰沒有看著他們，當然也沒有聽到母子倆在說什麽，隻是恍如失神地盯著睡在那裏的伊美柯。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在一點點裂開來，比身上每一道傷口都痛不知幾倍。
他緩步走到母親的身邊，淚珠霎時間落下，落得一發不可收拾，“為什麽要這樣……該死的人是我，你這是何必呢？”
在一旁的影霏也爆發了情緒，投到在自己身後的蘇恩澈的懷裏，竭力抑著哭聲，蘇恩澈收緊手臂，緊緊地抱住他。
沐璟辰雙腿一軟，跪倒在了母親身前，握住她的手，母親的手已經冰涼，也近乎僵硬。
“我還有話沒告訴你，那張體檢報告，是被白皓司派人動了手腳的。我是你的兒子，是你懷胎十月親生的孩子。其實我自己早就已經發現了，但是因為恨你們，才一直隱瞞著。你聽到了嗎？你親生的兒子就在這裏。”
“你……你胡說些什麽呢？”周嬌聽到他說這些話，都懷疑他是不是神誌不清。
沐雲磊倒是其實早有所猜測，甚至那日去看璟辰的時候，已經伺機取到了他的血液，拿去醫院做了DNA鑒定，隻是還未出結果。現在，自己的猜想看來已經是被證實了。
“老公。”一直沉默著的影霽，終於開口了。
“我在。”白陸離趕緊回應，過去摟住在渾身發顫的她。
“把他看牢，但是不許任何人再動他。”這是她答應母親的。
“好，我知道了。”白陸離望了望安詳的睡著的伊美柯，自己的母親說得沒錯，對所有母親來說，孩子的命都比自己的重要。
一個星期後，伊美柯的葬禮已經告一段落。
這一天，玄城下起了雪，整片墓園都籠罩在白色中，姐妹倆帶著各自的未婚夫一起來送母親最後一程，四個人身穿的黑色喪服上，綴著點點白雪。
別了母親，姐妹倆決定回去沐家一趟，客廳裏，沐雲磊看著妻子的遺像呆呆地出神，直到聽見保姆說兩個女兒來了，他才起身望向這四個孩子。
“你們來了，過來坐吧。”沐雲磊的聲音有氣無力，這幾天，他已經憔悴了不少，也無暇顧及酒店，讓沐鑫風在Rosemary作威作福。
影霽走了過去，眼中已泛淚霧，對他說：“是我害死媽媽的。”
沐雲磊被她這句話驚到。
影霏卻反駁姐姐道：“始作俑者是我，是我恨沐璟辰殺了葉錫爵和林牧遙，才讓你不肯放過他的。”
沐雲磊聽著女兒這話，心都疼碎了，他怎麽可能會去怪自己這兩個女兒，造成今天這一切都是他們這群長輩，把孩子們害成這樣子！
“傻孩子！不是你們的錯！”沐雲磊的淚水旋即而下，“是我們不好，是爸爸媽媽害得你們姐弟三個受苦了……”
“爸。”
沐雲磊對影霏的這句稱呼有些難以置信，這些年，他都認為自己再也不會聽到這個稱呼了。
他驚望著影霏，問：“你叫我什麽？”
“爸爸……”影霽哭喊道，投入父親懷裏。
沐雲磊順勢抱住這兩個女兒，這兩個他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女兒。曾幾何時，自己在外麵看見過一個父親帶著一對雙胞胎女兒，一手抱著一個的畫麵，當時真是又羨慕又愧悔。
此時此刻，他終於可以又抱著自己這對女兒，聽著她們叫自己‘爸爸’，讓她們在自己懷裏可愛的撒嬌。
美柯，你看到了嗎？我們的女兒回來了！
影霽說：“爸，其實我們早就知道，沐璟辰是你們的親生兒子。”
沐雲磊已經猜到了，隻是淺淺一笑：“爸爸不怪你們。”
影霏在夜裏接到了沐佩雯的電話，她也是聽聞了伯母去世的消息，才打來安慰影霏的。
“小的時候，我不止一次咒罵過我這對沒良心的父母，可是現在，母親真的走了……”
“她用自己的生命，換了自己兒子，也為丈夫換來你們兩個女兒，換到整個家的幸福，就像當初我媽媽做的傻事一樣。”
影霏明白了為什麽沐佩雯會特意打來這個電話，她應該是最明白自己此時的感受了，也最有資格勸自己。
沐佩雯說：“別傷心了，你要和你姐姐一起過得好，一起孝順大伯，才對得起伯母付出的自己的生命。”
她的改變確實讓影霏驚歎。
“我會的，你在國外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影霏也忍不住回了一句關心的話。
“別擔心我，我會感動的。”沐佩雯說，“你那邊應該不早了，休息吧。”
保姆拿來了一份快遞給沐雲磊，他打開來，是那份親子鑒定報告，其實結果已經明了，隻是現在親眼看見，沐雲磊還是覺得五味雜陳。
周嬌突然跑來，抓著兒子的手臂就問：“雲磊，你查清楚沒有啊？沐璟辰是你們的孩子嗎？當初那份體檢報告和親子鑒定報告，都是被人做手腳的嗎？”
正好，手裏這份東西可以回答母親了，當周嬌看見那“親生父子關係成立”的結果險些昏過去。
“雲磊啊，你要救救他，你要救你兒子的……”
沐雲磊早就想到母親會這樣說，也懶得和她說什麽了，反正她也不會聽的。璟辰他害了影霏的男朋友，害了牧遙，害了這麽多條人命。現在，他被TR集團看牢了，不會再胡作非為，而且活得好好的，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是妻子用自己的命換來的！
“洗洗睡吧。”沐雲磊對母親說，正準備上樓去的時候，沐鑫風從公司回來了。
“媽，哥，還沒睡啊。”一進屋，沐雲磊就感覺到了弟弟的滿麵春風，看起來是對公司勢在必得了！
沐雲磊說：“正準備去了。”
“哥，你先等等。”沐鑫風叫住了他，一臉得意的說，“公司的股東們說，如果您再不出現，可就要重選董事長了。”
沐雲磊不屑：“隨你怎麽做吧。我女兒回來了，我兒子也沒事了，這輩子，我已經沒什麽好奢求的了。”
沐鑫風故作驚訝：“璟辰真的是你兒子嗎？”
都沒等他回答，沐鑫風便開口諷刺：“哥，你最近還真是禍不單行呢！先是失去了嫂子，現在還快要失去公司了，這一切都是沐璟辰造成的啊，可是他又是你的親生兒子，你該怎麽辦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影霽正從洗手間出來，聽見了他的這番嘲諷，氣得她過去就揪住沐鑫風的脖領子，笑盈盈地說：“小叔，那我也讓您嚐嚐看什麽叫禍不單行吧？我可以讓您先住院，然後讓你的兒子也陪你進去。”
沐雲磊去阻止女兒：“影霽，放開，快放開。”
影霽鬆開手，看著沐鑫風滿臉的驚恐，不禁笑出聲：“放心吧爸爸，我隻是嚇嚇他的，瞧他這膽小的樣子！”